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得,似乎有更深不可测的墨色在他漆黑的眼中流动,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他将杯子一放,薄唇一勾,“吃完了?”
她急促地点头,像被抓到什么似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结巴说道,“今晚,谢谢你。那个……钱……我……”
一句话,说地断断续续的,但意思,若烟相信他懂的。
他站起来,月光倾泻了他一身,投下修长的阴影,缓缓朝她逼近;无言的压迫,让她猛地绷紧了身子,手足无措,只能软弱地撑着那桌面,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出丑。
“我该回去了。”
这次,倒是说地很顺溜,他不语,在她面前站定,只是深沉地看着她。
她紧张万分,感觉手心都湿了,只能垂着头,一只小脚,蹭着柔软的地毯,似乎这样就能将这莫明的紧张都踢走。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不断闪烁的眸子,邪肆一笑,“不用你还。”
他的声音几分沙哑,夹带红酒的醇味,吹拂面上,她感觉自己就像喝醉了一样,恍惚地看着他英俊邪恶的面庞,呆呆地开口,“为什么?”
他的指腹有点粗糙,拂过脸颊的时候,带出一点点酥痒,她仿佛跌入某团迷雾中,被蛊惑了一样,忘记了紧张,忘记了一切,只有他才是真实的。
他的手,来到粉嫩的唇,满意看到的粉色,比早上那颜色,更深,也更诱人。
“没为什么。”他忽然就皱了眉,看她吃了一身汗,抽开手,“去洗澡吧。里面有浴袍。”
若烟眨了眨眼眸,还是一副呆愣的小模样,雷滕牵起她的小手,她就跟着他,然后,门关上的时候,她还发了好一会的呆,看着镜子那个一脸迷色的女人。
那是她吗?她困惑地想道,但是忽然间,似乎意识到,她不是要走吗,怎么在这里了?
想出去,却在门口徘徊,最后若烟干脆坐在马桶上,想起他刚刚的话,他说,不用还!
这十万,对他估计连跟牛毛都称不上,但对她,却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狠狠咬唇,眼眶热热地,某些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液体,在这一刻似乎要倾泻而出,她却以让自己痛的方式,不让它们奔泻而出。
她怕,一旦发泄了,她连最后那么一点伪装的坚强都会崩溃,然后,如罗丝所愿,为了钱,连尊严也抛弃,堕入风尘,出卖自己。
那时候,所有的坚持与挣扎,还有意义吗?
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观了?这哪是尹若烟啊?二十年的生命,她不都一个人挺过来了吗?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让沮丧的负面情绪占据。
十万罢了,跟他商量分期付款,他应该会答应的吧?他那么慷慨大度,肯定行的。
所有的不愉快一下子就被她给抛到九霄云外,她就是这样的人,敏感,却又积极乐观,只要自信,世上就无难事。
她开心地放水,放了满满一缸,脱衣服的时候,后知后觉想起,医生吩咐了,今晚不能碰水。
可是看着清澈冒着热气的水,诱惑地朝她招手,她还是脱了衣服,正欲踏入浴缸的时候,敲门声却响起。
若烟慌乱地扯过大毛巾包住自己的身体,颤声道,“什么事?”
“你的手不能碰水。”他磁性的声音传来,竟是有点淡淡的关怀。
她心头一暖,回应,“我会小心的。”
外面沉默了下去,她放了心,扯掉毛巾,踏入水池中,温暖的热水将她暖暖包围,水波因为她的进入荡漾着,轻轻拍打她的肌肤,就像温柔的按摩一样,她陶醉地闭眼,双手搭在浴缸两边,嗯哼出声。
实在太舒服了!五星级酒店的设备就是不一样。
难免感叹,有钱还是不错的!
但才泡了一会,敲门声又起,她赶紧睁眼,坐直了身体,“怎么了?”
“这里有手套,你戴了再洗。”
他的声音依然淡淡的,甚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若烟却因为这句话,那压抑的液体,再也控制不了,化成两滴晶莹的泪珠,滚了下来,滴在水池上。
咚咚的声音,却是这样的美!
雷滕迟迟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浓眉习惯性轻蹙,“你已经洗了?”
她听着他微带责备的口吻,眼泪更是如泄闸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之间,除了那一夜,几乎是陌生人,但一个陌生人都可以对她付出关爱,她唯一的亲人,她的母亲,偷了支票就逃得无影无踪,她甚至都不问一句,女儿在异国他乡学习,怎么可能赚那么大一笔钱。
她只要钱,而她,可有可无。在她独立之前,若烟一直都知道,母亲就嫌弃她是个累赘,拖油瓶,毁了她幸福的扫把星。
她的存在,只是多余的!
哪怕被热水包围着,她却陡生绝望,身体阵阵发凉。
他的关怀,她又能够拥有多久?
她霍地起身,水漫过边缘,湿了一地,她几乎是跑过去的,拉开门,看到他转过去的背影,她冲上前,抱住他精健的腰身,哽咽道,“不要走。”
她圈地紧紧地,近乎生出蛮力地抱住他,转到他前面,踮起脚尖吻住他冰凉的薄唇,生涩地咬着他的唇,眼带疯狂,“不要走……”
他却要推开她,眉皱的紧紧的,不明所以。
她近乎执着地叫,“不要推开我,求你……抱我……”
雪白的藕臂,湿漉漉地,攀上他的脖子,那水,起初是温的,但极快就转成凉的,就像她脸上的眼泪一样,他颈间的动脉,一凸一跳……
男人眸色陡深,一手圈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另外一只大掌,压住她的小脑袋,吻住她的唇,如入无人之境,进入她湿润的口腔,便是排山倒海般地翻搅。
这该死的妖精,敢勾引他,他一会非得弄死她不可,男人在湿润的芳甜中,有种被牵引的恼恨。
她低低申吟,生涩却大胆地回应他的吻,贪恋他给的温暖,扯开他的浴袍,让他的体温,暖了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