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了越发生气:“你看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二皇子辱没了你不成!我告诉你,我已经和王府说好了,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们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侍候姑娘更衣!”
黛玉不由倒退一步,从怀里拿出金钗,对着自己胸口,厉声喝道:“你们谁敢上来!”紫鹃、雪雁见状俱叫了起来:“姑娘!”
“你想拿死来威胁我!”王夫人大怒:“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抬到王府!”
黛玉凄然一笑,对紫鹃、雪雁道:“好妹妹,我也顾不得你们了!”说着便将金钗用力刺向自己胸口。
却说黛玉回手刺向自己,刹那间鲜血四溅,黛玉晃了几晃,勉强支撑着不倒下,众人皆是一阵惊呼。紫鹃、雪雁连忙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黛玉。黛玉凄然一笑,鲜血涌了出来,映衬着她苍白的脸犹如一朵带雪红梅,无限凄艳。她看着紫鹃,断断续续地道:“好妹妹,好歹送我回去。”说着便晕死过去。
王夫人大惊失色:“你们还不去请大夫!”周瑞家的大着胆子上来试了试鼻息:“好象还有点气!”王夫人气着催紫鹃、雪雁将黛玉扶回房去。雪雁又悲又怒,缓缓站起来道:“太太,林姑娘还没死呢,你就这样催着她送命!”
王夫人怒道:“你说什么?分明是她自己想不开关我什么事!谁也没逼她!”宝钗起先见黛玉倒下还有些害怕,此时却已渐渐镇定下来,只是见黛玉倒在此处,不免有些心虚,便道:“姨妈,不如我们到外面去坐坐,一会儿大夫来了也免得耽误了诊治。”一面又令众人不得将此事说出去。
王夫人点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全。”便和宝钗一道到外厅来,宝钗令人赶紧端了热茶来,一面亲自给王夫人敬上,一面劝道:“姨妈快别生气了,原是林妹妹性子太固执了,这样好的段姻缘她还要嫌什么?。如今他们又去请了大夫,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姨妈尽管放宽心就是。”
王夫人叹道:“想不到这丫头性子这样倔,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走了,也好过如今躺在那里。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呢!若真有个好歹,等老爷回来还不得和我打饥荒。”
宝钗见王夫人这样说心中不免有些委屈,又不好申辩,只得道:“老爷才放了差在外头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况且原是她自己寻的死,与太太有什么相干,就是老爷回来也怪不到太太头上。”
“你知道什么!你姨父和从前老太太一个样,把这林丫头当宝贝般看呢,若他知道这事,只怕连夜就赶回来也未必。况且这家里还有些人尽等着看我的热闹,谁知道背地里又编排出什么话来。”王夫人烦闷地道。
宝钗想了想道:“依我看别人还罢了,我们只说是王府点着名儿让林妹妹去就罢了。倒是宝玉那边,知道林妹妹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要怎么闹呢。得想个办法瞒着他才好。”
王夫人道:“你过去看看,若他没问什么便罢了,若有呢,只说是林姑娘不敬长辈,故此将她关几天就好。若再嚷嚷,你只管让她来见我。哎,这个乱,从早起到现在闹的我头都疼了。”王夫人说着一边揉着两侧太阳道。
“宝玉如今只怕还在上学,一会儿我再过去,我先给太太揉揉。”宝钗温柔地笑着道。果然宝玉依稀听说黛玉回来,便嚷着要见。宝钗便依着王夫人所说说了,又道:“林妹妹正惹着太太不高兴呢,你这时要见,太太不是越发生气吗?你是太太的亲儿子,太太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林妹妹那里可就难说了。”
宝玉听她这样说倒是楞了楞,又道:“依你这样说我这辈子不见林妹妹太太就高兴了?”
“这话也不能这样说,等过些日子太太气消了你再去求求太太不就好了。”宝玉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便只得罢了。却又求着宝钗道:“好姐姐,我知道你和林妹妹向来最好了,你偷偷去瞧瞧她怎么了,好不好。”宝钗越发生气,却只笑着答应着。
却说黛玉这里紫鹃雪雁两个见黛玉早已昏迷不醒,二人又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下人们见王夫人走了,早也都溜了出去。她两人只得勉强止了泪,轻轻扶了黛玉在一旁的软榻上躺下。等了半日却还不见大夫的身影。
再看黛玉气息越发微弱了,紫鹃轻轻撕开她的衣服,露出肌肤,只见血渍已经微凝,却还依然有鲜血流出,金钗深入肉里约有寸。她心想,如将金钗拔出,只怕当场就送了她性命,但若迁延不拔,时刻久了,更是难救,咬紧牙关,欲待要拔,忽然心中慌乱,不由自主的又将手缩回,接连几次,总是下不了决心。
正六神无主之际,忽见赵姨娘悄悄进来,雪雁正想说话,赵姨娘摆摆手道:“姑娘怎么了?”雪雁哭着道:“还在流血呢,我们想找人拿些药,这连个人也没见。说是去请大夫呢,到现在也还没来。”
赵姨娘忙道:“我刚听说了,刚巧从前老爷放了些药在我那里,就给顺便带了过来。你们快给姑娘上药,其他的等大夫来了再作打算。你们别急,方才我已经让环儿去告诉琏二爷了,只怕大夫一会就来了。”说着看了看外头,担忧地道:“你们快替姑娘上药吧,我先到太太那里看看。”
紫鹃连忙跪下:“姑娘这次若能平安无事,姨太太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先替姑娘谢谢姨太太了!”慌得赵姨娘忙将她拉起来:“这是怎么说的,林姑娘向来看顾我们母子,只恨我们人微言轻,在太太那里又说不上话,才让姑娘受苦了。你们快别这样,这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又安慰了二人几句,便忙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