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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又是一个暖风宜人的午后,在希亚伯爵府邸的书房里,年轻的伯爵大人正俯身在书房宽大的黑色办公桌上埋头工作,他神情专注,下笔如风,飞快地把抽象的思维落实到纸面上,谁见了都会被他认真工作时自然发出的气势和魄力所震撼。

房间的另一角,利萨在把一杯咖啡放到桌子上后,正百无聊赖地用草根逗弄着窗外一只趴在紫丁香上的蚱蜢。她小心翼翼,左戳右挡,逼得可怜的小东西左右碰壁,晕头转向,谁见了都会为她对如此小事都这样的认真和执着钦佩不已。

静谧的房间里,两人都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

许久,肖恩抬起头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利萨少有的安静引起他的注意。

“利萨。”

“干吗?”利萨忙得头不抬眼不睁。

“给我加点咖啡。”

“咖啡壶在你右手边。”

“我说给我加点咖啡。”肖恩放低声音。

利萨终于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拿起咖啡壶给他的杯子加满。

“刚才在干什么?”

“在……冥想。”

“冥想?”

“是呀,这是定力达到最高境界的一种方式,有修身养性,强身健体的奇效。你们洋鬼子是不懂的。”

“我虽然听不懂什么是冥想,但我知道洋鬼子并不是什么好称呼,你在骂我。”

“不是,不是,”利萨急忙摇着双手,“虽然不是称赞,但也不是骂人,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说就是,小气。”

“不是骂人吗?”

“当然不是。”利萨回过头去,发现那只小蚱蜢早已趁机逃脱,只好叹了口气,趴在桌上看肖恩的文件。

“进军意大利市场的计划与可行性。”她指着文件的标题读,“意大利虽是礼仪之邦,但他们顽固和排外的心理却是一点也不低于你们英国人,你要想真正融进他们的市场,一定要下足了功夫才行。”

“哦?”肖恩饶有兴趣地说,“你去过意大利吗?”

“去过一次,不喜欢那里,但最讨厌的地方还是日本,那里的人虚伪透了。”

“你……你到底是谁?”

“哦?”

“你是中国人这点我知道,但你会英文,不但会说还会写,去过很多地方,会点小功夫,还懂点经济学,这些都让我很意外。”肖恩困惑地说,“从你的举止以及所受过的教育来看,你的出身肯定不低,但你为什么会独自流落异乡,卖身为奴呢?”利萨垂下眼睑,把头歪向一边发起呆来。

半晌,当肖恩以为她不打算开口时,她转过身拿起咖啡壶在已满的杯子里又加了些咖啡。

“我的家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城镇上,父亲是那里数一数二的富商,母亲温柔贤淑,持家有道,我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一家人生活富足,其乐融融。父亲热情好客,真诚待人,结识了很多生意上的朋友,他有一个朋友就是英国人雷德方夫妇。

“渐渐地,镇上来了一些日本商人,他们贩卖带来的货物,并购买镇上的食物、茶叶,有些找上我父亲,希望建立长久的生意关系,并在当晚留宿在我家。

“谁知道他们都是一群披着和善外衣的倭寇,趁黑夜家人熟睡害死了我的父母和妹妹,抢光了家里的财富,我和弟弟在逃跑中失散,至今都没有他的消息。”利萨的声音呜咽起来。

肖恩被这个悲惨的故事所震撼,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那年我才十三岁,雷德方夫妇见我可怜就收养了我,于是我跟他们漂洋过海来到英国,过了两年安稳的日子,有时也会跟着他们四处奔走经商,没想到在一次满载而归的路上,我们遇到了海盗,我的养父母当场被打死,我被卖到了奴隶市场。”

“利萨。”肖恩轻轻地揽住她。

“我现在只希望能早日回去,寻找我弟弟的下落,他已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利萨抬起头看着肖恩,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忽闪着,我见犹怜。

肖恩拍了拍她的肩头,动容地说:“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可能无条件地放你自由的。”

利萨一愣,“竟然让你看破了,你还真是冷静到冷血。”

