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滕小心翼翼地放下她,“若若,你会没事的。”
看着她被推进去,医生却没有进去,他暴吼,揪起他的衣领,“你还愣着做什么?她要是出了任何意外,我要你们整个医院陪葬。”
医生这次反倒不畏惧他凌人的气势,也没有推开他,冷静问他,“雷先生,您的决定呢?”
他的手,无力垂下,怒火凝结成冰,眼瞳在一瞬的犹豫后,他俊脸冷漠,所有的痛楚,一一被他敛入了眸底的最深处,“我要她平安出来!”
医生微蹙眉,还是必须确定他的意思,“您的言下之意,只要大人没事,还是要落掉孩子,是这样的意思吗?”
他点头,创痛,只有他懂!
“孩子,我不能要!”他踉跄地坐在冷硬的椅座上,看着那扇紧闭的眼,仿佛看到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慢慢吞噬,他低声说道,“我只要她平安就足够了。”
医生真是搞不懂他的想法,他分明就很重视孩子,却还是坚持要落掉,但他只是医生,劝说无效后,只能以委托人的意愿为主。
“请您签字!”
雷滕盯着那份落胎文书,抖着手,快速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丢下文件,仿佛它是烙铁。
医生捡起文件,转身进去,看到病床的女人,她脸色很苍白,意识却还是非常清醒,看到过来,抓住他的手虚弱而急切地问道,“医生,请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他抽走自己的手,吩咐一边的护士给她麻醉。
“为什么要麻醉?”若烟震惊莫明,“我可以忍,医生,只要孩子安好,我可以忍的。”
“不,一定要麻醉。”医生使眼色给护士,护士弄了弄针头,准备给她打针。
“不,我不打针——刚刚护士明明就说,我只是出血,孩子可以保住的,为什么要打针?我不要打针!”若烟看着那针头,恐惧莫明,她要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事!
“小姐,再耽搁,孩子会很危险的,你应该相信我的专业。”医生压住她的身体,“赶紧给她打针!”
护士利索地扎了进去,若烟挣脱不了,她盯着那液体进入自己的身体,尖叫,“雷滕,救我……”
但声音,很快便消失在她的唇角边,她沉沉睡了过去。
雷滕听到她的求救声,他顾不得其它,踢门闯进去,看到她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冲了过去,霍地偏头,朝医生射出狼般阴狠的目光,“你对她做了什么?”
“唉,雷先生,您不能进来,尹小姐情绪激动,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不肯合作……我必须给她麻醉才能拿掉孩子啊!”医生赶紧解释,真想爆粗口了。
有钱有势就大爷啊,他好歹也是这方面的权威,竟然被他当成杀人犯了,虽然他现在做的,就是杀人的勾当!
“只是这样?”他还不信,若若的叫声那样凄厉,分明就是他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恐惧!
而且她怎么可能知道他要落孩子!他的目光,染了杀气,“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唉,雷先生,您赶紧出去,不要耽误了时间,尹小姐还在出血中,您不想她出问题的是吧!”医生大着胆子,而且病人的确不能再拖了,要是大出血可就麻烦了。
他薄唇抿成冷削的直线,复杂地看她紧蹙的眉头,按耐住情绪,轻缓说道,“记住我的话,我要她,平安地出来。”
他转身,快速出去,拉上门,然后,一直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塑。
十分钟后,灯熄了,他眸子闪了闪,太阳穴凸凸跳动。
门打开的片刻,他高大的身子动了动,朝他射出深幽不明的眸光。
医生拿下口罩,“雷先生,孩子拿掉了,但尹小姐身子虚,必须好好调养。”
他身后的护士,端了一个盘子,一团血糊糊的血肉,依然可以看出,那是一个人形。
他后退了几步,黑瞳却紧紧盯着那个东西,嘶哑问,“这,就是那个孩子?”
“是的,已经是人形了。发育得很好,很健康,雷先生,我真是不懂,你明明就那么爱孩子——”
医生停住了声音,因为,啪嗒的两声,是水滴滴在地砖的声音,很清晰,甚至盖过了他的声音。
他震惊极了,这个S市有名的冷酷狂傲大人物,竟然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医生简直被弄糊涂了!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孩子,仿佛没有了知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流泪了,直到那个托盘放到他的面前,离他仅有一步之遥,他听到医生说,“雷先生,这个孩子,您打算怎么处置,一般我们医院有固定的处理方式。”
“不,我要亲自焚化他。”
“啊,焚化?”医生惊讶,像这种东西,他们一般直接放入化解池,免得污染。
“是的,焚化!”他平静说道,“我进去看看她,孩子,你们必须保存好,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明白吗?”
这一刻,他又是那个坚不可摧的铁人,再痛,也不过是霎那的神经感觉,他自认,他可以挺过。
但他迈起的脚步,却差点摔倒,狼狈地撑着墙,喘气……
“好,我会让护士保管好!”
雷滕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走进病房,她躺在那里,眉宇依然是他看到的那样,紧紧蹙着,她的整个脸都是白的,她的唇,像是失色的娇艳玫瑰,形状美好,却是苍白的玫瑰。
“若若,一切,都会过去的。”他抵着她冰冷的额头,吻住她的唇,“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失去你,不要怪我,不要离开我……你放心,孩子,会一辈子留在我们身边,我没有丢弃他,我只是,用了另外一种方式,让他留在我们身边,无病无痛地,一辈子留在我们身边……”
若烟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又很累的梦,梦里到处是浓浓的白雾,人在其中,几乎都看不到,但她却很清楚地看到那些穿着白卦的医生护士,对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手里那些钳子,朝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