书城小说上海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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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恶语(17)

这只玉佛来自一间拍卖行,是戚华通知崔浩去参拍的,他知道这只玉佛有来历,肯定是戚华的东西啦,戚华要钱用,他当然得出手,他派了一个工作人员去,匿名用900万拍了下来,至于这只玉佛到底值多少钱, 他心里没有数,他不是古董专家,他是商人,他只要知道这笔钱最终可以进入戚华的腰包就可以了,而他买下这只900万拍来的玉佛,也当然是有用处的,而且要当做900万来用。

现在崔浩拿了来,送给李钧儒。

李钧儒拿出放大镜,看了一会儿崔浩带来的玉观音:“好!好!”

崔浩以为送对路子了,心里踏实下来:“李市长喜欢,我就放心了。”

李钧儒摇摇头:“好的,不一定要占为己有!坏的,也不一定不能要。相比较起来,我看,前面一条更重要,不要老想着把好东西占为己有。”

崔浩真诚地道:“好东西要送给有缘人,这玉观音,一般人是请不到的。”

“我不需要!”李钧儒有力地挥挥手,“我不需要任何东西,我只需要你为上海,建最好的楼,让上海高起来,富起来!”

李钧儒说着,站了起来,崔浩知道,见面的时间差不多了,他也站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尊玉观音,好在李钧儒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提了观音,挽着他的手,一路出门,两个人到了门口,李钧儒把玉观音放在崔浩的手里,“转告一下那个戚华,男人占有世界,但无需拥有世界;女人占有世界,同样无需拥有世界!叫她适可而止,这句话也送给你!”

崔浩点头,他在慢慢地记李钧儒的话。

李钧儒一边走,一边又说:“珍惜现在的好机会,多给上海造点儿好房子,以后,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

崔浩说:“我知道,好政策不会永远有。感谢党的政策啊!”

李钧儒摇摇头:“你没有理解。当年我们搞工业化,牺牲了农民的利益,利用农产品和工业品的价格剪刀差,我们集中了中国的财力,创造了工业建设的奇迹,现在,我们搞城市化,从农民手里征地,没有好好补偿啊。我们的宪法规定,城市的土地属于国家所有,农村和城市郊区的土地,除由法律规定属于国家所有的以外,属于集体所有;宅基地和自留地、自留山,也属于集体所有。我们是靠征用农民的地发展了城市化,这种情况不会太久,我在思考的是:我们是不是滥用了‘公共利益’这个词,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发展教育文化和社会公益性事业等方面征用农民土地是为了公共政策,难道商业地产开发也是‘公共利益’?我们给农民的补偿太少,这种靠牺牲农民利益来为工业化和城市化进行积累的做法,对农民是不公平的,不利于城乡统筹和谐发展。事实上,今年以来我党高级官员发生的贪污腐败案件,多数与土地征用和出让有关,贪官污吏们深谙这个道理:他们把自己掌握的土地审批权、规划权变成了供自己发财的‘摇钱树’;而大批的房地产商更深谙这个道理,他们知道在房地产市场炙手可热的大背景下,弄到了土地尤其是低价土地就等于发财,而要弄到地理位置优越、升值潜力巨大的土地,只能通过集各项权力于一身的党政官员。”

崔浩接口道:“现在农民的房产还不能在市场上和城市市民的房产同权流通,这是中国地产最大的制度漏洞,总有一天,我们要为这个付出代价,我们的城市居民,还有地产商都要付出代价,现在是农民在付代价。”

李钧儒看看崔浩:“你思考得很深,这个是下一步要解决的问题。”

李钧儒带着他往外走,门口警卫员向他敬礼,李钧儒问崔浩:“你知道吗?我怎么看金钱?”崔浩摇头,他的确不知道李钧儒会怎么看钱的问题,他自己老实说,也不知道该怎么看钱。李钧儒道:“我年少的时候,有天看见一群人抱着一捆一捆的纸出来烧,纸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民国政府的钱,一些人在大鸣大放地烧钱,一些人在边上胆战心惊地哭泣,你该站在哪一边?”

崔浩点点头:“钱是让人心惊胆战的纸!”

李钧儒接着说,“苏联解体的时候,我去苏联访问,我看见成群结队的人抱着卢布去银行兑换新币,人们很害怕钱会变成废纸,银行怎么换给他们呢?银行说,我们不知道现在该按什么比例换给你们?所以,现在不换。我那个时候就明白了,钱的多少,对于百姓来说,有意义,而对于政治家来说,没有意义,政治家眼里的钱只有比例!”

崔浩心里对李钧儒突然佩服起来,这个人了不起:“你放心,我们不会做对社会不利的事,我们只会做对社会有利的事!”

“你明白就好,你和李愚是同学,你要帮助他进步,要让他也明白这个道理!”李钧儒停了脚步,“一个人从一万到一百万,非常难,要增长一百倍,从一百万到一千万,却非常容易,因为只要增长十倍,这就是资本的力量,现在你拥有这种力量,但是,你要慎用和用好这个力量!”崔浩的车开了过来,李钧儒给他拉开车门,崔浩心里突然有一种感动,李钧儒抓着车门把手说道,“放心回去吧!戴村的事儿只是前进中的小小挫折,只要我们抱着谦逊的心、为什么服务的心,这种挫折一定能战胜!”

