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上海滩奇闻异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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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血泪 (2)

只听查尔斯先开口说道:“I’m sorry,我看门开着一半,就敲响了它,但不知道我打扰了两位先生的谈话。”他的英语流利,是标准的伦敦腔,但是中文发音却很是生涩,词句间的组织也有些怪异。查尔斯讲完,走近了房内,继续说道:“我先介绍自己一遍,我的名字叫查尔斯?杨,出生在伦敦,毕业从诺丁汉大学,现在是这家医院的董事的英国人董事之一。”

查尔斯这一番介绍有意点明自己英国人的身份,以示与华人划清界限,陈左两人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如此,还是因为中文不佳所致,但听来总觉得有些刺耳。陈久生道:“原来是董事先生,我现在有伤在身,还不能下床,真是失礼了。”查尔斯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你不能下床。我知道陈先生是祖兴行的大老板,现在头受伤了住在我的医院里,所以来慰问一下。”他热情的走到床边,却把左秋明甩在一遍不理不睬。左秋明本就对这个查尔斯心有不满,此时干脆站在一遍,乐得不与他说话。

陈久生客气地说道:“慰问云云,实在不敢当,杨先生太客气了。”查尔斯坐了下来,道:“陈先生不用叫我杨先生,直接叫我查尔斯就可以了。”顿了一顿,道:“我听主治医生说陈先生的伤已经没有问题了,这真是太好了!如果陈先生还有什么需要,请直接要求我们,我们一定会让医师与护士们做到你满意的。”陈久生道:“这一次我不幸受伤,多亏了有贵院的医护尽心施救,不然恐怕我早已一命呜呼。我感谢他们都还来不及,又怎好意思再多加麻烦呢?”

查尔斯笑了一笑,脸上表情有些尴尬,似乎没有听懂陈久生刚才的话,说道:“陈先生,我们换一个话题吧。除了我讲的慰问以外,我来这里还有一笔生意想同陈先生谈,我想陈先生你一定会有兴趣的。”陈久生与左秋明对望了一眼,心中都觉得有些奇怪。陈久生问道:“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意?”查尔斯道:“我要和陈先生谈的,就是这间医院的生意。圣玛丽医院被建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年了,曾经是一家教会医院,但是很早就已经允许商人参与股份了,我们家族就是因此参与了它的股份。这家医院的父亲医院是在英国的伦敦,非常的有名,虽然它只是一家儿子医院,但它也受到了父亲医院的许多帮助,所以它同样也非常的有名,有很好的前途。因为这家儿子医院开设在贵国,所以我们现在打算也找一些华人董事参加进来,一起将它办得更好。”

查尔斯这一段话说的犹如绕口令一般,又是什么“儿子医院、父亲医院”的,以致陈、左二人听的很是“艰难”,但总算末了还是弄懂了他的意思。陈久生笑道:“我的生意圈子只涉及丝绸的买卖贸易,对于投资之类的嘛……一来我没有经验,二来也没有多余的周转资金可以使用,恐怕要让杨先生失望了。反倒是我的这位朋友……”他指着左秋明,继续说道:“他是专做投资的,现在手中就持有八九间大商行、大工厂的股份,也许他会有兴趣。”查尔斯一听,连忙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对着左秋明道:“这位先生对这笔生意有兴趣吗?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吗?请问先生叫什么名字?”

左秋明见这查尔斯一分钟前还对自己不闻不问,现在听说自己长于投资就立刻态度大变,一副十足的势利模样,更是心生厌恶,敷衍地说道:“我姓左,对于杨先生说的这个事情嘛……我也不能立刻决定,还要仔细的参详参详。”查尔斯听不出左秋明话中的意思,说道:“没关系,我明白,这需要时间。还请左先生来我的办公室,我将医院的具体细节、还有财务报表都展示给先生看。左先生看过了,肯定就不会犹豫的。”

左秋明根本就没有入股的意思,正想着该如何推脱过去时,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厉而惊恐的叫声。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查尔斯最先反应了过来,道:“啊?难道出事了?!”说完,便急忙跑了出去。左秋明则立刻尾随在他的身后,也出了屋子。唯独将陈久生留在了房里,一个人空自着急。

那叫声一闪而过,左秋明没能辨出它的来向,但查尔斯却好像已经知道了声音的源头,在前面忽左忽右,跑得飞快,左秋明心想他既然是这医院的董事,对医院的地形也一定了如指掌,也就不假怀疑,跟着他一起向前跑。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来到了医院的前门大厅。此时大厅内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除了医生和护士之外,另有许多的病患,每个人都一脸的紧张,还有几人更是跪在了地上,口中反复念诵着什么,不停地用手在自己胸前画着十字架。左秋明注意到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大厅的正前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顺着众人的眼光望去,只见镶嵌在大厅正前方的是一个白色的耶稣受难雕像。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的双眼竟然流下了两行血泪,那鲜红的泪水在白色的背景下,显得分外的诡异骇人!