一抹狡黠的笑容就这样绽放在还挂着未及拭去泪珠的脸上,肖恩心中一动,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我面前演戏是要受到惩罚的。”

利萨被肖恩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有反抗,仰脸困惑地看着他。

表情还真是丰富,转眼间已经换了好几种了,不知道在吻她的时候,她会是哪一种神情呢?想着,肖恩慢慢低下头去。利萨好像被吓住了,又好像是弄不懂状况,只是呆呆地看着肖恩越来越近的脸,温热的呼吸已经喷到了她的脸上。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打碎了房间里让人窒息的气氛,利萨回过神来,猛地推开肖恩,跳到安全的距离。

一男一女出现在门口。

“哥,我回来了。”是霍恩。他在肖恩离开后继续留在曼陀维斯山庄处理未完的工作,直到现在才回来。

“是你呀,辛苦了。”肖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欢迎自己的弟弟,然后向跟在他身后的人欠了欠身,“你好,格林小姐,旅途还算愉快吗?”

“非常愉快,曼陀维斯的景色美极了。”尼娜·格林脸色微红地还了礼,她是格林侯爵的独生女,曾是肖恩的众多爱慕者之一,一年前在霍恩的狂热追求下与他订了婚。

肖恩招呼他们坐到桌前的椅子上,聊着这次曼陀维斯之行。

霍恩看到利萨好像有些惊讶,但他并没说什么,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大哥,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肖恩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得感到诧异。

“我想……”霍恩与尼娜相视一笑,“我想把我们的婚事提前。”

“哦?”肖恩诧异地抬起眉头,“这么着急,连一年都不能等吗?”

“因为……她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霍恩脸红了起来,一旁的尼娜已侧过身去低下了头。

“是吗?”肖恩和利萨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是的,”尼娜点点头羞涩地说,“我希望能在孩子出生之前举行婚礼,这样对我的父母来说也比较容易接受。”

“那真是恭喜了,你们确定日子了吗?”

“我想,这个月底是大哥你的生日,那我们就定在下个月28号好吗?巧的是那一天正是尼娜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是个很有意义的日子。”

“只剩下一个多月准备,太仓促了。”

“已经很急了,肖恩,”尼娜脸更红了,“我可不想大着肚子走进礼堂,那会让别人看笑话的。”

肖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吧,看来我们要忙起来了,这可是件大事,霍恩,我们来商量一下细节问题吧;尼娜,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先去休息一下吧。”他做了个手势,利萨走上前扶着尼娜走出了书房。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肖恩回过身来直视自己的弟弟,目光里有着探究的意味。

“你确定吗?霍恩。”

霍恩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回过神,迎着哥哥的目光挺直身体说:“是的,我爱她,我要娶她。”

“可是……”

“这没什么好怀疑的。”霍恩有些烦躁地说。

他直视着自己的哥哥,与肖恩蓝色眼眸不同的是,他有着一双金棕色的双瞳,这遗传于他的母亲。而现在,这双平时总是充满着笑意的眸子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雨雾的深潭,让人看不清里面孕育着什么。

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垂下眼帘停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已恢复平时那个开朗快乐的大男孩形象。

“请相信我,我是认真的,她将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最爱的女人,哥哥,请相信我。”

“好的,我会写信到美国,请父母尽快赶回来的。”肖恩似乎没发现弟弟的不对,依然淡淡地说。

“是呀,他们就算是看在格林公爵大人的面子上,也会回来参加我的婚礼的。”霍恩看着自己的脚尖。

“别乱想。”肖恩拍拍他的肩膀,“他们回来是为了参加儿子的婚礼,而不是因为女方显赫的身份。”

“对不起,哥,是我不对,这两天总是这样患得患失的,可能是太紧张了。”霍恩抬起头微微一笑,让阳光重新回到脸上。

“当然会紧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既要当新郎又要当爸爸了,肯定会有些不适应的。”肖恩笑了笑走到窗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从这里可以看到下面的花园,肖恩看到利萨正跟在尼娜的后面走在园中的小路上。利萨正在说着什么,尼娜边听边在玫瑰花丛旁站住,好像在观看花坛里卡尔的工作进程,两个外表有着巨大差异的年轻姑娘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和谐,宛如一幅画一般。

