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要来临之前,海面总是异常平静。
第三天就快要过去了,到了晚上,穿红裙子的男同学,又来到了男生宿舍楼里。和平常一样,他又走进了二楼的水房。又和平时不一样,他在进去水房之前,先在楼下的院子里转了一圈。
更不寻常的是,穿红裙子的男同学今天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补考要真正来临了
,学校在第二天安排了这学期的第一堂补考。这次补考的科目是大家挂的最多的有机化学,男生们今天都特别认真,抓紧最后一点儿时间复习。红裙子男生进来,大家都甚至都没对他看一眼。
穿红裙子的男同学可能是感觉今天宿舍里的气氛很不一样,眼睛盯着楼梯,决定先不上去。他顺着一楼的走廊一直往前走,每经过一件房间都那眼睛往里面瞥。同学们只顾着看自己的书,也都不理会他。他也没有多看,一直往前面走。
到了一间房间门口,他突然又停了下来。和先前不一样,他在这间房间门口驻足良久,完全没有要走的样子。房间里的同学刚开始时本来不介意,后来一个有些小胖的同学跑出来,对着他大喊:“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到别处去。”
穿红裙子的男同学低下头,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大喊声吓了一跳 。什么也不说,顺着墙根灰溜溜地走了。
紫慕天从外面刚回来,刚好撞见了刚才那一幕。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怔在了那里。平时很少看见穿红裙子的男同学脸上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不,是从来没有见过。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红裙子男生从来没有答过任何话,也丝毫不为之所动,
可是刚刚,他分明看到了红裙子男生脸上的尴尬,甚至是羞愧,或者说是愤怒。紫慕天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来哦形容那个表情,他很确定的是,他很为之动容。穿红裙子的男同学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骄傲,有在意的事情,也有不想让人轻易碰触的警戒。
紫慕天这段时间来,比多数人都注意红裙子男生要多一些,他心里也总觉得,他要比其他人和红裙子男生走的近一些。看见红裙子男生脸上动容的表情紫慕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正如目睹一个沮丧的朋友走出阴影时欣慰的心情。他甚至还有一些不忍,为了小胖怒骂红裙子同学。
其实紫慕天这个乐天派的小伙子,骨子里有一种善良的正气。所以,对穿红裙子的男生他都动了恻隐之心。换了大多数同学,心里都只有厌恶。他看着渐渐远去的红裙子男生,竟然有种隐隐的痛。紫慕天不禁想起了前几天那红裙子男生和自己开玩笑的话,他微微地笑笑。这些话怎么跑上来了。
穿红裙子的男同学慢慢朝走廊另一头走去,在另一个楼梯口出拐弯,往楼上走去了。紫慕天快步跟上,一直藏在红裙子男生的身后。其实他也没必要藏,红裙子男生对旁边路过的行人都视而不见。紫慕天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不喜欢躲躲藏藏,快步走在了红裙子男生的前面,径直来到水房门口。他以为红裙子男生会跟平常一样,来二楼的水房,这里依然是人最多的地方。
红裙子男生出乎意料地没来水房,他继续顺着楼梯往上走。到了第三层楼,他又像在一楼时一样,顺着走廊一间一间的往里看。三楼的男生也都不欢迎红裙子男生,有的不理他,有的直接把门“嘭”的关上。门撞击墙壁的声音在二楼走廊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紫慕天一路跟着红裙子男同学,直到四楼,五楼,六楼,七楼,红裙子男生在每一个楼层上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七楼楼道里的人很少,这里本来就没住满,现在又还没有正式开学,也不会有人一口气爬上七楼来溜达。除了间或闪过的身影,这里就只有紫慕天和穿裙子的男同学,两个人一前一后,都不说话,一直往前走。紫慕天侧耳听见自己清晰的脚步声,他甚至能数清楚自己走了多少步。红裙子男生一定也知道后面有人一直跟着他,他不关心也不回头看,一直走到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口,准备折回楼下去。
紫慕天站住,他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了。实际上,话已经通过喉咙就要跳出嘴檐了,他想憋回去也来不及。“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紫慕天终于对红裙子男生说出了第一句话。
