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红山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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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大憨爹:“唉!……那你……就快去吧。不啥,就告诉……大姑奶奶一声,把东家的……毛驴……先骑上!……还有啊,……大憨……家的,你……也给大憨……带上点儿……雨布啥的,不看,道儿上……再下雨……唔的;还有……吃的,也给他……带上点儿!”

山菊犹豫着:“可是,爹,他这还没睡觉呢,都跑了一天一宿了。”

大憨爹:“可你……没……听他说吗,他……睡不着!”

杨大憨已经下地,走了出去。

“嗳,大憨?”山菊也赶紧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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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家里。

借着油灯的光亮,姜玫兴奋地摆弄着一支盒子枪:“太好啦!我保证,一枪就嘣了他!……嗳,大婶,你还没跟我说呢,到底是哪来的?”

喜鹊娘也颇兴奋,道:“俺不是和你说了吗,是杨先生寄放在俺这儿的。”

姜玫:“我是问你,杨先生他从哪儿淘换来的?”

喜鹊娘:“俺哪知道?”

姜玫:“他没和你说?……你也没问过他?”

喜鹊娘:“爷们儿的事儿,咱们娘们儿哪好插嘴呢?……你可要小心着,可千万千万别鼓捣出点儿别的啥事儿来。也甭和马华说;……这儿是你大憨哥说给俺的,叫咱不能啥事儿都说给他知道!”

姜玫:“我知道,你就放心吧。都听你说了十几遍啦!”

喜鹊娘:“你个死丫头,越来越不把俺当外人儿啦!”

姜玫:“那是。我妈被日本人的炸弹给炸死了。我想去找共产党帮我报仇,可我找不到。杨先生把我领回来,交给了你。我不把你当亲人,把谁当亲人?……现在,咱不是有了枪吗?我首先要给杨先生报仇。然后,我再琢磨着,杀他几个日本人,也给我妈报仇!……嗳,大婶,明天你先给我找个地方,让我先试下枪呗?”

喜鹊娘:“咋?……你不说你会使吗?”

姜玫:“哎呀大婶,我说的是试一下,……你不懂!”

喜鹊娘:“那你既然是会使,那干啥还要试呢?”

姜玫:“我说你不懂你就是不懂嘛!……我这么和你说吧,大婶,这枪,也是有脾气的,你不先了解一下,怎么知道它是什么脾气呢?……这回,懂了吧?”

喜鹊娘:“那你要是这么说,那俺好像是……唉!还是不懂!……不就是个枪,你会使,一打,它就响,它,……还有啥脾气?又不是猫啊狗的?”

姜玫:“哎呀,大婶!你都急死我啦!……要不,我再给你换一种说法,你先给我找个地方,让我先打一枪给你看,……你看,中不中?……这一回,你懂了吧?”

喜鹊娘一把把枪抢了回去:“先打一枪?那可不中!这儿子弹金贵着呢!……这儿是杨先生说的,得两块大洋一颗呢!就是这儿价钱,还不好去淘换呢!”

姜玫:“哎呀大婶,还说我呢!你也小心着点儿,别走了火!”

“你说啥?”喜鹊娘吓得把枪又扔在炕上:“……你说啥就还有火?这儿咋会呢?它咋就还会发火儿呢?”

姜玫把枪又拿在手里,道:“算了吧,大婶。你既然都拿出来了,就还是把它交给我吧。我也向你保证,一定先给杨先生报仇。……明天开始,我就去路上守着,等我看见张家的,我就开枪!……可不过啊,你得先领我去认认,看准了,都哪个是张家的,最好是别误伤了好人。”

夜色阑珊。

喜鹊家的院子里,狗静静地趴着。

从屋子里传出喜鹊娘的声音:“……那好吧,等明格儿一早,俺就陪着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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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憨家。

屋门打开,山菊从里面披着衣服走出来,径直到大门口:“谁儿呀?”

大门外传来杨大憨闷涂涂的声音:“是俺;大憨!”

山菊拉开大门的门闩,让杨大憨进来,又道:“你咋又回来啦?……没去找少东家吗?”