一个有着棕色长发的女人出现在花园里,径直走到她们面前停下,好像说了些什么,两个姑娘诧异地看着她。

肖恩皱起眉头,讨厌刚才平和的感觉被打破。

很面熟啊,她是?肖恩往外探了探身想看清楚,可他马上惊呆了。

那个女人居然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刀向两人扑去,尼娜一声尖叫跌倒在地,利萨扑上去抓住拿刀的手与来人扭打在一起,但她很快扑在了地上,看来是受伤了。

是她!

肖恩马上转过身一边招呼着在花坛里的卡尔,一边与霍恩冲下楼去。

等他们赶到时,棕发女人已被卡尔抓住按在地上,肖恩跑过去扶起利萨,一眼看到她白皙的手臂上划开一道两寸长的伤口,血转眼流了出来。肖恩心一紧,感到有些窒息了,他急忙掏出手帕给她包住,血还是溢了出来。

霍恩脸色煞白地冲过去扶起尼娜上下检查,发现她只是受了惊吓,并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要去艾伦的诊所一趟了。”肖恩看着转眼变红的手帕不知怎的心里一阵绞痛。

“不用,一会就不流了。”利萨捂住伤口,“多亏有卡尔,谢谢你。”

“别说了,没看血越来越多了吗,走吧。”肖恩揽住她的肩头,“霍恩,这里就交给你了。”

霍恩惊讶地看着他,可肖恩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只好开口:“还是让艾伦来一下吧。”

“不,他出来还要准备,我们去快一些,还有,”肖恩用下巴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人,“处理好自己的事。”

霍恩这才注意到还被按在地上的人,刚缓下的脸色又发白了,连肖恩什么时候带利萨走的他都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袭击尼娜,袭击一个有身孕的女人?”利萨趴在艾伦办公室的躺椅上,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

“因为她想这么做。”艾伦在一边观察她的伤口一边回答。

利萨翻了个白眼看向肖恩。

“我不知道。”肖恩迟疑了一下,继续看着艾伦的动作。

“她会被怎么样?”

“霍恩会处理的。”

利萨不满他的敷衍,翻个身看着天花板说:“我感到她并不是什么坏人,她应该只有十七八岁吧,长得漂亮却带着绝望的样子真让人心疼,眼睛里全是悲伤,啊……好疼啊。”

“我以为你已经心疼到感觉不到身体上的伤了。”

“艾伦,你就不能轻点?”肖恩皱着眉头说。

“伤口不消毒会感染的。”

“你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艾伦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第一次看你们主仆同一阵线,我可惹不起,伤口没有大碍,这几天不要碰到水,不要吃油腻辛辣的食物,很快会好的。”

“不能吃辣吗?”利萨苦着脸把手中的苹果核投进艾伦的笔筒里,“少吃点不行吗?”

“不行。”肖恩拉起利萨准备离开。

“可是没有辣我吃不下饭呀。”利萨嘀咕着,一件外衣披在了她的肩上,是肖恩名贵保暖的名牌风衣。

“秋天的傍晚很凉的,你出来时没穿外衣,先披着吧。”肖恩望着天花板说了一句,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不是比我生命更高贵的东西吗?他也不怕我弄脏了。”利萨嘀咕着与艾伦打了个招呼,留下他一人在后面偷笑,跟在肖恩后面走了出去。

“为什么这么快回去?也不和艾伦多聊一会儿。”利萨小跑着追上肖恩。

“你很想与他多聊会儿吗?”

