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山丘上野草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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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扭曲的斧头(7)

油锯一挑大拇哥:“够义气,兄弟以后就跟着你混了,没说的,今天我请客。”

我微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说:“悠着点儿花,以后小偷小摸的,咱不干了,毁在这儿上,还怎么干大事?”油锯点头。

我点出两千五百元递给油锯,油锯把那一沓子钱放在嘴边连亲了好几口。吃过中饭,我带着油锯在城里的几个租车公司转了转,价钱都挺贵,还没有我想要的车型。我要租的是微型面包车,这几个有名的租车公司都是好车豪车,说实话就是不要租金,让我白开我也不开,我那点钱两天油钱都不够。没租到车,我和油锯便回到旅馆准备晚上扮鬼闹鬼。

我还煞有介事地在旅馆看了一个比较吓人的鬼片,在里面取经,买来一大堆儿童玩儿的充气气球,弄些棒线,买几卷黑线,为了更加符合电影氛围,我还买了些绿色的荧光棒,儿童玩儿的闪光玩具。油锯还把旅馆卫生间衣篓里待洗的白床单拿来,绑在晾衣架上,把晾衣架装饰得就像人的肩膀,充气气球当人的脑袋,绿色的荧光棒用来渲染青面獠牙的感觉,把黑线剪乱,造出披头散发的效果,弄几双破袜子塞上纸当脚。经过一番有创意的加工后,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油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根竹竿,把我们的艺术品吊在上面。为了能出最佳的表演效果,我在网上找了几个比较瘆人的声音存到手机里,还把电影里最吓人的一段声音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我和油锯坐在床上抽着烟欣赏着我们的艺术品,两人相视大笑。晚上我俩吃泡面时,油锯和我说:“斧头,晚上要是把那几个东西吓尿裤子了,去爽一次如何?”

不是我清高,只是没有那个心情,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心情搞那个。我转念一想,贪赃扛枪嫖娼同窗这四大铁,为了能和他成为真正的兄弟、铁哥们儿,我只好走一回污泥了。

“好吧,管他呢,晚上爽一回就是了。”

油锯一听,那乐得无法形容,“我介绍最带劲的给你。”说完还推我一把,一脸坏笑。吃完泡面就等天黑了。按我们的计划是,我和油锯要身披白色床单,脸上画成惨白色。把儿童的绿色闪光玩具绑在脖子上,等他们晚上睡熟以后,先弄个声响吓醒他们,然后油锯拿着竹竿在他们头上,我在草地上,相互配合。时间难熬,我和油锯又重温了一遍电影。

晚上十点多,我和油锯趁着夜色摸进烂尾楼院墙内,油锯熟悉上面,他腋下夹着一个破盆,挑着那几个艺术品上了楼。我在底下一看,晚上看见这景象是有点儿瘆人,黑漆漆的半空中,有几个白影声息皆无轻飘飘地飘上楼。油锯上楼时我把那几个艺术品放在固定的位置上,打开艺术品身上的绿色荧光棒,这深夜里,绿光看上去还真挺亮。我藏在隐蔽的地方,等着油锯从楼上扔破盆为令。油锯把自己挑着的宝贝放好,也打开开关,我一看,乖乖,还真挺吓人,感觉自己后背直冒凉风。

烂尾楼二楼飘着几个青面獠牙的白影,在空中飘来荡去,孤魂野鬼一般,油锯在三楼,脖子上戴上绿光棒,光从下面向上照着他,他成了瘆人的怪物。

他在楼上跑来跑去,布置好那几个“野鬼”,然后用尽力气哐一声从三楼将破盆丢下,我打开手机,令人毛骨悚然的音符在寂静的夜空回荡。仿佛是孤魂野鬼的哀嚎,我在半身高的荒草丛中腾挪跳跃,住在二楼那几个收破烂的大声骂街,起身向外看了以后,就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只有恐怖的音乐声伴着鬼影飘来荡去。

我在底下一边闪来闪去一边向上看,奇怪,难道这还不吓人吗?那几个人难道在看戏吗?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那几个艺术品随风飘,一张发射出绿色鬼光的白影若隐若现,再加上鬼哭狼嚎的声音,竟然一点儿没引起他们的惊叫。这地方早就传说闹鬼,他们搬来前应该听说过才对,难道传说起不到什么心理暗示的作用?

