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芷性格虽然刚烈,却从来嘴硬心软。跑了以后,她一想再想,本可毫无顾忌便这么一走了之,可是脑海中浮上的却是侍雨无助的模样。
我不管!不管他……他一个人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而且,听他说,李穆那个人似乎是面容虽冷酷,心肠还不坏,那李穆一定会收留他的。
侍雨还是个小孩子嘛~~~
用力扯了扯自己的包裹,小妮子鸵鸟心态的缩了缩小脑袋,打开船舱的门,就打算这么不告而别。
侍雨呀,不要怪我哦,姐姐不是想丢下你……但是,但是,禾封那家伙惹了他,难道就因为禾封与落凤山庄有关系,她就不要李穆和长平帮她上京吗?
胡乱想着,心里不免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刚一开门,后面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当下惊的她跳了起来。“砰”的一声,清脆的紧,随后是一阵杀猪似的惨叫。
某不良的家伙“噌”的一下就这么跌落在船上,一个踉跄,船身摇了摇。
又一声惨叫,还不等小丫头哀悼她的脑袋就这么悲惨的撞在了门上,船身一摇,摇的她险险跌落河中。
然,没跌进去,亦不远矣。
趴在船身外,身子已有一半浸在了冰凉的河水中。
扯着嗓子,她拼命大喊——
“来人呀~救命呀~~”
哭都不知道有没时间去哭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呀,上帝呀,你是不是存心耍我呀!
听到她的喊声,侍雨忙跑了出来。
一眼见着挂在船梢上,摇摇欲坠的只芷,侍雨愣住了。
叼着一半在口中的馒头差点被惊掉下来,随后,侍雨立刻满眼的小星星。
“……‘哥哥’,你好厉害呀……连这么高难度的动作都能做的这么轻松。”
只芷吓的差点就泪水哗啦哗啦的流了,但这家伙该死的面子比性命重要,听到侍雨这么一说,当下乐的忘乎所以。
“还好啦,生命在于运动嘛。”
“‘哥哥’真是天才中的天才,侍雨好崇拜你哦……可是,这样会不会太累呀?”
只芷刚想来个高难度的——抽出只手和侍雨打个招呼,以示自己的高明,忽然双手一滑。就这么“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救,救命~~~”
看到这儿,侍雨当下惊呆了,这才反应到刚才只芷不是在玩空中飞人。可是,她已经掉进河里了。
“哥,快!快!快点游过来呀!!”
我不会游泳呀~只芷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大哭一场,但是她已经没力气去哭了,沉浮在冰冷的河水里,她连句话儿都说不出了。
咕噜,咕噜……
一抹浅绿色的影子就这么在舣舟连天一色白的河水中,不断的沉、浮,只芷不断拍打着水面,水面上溅出无数水花。
侍雨吓的一个劲儿只知道哭了。
就在这时,一道纯白欺雪的影子忽然一闪。还不待侍雨反应,只见那白影如展翼鲲鹏般,只一掠,便点水而过。
点水刹那,只芷已被那影子一提而起。
昏头涨脑,只芷那一根筋的小脑袋只知道自己被人救了,连救她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这么抓着救命恩人雪白的衣袖淅沥哗啦的大吐特吐。
见此情景,刚欲道谢的侍雨又愣住了。
呆呆看着一脸无辜的只芷不停吐着,吐完了还用李穆宽大的长袖擦擦满嘴污秽的唇角,侍雨真想当个鸵鸟把脑袋埋住。
完了,她、她吐谁不好,怎么吐到那个冰块脸的家伙身上。
天呀,万一冰块脸的家伙打姐姐怎么办,他是躲到一边好呢,还是挡在姐姐身前代她挨打?呜……怎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兀自冷沉着张脸,似乎被吐的一身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李穆无言。
将只芷拧着衣领丢到侍雨身上,挑眉,见两人跌成一团,李穆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远远,传来他冷淡的声音:“侍雨,带你‘哥哥’去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到堂前来。”
到堂前来?干什么?只芷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禾封”怎么会在长平和李穆所雇的船上,而侍雨只把她推进舱中,丢套干净的衣服给她便侯在门外,连给她提问的时间都没有。
有没有搞错,不过是掉到河里嘛,怎么可能感冒,她哪有那么娇贵呀!
