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髯老者正是庄主白田虎。白田虎大步而来,走到众人之间,责问道:“你们怎么好没规矩,大声喧哗作甚?”
乔三这时快步走来,向白田虎躬身禀告道:“老爷,这个使大刀的家伙,上庄里捣乱,打伤了十几名弟子,甚是嚣张,老奴正要教训他。”
白田虎向西门不类望了一望,只觉他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猜想他定是个好汉,又见他手中大刀,宽长厚大,必是个沉重之器。心想能使此重刀者,必然天生神力,气盖过人,是个英雄豪杰。
于是转而向乔三怒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无缘由,岂有不请自来者。”乔三哑口无言,无语相对。
白田虎向西门不类笑道:“请问英雄尊姓大名,到敝庄所来何事?白某不曾远迎,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他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必恭必敬。西门不类把手一摇,道:“俺没什么尊姓大名,你也无需知道,俺今日来,便是为这母女二人。”
白田虎心中疑惑,正眼看去,发现好生熟悉,细想之下,惊道:“你莫不是我那不肖子之妻!”梁萍拭干脸上之泪,上前一步,向白田虎深深道了三个万福。
白田虎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怎会如此落魄?”梁萍只觉心中悲苦万分,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时哽在喉咙,说不出来,泪水此刻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倾泻而下。
白田虎顿时慌乱不已,不便急问,又不便不问。
西门不类一下便看出白田虎,此时处境尴尬,急忙圆场道:“她不便说,俺便替她说,你的儿子白小杰,浑恶至极,竟把她和你孙女,赶出了白家庄,俗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怎能不念夫妻之情。况且你白家庄天下闻名,众人仰慕,俺想白老庄主,不想自家丑事,也扬名天下吧!”
这一番话,正刺痛白田虎内心,他满胸怒气兀自发泄,当下看到乔三躬腰垂手,立在一旁,大喝道:“乔三,少奶奶之事,你知道吗?”乔三听见白田虎大声斥呼,心中害怕,颤抖答道:“知……道,哦,不……知道。”
白田虎双眉倒竖,大斥道:“到底知也不知?”乔三顿时吓破了胆,他平生最敬重庄主,自然便是又敬又怕,当下被问,哪里还敢半点隐瞒,颤颤道:“知……道。”白田虎道:“这里有什么隐密之事,你从实说来。”
乔三心中犹豫不定,嘴中也自是含糊不清,众人只听他说道:“这个……这个……”白田虎手掌扬起,“啪”的一下,打了他一记耳光,喝道:“你再不说,除了管家职务,收拾东西赶快滚蛋吧!”
乔三只感天旋地转,脑中“嗡嗡”之声大作,听见庄主老爷要赶自己走,突然悲从中来,回想自己在白虎庄,执掌管家职务二十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因为少爷的一点小事,竟要让自己的前途命运,毁于一旦。
离开白虎庄,自己哪里还能活得下去。当下心中一横,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下跪倒在地,痛哭道:“老爷宽恕奴才,奴才就说便是。”
白田虎甩甩衣袖,喝道:“从实说来,便饶了你,有半句假话虚话,你自走吧,别怪我没有情面。”
乔三磕了个响头,唯唯道:“多谢老爷,赶走少夫人是少爷的主意,我也只是听命而为,没有半点法子,自从少爷纳了二夫人以后,便鬼迷心窍,一心想休了大夫人,但苦于没有理由。几年前,二夫人从五毒教讨来了一副药,给大夫人服下后,大夫人从此再无身孕,于是少爷便借机,让奴才赶走了大夫人,奴才只是个下人,管不了这许多啊,请老爷宽恕奴才!”
乔三把二夫人供出来,实则是想为少爷,开脱点责任,他可不怕得罪二夫人。
白田虎听完,火冒三丈,大骂道:“孽子,真是孽子!”又转而向梁萍说道:“我这个孽子竟做出如此之事,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做主。”梁萍扯着媚儿急忙跪下,哭道:“多谢公公为我们娘俩做主!”
陆羽赶忙拉起她们,向白田虎说道:“白庄主,我和大哥今日来此便为此事,既然庄主主持公道,那最好不过,其它之事我们也不便插手,还望庄主能公平处置此事。”西门不类突然跳起道:“那白小杰还未教训,如何便走。”陆羽道:“这事自然有他爹爹教训便是,我们外人怎好插手。”西门不类喝道:“不行,做出这般劣行之人,俺一定要痛揍他一顿才是,哪肯就走,不行不行!”