红裙子男生现在台阶的最高一级上,我们都没想到,他竟然停住了脚步,慢慢地回过身来,对后面这个一路跟了自己好久的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叫江淼淼。”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穿红裙子的男同学竟然开口说话了。我们都没有想到,紫慕天也没有想到。
“江淼淼?”紫慕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突然起来的一切,他重复着红裙子子男生的话。
“我叫江淼淼。江河湖海的江,三个水的淼。”江淼淼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转身踏着楼梯,一层,一层地走下去。
“江淼淼。”紫慕天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江淼淼的名字,他知道“淼”是形容水大的意思,淼淼,两个字叠在一起却怎么听也像是女孩子的名字。而且还是一个干净温婉的女孩子,他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名字和眼前这位高大,壮硕的男生联系在一起。
紫慕天跟着江淼淼一层一层地往楼下走,江淼淼终于又来了二楼的水房,他每天都一定会到的地方,也是人最多的地方。
江淼淼和紫慕天说了两句话之后,还是完全忽视紫慕天的存在,完全不理跟在他身后的这个人。同平常一样,江淼淼在二楼的水房里盯着各个男生看。
紫慕天发现,他好像对穿着暴露的男生非常感兴趣。只要有穿着裤衩或者裸着上半身的男生走过来,江淼淼一定会盯着他看。紫慕天对这种特殊的个人癖好也极度无语,他现在每天晚上出门都会把短裤,全都罩上。事实证明,江淼淼对他这样不裸上身也不裸下身的人确实不感兴趣。
水房里的男生现在都看习惯了江淼淼,不喜欢被看就早早地躲开,或者像紫慕天这样,把全身装备都穿全了再出来。大家都很少用恶意的眼神瞪江淼淼了,也都不用难听的话说他。最多就是闲来无聊的时候在背地里开几句江淼淼的玩笑,实在看不过去的时候瞥一眼江淼淼,叹一口气就过去了。
总之,男生宿舍这几天平静了很多,大家不再动不动就提穿红裙子的男同学了。江淼淼也觉得自己这几天在男生宿舍里过得轻松了许多,他更家肆无忌惮地盯着别人的肉体看了。
一个长得稍微有点儿胖的男生往江淼淼的方向走过来,他刚刚洗完澡从浴室里面出来,全身除了一件裤衩什么都没穿。江淼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走得越近,江淼淼看得越认真。有点儿小胖的同学眼睛一睁,显然被看得火了,“你******看什么看?老子身上有什么值得你看的?”他真的骂了起来。
紫慕天看出来了,骂江淼淼的人就是先前在一楼赶江淼淼有的人。紫慕天知道他,因为他长得有点儿胖,大家都随口叫他“小胖”。
江淼淼的身体好像稍微耸动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小胖会这么凶。但是江淼淼一贯的作风,从不说话,小胖骂他他也说话,不反驳,继续盯着小胖看。
小胖被惹得更火了,他早就看不惯江淼淼了。一个大男人成天穿件红裙子像什么像什么样子。穿也就算了,还成天出来招摇过市,简直就是丢光了男人的脸。小胖很有点儿大男子主义的性格,每次在外面听到女生讨论穿红裙子的男同学,他都觉得是在打他们男生的脸。特别是听到男同学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心里火冒三丈,压都压不下去。
更另他气氛的是,江淼淼总是一声不吭,逆来顺受的样子坐足了女人家的娘里娘气。现在的女人也没有这么忸怩,简直只有古代的大家闺阁小姐才能和他比肩。他最讨厌这种女生女气的人,让男人们的脸往哪儿搁?
江淼淼越是不说话,小胖越是来气。“你丫的装什么缩头乌龟,一副,来顺受的小媳妇儿样子,你他妈为什么不投胎做女的去,做个男的干吗?”
江淼淼听到这么难听的怒骂,还是不说话。可是,紫慕天明明看到了他脸上落魄的表情。
小胖更加火了,“从哪里跑来的怪物,连个名字都没有,你知道大家都怎么叫你吗?穿红裙子的男同学,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他叫江淼淼。”紫慕天骨子里的善良又在作怪,他看不过去江淼淼被小胖这么欺负,听到小胖说江淼淼没名字的时候脱口而出。
“江淼淼,这个变态,连名字都这么娘,你他妈快投胎去做女人,别再来丢我们男人的脸。”小胖听到江淼淼充满女生气息的名字更加愤怒。
“哈哈,江淼淼,江淼淼”二楼水房里的男生听到这个名字,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江淼淼本人,都大笑了起来,又开始议论开了。
紫慕天本来是好心,却帮了个倒忙。他看看眼前的江淼淼,就和在一楼院子里时候一样,脸上的表情让紫慕天心里更加难受。他说出这句话完全是处于帮江淼淼的意思,没想到却让江淼淼更加窘迫。紫慕天也很窘迫,就像背叛了嘴亲近的朋友一样手足无措。
江淼淼还是站在原地,什么话也不说。小胖和水房里的其他男生也还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水房里的气氛突然有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