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擎苍叹道:“子不害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水溶心中不解,听水擎苍这话,竟是我害了她?忙道:“难道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还能有谁?”水擎苍叹道:“她一介女流,又有谁会和她有这般深仇?再说你皇兄,他如今一心想着当太子,哪有这闲心来管玉儿。况且他明知玉儿是我亲封的东平王府的承荣郡主,他缘何还要下此毒手?”
水溶听后默然不语,水擎苍又道:“你也不必顾忌,我知道你明白,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水溶听了水擎苍这番欲言又止的话,心中心潮起伏,自己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只是不肯去深想罢了。想自己出身帝王之家,虽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富贵,却也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孤寂。那个高高在上富丽堂皇的宝座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归宿,可又有谁人真的得到它?多少人为了它弃友情、抛亲情、绝痴情,不惜用累累白骨铺就登上宝座的青云之路可百年之后呢,还不又是万事皆空。
自懂事以来,这后宫中的明争暗斗便充斥于其中,母后尚未为后时,父皇为了避免她受伤害,有意疏远她,后宫之人都是长着一双势利眼,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委屈。可母后总能安然处之,不过那段日子倒也少了几分算计。后来等封了皇后,奉承之人是多了不少,只是算计也多了。虽然自己并无争位之心,可无论是废太子还是其他皇子都把自己当成假想之敌,时刻怕自己与他们争位。其实自己更愿意买舟飘泊,与玉儿四海为家,或是寻一处山明水秀之所,度此余生。
水擎苍见他久久不语,假咳了一声,说:“溶儿你在想什么呢?方才朕说的你可听到没有?”
水溶定了定神,道:“儿臣愚鲁请父皇明示。”
水擎苍叹了口气,道:“你和为父也这样疏远了。也罢,我也不逼你了。你有没有想过,虽说你没有争位之心,可只要你在一日,别人就一日不会放过你。”
“父皇的意思是……”水溶有些犹豫地问,“父皇,等玉儿一救出来,我就和玉儿一起离开这里。什么富贵权势,我都不放在眼里。”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水擎苍摆摆手道:“虽然你想退,可别人不会让你退的。你虽放弃了这皇子的名份,可你无法割断皇族血统。即便是你离开京城,你以为别人会放过你吗?如今我在一日还好些,若有一****和你母后都走了,你想想看他们会放过你吗?你虽不惧他们,可玉儿怎么办?一次两次便罢了,你能保证次次都能护她周全?便是能,她身子本就弱,能受得了那颠沛流离之苦吗?再退一步来说,即使是这二者都不成问题,你忍心让她这下半辈子都跟着你东躲西藏吗?”水擎苍毫不避忌地道。
水溶想了想,心中却还有个疑问,斟酌了一会子,方道:“父皇,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父皇能不能实言相告?”
“你我父子还需这些客套吗?有什么你就尽管问吧。”水擎苍不以为然地道,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来。
水溶这才又道:“父皇方才那些话自然是大有道理,可据儿子想来,我与几位皇兄同为父皇亲生之子,为何父皇独独对儿子特别关爱?”
“你问的倒是直接……”水擎苍闻言笑道:“虽说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可也还是有个远近。你也知道,为父虽有妃嫔不少,可真正懂我的唯有你母亲而已。即便是为了她,我也希望你能继承这大统。况且你宅心仁厚,若你继了位,你必不会对他们下狠手的。这样你们兄弟几个反倒都能保全,这也是为人父母的一片心意。”水擎苍长叹一声道。
水溶细细琢磨着他的这番话,半晌没有言语,水擎苍见他这样,又笑道:“刚才那些都是我劝你的话,你其实我也有些私心在里头。你们几个里头,唯有你我是信的过的。若传给了你,我还能和你母亲静静闲几年去。若不然,这辈子只怕我都不得闲了。”
水溶听说不觉也笑了。这时柳凌薇估摸着他们父子二人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便亲自端了两盅燕窝粥来,笑道:“你们父子两个在说什么呢,说的这么高兴,也说给臣妾听听。”
水擎苍笑道:“自然有高兴之处。你手上是什么,怎么不叫她们拿了,倒自己亲自来拿。我说了多少次你只是不听,如今她们也越发懒了,竟叫主子来作这些事。”
柳凌薇笑道:“不过是盅粥罢了,皇上总这样大惊小怪的。你也屈了她们,是我怕她们扰了你们说话,这才亲自拿了过来。”水溶忙过来接过粥,柳凌薇又笑道:“其实我也想听听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所以也就借故过来了。”
水擎苍笑道:“既如此,你也别走了,和我们一道说说话,我们一家子也许久没有这样静静地说会话了。”说着便拉柳凌薇坐下。
水溶却只是心不在焉的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水擎苍看了暗暗好笑,存心想要逗他,便道:“你在想什么呢,你母后和你说话也这样爱搭不理的。当心她生起气来,可不给你们成亲哦。”
水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悻悻地道:“没想什么,只是刚才突然有些头疼,所以走了会子神。”
柳凌薇看了眼水擎苍,嗔道:“好好的你又吓他做什么?他的那颗心如今在哪里我们还不知道?只怕等人来了,他的心才回来呢。”水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有些担心地道:“他们去了这么些时候怎么还没回来?”
水擎苍笑道:“这才多一会儿工夫你就这样着急,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过我刚才和你说的你倒是好好想想。我想,等你们大婚后再把你的答案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