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连忙搬了一侧的椅子,站了上去,颤抖着手去解那个被系了死扣的绳子。却不知怎的,脚下的椅子一歪,她哎呀一声,倒了下去。手里的绳子,啪达一声断成了两截。
“奴婢该死。”宫女颤颤瑟瑟的跪在一侧,不断求饶。
青平低垂了眉眼看着瑟瑟颤抖的宫女,轻叹一声道:“起来吧,给你主子洗浴更衣。”
王贵嫔往前一步,低声道:“青平,这事,真的不让皇上知道吗?”
青平公抬了眼,看着王贵嫔,半响不语,王贵嫔亦平静的回视着她,似乎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青平叹了口气,敛了眸子,道:“我去趟永和殿。”
“青平。”王贵嫔颤了声音看向青平,“你想好了?皇上的身子……”
青平淡淡的说道:“我也有许久没看到皇上了,是该去请个安了。”
话落,转身朝外走去。耳边那些带着茫然带着不安的哭声,让她无端的觉得心烦,那样大的哭声里,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伤心,听不到真情实意?她停了步子,回头打量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宫女。
“娘娘你慢走,等等奴婢一程。”
话音刚落,青平甚至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出口,便看到一抹青绿的身影撞向了中间的梁柱,碰的一声,那个身影缓缓的软下,额角凹下去一大块,这样伤势,明显是诚心求死。青平的眼角便热了,就在刚才她还埋怨听不到悲伤,此刻,禾桃却用她的死来证明了她的情。脸上一凉,青平便感觉到了有咸咸的液体落在唇内。
“禾桃。”如意眼睁睁的看着禾桃死在自己的眼前,终于发出一声凄历的呼喊,“娘娘,如意对不起你。”整个人拜伏在地,半天不曾再出一字。
青平抬了眼,看向始终眉色温恼,一脸哀伤的王贵嫔,“娘娘,给禾桃一个体面的身份吧。”
王贵嫔点了点头。
青平又看了看四周,“长宁为什么没来?”
“唉……”王贵嫔长长的叹了口气,“她那边早乱了,听到俞淑妃的消息当下就背过气了,此刻太医院的人都在那侍候着呢,这才去了一个,可不能再搭上一个。”
青平点头,重新拾了步子,往外走,边走边道:“庄成王何时来迎亲?”
王贵嫔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在这刻提出这个问题,下意识的道:“这个月的月末。”
“是啊,可得让太医侍候好了,庄成王只要跺一跺脚,整个平国都要抖三抖。”
王贵嫔的脸上便有了淡淡的红晕,再抬眼里,青平已离得远了,只留了一抹天青水的背影。
“我可以解了你这毒,只是这蛊……”
鬼医叹了口气,又重重的摇了摇。
幽月抬眼,看着他手里那根细细长长的银针,轻声笑道:“你这一针,只要错一个位置,我就必死无疑。”
鬼医原本惨白的脸便越发的白了,跟着那白,颌下银灰的胡须也跟着抖了抖,“你信不过我?”
幽月闭眸,不语。
鬼医冷哼一声,袍袖一抖,甩了那针,转身便欲离开。
“我若不信你,又岂会来找你?”
鬼医的步子便缓了缓,回头看着榻上的男子,沉沉的叹了口气,“你既然已经找到他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幽月睁了眼,看向鬼医,“怎么告诉你,难道说,你那师兄,我已经找到,但他成了皇帝手里的刀,而那把刀迟早要毁于我手。”
鬼医闻言,再次长叹一声,“他是我师傅唯一的儿子,我曾经答应师傅,终我一生都要护他周全。”
幽月笑了笑,重新闭上眸,“可是如果你找不到他,他的生死与你又有何关系呢?”
“可是,现在却是我已经找到他了。”
幽月翻了个身,背朝着鬼医,“我母后身上的毒便是他配制的。”
“可是当日,我已经将解药给了同你来的那个姑娘。”
幽月便不再说一字,只是侧过的背身略显僵硬。鬼医重新抖着手去取那些细细长长的银针,“这子蛊不是不能杀,只是一定要母蛊也在场,不然子蛊挣扎,引起母蛊的反应,只怕你凶多吉少。”说话间那数枚银针已经扎向了幽月各处要穴,“我将银针封住你的血脉,这半刻间,你想清楚。”
“有几成把握?”幽月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三成。”
房子里一下子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屋外的花香缓缓的朝屋内涌进,幽月闻着那淡淡的花香,轻轻的闭上了眼。
“动手吧,总是机会。”
鬼医不语,却是转身朝药房走了去,在书案底下取出一个红色的檀木盒,眼里满是不舍。
“养了这么些年,原本以为,我死了你还能活着,却不料会是我自己亲自将你送上死路。”话落,揭开了盒盖,便见黑色的盒子里,一只极细极细通体鲜红细如发丝的小虫,翻扭着,似乎它也感觉到生命即将远去的痛苦,因此而不舍、不愿。
“唉,这就是命,当初养你也只是一时兴起,谁知,偏偏却是派上了用场。”鬼医将尖尖长长的指甲探在盒子里,撩拨着它。似乎这样的游戏经常会有,那虫子不避不躲,却是绕着鬼医的手来回翻转,玩得个不亦乐欢。
眼见得花香越发浓郁,鬼医收了手指,几步上前,抽了银针,一把揭了幽月胸前的汗巾,便看到心房之处,皮肤之下,隐有扭转翻动。鬼医手指轻探,那翻动的胸口似得极怕他的触摸,以极快的速度,躲了过去。甚至将自己的扭转的动作变得很小心很小心,若不细看,只会觉得那是呼吸之间引起的颤动。
鬼医迅速的将檀木盒子倒扣在幽月胸口,与此同时,盒子内红光一闪,榻上的幽月却猛的闷哼了一声,唇角流下一缕鲜红。
鬼医却是紧紧的扣着手下的盒子,不敢移动分毫。
幽月颈侧那支控制着总动脉的银针,微微的抖动了一下,鬼医看着那银针,手里的檀木盒被他细长的指尖轻轻物刮了刮,那银针便不再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