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大元帝师八思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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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在燕京行省内,阿里不哥、牙剌瓦赤在客厅里召集地方官员及三老、贵族开会。阿里不哥宣布道:“根据蒙哥大汗指令,由本王与牙大人的钩考局,全权负责汉地的钩考理算事宜,并掌管各地的生杀予夺之权,主要是对忽必烈王爷所辖各地的钱谷进行理算。为此,我跟牙大人制定了钩考条例——《142条》。你们也知道了,刘秉忠、失烈门、还有阿合马——一个察必王妃的陪嫁奴隶,竟然管起什么钱粮大事了。”

牙剌瓦赤说:“他们还独出心裁地印什么纸钞!啧啧啧……”他不住地摇头。

阿里不哥说:“我已经把他们都锁起来了。你们不要怕,现在的燕京不是四王爷的天下了!你们都是汗廷的元老重臣和功臣之后,有的本人就是黄金家族的一员。有冤的申冤,有仇的报仇!帮助牙大人对刘秉忠等人进行钩考!”

一个官员站起来说:“下官原来是这里的达鲁花赤。汗廷派七王爷来燕京钩考……钩考,真是大快人心哪……”他捂着脸哭了起来。

牙剌瓦赤对阿里不哥介绍说:“他是汗廷任命的达鲁花赤。忽必烈来了,一句话就把他给撤了,换上了失烈门。他可是立过战功的,失烈门却是有罪之身!他算什么?贵由的侄子——一只狼崽子!”

那原来的达鲁花赤拭拭眼泪说:“七王爷,您可来了。你问问在座的这些蒙古勋旧,自从忽必烈把那条汉狗刘秉忠放在燕京城,谁出气匀静过?”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罪魁祸首就是忽必烈王府的掌印师爷子聪和尚——刘秉忠!”

“那小子是邢州人,领着忽必烈在这一带转了一圈儿,撺掇忽必烈在这里试行什么汉法,革除什么弊政,还说什么这是‘以仁义治天下,以德治天下’。他们对汉人倒是仁义了,对我们这些贵族功臣又如何呢?七王爷都看到了!忽必烈耳朵根子太软了,怎么能听汉人的胡说八道?汉人要是行,为什么先让契丹人打到开封,又让女真人打到杭州去了?”

“是啊,怎么能听汉人的呢!”

“我看各人有各人的账,接替我的失烈门,还有阿合马也难逃罪责!”

“对,把他们都他妈一锅煮了!”

“还有个八思巴,别把他落下!他在燕京城里修什么五塔寺,还迷惑不少人信了喇嘛教。这是对长生天的不敬。”

阿里不哥冷笑着说:“大家不要着急,你们把知道的事全写出来,我要一件一件地查,一个一个地审!”

在燕京行省大堂,衙役们都站好班了。阿里不哥和牙剌瓦赤走上堂来。牙剌瓦赤说:“七王爷请上座!”

阿里不哥大度地道:“哎,你是钩考局的正使嘛,你主审!”说着坐在书案旁边的椅子上,牙剌瓦赤坐在原来他坐过的位子上。

牙剌瓦赤一拍惊堂木下令道:“带人犯!”

“走!”后边一声断喝,披枷戴锁的刘秉忠被押了上来。

刘秉忠朝阿里不哥跪下道:“七王爷!”

牙剌瓦赤问:“刘秉忠,你可知罪么?”

刘秉忠说:“我正要向钩考官请教呢!”

牙剌瓦赤问道:“你的老家是否在邢州?”

刘秉忠答道:“父母之邦不可改也!”

牙剌瓦赤说:“听说前几年你回了趟老家,就给忽必烈王爷写了一封黑信?”

子聪说:“此乃当地民意之上书,焉何称之为黑信?”

牙剌瓦赤大吼一声:“正是因为有了你这一上书,才有了邢州之事;而正是在邢州之后,才有了河南、关中、燕京的所谓试行汉法!重用汉人,实行汉法,不正是由你而起吗?”

刘秉忠说:“邢州乃王爷治下,当地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包括封地的贵族答剌罕都希望王爷派人治理,我刘某作为王府书记,为何不能向王爷如实报告情况?”

牙剌瓦赤问:“你知道你那封黑信的后果吗?”

刘秉忠答道:“后果很好啊!忽必烈王爷任用王大人用汉法治理邢州,使流亡民户重归故里,苦难人民重见天日,甚至答剌罕也赞不绝口,你们凭什么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以功为罪,任意刑讯呢?”

阿里不哥插话说:“蒙哥大汗要求汗廷众臣,要严守祖宗之法,不可蹈袭他国所为!你们重用汉人,实行汉法,这本身就是对汗廷的背叛!”

刘秉忠答道:“在汗廷治理蒙古故地,自然应用祖宗之法。而中原汉地与草原情况不同,传统风俗各异,焉能固守成法,不许变更?邢州原有民户上万,用草原之法治理,致使人户流散;而改用汉法后则流民复归,农桑兴旺!这正说明改用汉法顺乎潮流,合于民心。对忽必烈王爷不仅不应钩考问罪,反而应该予以重赏!”

牙剌瓦赤质问道:“你还敢嘴硬?我问你,你们在燕京究竟干了些什么?”

刘秉忠从容地说:“燕京本是金国故都,中原富庶之地,几十年前原有数十万户居民。在下初来此地,人民流亡逃散,只剩不到十分之一。近年来,本官兴修水利,根治水害;奖励农商,发行纸币;惩治恶吏,平反冤狱,使燕京所辖之地欣欣向荣,百业兴旺!此乃忽必烈王爷革故鼎新之功,何罪之有?”

