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么希望我能交换到一个不再追逐名利、随波逐流的命运啊欢乐、爱情、名望、财富,都只是些暂时的伪装,它们永恒的真相是痛苦、悲伤、羞辱、贫穷。
生命的恩赐--马克·吐温
在生命的黎明时分,走来一位带着篮子的仁慈仙女,她对一个少年说:
“篮子里都是礼物,你挑一样吧,而且只能带走一样。小心些,作出明智的选择。哦,之所以要你作出明智的抉择,因为,这些礼物当中只有一样是宝贵的。”
礼物有五种:名望,爱情,财富,欢乐,死亡。少年人迫不及待地说:“这根本没有必要考虑,我选择欢乐。”
他踏进社会,寻欢作乐,沉湎其中。可是,到头来,每一次欢乐都是短暂、沮丧、虚妄的。它们在行将消逝时都嘲笑他。最后,他颇为后悔地说:“这些年我都白过了。假如我能重新挑选,我一定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话音未落,仙女出现了,说:
“还剩四样礼物,再挑一次吧,哦,记住,光阴似箭,要作出明智的选择。这些礼物当中只有一样是宝贵的。”
这个男人这次很慎重,沉思了良久,然后挑选了爱情。仙女见此,眼里涌出了泪花。但是,这个男人并没有觉察到。
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坐在一间空屋里,守着一口棺材。他神情沮丧,喃喃自语道:“她们一个个抛下我走了。如今,最后一个最亲密的人也躺在这儿了。一阵阵孤寂朝我袭来。爱情这个滑头的商人,每卖给我的一小时欢娱,我就需要付出一个小时的悲伤。我从心底里诅咒它呀。”
“重新挑吧,”仙女又出现了,说,“岁月无疑把你教聪明了。还剩三样礼物。记住,它们当中只有一样是有价值的,注意选择。”
这个男人沉吟良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挑了名望。仙女叹了口气,扬长而去。
很多很多年以后,仙女又回来了。此时,那个男人正独坐在暮色中冥想。她站在他的身后,她明白他的心思:
“我名扬全球,有口皆碑。我虽有一时之喜,但毕竟转瞬即逝!忌妒、诽谤、中伤、嫉恨、迫害却接踵而来,然后便是嘲笑,这是收场的开端,一切的末了,则是怜悯,它是名望的葬礼。哦,出名的辛酸的悲伤啊!声名卓着时,遭人唾骂;声名狼藉时,受人轻蔑和怜悯。”
“再挑吧。”仙女开口说,“别绝望,还剩两样礼物,记住我的礼物中只有一样是宝贵的,而且你很幸运,它还在这儿呢。”
“财富,它就是权力!我真瞎了眼呀!”那个男人疯狂地叫喊着,“现在,我终于挑选到生命中最有价值的礼物了。我要挥金如土,大肆炫耀。那些惯于嘲笑和蔑视的人将匍匐在我的脚前的污泥中。我要用他们的忌妒来喂饱我饥饿的心魂。我要享受一切奢华,一切快乐,以及精神上的一切陶醉,肉体上的一切满足。我要买名望、买遵从、买崇敬--一个庸碌的人间商场所能提供的人生种种虚荣享受。在这之前,那些糊涂的选择让我失去了许多时间。那时我懵然无知,尽挑那些貌似最好的东西。”
短暂的三年过去了。一天,那个男人坐在一间简陋的顶楼里瑟瑟发抖。他衣衫褴褛,身体憔悴,脸色苍白,双眼凹陷。他一边咬嚼一块干面包皮,一边愤愤地嘀咕道:
“为了那种种卑劣的事端和镀金的谎言,我要诅咒人间的一切礼物,以及一切徒有虚名的东西!它们根本不是礼物,只是些暂借的东西罢了。欢乐、爱情、名望、财富,都只是些暂时的伪装,它们永恒的真相是痛苦、悲伤、羞辱、贫穷。仙女说得一点不错,她的礼物之中只有一样是宝贵的,只有一样是有价值的。现在我知道,与那无价之宝相比,这些东西是多么可怜卑贱啊!那珍贵、甜蜜、仁厚的礼物呀!沉浸在无梦的永久酣睡之中,折磨肉体的痛苦和咬啮心灵的羞辱、悲伤便一了百了。给我吧!我疲倦了,我要安息。”
仙女又出现了,而且又带来了四样礼物,但却惟独没有死亡。她说:
“我把它给了一个母亲的爱儿--一个小孩子。他虽懵然无知,却信任我,求我代他挑选。你没要求我替你选择啊!”
