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银子收,那几个当兵的也就悻悻的把刀插了回去,厌恶的把刘同福和老板娘踢开,一脚踩在椅子上大骂:“早知道你们他娘的有钱,还不赶快拿出来!”
“哎呦,这不是李头领嘛,怎么大晚上的不巡城,跑到这同福客栈来了?”门外突然传来一人阴阳怪气的说话,紧接着走进来几个身穿衙役服装的差人,刘同福和老板娘一看,脸色简直比刚才的还白!
柜台旁的武将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跟他打招呼的那人,没好气的说:“赵捕头不去抓贼,又跑到这客栈里来干什么?难道这里有小偷?”
那赵捕头哈哈大笑,带着五名捕快走到椅子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着面前的人说:“哎呦,这同福客栈可有日子没这么热闹了!老爷吩咐我们,这不是打仗了嘛,为了体谅前线那些奋勇杀敌的将士,为了照顾那些因为打仗而无家可归的难民,所以老爷决定,要对全城收取义仓税,每人每年一两银子!”
“噗通!”刚刚站起来的刘同福又双腿一软,摔倒在地,瞪着眼睛看着赵捕头说:“什么?每人每年一两银子?我去哪里搞这一两银子!今天盐税,明天粮税,现在又搞出来个义仓税,再加上军爷的草赋,你们就要将近十两银子,就算把我们这小店卖了,也凑不齐十辆银子啊!”
赵捕头脸一黑,一脚将旁边板凳踹倒,站起来瞪着刘同福大骂:“刘同福,你敢拒缴?老爷如此做,也是为了咱云州城的百姓,你要是拒缴,那就是跟整个云州城百姓作对,那就是违抗王法,你这是要造反啊,你就不怕诛九族吗?!”
刘同福眼前一黑,踉跄一下,眼神绝望的看着老板娘。
刘仁已经受不了了,一脚将面前的板凳踢开,嘴里大骂:“什么王法,皇上根本没有这样的法令,全是你们这些人自己定的,你们这些吃肉不吐骨头的恶狗,就是要活活把人逼死!哎呦!”
一名捕快根本不等他说完,掏出腰间哨棒就打在了他的头上,把他敲的头破血流,躺在了地上!
“阿仁!”刘同福和老板娘赶紧扑上去,赵捕头一拍桌子对着手下说:“打!给老子往死里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敢质疑老爷,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打死了拖出去,抗捐不交,意图谋反!”
“嚓!”一截桌子角,被柏伦硬生生掰断,而旁边的战神也额头上青筋暴露,似乎马上就要拍案而起!
可是他们起不来,因为岩上鹰的一双手,就按在了他们的肩膀上!
听着一家人的惨叫,那些兵士都站在一旁双手抱臂看着热闹,等人靠近了还不时踹上一脚!
就在连岩上鹰都快忍不住的时候,地上的刘同福双手抱着被打的浑身抽搐,血流一地的刘仁大喊:“停!别打了,我交!”
那帮衙役果然住了手,嘴里骂骂咧咧的站到了他的面前。刘同福扭头看了看老板娘,老板娘擦了一把嘴角的血,神色木然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布袋,还没等打开,已经被一名衙役劈手夺去!
“头儿,是珍珠啊!还不少呢,估计能抵上十两!”一名衙役提着布袋兴奋的朝赵捕头大叫。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那名衙役看着旁边想冲过来的官兵,把布袋往怀里一收,嘴里嘟囔着说:“这可是我们收来的,你们要是想要,自己再去搜!”
刘同福咳了一口血,脸色绝望的说:“这是我辛苦一辈子的积蓄,就这么点了,是交给你们两边的税赋,现在我已经一文钱都没有了,如果你们再逼我,那我就烧了这店面,一家人都死在你们面前,让你们放心的看看,我们确实没有了存余!”
他的话说的越是平静,其中所流露的绝望就越让人动容,那武将和捕头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互相看了一眼,那武将说:“既然你已经把赋税交上了,那也就是良民,我们是来保护你的,可不是来逼你的!”
赵捕头也哈哈笑着说:“这义仓一旦建起来,你刘同福的名字,肯定是要写在功德薄上的,所以你还是好好做你的生意,兄弟们,咱们走吧!”
“站住!”武将抽出战刀,一刀砍在了柜台上,挡住了他的去路,狞笑着说:“赵捕头是不是耳朵有点背啊?你难道没听老刘头说吗?这些珠子,是给我们两个的,难道你想独吞?”
“哼!”五名兵士全都抽出了长刀,杀气腾腾的对上了那五个捕快!
这守城兵和地方衙役一向面和心不合,为了各自的利益长期争执不休,可说到底,人家拿刀的比这拿棒的要霸道的多,而且人多势众,向来强横无比!
