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左岸与右岸
为了庆祝安之订婚,晚饭顺着同事们的意思请大家吃了超级麻辣火锅。
安之有胃病,根本不能吃这样刺激性的食物,可是同事的一番好意她也无法拒绝,几杯冰啤下肚,一冷一热,双重刺激,她暗暗叫苦,这下子胃可有的受了。
果然,半夜又一次痛醒,恍恍惚惚地准备去喝一杯热水,没有开灯的客厅,摸索着找到饮水机的开关,她坐在地板上,靠着饮水机,等着热水烧开。
安之忽然绝望地想,也许有一天,她会就这样死去,死在无人知晓的夜里,死在无尽的痛苦和黑暗中。
噢,不行,她不能这样死去,布丁会变成孤儿的,他已经失去了亲生母亲,她不能让他再次无依无靠。
抬起头,指示灯已经从红色变成绿色,伸出手,接了一杯水。
温热的水缓缓流进她的身体,苏醒着她每一个细胞,胃部的感觉总算是舒缓了一些,然而客厅里的电话却滴滴答答响起来,她怕吵到布丁睡觉,赶忙接起,没有顾得上看来电显。
“喂”声音沙哑的超乎想象,她赶紧喝了口水,滋润已经干涸的嗓子。
电话那头沉默着。
她有些不知所措,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这里住。除了喻白和爸爸妈妈,生病了也是无人问津,很少有人会在此刻来电,蓦地,她忽然有些害怕。
也许,是朋友的恶作剧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她胆子便大了些,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试探着问道。
“请问你哪位?”
电话那头,依旧是沉默。
她的手紧紧攒着电话筒,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去绕电话线。
一圈,两圈那头依旧是沉默。
她正恼火着,便大声说道:“再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那头忽然传来似是叹息的声音。
安之的心悬得高高的,到底是谁,半夜不睡觉,来折腾她?
“安之,我回来了。”
忽然间“砰”地一声,安之重重放下电话筒。
是他他刚才说,他回来了
告诉过自己一万次,不要再想起跟他有关的事。警告过身边朋友一万次,不要再提起有关他的事。
可是,还是不争气地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属于他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死心,电话铃声又叮咚作响。
安之咬着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尖叫或者哭泣,伸出另一只手,颤抖地拔掉了电话线。
好了,这下子安静了。
客厅在一阵喧闹声之后,只剩一片死静。
安之依旧死死咬着自己的手,好像痛觉已经消失,又或者,只有疼痛才能提醒自己。
与他同有的那些时光,那些高兴的,难过的过往,早就被他抛弃在三万英尺之外的高空,只有她,还死死守着。
安之忽然之间发现,她在名为他的海水里待了太久太久,即使他当初走的那样坚决,那样不留余地,她仍然怀揣着一丝希望,尽管这份希望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羞愧,可是,现在、此刻,她忽然发现,原来她早已经失去力气了。
她想要上岸了。
2-1
初三的课业很紧,特别是对于重点中学来说,如果学生们的休息时间是一块肥沃的土地,那么从初一到初三,早就因为过度开发而变得贫瘠不堪。
“除非你们个个都是苏佑,那我就不管你们。”数学老师也是一脸的无奈,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升学率,否则他也不愿意这好端端中午不休息跑来上课。
又没有人给他涨工资!
“嘁,那你有本事怎么不去教苏佑!”
没想到,还有比他意见更大的人!底下一群学生一听他那话,抱怨声便此起彼伏。
本来昏昏欲睡的午后,因为这个名字而骤然苏醒。
苏佑,苏佑。
谁不知道,一中有个门门功课全优的苏佑呢?
安之一笔一划在草稿本上写着这两个字,午休结束的铃声骤然作响,她莫名地有些慌乱,急急忙忙用笔胡乱地涂掉。
凌乱的笔迹下,掩藏着她满腔的心事。
“安之,外面有人找。”
“哦,来了!”
她将草稿纸塞进桌肚里,整整校服的裙摆,大步走出门去。
“安之,你快来帮我看看怎么办嘛!”
刚一出教室门,就被纪绯雪抱了个满怀,此刻,高中部的校花正一脸的愁容。
因为纪绯雪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安之四周扫视一圈,将她拉到走廊:“你是高中部的学姐,怎么总是没事跑来初中部?”
纪绯雪嘟着嘴,将一张纸递给她,跳上了楼梯转弯处的扶手:“高二的分班意向,我到底是选哪一科?”
安之蹙着眉,问道:“你的数理化好不好?”
纪绯雪猛摇头,一脸嫌恶的表情:“拜托,谁会没事上街买个菜还要用函数,记个电话号码还要看看是不是等差数列呀?再说,我对制造一场生化危机实在没什么兴趣。”
安之无奈:“那么就选文。”
“不行不行的!”纪绯雪又开始猛摇头,她从走廊的扶梯上跳下来:“那些政治历史概念就像是虫子一样在我脑袋里爬啊爬的,要是整天看那些,我会死的!而且我真的受不了李白杜甫,干嘛留这么多诗来折磨我们嘛!”
她怎么会摊上这样的表姐!
深吸一口气,安之权衡一下,思考着说道:“数理化不好,政史地怕背,不如你就去选艺术,随便选美术音乐啊,我觉得你都挺在行的。”
一听这话,纪绯雪立刻眉眼含笑,她揽住安之:“真的呀,你为什么觉得我美术音乐都在行呀?”