“你们不是朋友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看他更想和你交朋友。”肖恩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莫名其妙。”利萨向他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却在看到对面的人时,蓦地愣住了。

感觉到她的不对劲,肖恩诧异地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在长廊的那一头,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是伯斯特伯爵夫人,男的是……那是一个有着与利萨一样肤色的年轻男人,有着同样色泽的头发和寒星般的双目,他的个子很高,身材修长而结实,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衬衣,却更显得伟岸和出众。

他站在那里用他那深邃的眼眸看着自己身边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女孩,发现她看到自己时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两人凝视许久,他终于抬起脚,信步向她走来。

利萨有些慌乱和期待,继而涌起难言的忧伤,情绪转换明显得连在身边的肖恩都感觉得到。

是他,那个几年前独身来到伦敦的中国商人,凭着过人的能力和勇气硬是在这陌生排外的异国他乡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到现在已是富甲一方。

简单而彬彬有礼地向肖恩打过招呼后,他转过头凝视着利萨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纯厚。

“小冉,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他的声音顿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席……大哥。”利萨尽力克制着自己,但仍禁不住颤抖。

席峰?肖恩终于想起了他的中文名字。

他早在几年前就凭着自己过人的能力跻身于伦敦的上流社会,大家都叫他科林·席,是这里有名的中国商人,怎么以前没想过他和利萨会认识呢?

而且,不光是认识这么简单,一定有更深的渊源,看着无语相望的两人,肖恩在心里说,不知怎么了,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看来这两天真的是太累了。

“你还好吗?”席峰轻轻地开口。

“我……我很好。”利萨慌乱地低下了头,掩饰湿润的双眼。

“哦。”席峰看了看她肩上的大衣,眼神暗了下去。

那是要离开时肖恩给她披上的衣服,肖恩看着席峰的侧面,直觉他是误会了什么,而利萨低着头并没有发觉,自己也并没有说明的意思。这不关我的事,肖恩想,这不是什么借口,我的确没有多管闲事的必要。他发现他并不介意席峰的误会,反而有些高兴。

他们是两个在异乡相遇的故人,一个英挺俊美,一个纤弱秀丽,站在一起默默相视,无声地传递着千言万语,偶尔开口,说的是只有对方能听懂的异国语言,称呼的是只有对方熟知的儿时闺名,仿佛一层看不见的墙壁,把他人都排除在外,只剩下清清的两人世界。好一幅柔情似水的他乡相逢图。

肖恩把头扭到一边,心里难言的滋味让他失去了欣赏的兴趣,但他并没有离开,反而更坚定地站在利萨身边,一旁的伯斯特伯爵夫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诧异地走上前来,这无形的墙壁终于要打破了,肖恩高兴地数着伯爵夫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兴奋地想,平时聒噪讨厌的伯爵夫人今天看起来怎么异常的端庄美丽啊。

吃过晚饭后,利萨就不见了踪影,肖恩想到傍晚的那一幕心中就莫名烦躁,于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书房工作,而是沿着花园侧面的小路慢慢走着,凉风一吹,心中的燥热降了许多,他深深地吸了几口带着花香的冷空气,越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爽。

他们是情人吗?想起他们相望的眼神,他确定是,但为什么会失散流落异乡呢?为什么会相见无语呢?利萨为什么会先喜后悲呢?

又一阵冷风吹过,肖恩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站在花园中心的小湖边很久了,他拉了拉衬衣领口,一边责怪自己为这种事失神,一边转身向来路走去。

回来时夜已渐深,人们都已熟睡,静谧的别墅里只有门口亮着一盏灯,肖恩打开门,发现长廊尽头的窗前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利萨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本以为已回房入睡的肖恩出现在门口有些惊讶。她迎上前去点上壁灯。

“你在干吗?为什么不点灯?”肖恩看着利萨的脸,她刚洗过脸,眼睛有些红肿,双唇抿得发白。

“睡不着,爵爷,您出去了吗?外面很冷吧,怎么不披件衣服。”

肖恩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冷,身体冰冷僵硬,头有些发晕。

“我给你放洗澡水好吗?”利萨跟着他进了房间。

“不用了,你给我收拾一下,我想睡了……这是什么?”

肖恩捡起利萨手中掉落的纸片,一张船票?已经过期很久了。

利萨回过身看到他手中的东西僵了僵,讪讪地笑了笑,“有一次,我差点就可以回去了,差一点儿。”

“……他是你的情人吗?”