我手机里存的前两段音乐已经播放完毕,接下来是鬼片的配乐,电影配乐播放完后这几个人还是傻站着,一动也不动。我录电影配乐时多录了一段——女主角在鬼屋住一宿后,第二天有人敲门,问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话音刚落,那几个收破烂的突然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跑下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出院墙,那凄惨的声音一直从老远的地方传来,这时我才明白,不是没有吓着他们,是把他们吓傻了。

我冲着他们跑去的方向小声说:“对不起了,你们怎么也比我们强。”说完,我迅速地收拾东西,包括油锯丢下的破盆,油锯又用竹竿挑着几件艺术品下来,我俩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旅馆,把东西都放回原地。

油锯对我说:“我了个去,站在楼上往下看,全身冒凉气,后脊梁发麻,我还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都吓成这样。”

“咱们也是没别的办法。”油锯点点头,收拾完毕,油锯领着我去他常去的地方爽了一回。

过了午夜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依旧在电脑前思索自己的计划,计划要逐步完善,在头脑里推演出一切的可能。等宝宝喝完奶我才躺倒在床上。

落脚的地方已经找到,下一步该找新队员加入了。

我和油锯会合到肿瘤医院去寻找队员,我给自己定下了几条标准:必须是癌症患者,有梦想或者有生活压力,反正是要被命运逼入死角的人;还有最好是自己一个人,亲人不在身边。我和油锯坐在医院长椅上,等着符合要求的人出现,同一家医院同样的长椅,癌症让油锯一脸的落寞。

“和大美结婚后刚开春,我早早地来到工地,想多拿些钱回家,那时候工地一般是三个月一开钱,前三个月没开钱,工头说等和下回一块儿开,去年都干得好好的,也没有多想,可干了半年还不给开钱,大家闹腾几天,工头安抚安抚,给炖几天肉也就继续上工了。等到了九个月时,都快上大冻了,工头还没给发钱,这回所有的工人都闹开了,工地也停工了,连大老板都知道了。

“一天下午,工头叫我们到四楼楼板上等着开钱,大家一听兴冲冲地聚到楼板上,大家都说开了钱立马回家。过了一会儿,工头带着一帮手拿钢筋、棍棒、片刀的人杀上来,都是本地的混混,领头的是个黑胖子,他们把我们团团围住,要是搁现在我非宰了他们不可,让我们马上开工,工头还放出狠话,说今天谁不去干活就废了谁,都是吓唬人。”

油锯看他那双漆黑满是茧子的大手,继续说:“我亲戚是小队长,他上前要和包工头理论,哪知道那帮人二话没说,把他围起来一顿暴打,立时打成血人。来城里一块儿打工的,要么是沾亲带故,要么是乡党,这情况下都动了手,打成一团。在拉扯时我将包工头推下楼板,他从四楼掉了下去,一看到闹出人命,所有人都停手了,混混们马上都逃了。当时我傻傻地蹲在楼顶上,没过多大工夫,就被带到警察局,我在警察局里被铐在暖气管子上,蹲不下站不起来,我哭了一宿。包工头还算是命大,摔到沙堆上,没摔死但也是重伤,在医院抢救了七天才醒过来,落了个残疾。我进了大狱,在大狱里前两年那个难熬,天天受欺负,吃不饱饭,唉,后来认识了一些兄弟,日子才好过些。我被警察带走那个月我儿子出生。”