“因为你很会给你的衣服染色,而且在桥洞下面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涂鸦喷漆之类的也做得挺顺手。”安之撇着嘴,“关于音乐嘛,那一次说要做女高音,凌晨就站在顶楼唱歌,把一楼做夜宵刚收摊出来的王伯伯吓得住进了医院,可见功力已经足够。”
“你你你”
“原来你还做过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冷不防冒出个幽幽的声音,着实把纪绯雪和安之吓了一跳。
“这不是苏佑嘛。”纪绯雪熟络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副痞气十足的样子,“好好的不午休,跑到初中部来做什么?”
苏佑的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反正不是来找妹妹讨论该选哪一科。”
“你”
“我跟你妹妹意见一致,选艺术最适合你。”
丢下这句话,苏佑快步走下楼,往高中部的方向去了。
安之看了看对着苏佑的背影吐舌头的表姐,忽而问道:“你认识他?”
“我们一个班,岂止是认识,简直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后来,纪绯雪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她全部没有听进去,只记得苏佑唇角那个浅笑。
她愿意用全世界去换的那个浅笑。
2-2
因为纪绯雪的关系,安之和苏佑也渐渐熟络起来。
每每,纪绯雪总是骄傲地拍着她的肩膀,说:“苏佑,你只不过运气好早出生了几年,要是你遇上我这个表妹,可就不能独霸年级排行榜第一的宝座了。”
苏佑正托着腮思考着什么问题,他忽而转向她,问道:“你看过道林格雷的画像吗?”
安之按捺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没有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要尖叫出来。
“什么道,什么雷?”纪绯雪撇撇嘴,“苏佑,你都在研究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点点她的头:“你先去把这张卷子做掉,别忘了是你妈妈拜托我帮你补习数学的!”
纪绯雪一脸不满,嘟嘟囔囔着转身:“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我已经选了美术,为什么还要让我补习数学,而且还是找你来帮我补习!而且你成绩那么好,不去理科班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来学美术,给我们造成精神上的压迫!”
“快去你的房间!”苏佑像个严厉的老师,“如果你还想念大学的话,就最好听我的话,不要以为选了美术就可以逃掉数学。”
纪绯雪一走,客厅里,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一直很遗憾,为什么道林格雷最后没有被他朋友的女儿救赎。”他手上抓着那本书,兀自说道。
“但是,他却被他自己救赎了。”
苏佑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孩,不由得饶有兴趣地说道:“你真的跟纪绯雪有亲戚关系?”
还不等她回答,他又说道:“你的脑袋显然比她好用很多,真是聪明的孩子。”
“你也才高二而已。”
安之不满地抗议,他明明年纪只比她大两岁,却像个大人一样喊她孩子,这让她很是气愤。
苏佑忽而又笑了起来:“现在我相信你确实是她的表妹了,你们都一样的能说会道。”
“苏佑”
她忽然大胆起来,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心一直在狂跳,然而她仍是强迫自己镇定,问道:“你的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也要选美术?”
“如果我说画画是我的兴趣,你相信吗?”
安之看着他的眼睛:“纪绯雪才是你的兴趣吧?”
如果说刚才苏佑只是觉得安之是个有意思的小女孩,那么现在听到她说这句话,他就要改变最初的看法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
“你今天只跟我说了四句话,但是每一句都让人能够思考很久,安之,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了。”
“第五句,刮目相看这个成语用的不恰当,因为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就更不用谈误解了,我去楼上玩电脑了。”
安之有些恍惚地看着荧幕,不免回忆起了一些并不想回忆的往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宋遇礼今天竟然会邀请她来看这部电影。
“道林格雷真是个悲情十足的角色。”
安之这才回神,“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结局,所以这样说。”
她不解:“可是最后他不是被自己所救赎了吗?”
“我倒是觉得,他不是被救赎。”宋遇礼将视线重新放到屏幕上,片尾曲刚刚响起,略带悬疑风格的音乐让空旷的电影院带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他无法面对自己内心的软弱,死亡并不是悲剧,悲剧的是因为绝望导致的死亡,亨利爵士的女儿是一个契机,如果道林格雷真的得到救赎,他会愿意和她开始新生活。”
安之赞赏地笑:“宋遇礼,你真是让我意外,从来没有人会从这个角度来理解这部影片。”
他不以为意:“每个人对这部影片都会产生不同的看法,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就比如我的小堂妹,第一次看这部影片,她就只注意到了演员的长相。”
安之笑了笑:“不可否认,道林格雷的扮演者的确很吸引人,他身上有一种古典贵族的气息,要知道一个好的演员,也会让电影出彩不少。”
“有道理。”宋遇礼感慨,“演员的确不易,要去扮演很多种角色,每一种都需要很大的自我突破。”
似乎是找到了共鸣,她发自内心地说道:“不仅仅是演员,在生活里,我们普通人也会有很多的条条框框,其实宋遇礼,我很佩服你,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能够跳出框子的人。”
他看着她的眼里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为什么这么觉得?”
她沉默,朝他微微眨眼,学着他方才的语气:“因为你看到了不一样的结局。”
“那么你呢?”他转过脸,直视她的眼睛。
安之有些闪躲:“什么?”
“你说我是一个能够跳出框子的人,那么你呢?”
她笑了笑,说道:“我觉得我是一个善于跳进框子的人。”
他握住她的手,笑着凑近,近到一个让安之很不安的距离。
他超过她的安全距离了!
空无一人的电影院,伴着低沉的电影片尾曲,他的脸庞染上了一层朦胧,嗓音也是格外地醉人。
“安之,你跳进我的框子里了吗?”
