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到他家对面之后,并没有因为距离的靠近,增加了见面的机会。又过了一个月,我出门时,他已经出门。我回家时,他还未回来。我们的步伐,从来都不一致。
但是这一个月,我却摸清了苏哲的作息时间。他一般早上出门,绕着小区前面的公园跑步一个小时,回家换衣服,八点二十开车去公司,然后在公司对面的必胜客吃个早餐。
下班后如果没有应酬他也会在公司周围的几家店选择吃中餐或者西餐,但是他偏爱西餐。也许和他留过洋吃过几年国际快餐有关。吃过饭驱车回家,晚上八点去健身房锻炼一到两个小时,再回家。
有应酬时,他很少喝醉。
出差时,他家每天也有钟点工来打扫。
我压抑着内心的爱意,让自己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做一对普通的同事,当一个普通的邻居。我怕我肆意攒动的念头,会毁了我在他心中的印象,也怕有些暗恋一经挑明,结果糟糕到无法还原。
所以,在我知晓了他的作息之后,总是躲着他出门。有时,躲在小小的门缝后面,看他走远的背影,默默地仰慕。
这样的压制并没有让我少思念他一分,反而在他每一个作息点紧张忐忑不安,小心翼翼。
我记得那是一个阴天,预报有雷阵雨。然而上海的天气,常常说阵着却不下雨。出门时,忘了带伞,带上门才想起来,也懒得再回去拿。
抱着侥幸的心里,走到楼下。
刚出小区,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忽然一阵狂风四起,天空下起了雨,雨点密集地砸下来。很快,路上的车辆齐齐地开动着刮雨器,为他们掀开了一片清明的世界。而如我一样走在路上的行人,却没有那么好的设备随身带着。我身上唯一可挡雨的武器,便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包。对女人来说,宁可自己淋雨,也绝不能让包包坏掉。
所以,我搂紧了包包,在错过了绿灯前几十秒,抢在黄灯闪烁的时候,冲进了雨里。
只听一个急刹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在雨中溅起一波雨花。
我被吓得跌倒在雨里,那辆差点与我相撞的车大摇大摆地从我身边开过去,后面的车辆一个接一个地从我身边过去。雨却还在拼命下着,恨不得将我困在此地。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我熟悉的车牌沪Axxx,在刮雨器的忙碌中,依稀看到了那张我熟悉的脸,在雨中模糊又清晰。
忽然,冲过来一个人硬是把我拉到了路边,我还陷在刚才的混沌里。
雨水冲刷着大地,却唯独留了一小片地方为我们遮蔽。他打着伞,一手将我固在怀里。
他吼着:“你不知道踩着黄灯冲进来很危险吗?”
我怨念地抬起头,他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衣,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混合着雨中勃勃生机的草苗气息,令我那样的着迷。他胡子刮的很干净,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低头怒看着我。
我紧紧抿着薄而冷的唇,怨念地看着他。
他的怒气一点一点消散,眼神中浮现一丝疼惜。口气软了下来,他说:“有没有受伤?”
我抑制住眼中的泪,抿紧了不敢开口的唇,只是拼命摇头。
他不知道的日子里,我对他拥有过那么多幻想和期许。所以他不知道我今天的怨念是如此的沉重和忧郁。
当我爱他爱到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放开我,我与他中间的距离从负到正的0。5米。
他说:“我送你。”
我摇着头,仓皇而逃。
离开他的实现,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混合在雨水中,流进嘴里。咸咸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时的我,像个傻瓜,苦苦地和自己较劲。
浑身淋透,再去公司已经不可能了,我跑回了家。
一进家门,从包里掏出手机,包内还是干干净净没有被雨水侵蚀。花了大价钱的包果然有它的好处。
工作关系,我已经迟到,应该向苏哲请假。但是经过刚才的事,却不知道怎么拨这个电话。我就那样拿着手机站在客厅里,任由身上的雨水往下滴。
忽然,手机响了。
是苏哲。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接起电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故作轻松:“喂。”
“你没事吧?”
“苏总,我要晚一点到公司。”
“好。”
“谢谢。”
挂了电话,我的心砰砰跳。
那阵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当我重新出发时,天空湛蓝。雨后的空气,闻得到泥土的芬芳。福祸焉知。错过了上班,遇到了苏哲。错失了苏哲的搭载,闻到了雨后的好空气。
我想,苏哲带给我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清新如泥土,厚重亦如泥土。
回到公司,我照常上班,余光却不住地瞄着他的办公室。
他什么时候进了办公室,什么时候出来。期间有什么人进去,我都是那样的一一知晓。
为了不让这种情绪影响我的工作业绩,从而影响我在苏哲心中的印象。我努力地加班,努力地做好每一个case。
为了能和他步伐一致,我也开始每天七点出门跑步,但是我不敢去小公园,我怕我八百米不到就累得气喘吁吁会被他嘲笑。
他加班的时候,我也拼命加班。等他回去,问我下不下班时,我会说:“我再加一会儿。”
他走了之后,我常常会盯着他的办公室发呆。
他是那样的完美,我惧怕这样的我配不上那样的他。
于是,在他不加班的夜晚,我报了民族舞。只因为他一句:“舞蹈练的是一个人的气质。”
那天午休,同事在讨论女儿学跳舞还学绘画,他刚好进来了,说了句:“舞蹈和绘画练的都是一个人的气质,不过绘画常常不容易表现出来。舞蹈可以练形体。”
他走后,同事偷偷告诉我他前妻是学舞蹈的。
我恍然大悟。
在他心底,那个女人始终都在,而且还是当初最美的那样。
此时,苏哲唯一的一个“污点”在我心中抹去,我眼中的他完美无瑕。
我模仿着他的爱好,喜欢上喝不加糖的拿铁,喜欢上跑步,喜欢上吃必胜客的早餐,喜欢上跳舞……这样辛苦为他的我,并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反而惹了不少花边新闻。
绯闻男友是与我经常有工作联系的制作部同事——邓子峰。
那天邓子峰做好了宣传片发给我看,我打开视频,却看到电脑黑屏,出现了一朵朵桃花,然后是,漫山遍野的桃花开满了我的屏幕,充满了我的视野,当桃花摆成了“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我匆忙关了视频。
“发错了,我要的是微咪饰品公司的宣传片。”
“没错,是这个。”
“对不起,那你需要重新做了,我的设计方案不是这么写的。”
“难道你没有看懂吗?”
“我觉得我们以前合作的挺好,以后也可以保持这种合作关系。等你做好了发给我,上头等着要。”
“我知道了,但我不会放弃。”
爱情就像一场追逐的游戏,总是一个人在前面,一个人拼命地追,辛苦却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