查尔斯见到了那流下血泪的耶稣雕像,倒是很沉得住气,他走到众人面前,朗声说道:“各位不要紧张,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一名跪在地上的护士站了起来,说道:“刚才我经过这里的时候,无意中瞧了一眼我主的圣像,只看见……只看见我主的眼睛里竟然流下了鲜血,那景象实在是太恐怖了。”查尔斯又问:“那么……刚才尖叫的人也是你了?”那护士一脸的苍白,道:“是的,是我。”查尔斯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那护士却紧张地抢先问道:“Brother 杨,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罪孽深重,已经到了无可救赎的地步,所以我主才流下了血泪?”

左秋明听了这话,险些笑出声来,暗道:“你好好的一个中国人,去信这种洋教不说,而且还到了这样痴迷的程度,未免有愧祖宗。”查尔斯道:“Sister 张,我们做的是救生病的人的工作,是我主的仆人,是我主的信徒,我主是不会抛弃我们的。”那张姓护士听了查尔斯这话,脸上的神色略有缓和,但仍旧不能放心,道:“可是……如果是这样,那我主又为了什么会在这里流下血泪呢?我想这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她这话刚一出口,立即就得到了周围人的附和。只听一人说道:“肯定是魔鬼,是魔鬼混到了我们医院!”另一人道:“别说的这么可怕,说不定是有人在暗中捣乱,企图破坏我们的信仰。”还有人道:“我想我主一定是在责怪我们只求自己解脱,没有将福音传播给世人。”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大厅内一时有些混乱。

查尔斯高声道:“静一静,大家静一静。是魔鬼、是捣乱、还是责怪,现在我们还没有办法说清楚,需要等调查过后才能知道。你们先回去,做自己的事情,我将来负责调查。”他的声音高亢,将大厅内的议论声都压了下去。大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违背医院董事的意思,只得各自离开。查尔斯见众人散去,吩咐了医院的维修工搬来梯子,然后亲自爬上雕像,拿出一把小刀,从那血泪的痕迹上刮下些粉末。

其实这许多人又有谁肯真的离去,无不是走开几步,还远远地望着雕像,此时他们见查尔斯拿了粉末下来,便立刻又都围了上去。一人开口问道:“Brother杨,你刮这些粉末是用来做什么的?”查尔斯解释道:“我要拿去做实验,看看这是真的血还是只是红色颜料。如果是真的血,那就证明是我主流泪。如果只是红色颜料,那就肯定是有人捣乱了。”众人一听,都觉得有些道理,不由纷纷点头称是。

左秋明站在一旁,心中暗自嘲笑:“这些人恐怕都已被那个什么我主弄得有些昏头了,‘若真的是血,就是我主流泪;若是红色颜料,则证明是有人捣鬼。’这算是什么道理?岂不知那鲜血也是可以由人涂上去的么?”但是这话却不好说破,不然就是一场轩然大波。这时,只见查尔斯来到自己的面前,说道:“左先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看我们要另外选一个时间请你去看财务报表了。”左秋明听了,正是求之不得,连忙说道:“没有关系,那我们下次再说好了。”查尔斯略一欠身,以示自己的绅士风度,随后便离开了大厅。

左秋明虽然并不屑什么耶稣流血泪的说法,但他对这事情本身还是很有兴趣的,于是一人走到那雕像前,左看右瞧,希望能看出些眉目,只可惜那雕像铸的太高,别说什么蛛丝马迹,就连那耶稣的眼睛也看不清楚。正在左秋明略感失望之时,小护士段蕾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只见段蕾神色惊恐,头也不敢抬,显然对刚才的事情仍心有余悸。左秋明心中盘算:“我上次听几个小护士聊天,似乎这医院曾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情。但是前几日因为忙于陈兄的伤势,一直没有时间去问。眼下不是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找这段蕾探一探虚实吗?”他主意已定,便跟着段蕾而去。 左秋明唯恐在人多之处套不出消息,因此只是远远地跟着,直等段蕾走到院内草坪旁方才上前叫住了她。段蕾回过头,见是左秋明,不由微微一怔,然后问道:“左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左秋明不便直接探问以前的事,于是先借了个话题转一转,道:“那个石头做的耶稣像竟然也会流下血泪,这可颇有些趣味!你以为这事……”不想话未说完,段蕾就一脸惨白,神情紧张,弱声道:“这事情……这事情……我不知道……我也没看见……”左秋明奇道:“你刚才不正站在大厅么,怎会可能没有看见呢?”