连府衙老爷都要给这些守城军三分薄面,赵捕头哪里敢得罪,急忙堆起笑脸对李头领说:“哎呦老李这是干什么?我可不是想把这些珠子独吞,只不过是想先去换了银两,再跟李兄你平分了!”
李头领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把弯刀一抬,舞了个刀花,瞪着赵捕头说:“我李广生可不是傻子,将军让我来收赋,五两银子的赋税,一两银子的酒钱,要是拿不到,这屋子里的人,管你是捕头还是牢头,一个都不放走!”
赵捕头眼角的肌肉抽动几下,对着李头领干笑着说:“兄弟,这可叫我为难了!这些珠子也就是能换八九两银子,你这一张嘴,就要去了六两,我同意,我的兄弟可不同意,就算兄弟们都同意,知府大人也会怪罪我们的!”
“谁不同意,就让他来问问老子手里这把刀!”李头领冷哼一声,就把刀狠狠往下一劈,旁边那五名兵士也举着刀,杀气腾腾的上前了一步!
众人还真希望这两方来一场狗咬狗的大战,最好全拼死了才好!可赵捕头到底是老奸巨猾,知道自己想把这些珠子全带走是不可能了,只好做出了退步。
“既然李兄不让我赵某代劳,那我也不费那个心思了!这样吧,咱们把这些珠子全倒出来,看看一共有多少粒,咱们两边平分,这样李兄该满意了吧?”
李广生嘴角一咧,嘿嘿笑着说:“早该如此,也免得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
于是两帮人竟然扫出一张空桌,现场分财,然后带着各自搜刮来的油水,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客栈!
“就这帮狗贼,全杀光都不足以平民愤,大哥为何要阻我出手?”战神的拳头攥的紧紧的,“砰!”的一脚,将身边一张板凳踹的稀烂!
疯婆子对着他说:“杀了他们之后呢?你走了,同福大哥一家还有活路吗?你要杀了整个城防军和府衙吗?那你还能走吗?”
战神一滞,一时说不出话来,悻悻的叹了一口气,站到了一边不说话了。
小宝在楼上走下来,刚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此时见刘同福迈着沉重的步伐将门关上,走到他面前说:“掌柜的,这样的日子你还想生活多久?”
刘同福身体一颤,眼睛又惊又怕的看着小宝,一时没有说话。他毕竟是老江湖,见多识广,知道逢人话留三分的道理,有些话不是对谁都能说的!
可刘仁却没那么多顾虑了,从地上站起来,任老板娘拿来金疮药,在他头上轻轻擦拭着,咬牙切齿的说:“我们早就活不下去了!一直想举家前往仙集镇,可是半月山上又闹匪,很多想逃往那边去的人都被砍的身首异处,实在没办法,我们才留在这…”
“阿仁,不许胡说!我们哪里也不去,就留在这里!”刘同福喝了一声,小心的看着众人。
小宝也知道人家是怀疑他们的身份,微微一笑,也不解释,看着刘仁说:“现在的半月山,已经太平了!恶人自有天报应,到了一定的时候,总会有人出来收拾他们,就像半月山上的那帮盗匪!你们现在去哪里都行,只要能混出城门!”
刘同福脸色一变,半信半疑的看着小宝,嘴唇哆嗦着说:“客官莫非是…从那边来的?”
小宝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转身对岩上鹰说:“帮着掌柜的收拾收拾,早点安歇,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十三太保一起躬身回应:“是,老爷!”小宝点点头,走上楼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亮了,刘义提着两桶刚刚烧好的热水,挨门挨户的倒,这是用来洗漱用的。
等众人下楼,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猪血汤和一篮子黍饼,这明显已经是刘同福一家最后的存粮了,如果吃完,他们很可能连店都已经开不下去了!
“掌柜的,这些东西就留着吧,我们知道你们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想起自己一路上大鱼大肉还带美酒的吃喝着,吃不了的就丢掉,众女都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雀舞并不是嫌这样的东西难以下咽,而是可怜这一家把最后的存余都拿出来,等客人走后,他们吃什么?
刘同福摆摆手说:“一个行业一个道!对于我们开客栈的说,把客人的食宿照顾好,这就是道!人不能离开自己的道,负责跟牲畜无异!你们尽管吃,只要你们在我的店里一天,我就会让你们舒舒服服的过!”
小宝认真的听着,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众人说:“都听掌柜的,把东西吃完!”
外面马车已经套好,众人也已经吃完上了车。
岩上鹰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到刘同福手中,低声说:“我们不能给你珠子了,你们再拿去换,肯定显眼。这点东西,你们拿着,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吧!”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