她紧紧闭着双眼,指甲几乎掐进自己的肉里,准备好承受接下来的一切,然而过了许久,宋遇礼却只是在她的脸颊印下一个象征性的轻吻。
她睁眼,有几分不解地看着他。
“我答应过给你时间。”他的眼眸在黑暗里格外地精亮。
2-3
“有宋遇礼这样的未婚夫,真是幸运!”喻白抚着安之手上的那枚戒指,几乎闪瞎她的双眼,不由得咂舌道,“怎么办呢,我也开始想谈恋爱了。”
安之抽回手,调笑她:“教育我的时候倒是挺在行,到现在一次恋爱经历也没有,沈喻白小姐,你是准备初恋就结婚吗?”
“哼,一辈子只吃一只梨子也好过某人抱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到今天还放不下那个伤害她的人要好!”
喻白说话向来尖酸刻薄,对待安之她更是毒舌地厉害,她很不想看到安之重新回到过去那种状态,半死不活,了无生机。
无意间提到了苏佑,喻白这才想起了一件事,她故意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喂,苏佑回国了,听说要请以前的同学吃饭,不知道会不会请你。”
搅动果汁的吸管忽然之间从手中滑落,她原来已经乏力到连这么轻若鸿毛的塑料吸管都拿不动了吗?
何况她还是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的,要是没有知道,那么会不会更加失态?
迎上喻白的怒目,她自然知道自己又让喻白恨铁不成钢了,安之笑得有些勉强:“应该会的吧,毕竟曾经是朋友,苏佑不至于这么小气。”
喻白几乎都要把桌子掀掉,她扭过脸去:“你给我有骨气一点,他喊你你也不准去,实在要去,必须要把你们家宋遇礼带上!”
“这关他什么事?”
提起宋遇礼,安之不禁又想起那日在医院看见的车,心里一股说不明的情绪,直觉告诉她,他有事在瞒着她,可是,她却无法在他脸上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喻白没有察觉她脸色的变化,依旧愤愤道:“让苏佑看看,你离开了他之后找到了一个比他还要好一万倍的男人,让他呕血撞墙肠子全部打结后悔而死!”
安之几乎笑的要呛到,边咳嗽边说:“你也太狠了。”
“狠?”喻白气得在冷笑,“安之,苏佑对你做的那些事更狠,我跟他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安之垂着头,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鸵鸟,遇到危险就把自己的头埋起来,以为看不到就察觉不到。
电话铃声及时地解救了她,安之朝喻白笑笑,示意自己先去接电话。
“喂,莉莲,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莉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安医生,我打过电话去你的办公室了,虽然今天是你的私人时间,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才会打给你。”
莉莲没事应该不会找她,难道是白盈又出事了?
她忙问道:“怎么了?”
“你能够尽快来小盈家一趟吗?我和宋律师都在,小盈的情况,非常的不好!”
安之说好,半个小时之内她会赶到。
“怎么了?”喻白见她脸色苍白,也焦急起来。
上次一番彻谈,喻白总算是了解了白盈的委屈和苦衷,一时之间唏嘘不已,她便答应了安之不再去挖她的新闻。
由于得到了她的保证,安之想着多带个人去帮忙总是好的,便说道:“白盈的经纪人打电话给我,说白盈好像又出了些问题,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嗯,我去帮你!”
喻白喊来侍应生结账,两人快步走出咖啡店。
2-4
“是你!”
喻白一见到宋善初,很是惊讶。
宋善初瞥了她一眼,没有见到她拿着相机之类的东西,便说道:“怎么,改行了,现在不做狗仔了?”
“你们认识?”安之诧异地眼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不认识!”
“不认识!”
这次两人却是难得默契地回答,看喻白精彩的表情,安之就知道,这一定会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稍后再问喻白好了,想到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她有些焦虑。
“宋律师,小盈现在在哪里?”
宋善初依旧冷着一张脸:“安医生,在确定这位小姐不再当狗仔之前,恕我不能够放她进去刺激白小姐的情绪!”
“谁是狗仔,你说谁是狗仔!”喻白气愤极了,“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好不好,什么叫狗仔,你给我说清楚了,谁是狗仔了!”
安之自然知道喻白的辛酸,刚去电视台的时候,每一条新闻她都坚持跟着跑,有时候还帮着台里的人挖新闻,常常写稿子写到深夜,这才有了现在的位置,作为一个资深的记者,现任都市频道第一台柱,她怎么能够容忍被人称作“狗仔”?
她素来知道喻白的脾气,只怕她闹起来,便抢在前头说道:“宋律师,今天她是以我朋友的身份来帮我的忙,不是记者。”
“安之,跟这个面瘫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哼,不让我进去,我还偏偏就是要闯一闯,你算什么,这房子的主人吗?”
“我的确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但是我是业主的委托人,我现在是她的专属律师,一切危害到我辩护人的事物,我全部都要将它们驱逐出境!”
安之来不及诧异,原来喻白之前跟他说的那个“面瘫”就是宋善初!
看来,她们果真是心有灵犀的好姐妹。
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斗嘴,忽而惊闻莉莲一声尖叫:“快来帮忙啊,我拉不住她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宋善初还不忘给喻白一个警告的眼神:“如果你敢乱写乱拍,我一定会将你告上法庭!”
“神经病!”
