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公司大门,坐着她的淡绿色甲壳虫杀向脂胭路或汉正街。齐嫣然很喜欢那种与她身份不甚相符的地摊货。有一次在汉正街,她提着几条底裤,说天哪,这颜色太漂亮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掏出十块钱买下了三条。上车后,她又把那些底裤拿出来看,欣喜万分的样子。那一刻,她身上有一种孩童般的可爱。
我忍不住将这件事偷偷告诉了前排的奶猪。她大张着嘴巴,哇哇叫着:“天哪天哪,这个女人一年起码赚20万,却穿十块钱三条的内裤!”消息很快传遍了公司,不断有人来向我求证。我说节俭难道不好吗?她们便意味深长地笑着走远了。我心知自己闯了祸,尽管我的本意是想说明齐嫣然是个可爱的、有些孩子气的人,并非如他们想象那样老奸巨猾不可接近,然而谁会这样想呢?
一个月后,被辞退的奶猪忽然将MSN签名换成了“穿十块钱三条的底裤还以为自己是贵族,屁!”齐嫣然把我叫去,指着电脑屏幕吃吃地笑着。“站在你的角度,把这样的新闻告诉别人其实很正常。它实在太有新闻价值了,没人能够藏得住。”她语气轻松,我心里的内疚却无以言表。
我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兴奋
春节过后,齐嫣然主动要求开辟北京市场。公司的产品在北京一直面临异常惨烈的竞争,老板几乎想放弃。如果齐嫣然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她便是公司最大的功臣。只是她一走,必定有人接替她在武汉的位置,北京的事做不成,她就会连现在的职位都保不住。而跟她去北京的员工同样会面临这种尴尬处境。
例会上,老总公布了北京工作站人员名单,都是些老弱病残的闲人,显然没指望这一仗能凯旋。名单宣布完毕,齐嫣然忽然站起来,说:“刘总,我想要季小桐。”齐嫣然期待的眼神令我无法拒绝,何况内裤事件无论如何是我欠了她。于是,我郑重表态,要协助齐嫣然做好工作。
开完会,总经理秘书小马偷偷拉着我说:“你真傻。那儿天高皇帝远,等于你是为齐嫣然一个人打工。如果事成了,她会把功劳说成自己的,如果不成就会把错误说成大家的。你等着瞧吧。”
然而我始终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孩子气、勇敢、大度的齐嫣然。
为节省开支,北京工作站设在团结湖公园旁边一套破旧的民居里。房屋久未居住积满了灰尘。我与齐嫣然作为先头部队到达北京的当天,埋头苦干至凌晨三点才勉强将房间清整得能够住人。身体疲惫,大脑却兴奋得难以入睡,我们索性躺在大床上聊天。齐嫣然告诉我,这套房子其实是自己前夫的,离婚时分给了她。
我很惊讶,这意味着她将自己的房子租给公司。“当然,我并不是为了这几千块的租金,而是希望在这套有着自己最美好爱情回忆的旧居中,开始新的事业。你能理解吗,小桐?”齐嫣然望着我,让我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伤感。
我心里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兴奋。她将离婚、租房子这种秘密都告诉我了,还有什么不可说呢。
不要轻易得罪一个你并不完全了解的人
一周后,北京办事处的人员全部到齐,做事的却依然只有我和齐嫣然。
一日,我与齐嫣然去密云送货,中午才回公司。办公室里像小酒馆一样,桌上摆着花生米二锅头,炉子上烧着香喷喷的牛腩土豆。“天天在外面吃,大家都没胃口了。以后我们决定自己做午饭,可惜今天不知道你们要回,所以没带你们的份儿。”会计马阿姨说。
齐嫣然明显不悦,嘴上却只淡淡地说,那我们出去吃。
在小面馆里,我忍不住问她为什么对这些人如此宽容。
“他们在公司里就是不干活只拿钱的主儿。老总不想得罪他们,而放到我这边,还特意强调给我最大的人事权,想把我当枪使,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可你开掉他们又不会损失什么。”我不以为然。
“开掉当然很容易。但在这样一个人员庞杂的公司里,一定还有与他们有关的人,能够在背后捅刀。所以,永远不要轻易得罪一个你并不完全了解的人。”说这些话时,齐嫣然明澈的眼眸变得狡黠狠毒,像《金枝玉孽》中的黎姿。
不知齐嫣然动用了什么关系,北京办事处的工作一天天有起色了。那些冷眼旁观不做事的人忽然变得工作积极性高涨,争抢着去送货、陪客户吃饭、处理售后业务等。齐嫣然竟一一满足他们的要求。结果,被强行留在办公室里接电话的常常是我———这个曾经陪她在雪地里推抛锚的货车、为一单小小的业务不惜对男客户撒娇放电、创造了一天36个催款电话记录的小马仔。
看着齐嫣然与马阿姨等人兴高采烈地规划公司前景,我有种被背叛的心痛。一日,马阿姨来送工资条,笑嘻嘻地对我说,小桐,你这个月奖金还满高呢。她那一大一小的眼睛和垫过硅胶的鼻子似乎暴露着对失宠马仔的幸灾乐祸。
我站起来,径直走到齐嫣然面前,说:“我希望你以后不必刻意照顾我什么,我不需要。”久经沙场的齐嫣然脸涨得绯红。
很多平常的小事都可以变成阴谋
此后的几天,齐嫣然主动派给我一些活,还拉我一起去见了公司最大的客户。她的刻意与小心使这一切显得有些无奈和做作,我们之间不再像过去那样随意交谈,面对客户时也少了默契。在酒桌上,我以感冒为由拒绝喝酒,齐嫣然明显不快。我感冒是真的,然而如果放在过去,就算是艾滋病我也会舍命喝下那杯酒。