杨大憨抱怨地道:“大姑奶奶不让去。……说是明格儿还有事儿。”

山菊:“有事儿;啥事儿?咋就不让你去呢?”

“俺哪知道!”杨大憨带着几分怨气道,向着屋子里走去。

山菊关好了大门,也跟着向屋子走去:“那也好。你紧着去睡一觉吧,才刚儿明博搁梦里还喊你哩!”

“俺去爹的屋里睡;清静。”杨大憨道,已经进了屋子。

“也成。爹这儿几天也想你呢。……那俺先去睡啦?!”山菊也进了屋子,关上屋门道。

杨大憨进了屋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适应了一下屋子里黑暗的环境,试探着冲着炕上的大憨爹道:“爹,……睡啦?”

大憨爹身子鼓踊了一下,干咳了一声,仰着头把想象中的痰用力地啐在地上,道:“……也……眯啦麻愣的……睡了一会儿。……你是说,是大姑奶奶……不让你去啦?”

杨大憨心情不佳地在靠炕梢的炕沿上坐下,身子向炕里蹭着,头冲里,和衣躺在行李上,道:“俺求了她好久,她就是不答应。……分明儿的,好像是就信不过俺。”

大憨爹:“哪能……就这儿样说呢!……也许,是她……见这儿……黑灯瞎火的,不……放心你,才不叫……你去。”

杨大憨:“俺给你的东西呢?看样子,俺是非得留着等少东家回来,或是等小少爷长大了,交给他们了。”

大憨爹:“放……心吧,俺……都搁着呢!……你……不还说,她……还说,明格儿……还有事儿……分派你呢吗?你就也……没问问,是……啥事儿?”

杨大憨打着哈欠,道:“俺哪知道?反正俺见她,正在缝一个……绣花的大枕头。……也许是她该过门儿去了吧?!”

大憨爹:“是你……亲眼见了的?”

有许久,没有听见杨大憨的回声。

大憨爹转过脸看着杨大憨。

杨大憨则发出了由小到大的鼾声,疲乏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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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俊家。

清新的阳光照耀着院子里的蔬菜。

院子里靠近跨院的门口,葫芦怀端着一个大笸箩出来,笸箩里装着细碎的喂牲口用的杂粮;他将笸箩放在有阳光的地方晒上,又想回到跨院里去。

杨大妮从正房里出来,手里面拿着一张纸,一直走过穿堂,看见葫芦的背影,道:“葫芦!”

葫芦又从跨院里出来,看着杨大妮。

杨大妮:“葫芦!套车了吗?……你抓工夫去一趟镇子,把这儿个交给酒馆的万掌柜。取了东西,顺稍儿把你屋里的也接回来。……明格儿,咱家要办大事情,人手儿怕是打不开点儿。”

葫芦:“俺这儿就去。”

杨大妮:“也不忙。等吃了饭再去也不迟。”

葫芦:“俺知道啦。”

杨大妮:“大憨过来没?……才刚儿俺问他屋里的,说是先到地里去啦。他要是来啦,你要他紧着到俺屋里去一趟。”

杨大妮说着,颇有些忙碌地回正房去了。

葫芦看着手里的纸,左看右看,却不认识上面都写的什么,便很珍重地装进了衣兜里,回跨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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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憨倒背着手,手里握着镰刀,嘴上叼着烟,从山上一坡路上急迫地下来,进了村口,又放缓了步子走着。

在村口通向红山镇的路上,蛾子一只手里拎着几包中药,一边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急匆匆地也进了村口。

杨大憨和蛾子不期在村口相遇,都顿住步,怔在了那里。

两人敌意地对视着有一会儿,杨大憨继续向着村子里走去。

蛾子也亦步亦趋地向着村子里走着。

杨大憨走出去有一段路,又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返身向着蛾子走去。

蛾子立即紧张地停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杨大憨:“你要做啥?”

杨大憨隔着蛾子有一段距离停下,干涩地道:“那个,啥,……是你公公病啦?”

蛾子敌意地道:“关你屁事儿?”