崔浩和戴耘两个人泡在水里,戴耘突然吟出一首诗来:

多情却是总无情,

惟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

替人垂泪到天明。

戴耘闭着眼,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想玉箫燕?”

崔浩压抑了很久的沮丧一下子又出来了,他的两个兄弟死了,如今,他的兄弟在天上,她的两个女人呢?都还孤单着,未得安慰。

戴耘躺着,把毛巾搁在脸上:“不要难过,箫燕,她自己能过,就好了!其实,重要的是白玉,你应该对对白玉好,坦白你的心迹,接受你自己对她的感情,也接受她对你的感情。”

崔浩看看戴耘,他不想跟戴耘讨论个人感情,他知道这两个女人他都要负起责任,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怎么像个文学少年?” 对白玉,他已经想好了,等过了这一段时间的难关,他就向她求婚,让她选择,但是,现在不行,李钧儒保他,他才涉过了戴村征地这道难关,丝宝上市托市的资金和操盘都来自李愚,在白玉的事上,此时怎么好和李愚摊牌?

戴耘叹气:“你崔浩是个商人,可以为所欲为,他李愚毕竟是李钧儒的儿子,无赖的事儿是不太敢做的,你崔浩不过是个民间商人,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想要白玉,还不是易如反掌,你真的准备什么都不干,看着白玉倒在李愚怀里?”

崔浩道:“不说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了吧,政府开放银杜路地块,公开竞标,你怎么看!”

戴耘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了银杜路地块的招标说明书,蹊跷很大!设计、环保、人文标准并重,而报价只占50%,人文标准怎么评?还不是他们嘴里说了算?明摆着为内定留后手,这是全世界少见的,我听说大江集团志在必得。”

“恐怕是一场恶战啊!谁拿下这块,5年10年都做不完,谁就是上海地王!”崔浩道。

戴耘听出了崔浩的话锋:“做老大,我们还不是时候。我们前一阵戴村项目闹的事儿,要说小,现在看起来是压下去了,要说大,四条人命,恐怕能捅到天上去。我看未来行事,要低调一点!再说,我们已经上市了,多一块少一块都不影响。”

“如果这块地我们不拿下,戴村的怎么做?银杜路地块是整个沪北板块的咽喉,挡在戴村东南,按照古书的说法是青龙位,要是被别人拿去,戴村就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路了,白玉大厦的设计要跟着银杜路的改,主动权就没了!”崔浩也知道“知乎止,而后能行”的道理,白玉也劝过他很多次,可是,他不愿意停,他内心的雄心让他停不下来。

服务生过来,跪在浴池边上问:“两位先生,要不要助浴?”

崔浩看看戴耘,这个地方是戴耘带他来的,里面的名堂也只有戴耘知道:“你看吧!反正我付钱!”崔浩想,可能是搓背吧,搓背是很让人舒服的。

戴耘点点头:“去叫两个好的来!”

一会儿,进来两个姑娘,崔浩立即不自在起来,他和戴耘都赤裸着身体呢!两个姑娘解开身上裹着的浴巾,下水来,和他们坐在一个池子里,崔浩忙说:“慢点儿,慢点儿,我还真不习惯!”

戴耘道:“没关系,这里安全,比你谈恋爱安全,更比你找情人安全!”

那个小姐道:“先生,不要怕,我们不会坏你们的事儿的!”

崔浩道:“我不行,你们就给他擦背吧!”

两个姑娘就一左一右地坐在戴耘身边,崔浩不明白,戴耘这是什么行为:“你口口声声说爱你老婆,你这样,像是爱她吗?”

戴耘闭着眼睛:“爱和性是一个事儿吗?你爱白玉,你和白玉有性关系吗?”

崔浩道:“没有!”

戴耘伸开两臂,左拥右抱:“那不就是了?爱可以没有性,性也可以没有爱么!”

崔浩不知道怎么回答。

戴耘左右吻了一下两个姑娘:“你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有性;不爱一个人是不是一定就不能有性呢?或者,有性的,是不是一定要爱呢?”

崔浩点点头,很坚定地说:“当然!”

“谬见!这个观点害了很多人,也害了整个社会!”戴耘道:“想想,多少人搞婚外情?不就是一个‘情’字在作怪吗?一个婚外‘情’还说得过去,婚外‘性’就完全说不过去了。多少人在这个事儿上栽跟头,就是因为他们把性和情看作一个事儿了。崔浩,我们是老同学,我告诉你一个诀窍,把二者分分,有的时候用情去爱,有的时候用性去爱,这样矛盾就消失了,情的爱,用情去还,性的爱用性趣还,再不行,就用钱一并去还。”

崔浩摇头。

戴耘道:“你身边有两个女人,一个林白玉,一个玉箫燕,你想过怎么解决没有?把‘性’和‘爱’分一分,就马上解决了!你就都能负起责任了。”