牙剌瓦赤说:“胡说!我国乃蒙古汗国,各地行政遵守汗廷札撒法令有何弊端?忽必烈重用汉臣,改行汉法,号称是改革弊政,除旧布新,这还不是与汗廷分庭抗礼吗!”

刘秉忠:“牙大人在燕京主事的时候,此地常年洪水泛滥,是我刘某与失烈门治水救民才有连年的好收成!”

牙剌瓦赤道:“你们名为治水,实则劳民伤财,何功之有?!”

刘秉忠道:“你牙剌瓦赤干了些什么?一天杀了28个偷鸡摸狗的小贼!还拿一个人的脖子试刀!”

牙剌瓦赤道:“我今天就要拿你的脖子试试刀!”他抽出一只令牌道,“来呀,拖出去,斩!”

刘秉忠道:“你敢!我虽然是四王爷部下,可也是汗廷任命的朝廷大员,汗廷不过是令你来钩考我的钱谷出入的。没有问供,没有口供,没有划供,你就杀了我,你就不怕四王爷砍你的脑袋么?”

牙剌瓦赤道:“哼!你不用拿四王爷来压我,我这里坐着七王爷!”

阿里不哥拉着长声说:“无论是四王爷还是七王爷,都是大汗的亲兄弟嘛!我奉了汗兄的旨意来钩考你的钱谷出入,燕京这么肥的地方,我不信你不沾荤腥。你呀,还是一边吃着牢饭一边仔细想一想,把这几年里你贪污的钱谷款项,一笔笔都给我写出来。把他带下去!”

牙剌瓦赤道:“对,收监!”

衙役押刘秉忠退了出去。

牙剌瓦赤问阿里不哥道:“七王爷,您看下边该审谁了?”

堂下八思巴应道:“我。”说罢走上堂来。

牙剌瓦赤问道:“你身为吐蕃喇嘛,为何以传法为名,参予忽必烈王府事务?”

八思巴口念六字真言,不慌不忙地答道:“忽必烈王爷、察必王妃自愿皈依我佛,本座大师给弟子传法讲道,有何不可?弟子有不明之事请教大师,大师焉能不答?王爷对本座所言‘择其善者而从之’,何谓干预王府事务?”

牙剌瓦赤说:“蒙哥大汗已经聘请黑帽二世活佛为吐蕃国师,今后有关吐蕃事务,请你不要再多加干预!”

八思巴说:“贫僧只是忽必烈王爷的上师,对于汗廷事务从未干预过!不知大人焉何动此雷霆之怒?”

牙剌瓦赤说:“忽必烈南征,你是否曾给大理国师写信,让他劝大理国主段兴智投降忽必烈?你居心何在?是否想替忽必烈拉拢私人势力?”

八思巴口念六字真言,大笑道:“无知会蒙住一个人的眼睛,而偏见则可以使人混淆是非!”

牙剌瓦赤喝道:“大胆!”

八思巴反问道:“贫僧写信劝段王爷投降是另有居心,难道写信令其抵抗到底才是赤胆忠心吗?”

牙剌瓦赤说:“你劝段兴智投降忽必烈,还不是为了扩大忽必烈的势力?”

八思巴说:“忽必烈南征大理,本是蒙哥大汗命将出师,不令段兴智投降忽必烈,难道投降你牙大人不成!忽必烈王爷代表汗廷受降,怎能叫做拉拢私人势力!”

牙剌张口结舌,一时无言以对。

八思巴问:“大人无事再问了,贫僧也该去修庙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牙剌瓦赤道:“对了。谁准许你在这儿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的?”

八思巴道:“你大胆!”

牙剌瓦赤一愣:“你吓唬谁?”

八思巴道:“这庙是大汗让修的,你敢说这是劳民伤财?”

牙剌瓦赤:“啊?”他对阿里不哥询问道,“这……”

阿里不哥问:“是汗兄让你修庙?”

八思巴道:“七王爷,您也在场。大理国师赠给贫僧镇国之宝——释迦牟尼舍利子,大汗让四王爷为贫僧选择庙址,修塔,安放镇国之宝,以作为对贫僧的奖赏。怎么,你忘了么?”

阿里不哥说:“我没忘。我问你,你修庙的钱是哪儿来的?”

八思巴道:“大汗给的。”

阿里不哥问:“大汗给的?大汗什么时候给过你银子?”

八思巴道:“大汗让我修庙,我在燕京大汗的税赋里取银两支付,不就是大汗给的么?”

阿里不哥语塞。八思巴问道:“你还有什么问贫僧的?”

阿里不哥道:“你把你知道的刘秉忠、失烈门和阿合马他们干的坏事说出来,就没有你的事了。”

八思巴道:“七王爷又错了,贫僧是出家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在燕京只管修我的庙,传我的教,俗家的事一概不管一概不闻不问。恕贫僧无可奉告!我要谨遵大汗旨意,修我的庙去了。恕不奉陪!”说罢一揖之后,转身要走。

牙剌瓦赤道:“你虽然身为忽必烈上师,今天也不能轻易离开,还是得先委屈几日!”回头命令衙役道,“请大师到牢房休息!”

八思巴道:“有罪问罪,无罪释放!本法王根据大汗旨意修寺建塔,你们凭什么将我关押在牢房?”

阿里不哥想了想,对堂下挥手说:“先让他去修他的五塔寺吧!”

众衙役放开一条路,让八思巴离开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