不等她想完,鼻子一酸,开口便是一个喷嚏。
晕死,有没有搞错,想什么是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欲哭无泪。
一出门,甲板上的侍雨已等的昏昏欲睡了。
“姐姐,快点吧,不要让穆少爷等久了。”
“穆少爷?”只芷被他弄的莫名其妙。
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向前跑着,侍雨道:“是啦是啦,你到落凤山庄不是要去找他吗?现在他回来了,刚好,事情可以一块儿说呢!”
只芷跑的慢慢吞吞,真的要找李穆去带他们上京吗?他肯定认识可恶的臭禾封,可是,不找他们帮忙,她们怎么赴京赶考呀,又没银子。
稀里糊涂的被侍雨拖着一阵好跑,只芷犹豫不定着。
这厢,侍雨拉着累个半死,心里不觉一阵嘀咕:只芷姐怎么这么重呀?看起来苍白瘦小的,拉起来怎么这么费力呀。
这姐弟两人,各怀心思的就这么到了大堂中。
刚入大堂,一眼看见上座那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只芷脑袋“嗡”的一声便炸开了。
只见上座所坐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美而冷峻,目光冷冷扫过入堂的两人,那男子只轻啜了手中的清茶,不语。
禾封!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见着他,只芷气不大一处来,转身便欲离去。
忽然又想,是李穆让自己过来的,禾封在这里,难道自己就什么都不管摔门离去?凭什么呀她!
越想越气,她狠狠瞪着禾封,刚欲破口大骂,只听着侍雨轻轻脆脆的道了句。
“穆少爷,让您久等了。”
听到这句话儿,只芷霎时间便愣住了。
结结巴巴,只芷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指着李穆问:“你,你叫他什么?”
“穆少爷呀。‘哥哥’,就是穆少爷把你从河里救上来的。”
涎着小脸,侍雨刻意忽略了李穆打了只芷一掌的旧怨,只说了今儿个李穆救只芷的事情。
听到侍雨的话,只芷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下个鸡蛋。
“你,你是说,他不叫禾封……叫李穆?”
妈咪呀,到底发生个什么事情?她认错人了?不会吧,她见过禾封,明明长的和眼前这个李穆是一模一样的,怎么……
愣了好久,忽然反应过来。
只见只芷“噌”的一下窜到李穆眼前,伸出小手,用力的在李穆眼前晃了晃。
只芷涎着张清秀的小脸儿,巴巴打着马虎眼儿笑着,鸵鸟心态的以为既然有两人长的一模一样这么离谱的事情,那么她开始遇见的一定也是禾封吧。
“这个,这个……穆大爷,你不认识我吧。”
挑眉,李穆不答,只啜了口清茶。
良久,只听他冷冷道:“你以为呢?”
只芷双手抱在胸前,笑的颇是谄媚。
“那就是不认识了,我们原来没有见过面,也没发生什么得罪过你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对不对?”
走下上座,轻轻捏着只芷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
李穆冷冷道:“看来,我们间的记忆有点出入,到底是你得了失忆症呢,还是我?”
听到这句话,只芷最后一点希望也完全破碎不复。妈妈呀,难道天下间所有的厄运全部跟着她混饭吃吗?
为什么从小到大她运气出来没好过?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不等她脚下抹油去开溜,李穆霍然一跃正挡在她身前,大掌一拧,便将她纳入怀中。
打量着眼前这张平凡的容颜,李穆想不通她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一向固执的长孙皇后改变主意非要她陪伴回宫。
这是张并不出众的容颜,不止身子骨儿单薄的紧,而且脸色过于苍白。只是脸上那双圆圆的眼儿,令这张脸儿看来还算清秀。
微张的唇有些苍白,却更显得傻傻愣愣的感觉。
长孙皇后到底看中了她哪一点?李穆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想明白了。
将只芷拧小鸡一样丢在一边,李穆冷冷掷下句话。
“收拾一下你的包裹,明儿个我们改官道上京。”
语毕,不给只芷同意或反驳的时间,就这么冷冷转身离去。弄的只芷一头雾水,愣愣的看着那一袭欺雪的白影越行越远,一时忘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