乔三知道他厉害,若果真让他留下,真不好收场,便道:“英雄放心,有老爷在,大夫人一定会得到公正。”西门不类瞧了他一眼,大骂道:“狗娘养的,你也不是好东西,这坏事也有你一份,先吃俺两拳。”说完挽起衣袖,就要上去开打。
梁萍急忙走到他身旁跪下道:“英雄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只能给英雄叩头了,奴家还请英雄手下留情,乔管家也是逼不得已,况且奴家早已原谅他了,还请英雄放他一马!”
西门不类连忙扶起她,无奈叹道:“既然如此,权且寄下这顿拳头。”他想了想,又向白田虎道:“你若管教不好你的儿子,让我听到他再生歹意,定不饶他。”
白田虎正在白小杰之事的火气之上,哪里在乎他说些什么,只随口道:“我儿之事,我自当从重处理,不会让我家儿媳再受委屈。”西门不类道:“这样最好,陆羽,咱们走吧!”说完,转身就走。
陆羽随着他出了庄园,二人上了马车,直奔到镇上的祥福客栈。汇合了二人,西门不类把刚才之事,一一说了一遍。东门不伦道:“这事既已处理妥当,我们便暂且休息,明日一早出发,耽误太久,恐怕会被人追上。”
于是四人要了两个房间,各自休息。陆羽开了舒筋活骨的药方,令客栈伙计买来,煎好药给叶邵翁喝下。晚上免不了给西门不类背三句口决,练习青龙剑法。
次日清早,四人又租了辆马车,出得威武镇,向东而走,想绕过大道。正行走间,只见路旁密林里,有许多人聚在一起,糟杂不已。
西门不类最爱热闹,当下喊停了马车,跳将下去,大步越过路沟,扒开人群,看到有两具尸体,滚倒在枯枝败叶中。
两具尸体一大一小,全身衣服破烂,面目似乎被毁了容,但见嘴角、鼻孔、眼帘、耳边都有血迹,可见是中毒身亡。
只听一老汉说道:“我今日一大早就上这里打柴,没想到荒郊野岭里,竟有两具尸体,可吓死老汉我了。”另一人道:“我昨天也来这里了,却没发现有尸体,看来是黑夜里,有人故意丢到此的。”
一个胖大汉叹道:“这两个人真可怜,看样是对母女,不知啥原因,被人给杀了,真是造孽啊!”有三五个人道:“咱们赶紧报官吧,让官府把尸体敛去,也免了她们暴尸荒野啊!”
西门不类拾起一个木棍,轻轻拨了年小的尸体,从衣服中划出一个木牌,这木牌有个黄色的长长穗子。西门不类看到木牌上,用小篆写着“白虎”二字,不觉心头一惊,急忙向路上马车大喊道:“陆羽,你快过来,看看这是谁?”
陆羽听到喊声,也从马车跳下来,奔到西门不类身旁问道:“大哥,怎么了。”西门不类神情呆滞,用木棍指着木牌,叹道:“你看这是什么?”陆羽一看,便道:“这是白虎庄的腰牌,我看庄内每个人都有。”
西门不类道:“不错!你再看这二人是……”不等他说完,陆羽便瞧了出来,大呼道:“是她们!不可能!不可能!”西门不类把木棍,重重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喝道:“就是她们!一定是白小杰下的毒手,我一定杀了他。”
陆羽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两只手撑着地,眼泪扑簌簌的滚下来。此刻心中说不出是伤心、惋惜、后悔、自责,还是难过,只感觉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汉子拍着陆羽的肩膀,轻声问道:“小伙子,你们识得这两具尸体?”
西门不类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那个汉子道:“入土为安,麻烦诸位,把她们埋了吧。”那汉子推搡着不肯收银子,陆羽站起身道:“请你们不要推辞,我们还要给这母女报仇,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众人看陆羽躬身施礼,诚恳之情溢于言表,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欣然接过银子,道:“两位放心,我们一定把她们母女安葬好!”陆羽又拜了谢,和西门不类一起回到马车之上,让马夫送他们去白虎庄。
西门不类神情凝重,目光锐利,一柄大刀被他握的吱吱作响。叶邵翁和东门不伦早已猜到事情原委,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发呆。
马车急奔,很快就到了白虎庄园,西门不类提起大刀,嗖一下如箭般跳下了马车,一言不发就闯庄园。
陆羽道:“我要和他一起去,你们先在这等着吧!”说完手握青龙剑也快步跳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