“哦,我真惨啊!那么留给我的是什么呢?”
“侮辱,你只配遭受垂垂暮年的反复无常的侮辱。”
不加批判地接受别人提出的每一个概念、想法和假设等于是一无所知。
宁可信其无--卡尔·萨根
科学要求最强有力和最不妥协的怀疑主义,完全错误的想法占据了极大的空间,惟一能将麦子从麦壳中筛出来的方法是批判性的实验和分析。如果你的头脑开放到了盲从的程度而没有一点怀疑的想法,那么你就无法区分有前途的想法和毫无价值的想法。不加批判地接受别人提出的每一个概念、想法和假设等于是一无所知。许多想法是彼此冲突的,辨别的方法要通过怀疑性的调查来实现,而某些想法确实好于别的想法。
科学的成功就在于这两种思维方式的明智混合。好的科学家是两种思维方式都具备的。在独处时,在自言自语时,他们产生了许多新想法并系统地加以批判,其中的大多数想法永远不会对世界公开。只有那些通过了严格自我过滤的想法才被公开出来,接受科学界其他人士的批判。
由于将这种固执的批评和自我批评以及实验,作为各种假设之间争论的仲裁手段,许多科学家在大胆的设想即将来临时仍然缺乏自信,对奇迹的亲身感受不愿过多地评述。这很遗憾,因为恰恰是这个少有的狂喜时刻,使科学工作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而显得更人性化。
完全头脑开放或怀疑一切的人是不存在的,我们必须在某处确立一个界限。一条中国古代谚语建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这来自于一个极度保守的社会,在那里重视稳定甚于重视自由。我相信,大多数科学家会说,“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但是做到哪一点都不容易。负责的、全面的、严格的怀疑主义要求一种通过实践和训练才能掌握的坚固的思维习惯。轻信--我想这里有一个更好的词是“开放”或好奇--同样不容易做到。如果我们真的对物理学的、社会学的或任何别的什么组织的反直觉的想法开放我们的头脑,我们就必须对那些思想做到知其所有,因为接受我们不理解的主张毫无意义。
怀疑主义和好奇都需要磨炼和实践的技巧。在学生们的头脑中,使它们和谐联姻应该成为公共教育的基本目标。这种家庭式的幸福是我愿意在媒体或电视上看到的。人们真的在创造融合--充满好奇、宽容地对待每一个见解,除非有好的理由,否则对任何想法都予以考虑。而同时,作为第二个特性,要求证据符合严格的标准--而且这些标准在应用于他们珍视的观点时,严格程度至少应等同于与评判他们企图不受惩罚地拒绝观点时的程度。
当一只母美洲画眉发现它的孩子被关进笼子后,就一定要喂小画眉足以致死的毒葡萄,它似乎坚信孩子死了总比活着失去自由好些。
自由与生命--索尔·贝洛
正值八月,在一个充满暖意的下午,一群孩子在十分卖力地捕捉那些色彩斑斓的蝴蝶,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童年时代发生的一件印象很深的事情。那时我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住在南卡罗来纳州,常常把野生的活物抓来放到笼子里,而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我这种兴致就被抛得无影无踪了。
我家的旁边是一片树林,每当傍晚都有一群美洲画眉鸟来到林间歇息和歌唱。那歌声美妙绝伦,没有一件人间的乐器能奏出那么优美的曲调来。
我下定决心捕获一只小画眉,放到我的笼子里,独享它那婉转旋律。果然,我成功了。它先是拍打着翅膀,在笼中飞来扑去,十分恐惧。但后来它渐渐平息、安稳下来,承认了这个新家。站在笼子前,聆听我的小歌唱家美妙的演唱,我感到万分高兴,真是欣喜若狂。