安之拉拉喻白,示意她不要跟宋善初争吵,两人快步跟在宋善初身后。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白盈此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莉莲从背后拦着她,很是吃力。
饶是宽大的浴室,一下子挤进了五个人,也不免显得有些狭小。
“咦”喻白撇了撇嘴,“跟演越女倾城的时候完全两样啊,仙女变疯女,啧啧”
感受到头顶上发传来的寒冷视线,喻白假装咳嗽几声,忙伸手去帮忙。
宋善初和喻白默契地同时去拉住白盈的右手,左手边的莉莲才得以喘一口气。
安之忙说道:“小盈,小盈,我是安之姐啊!”
“走开,你们全部都走开!”白盈似乎已经失控,她的眼神空洞而又茫然,只是脸上的表情扭曲不堪,看上去痛苦极了。
“小盈,冷静点,冷静点看看我。”
然而白盈的眼神涣散,没有聚焦在安之地身上,她只是不断尖叫挣扎:“我不要我不要!有人要害我,有人躲在那里,他在监视我,他在看着我!”
安之大口喘着气,拉过莉莲,匆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些告诉我!”
莉莲此刻也是六神无主,胡乱说着断断续续的语句:“又有又有照片流出来了!小盈这几天一直都很安静,我、我不知道今天怎么又会这样!”
她急得几乎要哭下来:“前几天还好好的啊,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不跟人说话,我还以为她已经能够坚强地面对问题了,可是、可是”
狂燥、不安、偏执、焦虑、敏感多疑、强迫急躁、思维紊乱、胡言乱语、乱摔东西、冲动伤人、不能控制自己。
安之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白盈这一系列问题。
“莉莲,我现在怀疑小盈已经出现轻微精神分裂的征兆,你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现在的状况我们谁都没有办法解决,一定要去医院给她注射镇静剂!”
莉莲一惊,她完全没有料到这次事情这样严重,不禁慌乱地要落下眼泪:“好、好,我马上去,我马上就去!”
莉莲突然松手跑了出去,白盈乘机猛地一使劲,竟然甩开了宋善初和喻白两个人!
安之见她一把抢过散落在梳妆台上的瓷片,心下一凉,想也没有想就冲了上去,本来应该落在宋善初脸上的锋利瓷片,此刻重重地划过她的手背。
突如其来的强烈疼痛感让她整条手臂顿时失去知觉,安之无力地靠在浴室那面大的梳妆镜上,久久都使不上力气。
救护车很快赶到,白盈在莉莲的陪同下被送上紧急救护车。
而安之的手一直血流不止,整条手臂都在颤抖,她死死掐着自己的动脉,尽力不让血流得更多,没想到,白盈在精神失常的状态下力气大得吓人。
那一刀划得深极了!
“沈喻白,你陪着安之一起去医院,她的伤口要赶快处理,这里就交给我的收拾!”
喻白瞥了一眼浴室,里面简直是一片狼藉,安之的雪洒在地上,镜子上,瓷砖上,看起来就像凶案现场一样惊悚。
她看了一眼宋善初,点了点头:“好,那过会儿再联系。”
刚才还沸腾地犹如炸开的锅一样,一下子宁静下来,面对满地的血迹和碎了一地的瓷片。
他捡起那片沾着安之血迹的瓷片,久久地失神。
她刚才为他挡了一刀!
如果不是她伸手,那一刀说不定就划在了他的脸上!
2-5
安之刚刚处理好伤口,喻白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无奈地说道:“台里这帮小子也真是的,整天就蹲在白盈家门口,这不,看到救护车就跟着来了,现在喊我去等新闻呢!”
安之说:“那你快去吧,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还说没大碍!医生说都伤到神经了!”喻白这才意识到是在医生,低着嗓音说道:“我再怎么视财如命,也不至于为了这条新闻置我的死党不顾!”
这一番话,暖在她的心里,就好像给伤口也撒上了一层特效药,安之笑笑:“没事的,我一会儿打车回家,你快去吧,你在那里拦着也好一些,免得他们乱闯,拍到了不该拍的,宋善初可是真的会告你们台的!”
想起那个面瘫,喻白也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也相信他的确做得出来,那安之,我打电话让宋遇礼来接你好不好?这样放你走,我实在是不放心!”
她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拉住她:“一点点小事麻烦他做什么,现在股市行情不太稳,公司有点麻烦要处理,他每天都要开好多视频会议,我们就不要去烦他了。”
“这叫小事吗?安之!”喻白严肃地喊她的名字:“请你设想一下,假如切断了血管和肌腱,你要怎么办!布丁要怎么办!”
她知道喻白是真心担心她,忙说道:“没事,喻白,有你这样替我着急,我已经不疼了,真的不疼了,而且麻药药效还没过,我真的不疼。”
喻白气得简直都无法说她:“安之,我拜托你,你的手刚刚缝了六针,我拜托你可以对自己多在乎一点吗!不行,我一定要打电话叫宋遇礼来接你,否则我才不去管别人。”
安之拉住喻白的手,仰着脸,她的笑容温和静雅:“喻白,有你这句‘不管别人’在,我就没事了,遇礼真的很忙,我打车回家没有关系,放心,晚上我会告诉他,让他来照顾我,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
“你”
“快去吧,你的同事们都在等你呢!”
喻白铁着一张脸,却也拿她无可奈何:“那我送你上计程车。”
喻白对着计程车司机喋喋不休,还放出狠话说记下了他的车牌号码,要是没有把这位安之小姐安全送到家,她就要在电视台曝光他,让全市的人抵制他。
这位老实的司机大叔恰好最喜欢看都市频道,自然认得这位美女主持,再加上喻白刚才一番几乎可以等同于恐吓的“特别交代”,别说安全送到家了,就是分文不取他也是绝不敢有怨言的。
车刚刚驶出医院没多远,宋善初的电话就打来了。
“安之,你快点来白盈的家里,我想我有新的发现了!”