戴耘说的也许对,也许不对,崔浩不想判断,他道:“你这个理论不适合我!”他顿了顿,严肃地说道:“我们刚上市,有的是钱!我就不相信弄不来这块地,这块地就让它成为上海的地王吧,就让它成为丝宝跃身中国乃至世界一流公司标志吧!打仗我们只要在上海,就迟早要打。”

戴耘笑了:“他奶奶的,你还是有野心啊!你想好了?想去哄抬物价?”戴耘心里担忧起来,看起来崔浩是在为野心打仗,而不是为利润打仗,商人应该服从于利润而不应该服从于野心,不计利害的商人还是商人吗?崔浩可能会不惜一切哄抬标价,故意制造一个天价标王出来,用他的财大气粗挡住所有人的去路。

“与其低三下四 ,不如挺胸抬头一鸣惊人。”崔浩胸有成竹地说。

戴耘挥挥手,让两位姑娘拿浴袍来,他拉了一下崔浩,两个人从水里起来,池边两位姑娘拿着浴袍等着,崔浩光着身子,裸露在女人面前,真有点儿不习惯:“戴耘,其实我们在丝宝不过只是傀儡,别人扶我们,我们就坐着,别人打我们,我们就倒台,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贪污腐化,为自己弄点儿小钱然后开溜,一种是自己做大做到没人能撼动的地步,搏一把做上海地王和中国地王,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拿下了戴村,我们不怕银杜路价格高,越高对我们越有利,银杜路地块价格高一分,我们手头现有的地就涨一尺。”

两个人来到休息室,小姐拿了香进来,戴耘介绍道:“我特地为你点的,让你体验一下,香烟缭绕升腾而消失于无形,犹如世事无常,说不定你会有些新想法。”

小姐把香具端至胸前,然后慢慢举起,一直举过头顶,以示敬重。青色的瓷香炉内香灰是热的,小姐说,香是用沉香木、药草等植物香调制的,今天应客人的要求,还加了麝香。慢慢地,香木发出了浓浓的香味。随着香烟从香炉内升腾,室内弥漫着清香之气。接着是闻香,小姐坐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紧贴着他们,先是右手取香炉置放在左手,然后反时针旋转,右手盖于香炉之上托至两人的近前,两个人闻3次,这次,香味与最初的感觉相比,有明显不同,香气直达脏腑,让人轻得飘起来。

崔浩问小姐,这真是美妙的东西,没想到有这等好处。

小姐道:“ 北宋诗人黄庭坚作《香之十德》,说香的好处有‘感格鬼神、清净身心、能拂污秽、能觉睡眠、静中成友、尘里偷闲、多而不厌、寡而为足、久藏不朽、常用无碍。’”

这时,小姐又坐到他们的前面来,横呈在他们的胸前,崔浩不解,这又是什么意思?戴耘对崔浩说:“最高的香是体香,出乎阴而守乎阳,静而受玄妙之缭绕,去尘脱俗可也!”

果然,崔浩闻到了小姐身上异常的香气,戴耘道:“她们身上藏了十种香,你要是能一一闻出,就是香道高手,可以从香入仙了!”

崔浩脑子里空空如也,只有“玄妙”二字在脑子里回荡:“十种香?有那么多种?”

戴耘抿一口茶,像是在对崔浩说 ,又像是在自语:“你挨个儿找!好好找!耐心地找!嘴里,眼里,耳里,腋窝里,肚脐里,等等,忘我地找,放下你老总的架子,用你的灵魂去找!用你的意念。”

戴耘掀开小姐的衣服,崔浩看见一抹金黄……

这时崔浩的电话突然响了,是戚华的,他犹豫了一下,拿过电话,戴耘按住了崔浩的手,摇摇头!“给自己一点时间,做一回你自己。”

崔浩也按住戴耘的手,摇摇头,他接了,电话里戚华声音冷漠:“怎么这么久才接?”

崔浩道:“才听见!”

“银杜路地块,你就不要参与了。”那头声音很大,戴耘都听见了。

崔浩脸慢慢地变红,又变青,他无动于衷地问:“为什么?”

那头道:“不要问为什么,叫你不要参与,就不要参与!”

崔浩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方案也做了,不参与,不好交待。”

那头似乎不耐烦了:“这对你不利!”

崔浩不说话。

电话那头又说:“我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你,丝宝不参加银杜路项目!”说完,那头电话挂了。

崔浩看看手里的电话,然后举起来,又看看,又看看,突然,他把手机扔了出去!“砰”地一声,手机砸在门玻璃上,玻璃碎裂成无数的小块,落了下来,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两位小姐惊叫起来。戴耘支开两位小姐道:“去拿茶来!”

一个男服务员冲了进来,戴耘挥挥手,他领两位小姐出去了。

一会儿服务生端了功夫茶过来,两位小姐给他们两个泡茶。

崔浩冷静了一下,坐正了,“两位受惊了,每人一万块小费,给你们压惊!”小姐们却并不接话,崔浩看看钱在这两位小姐身上竟然不起作用,心里有些自责,处事不惊,难道他还不如两位小姐?想到自己也是苦出身,又何必用这种方式买别人呢?

戴耘不动声色,端了茶先闻,后嘬:“什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