油锯低下头,我强忍着不去看他脸上的泪水,油锯用袖子抹抹眼泪,“一进大狱媳妇就和我离了,等我出狱,我不甘心,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子哪能放过他,去找当年的包工头算账。我要报仇,几年的大狱生活,让我明白,只要比别人狠别人就会怕你。我怀里揣着尖刀,去找工头,等我找到当年的包工头,他拄着双拐在工地给人看更,活得比我强不到哪儿去。他见到我并没有意外,他和我说,我知道你快出来了,你出来了一定会来找我,兄弟咱俩有仇,但你先听哥说几句,他拉我一下,说换个地方说话。我见到他拄着拐,和老头儿一样,气也就消了一半。

“他领着我来到一个小饭馆,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好酒,等酒菜上齐,他倒杯酒给我说:‘老哥为你接风。’他举起酒杯,看我没有碰酒杯,便把杯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大沓工票,找到我的和他的工票,放在我眼前,这些工票是我的,还有我歪七扭八的签名,我看工票时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他告诉我不光是我的工钱没给,他自己的也没给,大家的工钱都没给。包工头说,你来打工的第二年承包工程的人换了,换成一个大领导的亲戚,人家门子硬,咱们哪惹得起?我听他这么说,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他也拿起酒杯陪一口。

“他说:‘兄弟,先不说要你们的工钱,要是可能的话,我自己的工钱能不要吗?’我点头,他给我把酒倒满,‘兄弟你还不明白吗?当初闹得那么大动静,人家怎么样,钱不还是不给你,还把你送进大狱,我们这小老百姓能惹得起谁?’他说着站了起来,‘你看看我,看看我,’我看着他拄着拐,骨瘦如柴,头发花白,‘我残废之后,媳妇就和我离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要是想拿老哥哥报仇,随便下家伙,我要的就是这个了。’

“事情到了这步我还哪来的气?我扶他坐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是苦命人,从那以后我和他成了兄弟,开始的时候他叫我去工地打工,我不爱去,为了生活,和大狱里面认识的一帮人去干些偷偷摸摸的事,又被抓进局子里。二进宫出来后,就在他看门的工地打工,反正是能偷就偷点儿,工地上还给开点,就在工地上混日子。我蹲过大狱,也没有人和我计较,直到得了这病。”油锯哭得像个孩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站起身右手紧紧地抓住他肩膀:“好兄弟没事的,咱们干一笔大买卖,然后去享福。”

“我本善良”这句话用在油锯身上并不合适,也许他还是那个当年的后生。

我和油锯在医院蹲了一天也没有遇见一个合适的,但我知道标准绝对不能放开,要想干一番大事业必须找到合适的人,关乎身家性命的买卖,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我回家比较早,妻子抱着宝宝问我:“你最近几天在忙什么啊,晚上回来那么晚?”

我从妻子那里接过宝宝,笑着对宝宝说:“宝宝,想爸爸没有啊?”宝宝点头。我亲一下宝宝,妻子又问我,我才冷冷地对她说:“最近到我以前的同学那儿帮忙,有时会回来晚些。”

妻子坐到床上玩儿手机:“星期六我带宝宝去打预防针吧。”

“湿疹那么严重,过些日子再说。”

“等什么等啊,早晚都得打,孩子的湿疹好多了。我同事都说应该打。”

她的反驳让我气愤:“告诉你别打就别打,磨叽什么,医生说宝宝现在不适合打预防针。”

妻子一脸的不屑:“什么都得听你的,一不听你的你就这死样。都听你的,结果我得到什么了。”

母亲赶紧过来把我和妻子劝开,我去哄孩子让母亲先吃饭。最近这几天我按时吃药,疼痛虽时有发作但并不像开始那样疼了,只是还会冒汗,灼烧感持续时间也渐长。

等宝宝睡着以后,我整理一下笔记本,列出我的清单:团队成员,一辆面包车,各种工具,枪,还有目标——有超过五百万的目标。还有一些零碎的物品诸如望远镜、电话、各种衣服、偏方药材等等,都写上了。经费问题我只能尽量解决,我算了算,我的整个活动经费只有一万多一点儿,连这个都是用信用卡透支来的,我必须详细计划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