他的惊喜之情在电话里她都听得出来,安之一愣:“什么发现?”
“案件、案件的发现!”他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你快点过来,快一点,我还通知了张警官!”
安之也惊喜极了:“是吗?好的!我马上就来!”
她朝司机大叔微微一笑:“司机大叔,麻烦请改道去环湖路,湖滨花园小区。”
司机想起彪悍的喻白,有些为难:“可是小姐,沈喻白小姐交代务必要把你送回家,不然我就要上电视台了,她刚才可是真的拍了我的车牌啊!”
安之无奈地笑笑:“大叔,你放心吧,我会给她打电话解释,你不用担心。”
“那、那好吧!”
2-6
“你说的新发现是什么?”
医院离这里并不是很远,所以安之抢在张警官的前面赶到了。
他没有急于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的手?”安之晃了晃,朝他一笑:“没什么,缝了几针而已。”
宋善初立刻着急起来:“缝了几针才叫而已?你也是医生,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想着他跟喻白,连教训她的话都如出一辙,安之不禁窃笑:“好了啊,宋律师,你跟沈喻白究竟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连训斥我不爱惜自己的话都说的一模一样?”
提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宋善初的脸色又迅速阴沉了下去:“谁跟她一模一样,安之,以后不要冒险替别人挡刀,知道了吗!”
她一愣,心下却是唏嘘不已,没想到那样的速度下,他竟然还看清了。
“我能够躲得开,你这样只是白白让自己受伤!”宋善初语气恶狠狠地,但是却被关切渗透地满满,“我宋善初还不至于要一个女人来替我挡刀。”
安之调笑他:“那要是划伤了你这张俊秀不凡的脸,你的女朋友只怕要心疼死了。”
女朋友三个字似乎刺痛了他心里某一处,宋善初没有再跟她多说什么,只是将她引到浴室,对她说:“你看!”
镜子,面前是一面很大的镜子,上面还沾着她的血。
安之有些不解:“就是一面镜子啊,你不会是让我来擦掉自己的血吧?”
“对!”宋善初眼神亮亮地,将抹布递到她的手中。
不是吧?
安之心里呐喊,手都伤成这样了,就算你不领情,也不至于让我自己来善后吧!
她极不情愿地拿起抹布,就朝镜子挥去
“慢着!不是这样擦,你要对准有血迹的地方,免得糊的到处都是!”
嗬,还有要求!
她愤愤地咬着下唇,凑到镜子前,仔细擦拭那些血迹。
“看出来什么没有?”他从身后附上来,左手叠上她的左手。
他是色狼吗?为什么要靠这么近!
安之手肘用力往后一顶,宋善初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安之,你疯了吗?”
“你才疯了!”她狠狠地瞪着他,“你这个大色狼,你靠我那么近干什么!”
宋善初这才觉得,自己吃了一个闷亏,他气得大口喘气,指着她:“好样的,你果然跟沈喻白是一路的,都是一样的莫名其妙!我只是好心提示你,让你看看这面镜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不仅诽谤我,还动手!我要告你诽谤和故意伤人。”
看他认真的神情不像是作假,安之有些讪讪地,但是嘴上仍然不饶人:“那你倒是快说,我倒要看看这面镜子有什么玄机!”
宋善初揉揉胸口,皱着眉说:“你用你的手指甲顶着镜子的表面,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安之仍然照做,她嘟囔着:“能有什么,镜子里还有一只手罢了。”
宋善初低咒了一声笨蛋,冷冷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真正的玻璃镜,手指甲和镜子里面呈现的手指甲的影像之间会有空隙吗?”
空隙!
安之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指甲戳到镜子的表面,果然,没有距离!
“这就是,双向镜!”
这个词语,不禁让安之想起了不久前她和宋遇礼在看电影时
电影中,女主角身前身后各有一面镜子,她正在在比划着自己的身材,她饶有兴致地像往常一样寻找电影中的破绽,却惊叹。
“哇,这摄像师也太厉害了吧,从镜子里面竟然看不到摄像头!”
宋遇礼只是轻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这是双向镜原理。”
“双向镜原理?”
“没错,双向镜,就是在一般的玻璃上面涂一层铬铝薄膜,嗯就相当于我汽车上的那种玻璃。”
“就是我们能够看到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却看不到我们?”
“对,双向镜原理就是这个,从正面看,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但是从另一面来看的话,就是一块普通的玻璃。”
“那也就是说,摄像头是藏在那块双向镜的后面咯?”
“的确如此!”
想到这里,安之惊呼起来:“我知道了,摄像头一定藏在这面镜子的后面!”
宋善初难得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然而眉头锁了起来,说道:“一切只是猜测罢了,要等张警官来了才见分晓。”
2-7
张端城带着两名手下,小心翼翼地将镜子卸下,果然,背面藏着两个针孔摄像头!
“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偷窥啊!”张端城感慨,同时也有些自责:“没想到,我们竟然会被一个障眼法给迷惑住了,竟然没有发现这里面的玄机!”
他激动地握着宋善初的手:“宋律师,这次多亏了你的细心啊,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蒙在鼓里多久呢!”
宋善初指指安之:“要不是安医生献出自己的鲜血,只怕这个谜底还没那么快解开。”
“安医生?”