杨大憨睃了睃目光,道:“你们家,俺见你还是个明白人。……咱有事儿,也一码儿归一码儿;你公公他要是嫌乎不好,就到县城里去抓付药吧,别耽搁喽。……那个啥呢,你也告诉他,咱事儿有事儿在,他岁数大了,和他没关联的事儿,他也平乎不了,你让他就还是顾着自格儿得啦。……就这!”

杨大憨说罢,转身顺着村街走了去。

蛾子望着杨大憨的背影,停在那里许久,咬着嘴唇,隐忍地抽泣着,一步步地朝着村子里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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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憨顺着村街走到了杨俊家的大门口。

杨大妮正在大门口朝远处望着。看见了杨大憨,忍不住生气道:“你咋才来呢?……不是告诉你,今格儿有事儿吗?”

杨大憨:“俺……先去了趟地里。”

“就你知道地里的活计急啊?难道家里的事情就不急?……你紧着吧,去仓里拿上二升的豆子,再叫上你家里的,去磨个豆腐回来!”杨大妮没好气地说完,回院子里去了。

杨大憨心里很不是滋味,痴在了那里。

一旁两个路过的村民看见刚才发生的事,禁不住议论道,似乎也是在说给杨大憨听:

村民甲:“怪了啊?这儿才几天啊,他家的大小姐咋就变了脾气,硬气霸道了呢?”

村民乙:“那还用说,他爹没了,这儿个家她不撑起来,谁儿撑着?”

村民甲:“可她不是要出门子了吗?还能撑几天?”

村民乙:“管她呢,人家放屁嘣腚沟子,关咱啥事儿?!”

两人议论着走了去。

杨大憨蹒跚到墙根儿处,蹲下来,抹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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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晋的家里,张晋手里拄着棍子,一边扶着墙,正在极缓慢地从他的屋子前,朝另一处屋子前挪着。

蛾子开了大门进了院子,回头刚想关上被打得破烂不堪的大门,又瞥见张晋,便赶忙向张晋走过去:“爹,你咋起来啦呢?你要做啥?”

张晋痴呆呆地看着蛾子好一会儿,无力地道:“俺想……去看看,杏,就好些……了没?她昨晚儿……可嚎了一宿儿,没……事儿吧?”

蛾子扶住张晋,朝前面的屋子里够着看了看,道:“……俺出去那会儿她睡着了,谁儿知道这儿时候呢?!……俺这儿刚给她抓回药来,一会儿煎了给她喝啦,也就没事儿啦。你还是多顾着点儿你自格儿吧,爹。……来,俺扶着你回去,不看再摔着,啊!”

挨着的房子屋门忽然打开,张家老大的媳妇从屋子里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满地道:“吵吵,吵吵,叫丧呢?一大早晨的也不叫人消停儿!”

蛾子刚想抢白她两句,但张家老大的媳妇又回屋子里去了,关上了门。

蛾子只好作罢,扶着张晋向张晋住的屋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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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憨还蹲墙边上伤心地低泣着。

山菊拎着一只水桶拿着扁担,从院子里出来,瞥见杨大憨,惊讶道:“咦,大憨,你咋还搁这儿啊?……大姑奶奶不是说叫咱去磨豆腐吗?”

杨大憨艮迟儿了一会儿,抹去眼泪,起身接过山菊手里的水桶和扁担,无言地朝一旁的跨院仓库里走去。

山菊疑惑地追上杨大憨,搬着杨大憨的肩膀,道:“你到底是咋啦,大憨?……你咋哭啦?”

“俺……没事儿,俺就是……想东家啦。”杨大憨矜持道。

山菊依旧疑惑,脚步变得错乱,跟着杨大憨向跨院仓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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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晋家杏的屋子里。

杏披头散发地在炕上睡着。

此时的杏已经精神错乱。

张浩不经世地看着睡着的杏,发着呆。

外屋门响,蛾子的声音传进来:“他四婶,你好点儿了吗?……俺给你抓药来啦,等俺这儿就煎了给你吃,啊!”