鸟笼就挂在我家后院,第二日清晨,我看到小画眉的妈妈口含食物飞到了笼子跟前。它让小画眉把食物一口一口地吞咽下去。当然,画眉妈妈知道这样比我来喂它的孩子要好得多。看来,这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情。
又过了一天,我再次去看望我的歌唱家,可这次我没有听到它的歌唱,我发现它无声无息地躺在笼子底层,已经死了。我对此迷惑不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自问已经给了它最细心的照料。
那时,正逢着名的鸟类学家阿瑟·威利来探望家父,在我家小住,我把我小可怜儿那可怕的厄运告诉了他,听后,他作了精辟的解释:当一只母美洲画眉发现它的孩子被关进笼子后,就一定要喂小画眉足以致死的毒葡萄,它似乎坚信孩子死了总比活着失去自由好些。”
从那以后,我摔碎笼子,不再捕捉任何活物。因为任何生物都有对自由生活的追求,而这种追求无疑是值得尊敬的。
我们不互相打劫,不开办放款银行和学古代语言的寄宿学校,不作假见证,不讹诈拐骗,不写糟糕的小说和诗歌,不编骂人的报纸。
与白嘴鸦的对话--契诃夫
我--据说你们白嘴鸦寿命很长。你们,还有梭鱼,总是被我们的自然科学工作者举出来作为寿命非常长的例子。你多大岁数了?
白嘴鸦--我376岁。
我--哎呀!可了不得!真的,活得好长呀!老先生,换了是我,鬼才知道已经给《俄罗斯掌故》和《历史通报》写过多少篇文章了!要是我活了376岁,那我简直想不出来我会写出多少篇小说、剧本、小东西!那我会拿到多少稿费啊!那么你,白嘴鸦,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干了些什么呢?
白嘴鸦--没干什么,人先生!我只是吃喝睡觉、生儿养女罢了。我--丢脸啊!我又为你害臊,又为你愤慨,蠢鸟!你在世界上活了376岁,却跟300年前一样愚蠢!一点进步都没有!
白嘴鸦--人先生,智慧不是从长寿来的,而是从教育和修养来的。
我(仍旧愤慨)--376岁!要知道,这是多么了不起!简直跟长生不老一样!在这么长的时期里,我足足能够把所有的学问都读它一回,足足可以结20次婚,种种职业、样样工作都可以试一下,鬼才知道我的官阶会升到多么高,临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富翁!你要想想看,傻瓜,在银行里存上一个卢布,照5分复利算,只要283年就能滚成100万!你算算看,先生!这是说,要是你在283年以前在银行里有一个卢布,现在就有100万啦!唉,你啊,笨蛋,笨蛋!你这么蠢,你倒并不害臊,并不伤心?
白嘴鸦--不是这样。我们固然愚蠢,不过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安慰自己:我们在百年生活里所做的蠢事,比起人在40年里所做的蠢事还要少得多。是的,人先生,我活了376岁,可是没有一回看见白嘴鸦自家里起内讧,自相残杀,然而你必定想不起有哪一年,你们那儿没有战争。我们不互相打劫,不开办放款银行和学古代语言的寄宿学校,不作假见证,不讹诈拐骗,不写糟糕的小说和诗歌,不编骂人的报纸。我活了376岁,从没见过雌的白嘴鸦欺骗而且伤害她的丈夫,--可是你们那儿呢,人先生!在我们当中,没有奴才、马屁精、骗子、犹大……让我们只为一件事尽力吧:愿我们所带来的确是有益的食物。
蠢人的评判--普希金
你一向是说真话的,我们伟大的歌手;你这次也说了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