张端城不解地看着她,安之只是尴尬地笑笑。
她怎么也没有想出,宋善初竟然会说出这种冷笑话!
等他们跟张警官回公安局详细解释了发现双向镜的经过,已经天黑。
麻药的药效已经过去,安之疼的脸色煞白,额间还渗起了点点汗珠,宋善初看在眼里,嘴上却是淡淡地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家?这里很难坐到车。”
安之咧嘴一笑:“似乎跟宋律师在一起,都会很难坐到车。”
刚走到公安局的门口,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安之?”
“遇礼?”
宋遇礼的突然出现让她着实意外了一把,喻白并不知道她在公安局,那他怎么会来?
宋善初的目光充满探究:“你们认识?”
“安之,这是我的大哥,宋善初,大哥,这就是我的未婚妻,安之。”宋善初笑着为两人相互介绍。
宋善初的脸色忽然间凉了下去,“原来,你就是小礼的未婚妻。”
安之也是意外之极:“原来,你就是那个执意要摆脱家族光环去做个普通人的宋家大公子!”
宋遇礼的眼光撇到安之的手背,忙拉过她问道:“安之,你的手怎么回事!”
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宋善初替她回答道:“你的未婚妻刚刚说了,只不过缝了几针而已。”
他特地强调了最末两个字,安之气愤地瞪着他,却被宋遇礼阴沉地脸色吓了一跳。
喻白的电话就在此时打来,安之给了宋遇礼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快步小跑到一边的树下,接起电话。
“安之,你现在在哪里?我刚准备帮你打电话给宋遇礼。”
“他刚刚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正准备待会儿教训我呢!”
喻白在电话那头得意:“我就知道,就冲着宋遇礼是拿你当手心宝那劲头,肯定是要教训你的,哎对了,今天匆匆忙忙的,我到现在才想起来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嗯?什么事?”
“今天遇到的那个宋善初,就是你们家宋遇礼的那个大哥,我记得我跟你提过一次的!”
看着不远处宋善初正在和宋遇礼交谈,安之无奈地笑了几声。
“我想,我刚刚已经知道了”
安之打电话的同时,宋善初冷着一张脸:“小礼,为什么她会是白盈的心理医生?”
“安之本来就是心理医生,在这行里面做的口碑很好,白盈的经纪人会找上她,并不在我的控制之内。”
“你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你的未婚妻在帮一个什么样的人做心理治疗吗!”
看着大哥有些震怒,宋遇礼低着头:“我知道她是在给白盈治疗,但是我知道了之后就第一时间给她安排了另一个心理医生,并且付掉了所有的诊疗费。”
宋善初冷笑:“看来你请的医生实在是不怎么高明,莉莲今天打电话给安之,让她过来安抚白盈的情绪,所以,她的手上才会有你看到的那道伤疤。”
“她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宋遇礼抓着宋善初的双臂,明显有些紧张。
宋善初只是耸耸肩:“我看到的刀口很深,估计伤到了神经,但是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伤,至于是谁弄伤了她,又是怎么弄伤的,我觉得还是由她亲自告诉你比较合适!”
“你们兄弟两在聊什么?”
安之打完电话,忽然之间出现,各怀心事地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察觉。
“大哥,那件事我们下次再谈,我现在要带安之去医院再检查一遍!”
他知道跟她多说无益,直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她强行塞了进去。
宋善初经过宋遇礼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小礼,有些问题,你要处理好。”
2-8
安之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苏佑,而他,竟然先认出了她。
“安之”
半信半疑的呼唤,她蓦然回首,才发现,曾经灯火阑珊处的少年,早已经长成一个成熟而有风韵的男子。
“竟然真的是你!”他笑着走上前,下意识地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背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手怎么受伤了?”他蹙起眉头的样子一如当年,纪绯雪解不开数学题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蹙起眉头的。
安之这才稍稍回神,看见苏佑,就无可避免地想起纪绯雪,那段回忆,让她犹如置身冰冷的海底,压抑地就要窒息。
苏佑说道:“到现在都是我在跟你说话,怎么,你不准备跟我说点什么吗?”
虽然他脸上挂着笑容,却带着一丝尴尬,安之开始不懂,他绝口不提那晚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反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东拉西扯。
“苏佑你、你回来了啊。”
重新呼唤他的名字,她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才勉强说出这样一句话。
还不等苏佑说什么,抓着病历卡的宋遇礼已经大步走进,他看了苏佑一眼,眼神里充满着防备,不由分说,一只手搭上了安之的肩膀,宣告了自己的所有权,柔声问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很久,王医生在等你。”
安之抬起头,看了看他,说道:“这是我以前的学长,刚好在医院里遇到,我们、我们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原来如此。”宋遇礼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安之的未婚夫,宋遇礼。”
苏佑看见他,愣在那里好几秒才回神,匆忙扯出一个笑容,跟他握手:“你好,我叫做苏佑。”
“那、苏先生,我先带安之去看医生,她的手伤的有点严重。”宋遇礼摆出一副“安之未婚夫”应该有的姿态道,“等安之的手好一点,我们再请苏先生一起吃个饭。”
“好!”
“那先告辞了。”
看着宋遇礼揽着安之的肩膀,他低着头,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还是耻笑自己刚才的行为,他早该知道的,她这样优秀,一定会被其他人发现她的好。
面对宋遇礼,他除了说出一句好,还能够说什么呢?