“不。”利萨摇了摇头,看到肖恩的眼睛,叹了口气,“好吧,我们曾有过婚约,可是,他那么优秀,那么出色,怎么可能永远困在那个小小的地方呢,他有着别人远远不及的志向与夙愿,离开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也是必然的,我只是微小的燕雀,怎知鸿鹄高远之志。”

最后一句肖恩不是很明白,但大体意思他是懂的,“所以他就离开了你是吗?就这样抛弃了你?”

“不,他没有抛弃我,”利萨着急地摇着手,眼睛里却蒙上一层迷茫的雨雾,“他只是离开了。”

“让你等他是吗?但却不知等到何年何月,然后你家中遭变,亲人离散,你为了找他四处打听消息,听说他到了英国,就千方百计辗转来到这里,谁知寻访不到,两年来吃尽了苦头,直到今天相遇,却已身份相差悬殊,形如陌路,而且在他的身边已有了别的女人……”

“别说了别说了。”利萨尖叫,捂着耳朵想跑开,却被肖恩一把抓住,只能拼命挣扎。

“利萨。”肖恩用力抓住她的双臂,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蓦地,利萨停了下来,无力地垂下头,喃喃地说:“我早就明白了,从那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就知道,我是留不住他的,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我再遇见他,我已经放弃了,早就放弃了。”

肖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展开双臂拥住了利萨,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紧紧地拥住了她,不知为什么,他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被耀眼的晨光叫醒时,利萨惊讶地发现自己和衣躺在肖恩的床上,身上盖着丝制薄被,枕边放着那张过期的船票。

她翻身坐起来愣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自己昨晚不知怎么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自己在这里睡了一夜吗?而且现在早已过了起床的时间了。

正在发愣,门响了两声,女仆玛丽推开门走了进来。

“醒了吗?”见利萨看着自己不出声,便走到床边,“你呀,怎么打扫的时候竟在这里睡着了,把我吓了一跳,可爵爷说不要叫醒你。”

“爵爷好像在书房工作了一夜,很累的样子,早上还有点发低烧呢。”

“你平时经常闹点小别扭,爵爷可能是图新鲜才没有处罚你,但你也要小心点儿,说不定哪一次他真的生气就麻烦了,爵爷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

“你还愣在那干吗?爵爷在餐厅呢,你还不赶快换了衣服过去。”

“哦。”利萨终于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爬下了床,跑回自己的房间。

换了套衣服后,她来到餐厅,肖恩已经吃完了早餐,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今天的报纸,在他旁边的餐桌上,还放着一杯鲜奶和一盘早餐。

想起昨晚自己着魔似的抱着他一直哭,利萨的脸就禁不住烧红起来。

肖恩从报纸后面看了她一眼。

“起来了?”

利萨没有答话,讪讪地走了过去。

“我想你是唯一一个十点多才起床的女仆了。”

利萨反常的没有回击,只是脸更红了。

肖恩的脸也有些发红,这让他很是惊讶,昨晚在把睡着的利萨抱上床后,看着她从未显露过的无助与娇弱,为她拭泪的同时也深深地迷惑,等他发现时,自己已经低下头去吻住了她。

那个吻很浅很轻,仿佛羽毛淡淡拂过,却甘美芬芳,让人欲罢不能。

想到这里,肖恩偷看了一眼利萨的双唇,脸又有些发热,自己好奇怪呀,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居然偷吻了她,还为此脸红,一定是昨晚着凉有些发烧的缘故吧。

“怎么不说话?”肖恩决定不再难为她了,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早餐说,“把这个吃了。”

“什么?”利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把这个吃了,你还没吃早餐吧。”

“是,可是……”身份卑微的女仆可以在伯爵大人的餐桌上用餐吗?利萨觉得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他昨晚被冻傻了。“我让你吃你就吃吧,怎么今天不正常呀?”

“不正常的人是你。”利萨经过短暂的短路后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不过看到牛奶后脸苦成一团,“我可以要杯橙汁吗?不,给我来杯橙汁。”

肖恩瞪了她一眼,半晌,回过头冲门口探头探脑的玛丽喊了一声:“给她来杯橙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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