段蕾被左秋明这么一问,顿时张口结舌,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并恢复了本色,快声道:“我在与不在关你什么事?我可是很忙的,若左先生没有别的事情,我这便走了。”左秋明心道:“这小丫头嘴巴硬得很,看来不吓她一吓是不会说的。”突然用一种诡异的语调说道:“其实,这医院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你看见了,我也看见了,你又何必不承认呢?”段蕾一听,不由大吃一惊,道:“你……你……难道你也看见了?这不可能,你胡说!我……我……”左秋明见段蕾已心生动摇,于是趁热打铁道:“我没有胡说!而且……不只是我,还有住院部的护士长莲姐,她也一同看见了。”段蕾额上汗水直冒,道:“这……这……莲姐她也……”

左秋明晓得这段蕾最会冲人,若是此时让她追问一句“你都看见了什么?”,那就被拆穿西洋镜,前功尽弃了,于是抢先说道:“我的朋友受伤入院,这些天我几乎夜夜都在院中陪伴,这事情如此怪异,我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就在半小时前,我还在与莲姐谈论此事,但是……却发现我俩所见都有不小的出入,所以来问问你究竟看见了些什么。”段蕾听了,虽然心中仍有犹豫,但最后咬了咬牙,还是张口说道:“你可真是烦人,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可你可要答应,我说了之后就不要再来问了。”左秋明见段蕾肯讲,心中大喜,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这样的事情多问也是不好的。”

段蕾略微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开始说道:“昨天晚上正轮到我值夜班,那时大约是夜里一两点钟,除住院部还有些人声外,其他地方都很是安静。我与另一个护士小黄一同在院内巡视,但是刚走到一半,那小黄却说自己肚子痛,便自顾跑开了,我只好独自继续向前走,就这么一直走到了前门大厅。我在大厅内拿着手电筒随意照照,就在照到那耶稣像时,我竟瞧见……竟瞧见那耶稣像的眼睛正在往下淌血!!”

左秋明听到此处,不禁大感意外,他本是想问医院曾发生的怪事的,却不料误打误撞,竟将那耶稣像流血泪的事情给套了出来,说道:“等一等!刚才在大厅的时候,那张姓护士可是说她看见耶稣像在流血泪,怎么现在又变作是你在昨晚看见的了?”段蕾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笨!那张护士看到的是已经干掉的血痕,而我在昨晚见到的却是正开始往下流的血泪。”左秋明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后来如何了?”段蕾道:“后来……后来我吓得不行,就赶紧跑回了住院部,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左秋明道:“那你怎么没对别人说起这事?”段蕾道:“我当时很害怕……哪里还敢和别人讲?你和莲姐不也是看了没和人说么,怎么就光提我……”讲到此处,她似乎是反应了过来,微怒道:“原来你是在套我的话!你昨天晚上什么都没看见,还有说莲姐看到什么的也是假的,是不是?!”左秋明一惊,连忙辩解道:“这你可想多了,我怎么会骗你?我和莲姐真的是看到了……”段蕾“哼”了一声,道:“你就别在撒谎了!若是你昨晚真的见到了,就应该知道今天的那血痕是干的,又哪里还会以为张护士看见的耶稣像是‘正在流血泪’?!”左秋明被段蕾这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段蕾见他神色有异,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句话也不说,便气呼呼的走远了。

左秋明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这小丫头还真聪明,我无意间的一个疏忽便被她给抓住了。”他讨了一个没趣,正要转身回陈久生的病房,却发现三五米外的一棵树下坐了一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只听那人说道:“这位先生的面子……呵呵……可丢的大了些!”左秋明满脸的尴尬,苦苦一笑,道:“见笑,见笑了!”那人道:“那小丫头答非所问,我却晓得先生想知道些什么。若是先生还有兴趣的话,可愿意到这树荫底下陪我坐坐?”左秋明心中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