我像一个被情人伤害的女生,指望能靠使小性子换回过去那种至高无上的地位。
郁闷时,我常常给武汉的朋友打电话,包括过去的同事奶猪。她们对这件事的反应空前一致,认为齐嫣然是个过河拆桥的势利小人。朋友的煽动激起了我对齐嫣然更大的反感。我甚至觉得她是故意带我一起去买廉价内裤。正如奶猪分析的那样———她根本就算死了我无法保守内裤的秘密。
其实很多平常的小事都可以变成阴谋,只要你愿意那样想。
得知老总准备将北京办事处的人员部分换防,我主动跟齐嫣然说想回武汉。她只想了两秒钟便同意了。她在报告上写:季小桐在北京办事处工作期间,工作表现十分优秀……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挽回我对她的好感了。可以说,我对齐嫣然已由“爱”生恨。
离开北京那天,齐嫣然开车送我。我想起小面馆的中午齐嫣然说过的那句话,永远不要轻易得罪一个你并不完全了解的人。而我,是她完全了解的那个人,所以才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得罪。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泪雨滂沱。
“小桐,站在你的角度,伤心甚至仇恨都可以理解。然而如果你是我,也一定不可以永远依靠关系最好的那个人来打天下。不管怎么说,我会永远记住夜深人静时,我们所说的那些情真意切的话。”冷静的齐嫣然眼圈红了,而我,哭得更厉害。
职场如战场,情场亦如战场。某些时候,职场与情场其实是一回事,走得太近没有了空间,反倒散伙得越快。
在一个企业里等待成长的时间成本太高,只有跳槽才能实现质的飞跃,跨越性的飞跃。
要找准适合自己的关键点。
1998年以前,我一直在读书,每天的工作就是学习。
1998年大学毕业之后的那四个月,我的工作就是找工作。
找到工作之后我的工作就是再找更好的工作。
我是个特平凡的人,并不勤奋,且好玩、城府一般、办事拖拉、性情中懒惰的成分比一般人还多些,更为关键的是,我并不擅长处理人事关系,甚至经常在一个公司工作了一年后还只认识不超过十个同事,遇到老板总习惯躲着走或者是装作没看见。但我坚持认为,人不可能做好所有的事情,毕竟精力有限,时间有限,资源有限,且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所不同,大家都去奋进努力不见得个个一定会有回报,相反,只要找准适合自己的关键点,懒人也可能有个比较好的收益。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著名的食品饮料企业安徽销售公司做初级业务员,这个初级业务员比理货只稍微高那么一点点,就像猪八戒坚持说悟空的武功只比他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一样。干的活也和理货员差不了多少,跑客户、跑终端、做促销活动、跑车销。在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正逢公司有个新的饮料产品上市,上市计划中要对CD类的小零售店进行铺货,大热天的,我和另外一个新同事骑辆三轮车,一家小店一家小店地推广:“老板,XX公司出的新产品,XXX,进两箱试一下?”店主们答:“代销就丢两箱下来吧!”
“老板,不代销啊,要不先丢一箱吧?”周而复始,消耗着我年轻的生命(当时非常有这个感觉),换来的只有每月三百块的月薪和可能有的季度奖,更要命的是,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要一直重复下去,以前梦想中的灿烂未来又在哪里呢?闲下来的时候,我经常想这个问题,但却又看不到方向和出路在哪里。这家公司很大,按部就班的东西太多,像我等低级职员要想冒出头来,难啊。因为是大公司,开会的频率就要比一般公司多那么一点点,开会的座位是有点讲究的,职务越高越靠前坐、靠着老板坐,像我等初级业务理员之类就只有靠后排了,坐在后排一眼看过去,前面还隔着一排排的高级业务员、业务主任、业务经理、城市经理、区域经理,工资收入级别也是800+、1400+、1800+、2300+、2700+……看着前面一排又一排的人(和职务),这要是一步步走过去得走到什么时候啊,非得熬个三五年才能把位子往前挪一挪。
前面也说了,我不是个特别勤奋的人,恐怕还没那个耐心按部就班地一步步来。正所谓要出名要趁早要发财要趁早,毛主席也教导我们说一万年太久,要只争朝夕。得想办法走捷径,可这捷径具体怎么走呢?我用二十一岁的脑袋想了一下,认为这里需要有两个因素,一是有至少一个以上别人所不具备的优点,二是得与老板有个比较好的沟通,而不是通过中间这一层层地来,因为提升的决定权最终在老板那里,争取实现一个非常规的跳跃式发展,我实在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努力来一步步提升。当然了,要想老板对你有个很好的认可,自身得有点功夫吧,别搞得烂泥糊不上墙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