“噗”喻白夸张地把一口水喷在路边,“什么,照你的意思就是说,苏佑一回国就遇上了宋遇礼!”
安之无奈地点点头:“而且我觉得遇礼说话太过分,让他觉得尴尬了。”
想了又想补充了一句:“直觉。”
“哈哈哈哈”喻白大笑不止,十分解恨地说道:“我就知道,宋二公子绝对不会让我失望,苏佑一定觉得很憋屈吧,兴冲冲地示好,却被别人的未婚夫暗损自作多情,我真后悔,那天为什么没陪着你去医院!”
安之一翻眼:“喻白,你真的很会曲解别人的意思,遇礼只是说有空请他吃个饭,哪有你想得那么多,他才不会暗损苏佑。”
喻白摇着头:“非也非也,男人大多是喜欢吃醋的动物,宋遇礼这么做,一呢,是告诉苏佑,安之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让他悠着点儿,二是正式宣告了你身份,你这个未来宋夫人当定了,苏佑就有多远靠多远去吧。”
“他吃醋?”安之觉得好笑,“他根本不知道苏佑是谁,就算知道,我只不过是跟他说了一句话,有什么醋可以吃的!”
喻白神秘地眨眨眼:“宋遇礼是不是吃醋,你之后就知道了,先不要急着和我争辩,我们现在来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嗯?”
“那个宋善初,竟然大发慈悲,给了我一条独家耶!”
这次轮到安之把嘴里的水喷到路边。
她擦擦自己的嘴,为自己的失态表示了道歉,随即问道:“不是吧,他会这么好心?”
喻白托着腮点点头:“我想,大概是知道了你是宋遇礼的未婚妻,然后我是宋遇礼未婚妻的死党加闺蜜,总而言之,我就是他弟弟的未婚妻的死党加闺蜜!”
“停停停,你说的太绕了,我到现在还没有理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呢!”
“他把白盈的独家给我了。”喻白凑上安之的耳朵:“自从上次你帮着他发现了镜子的秘密之后,张警官和他就一直在查这件事,宋善初也真是神了,明明是个律师,还整天跟着警察后面东跑西跑,完全敬职敬业过了头!”
安之由衷替她高兴:“这是好事,这个新闻你都能挖到独家,你已经稳稳的是都市一姐了,我给你算过了,十年之内无人可超越!”
喻白自然很受用,但是嘴上却不饶人:“还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好好跟着宋遇礼,我们也能沾沾光!”
她忽而想起一件事:“对了,莉莲说白盈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她想要跟你道个歉,问你要不要抽空去见见她,我说你最近没空,替你回了,那个神经病要是再找你,你可千万别傻呼呼地往上扑啊!”
手背上那一刀还隐隐作痛,安之心里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是想到白盈那样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道:“别这样,我有空打个电话给莉莲姐吧。”
2-9
白盈一见到安之就哭了出来。
安之刚想走上前去,喻白忙拉住她,低声道:“你疯了吗?现在她就算杀了你,也不犯法!”
“对不起,安之姐,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弄伤你,我真的不知道!”
白盈不住地道歉,安之挣脱喻白的手,做到床边,摸摸她柔软的发:“没有关系,只是皮肉伤。”
“是啊,皮肉伤还能够伤到神经!”
安之回过头,盯着喻白看了许久,说道:“喻白,替我去买一瓶果汁可以吗?”
喻白倒抽一口气,压低嗓音:“你让我放你跟这个疯子单独相处,宋遇礼知道的话一定会杀了我的!”
“别担心,这里是医院。”安之轻声吩咐着,便将喻白推出了病房。
白盈的眼眶里满是泪光:“安之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宋大哥都已经告诉我了,说你的手伤到了神经,我真是该死!”
说着,扬起右手猛然朝自己脸上挥去,安之阻拦不及,她已经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小盈,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并没有责怪你。”
她揽着她的肩膀:“小盈,直到现在,安之姐仍然觉得你没有病,只是,你应该学会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你这个样子,会让很多人替你担心,特别是莉莲姐。”
白盈垂下头:“我知道,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莉莲姐。”
“知道就好。”她朝她甜甜一笑,“你还要为你的影迷想想呀,刚才那位喻白,她是都市频道的美女主持哦,她也是你的fans呢!”
白盈勉强笑了笑:“安之姐,你真的认为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够重新出道?”
“当然!”安之看着她:“是人的话都会犯错,那些明星犯过错误的也有很多,但是只要真心悔改,群众会更加地喜欢他们,何况,这并不是你的错,从头到尾,你都是受害者啊。”
白盈摇摇头:“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了。”
安之总算是宽下一颗心:“你能够这么想,我这伤也就值得了!”
“可是、可是”她忽然抱紧安之,“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做的不好,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他为什么!”
安之有几分了然:“是你的男朋友吗?”
白盈紧张地握着她的手:“安之姐,我已经决定退出娱乐圈。”
自从白盈的事情了结,宋遇礼郑重地向安之提出,希望她辞掉工作。
安之坚持:“不行,辞职的话,你让我做什么呢?”
宋遇礼也有他的坚定:“你手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份工作太危险了,我不同意你继续做下去。”
“好霸道的大男子主义者!”安之抗议,“说吧,宋遇礼,你是不是一直计划着让我辞职?”
