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装饰得很是清雅富贵,迎面正中的椅子上,一个枯瘦如槁木的太监打扮的人颤巍巍的靠在椅背上,张志山极恭敬的陪在边上,和那老太监头靠头正低声的说着什么?
水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时迟疑着是不是要进去,还是春喜过来,轻声的向里面回道,“回沈总管,张大人,公主殿下到。”
张志山慌忙站起,向水儿微鞠了下身子行了个礼,转身向沈总管才要说什么时,就见那沈总管双眼死盯在水儿的脸上,竟已经是泥雕木铸般的一个人了。
“沈总管,您……,”张志山轻声唤了声。
只见那位被称作沈总管的,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脚步踉跄着来到水儿跟前,夕阳微映里,他花白的头发满是沧桑凄凉,待到了跟前,他哆嗦着唤了一声。“淑妃娘娘……。”
眼里,已经滴下泪来。
“啊,”张志山还没有什么,水儿硬是生生的被吓了一跳,这怎么回事,才说自己是公主,这会子怎么又叫她什么淑妃娘娘,这,这到底在搞什么?
这边沈总管已是激动得双手只抖,他像是神思恍惚了,“江淑妃娘娘,您……,您……。”
边上张志山慌忙一拉沈总管的袖子,“沈总管,您看好了,这……。”
沈总管被他这一提醒,这才像是被拉回了神,他眯着眼睛看着水儿,边看边不停的揉着眼睛,半晌,他才连连点头,道,“像,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又流下泪来,向水儿问道,“听说,您的母亲……,已经去了?”
就在沈总管落泪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水儿分明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给狠狠的撞击了一下,立时间竟也酸涩难言起来,看着沈总管的泪眼,她总觉得有什么快要被打开了,是什么呢?
张志山在沈总管的示意下,将屋子里的人尽都屏退了,待水儿和沈总管重新坐下后,他向沈总管笑道,“沈总管,如今看来,定是错不了了的,您和公主殿下慢慢谈吧。”
说着,他向水儿告了退,并顺手将前厅的门带上。
几缕夕阳透过格子窗,光色斑斓的落在水儿和沈总管的身上,沈总管竭力的平稳着自己的情绪,从怀里摸出那块玉佩,双手平托,极恭敬的递到水儿的面前,哽咽了嗓子道,“公主殿下,这么些年来,您受苦了。”
只这一声,水儿心里的酸已经泛滥到了鼻子上,她吸一吸鼻子,将那玉佩接过来,开口时,嗓子竟然也有些哑,“您……,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突然间,她的自觉告诉自己,想来自己这个公主身份是没有错的了,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她也说不上,只是觉得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就要在自己面前揭开了。
关于爹的,关于娘的,关于自己的,还有,这块玉佩的,这一切的一切,今天全都要真相大白。而眼前这个从见了自己就一直哭哭啼啼的来太监,她竟然会有一种极亲切的感觉。
“公主殿下折杀老奴了,公主殿下想知道什么,老奴知无不言,”那沈总管犹在抹着泪。
深吸一口气,水儿将那玉佩托在手里,像沈总管道,“娘和师傅只跟我说,这块玉佩是爹留给娘的,除了这个,他们再没有对我说过什么,老人家,你能告诉我,这块玉佩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沈总管看着这块玉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话可就长了,唉,造孽啊……。”
随着这声叹气,他带出了一个十几年前发生在宫廷的悲惨的故事。
十九年前,春,当今天子尚还是太子,先皇御定了宰相之女柳笑妍为太子正妃,而太子心中却另有心仪之人,她就是一个普通商人的女儿,江如雪。
然而江如雪虽然家道亦算得上殷实,可到底是个不入流的商贾之家,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血统尊贵的皇家之媳,再加上先皇圣旨一下,既是乾坤笃定,太子生性懦弱,不敢违了天命,只得遵从。
江如雪于那年的花灯会上遇见太子时,并不知道太子的身份,两人山盟海誓,情深几许,先帝下旨为太子大婚时,举天同庆,可怜的江如雪却还不知道这个即将要新婚大喜的太子就是自己一心痴恋的心上人。
江如雪的痴情让太子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他几次想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给她听,然而每次一对上她天真信任的眼睛,他就再也开不了口。
纸到底包不住火,就在太子大婚的前几日,他的身份被江如雪从小一起长大的远房表兄常南林发现,他自小就爱慕这位秀外慧中的小表妹,太子的出现,让他的一片痴情落在了水里,他不是不嫉妒,然而他爱表妹甚过自己,只要表妹幸福,他可以付出一切。
表妹心上的人竟然是当今太子,这个真相如晴天霹雳般,震得常南林傻了,太子即将大婚的事天下皆知,于是,他认定了太子只是想戏耍表妹,并无真心,他是个粗人,并不明白女孩儿家的心是多么的脆弱难禁,莽莽撞撞的就将这一切全都告诉了江如雪。
江如雪顿时如五雷轰顶,伤心欲绝,她深知太子这个身份不是自己所能攀得上的,心上人的欺骗,加上两人间天堑般的距离,让江如雪心裂神伤,当晚,她就在自己的房中悬梁自尽。幸好,被贴身的丫鬟发现,救下了。
她的遭遇让常南林心疼得几欲心痛而死,他激愤难言的到太子府找太子理论,谁想不但没有进得去门,还被门口把守的禁军给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