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月同样思索着,目光微转,却见一道瘦小的身影,不住的在人群中穿梭,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心思一动,携了轻颜欲待快速离去。就目前情况而言,极有可能是和帝安排在心海观的人做的,目的不言而喻。
“幽月,你看,你看那人。”
幽月顺了轻颜指引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见藏经阁内,一个身影挥舞着,跳跃着,一阵阵苍老嘶哑的声音在火光之中往外传,几近疯狂。“烧了吧,世道浑浊,何来清静。把这一切都烧了吧,烧了才能重新来过。”
“是她!”
轻颜挣脱了幽月便要翻身跃下,幽月一时不防,差点失手,便让她换脱,猛的手上便加了几分力,沉声道:“是谁?你认识她?”
“是先皇的乳母,救下她,快,一定要救下她。”
幽月听完轻颜的前半句话,已是身子一僵,下意识的便想要飞身去救人,却在这刻,哄的一声,火势将她整个的包围上了,一眼便知,救无可救。便在这时,似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存在,乳母猛的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高声喊道:“杀了那厮,替你父亲报仇,报仇啊……”
“救她,快去救她啊。”
轻颜推搡着幽月,忍不住的眼里的泪便落了下来。幽月反手,将轻颜紧紧的带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胸前,自己却是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那个方向。
这时,原本详和清溢的夜空,却不知怎的忽然刮起了南风,风助火势,那火竟是顺着藏经阁的方向,朝四周顺势烧了过去。这藏经阁本就占据观的中央,四处建筑都是围绕着它而建成,如此一来,这心海观在今夜注定将葬送在这片火海之中。
“走吧。”
幽月轻轻的说了句,轻颜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点了点头。二人便待离去,却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那抹不断翻寻的身影,轻颜抬手扯了扯幽月,“我下去见个人。”
幽月邹了邹眉头,“心海观是皇家道观,莫名被人纵火,只怕很快便会来人……”
轻颜点头,“我知道,我只是跟她说几句话。”
幽月无奈,终是松了手,任她而去,“我在前面拐角处等你。”指了指心海观外的皇城街头。
在那,有处不见眼的破败的小矛草房。
轻颜点头,二人分开。
“绿珠。”
绿珠抬眼,看到安然无恙站在面前的轻颜,脸上起了一片欢喜之色。“二小姐,你没事就好。”说完长舒了口气。
轻颜点了点头,蹙眉道:“你可要离开,如今道观起火,只怕上面会纠查,到时查到你带我进了观,只怕会连累你。”
绿珠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道观里每天都会有香客留宿,查不出什么的。二小姐,你赶紧走吧。”
轻颜见她脸色坚决,便也不再坚持。
“那好吧,你自己多保重。”
“二小姐。”绿珠却忽的又叫住了她,轻颜回头,“有事?”
绿珠摇头,脸上却满是疑惑,“二小姐,一个人吗?”
轻颜笑了笑,点了点头,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满幽月的事实,只是下意识的便否定了幽月同往的事。
绿珠勉强的笑了笑,说道:“二小姐万事小心。”话落便回到了救火的人群中。
轻颜拐了几个弯,确定身后没尾巴跟着,才去了幽月指定的那处小矛房。幽月正仰首相盼,见她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一松,携了她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轻颜摇头。
幽月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今夜是取龙令的最好时机,我们不能让她白死。”
“不行,心海观徒然失火,皇帝必定会派人来查看。”
轻颜笑了笑,说道:“那也要等天亮不是。现在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人,你找公主想办法弄几套五城兵马司的服装来,我们混水摸鱼。”
幽月又眸一亮,“你是说……”
轻颜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公主俯。”
瑞祥殿
和帝一直默然的伫立在窗前,肃沉的脸上不见悲喜,只一双眸如碎了的琉璃散尽了光华,乍一看上去,苍老不堪。
他的身后,俞淑妃安静的坐在榻上,目光所向处亦如和帝这般死沉无光。整个殿中无人侍候,只留下他二人沉沉相对。
“采薇。”
“嗯。”
和帝缓缓的转了身,往前几步在俞淑妃跟前坐定,抬手抚上俞淑妃略显苍白无色的脸,语声带着淡淡的怜惜。
“没有关系的,朕不会让人把你怎样的。”
俞淑妃点了点头,眼里却忽然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抬了头颤颤瑟瑟的看着和帝,“文昭妃那个孩子……”
和帝摇了摇头,指腹轻抬,擦去俞淑妃脸上的泪,“不要想了,也许是个公主呢?”
俞淑妃摇了摇头,“我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怨我,都怨我。”
“不怨你。”和帝的话里已是萧瑟森凉如冬,“这是天意,罢了,就将这江山传与他罢。”
和帝的话落定,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采薇,当初那绝子汤……”
俞淑妃低了头,死死的咬着嘴,一股腥味在唇齿之间来回旋转。和帝见她这一样,长长叹息一声,起身,将她搂至胸前。却蓦的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月夜,她亦如际这般,得知自己要被纳时,羞红了脸,惴惴不安的端坐于水红锦榻上,等着他。一晃经年,却是物是人非,她自饮绝子汤,断了与他之间所有的情份,那些年里,宫中的女人像御花园的花似的,来了走,走了来。他一开始也曾沉溺于那样的风景之中,却在后来的日子里,不经意间会想起那个阳春三月,那个月夜,她初经人事的娇弱与羞涩。
他曾经一度以为,在他的心里,爱的是那个数年横眉相对的皇后,却原来,于她,只是年少的争强斗胜,经年的想而不得。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陪着他走了大半个人生,总在蓦然回首时,她安静的伫立在那,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