张浩痴傻地看向门口。

蛾子探进头来,见杏还在炕上躺着,赶紧禁了声响,走进来,趴到炕上仔细地看杏。

“张浩,张浩,俺的儿子,俺的儿子……”杏突然喊叫起来,两手胡乱地抓着。

“他四婶,他四婶,……没事儿,没事儿,张浩搁这儿呢,张浩搁这儿呢,他没远走,就搁你身边呢,啊!……你等俺这儿就去给你煎了药吃。……咱不怕,咱不怕,啊!”蛾子想尽办法哄着杏。

有好一会儿,杏才安静下来,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蛾子打了个“唉”声,冲打着瞌睡的张浩道:“浩,你先等会儿再睡,你先看会儿你娘,等三娘去给你娘煎药,啊。”

张浩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一声,但却一头倒下,睡着了。

蛾子摇着头,又打了个“唉”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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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家的窑洞前。

喜鹊娘在嘱咐着喜鹊。

姜玫挎着筐站在一旁。

喜鹊娘:“……你都记住啦?俺和你姜玫姐要出去一趟,也许没时候回来;晌午的时候,你拿饭给你马哥吃,搁锅里热着呢。”

喜鹊打断喜鹊娘的话,憨憨地道:“娘!……俺又不是小孩子了。”

喜鹊娘:“那好吧,俺就知道你嫌俺絮烦,可俺要不惦记着你,中吗?……你回洞儿里去吧,俺和你姜玫姐走啦。”

喜鹊娘转身,见姜玫已经走出去一段路,赶紧追上去。

喜鹊娘和姜玫绕过房子,到了前院。

喜鹊娘:“死丫头,你也嫌俺絮烦!”

姜玫:“本来嘛,你就是絮烦。”

喜鹊娘:“那你爹你娘,就没这儿样经佑过你?”

“他们,他们也絮烦!”姜玫笑了,挎着筐,轻快地出了院子,上了沟底小道,一路走去。

喜鹊娘关了柴门,紧着去追上姜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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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队值班的屋子里,梁大磕巴四平八稳地坐在八仙桌旁,端着茶碗,喝着茶水。

丁协卫歪戴着帽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队长,队长,火、火、火啦,队长!”

梁大磕巴似乎是愣怔了一下,重重地把茶碗墩在八仙桌上,道:“成、成、啊成何……何体统?”

丁协卫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正了正帽子,挺直了身子,道:“是,队长!……那张家的哥几个儿还是不招,日本人团山,团山太君他……他,发火啦,说是要……要枪毙他们。”

梁大磕巴:“乱、乱、乱、乱来!”

丁协卫:“是呀,队长。咱得快着想个法子才中。……可他妈了个巴子的,这儿张家的哥几个儿也实在他妈了个巴子的不是个东西;俺就朝他们要了五百个大洋的,还不紧着送过来,也该叫他们吃点苦头才是。”

梁大磕巴未知可否,又端起茶碗来喝水。

外面传来嘈杂的人语声和跑动声。

梁大磕巴和丁协卫对视着,渐渐地诧异地向着外面走去。

192

保安队的院子里,团山气急败坏地从一栋房子里出来,后面跟着翻译官和两个日本兵。

团山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站稳了身子,用日语怒道:“他们的,良心大大地坏啦坏啦的,枪毙,枪毙!……限令他们,到明天的早上,不说的,统统的,去给杨先生的偿命的!”

说罢,团山上了摩托车。

梁大磕巴和丁协卫从房子里出来,梁大磕巴在门口站住,看着团山,丁协卫摆着手,追到刚想上摩托车的翻译官的跟前:“嗳,嗳,嗳!……你不能走,不能走。……你也把太君的话,给俺们翻过来……说说啊!”

翻译官又从摩托车上下来:“嚷什么,嚷什么?你嚷什么?……太君说啦,明天一早,他们要是还不交出太君想要的东西,就统统的都去给杨先生赔命!……你听明白啦?……想招儿去吧。”

翻译官再想上车,丁协卫又把翻译官拉回来,道:“那个,那个,太君他到底是想要啥东西?……俺他妈了个巴子的,咋就搞不懂了呢?”

“你搞不懂?……你才他妈了个巴子的呢;……俺还搞不懂呢!……去去去,去!”翻译官没好气地推开丁协卫,上了摩托车。

两辆摩托车这才一前一后地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