宋遇礼笑道:“理论上来说,我支持女性婚后工作,拥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会让你在婚姻生活中更加信心十足,可是,现在这份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了,你的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威胁,你叫我还如何能够放心让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他亲亲她的脸颊:“乖,如果想要工作,不如到宋氏来上班,我还缺一个私人心理医生。”
总算是知道了他的目的,安之笑着逃开,用他办公室沙发上的靠枕丢向他:“宋遇礼先生,你的心理疾病实在是过于严重,恕我无能,无法治疗。”
“你在说我无可救药了?”他挑眉,忽而露出一个难得的邪恶表情:“那我就病入膏肓一次给你看看!”
“啊”
安之轻而易举被他抓住,只得求饶:“宋先生,饶了我吧,我给你治就是了。”
他将她压在沙发上,指指自己的左脸颊和右脸颊,“这里,还有这里,都需要安医生的治疗,你快点吧,不然待会儿我可要病得更厉害了。”
“哼,色狼,我宁死不屈!”
“哦?宁死不屈?”他知道她最怕痒,伸出手就去挠。
安之被他逗得笑个不停,眼泪都流下来了,最后只得服软:“好好好,我现在就给你治,立刻马上给你治!”
“病人”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主动将脸凑过去,安之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上重重地印下一个记号。
“这样满意了吗?”
宋遇礼愣了一秒,整张脸都显得神采奕奕:“你这庸医,怎么把我越治越严重了!”
那个吻虽然轻的就如同点水,然而却像是一个导火索,宋遇礼被引燃,狂风暴雨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安之只觉得一瞬间的光景,她的呼吸都不是自己在控制。
萦绕在四周的全是他的气息,一时间竟然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安之愣了一秒,随即和他一起投入到水深火热中去,得到了回应,宋遇礼便吻得更深,辗转来到她柔嫩的脖颈,他在她耳畔低喃:“安之,我觉得要疯了。”
安之早就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奈何手上的伤刚刚拆线,又使不上力,陷在沙发里竟然爬都爬不起来,“你怎么会疯,我觉得我才要疯掉了。”
他的手已然探入她的衣领,就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敲门声咚咚咚响起
“宋经理,宋经理!”
宋遇礼本不想理会,重新埋在她的颈间,可是
“宋经理,太太来看您了!”
安之低低地笑了起来,宋遇礼愤愤不平地在她颈间重重咬下一口:“让你笑,要不是我妈来了,今天可要好好收拾你!”
安之不满地瞪着他:“宋遇礼,你是属狗的吗?”
2-10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宋妈妈,可是在宋遇礼的办公室还真是第一次,特别是在秘书小姐敲了这么久的门之后,
门一打开,他在系领带,她在扎头发,迎上宋妈妈探究的眼神,安之觉得尴尬极了。
“之之也在啊!”宋妈妈是个精明的女子,一眼就瞟到了安之脖颈间可疑的红痕,不用说,肯定是自家儿子做的好事,再转向看看自己儿子,一脸的不满。
啧啧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啊!
“宋妈妈,我、我过来看看遇礼,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安之忙站到她身旁,挽上她的手臂。
贴心乖巧,她一直想要有个这样的女儿,奈何她两个都是儿子,只好指望将来有个孝顺些的儿媳妇,不过,老二总算没有让她失望。
宋妈妈拉着安之的手:“哟,这么漂亮的手,可千万别留下疤啊!对了,我前些时候替你买了一瓶薰衣草的祛疤精华液,待会儿正好跟我回去拿一下。”
“可是妈,我们已经说好要在外面吃晚饭的。”宋遇礼也是个狡猾的家伙,一眼就看出了自家母上大人的计谋,只不过想要借着拿药之名,实则让他们回家吃饭罢了。
被识破的宋妈妈也不尴尬,笑眯眯地问安之:“之之,好不好啊?”
安之哪有不从的道理,乖巧地点点头,“嗯,好的!”
宋妈妈得意地朝儿子抛去一个挑衅的媚眼,便拉着安之的手往楼下走。
“之之,既然手上的伤刚刚好,先不要急着工作,我让遇礼也放个假,你们一起出去玩玩。”
安之点点头:“好的呀,宋妈妈,你想要去哪里玩?我来订票!”
宋妈妈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宋遇礼,不禁暗笑:“哎哟,有人已经怪我打断他的好事,我怎么还敢跟着去当电灯泡。”
宋遇礼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下来。
宋妈妈接着说道:“单位里要组织出国考察,我准备把遇礼他爸爸一起带上,就当顺便去新加坡玩玩,半公半私。你们年轻人嘛,就去欧洲转转吧。”
忽而,宋妈妈提议道:“不如去法国吧?你们年轻人不是都喜欢浪漫吗?正好我看电视上说,那个普罗旺斯的薰衣草非常有名!”
安之也来了兴致:“是啊是啊,宋妈妈,法国男人浪漫可是出了名的呢,我以前念大学的一个同学,在巴黎街头被一个法国男人狂追要她的电话号码,最后吓得躲在咖啡馆里不敢出来呢!”
“这外国人,这么疯狂?”
安之说道:“是啊,而且我听说法国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呢,这是他们国家允许的!”
宋妈妈脸上露出一种惊叹的神情:“哎呀,那可真是不得了,你们就去看看新鲜吧!遇礼,你觉得呢?”
大概是联想到了法国街头高大帅气的外国小伙子,一直沉默地宋遇礼忽而开口:“不如去德国吧,正好我有个会议在那边,这样正好免去了视频会议的麻烦,我也可以亲自跟那边的人谈谈。”
“真是不浪漫。”宋妈妈嗔怪道:“让你带你之之出去转转,满脑子就是国际会议,跟你爸爸一样,工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