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护草队销声匿迹有一个多月了。她们这么久没有出现，以至于智中的人都逐渐把她们淡忘了。她们不在的这段日子，智中风平浪静，大家过的很安心。
天气越来越凉了。一向活泼好动精力旺盛的童真，冬天以来就变得规规矩矩的，不再和别人一起打打闹闹，不再搞恶作剧整蛊同学，不太爱说笑。四少对她的这个转变感到疑惑不解。林亚言发现她经常忧郁地发呆，许久才无声地叹口气，然后趴在课桌上，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睡会觉。小可和胖猪想逗她开心，她也只是淡淡的笑笑。
她不喜欢冬天。冬天对她来说就像蛇遇到冬眠的季节。她也许会昏昏欲睡，也许会莫名其妙地无精打采。最主要的可能是她心里藏着秘密，她没有意识到这个秘密已经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有一次，她经过美术社大楼的附近，不经意间看到白雪和安城从里面走出来。他们有说有笑，白雪高兴地挽上了安城的手臂，关系看起来那么亲密，每个人看到他们都会不由自主地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趣味相投，男才女貌，实在是羡煞人。那一瞬间，她愣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她的心凉飕飕的。她感到一阵难过，还有自卑。
久违的自卑又来缠着她了。以前因为贫穷被同学瞧不起，她从哭泣中变得无所谓。后来因为没有爸爸被同学欺负，她从跌倒里爬起来学会坚强。现在呢，她陷入懵懂的某种情愫里无法自拔，想靠近他却没有勇气。上课的时候明明在看着黑板听老师讲课，她的脑海里却想着那个他，他的脸，他的笑，他的面无表情。可是，偏偏正在沉浸于幻想的甜蜜中时，白雪的身影就要闯进来，让她的梦被惊醒，让她好失望。她不想再和别人说话，她开始拼命地学习！
不可思议地，从来不爱学习的童真同学，居然刻苦地学习了。生物考试还拿了全班第一，江河的熊猫眼看到她也放出明亮的光芒。不仅如此，亦风给她安排的淑女课程，她兴趣倍增，乖乖地学着。
小可说：“你是不是这里进水了？”小可指着童真的脑袋。童真把小可的手打回去，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决定脱胎换骨，从新做人。以后，我要在名媛社交场合上闯出我的一片天。”
胖猪撕开一支棒棒糖的包装，将棒棒糖吞进嘴里含着，转溜他的两只小眼球，忽然大笑起来。林亚言被胖猪吓了一跳，拿起课桌上的笔敲他的胖脑袋：“小可，我看是这个猪头的脑子进水了。”
小可托着腮帮，略有所思：“我隐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现在智中这么安静，会不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啊？”
童真看看教室里的同学们，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甚至流口水的也有，有人跑走廊外面高声谈论江河和夏威夷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有人在讲台上唱歌，王轩也在唱歌。有几个女孩聚在一起预测明年春季会流行什么样式的服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快乐。
童真说：“小可，你想太多了。这么好的太平盛世，能有什么暴风雨。”
“我发现真儿有个秘密。”胖猪还在笑，圆圆的脸颊上是一堆红彤彤的婴儿肥，可爱还带着点欠揍的味道。
“什么秘密？”小可和亚言惊奇万分。说真儿口无遮拦是不会冤枉她的，她怎么会有秘密！
胖猪抽出棒棒糖，努力咽下嘴里的糖水，然后说：“我在她的微博上看到她写的一个状态。”
童真这几天并没有发表心情，她不知道胖猪说的是哪一条，赶紧在脑海里快速搜寻曾经发表的状态，担心被他们发现关于安城的事。其实，说到底，她和安城除了宴会那晚有那么一点暧昧外，她和他之间根本算不上有什么事情。之后的几次在路上偶遇，他最多是对她微笑一下，马上又离开了，身边总是跟着白雪。
“她说‘我有一个丑小鸭的梦想’！”胖猪大声地宣布他自以为是的新发现。
小可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用她最爱的食指去抚摸脸上最新光临的青春痘，不明白地问：“真儿，你有梦想啦？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你的梦想吗？”
亚言说：“真儿，你不是丑小鸭，不要老说自己是丑小鸭。”
童真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胖猪知道她的心事了，她的心刚才紧张地不知所以。
“胖猪，是你大惊小怪了。我还以为你真的知道了什么呢！”童真说，“我现在喜欢上摄影了，亦风给我买了一个特别好的单反相机，我想用它来记录我眼睛能看到的美丽。”
“唔，你的梦想难道是成为一个摄影师？”小可恍然大悟。童真撅着嘴唇，想不出用更好的词来概括，就点头说：“是吧。”
亚言很高兴看到童真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好久没看见她开心的样子，他一直在担心她，有好多次要问她在想什么竟说不出口。
放学后，亚言陪着童真走下教学楼，在一层的楼梯口和安城碰上了。安城站在那里等白雪。童真低着头不敢和安城对视，脸热乎乎的。亚言和安城说话的时候，她保持着沉默。安城对她说：“你最近还好吗？好久没见你了。”
亚言调侃他们两个：“不过几天而已，你们就如隔多年不见了？莫非这中间有隐情，城，不要以为你在家里画的那张真儿的画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了。”
他在家里画画的时候，想起过她，还画她了！她抬起头，慌张的眼神刚好碰上他想要躲闪的目光。这一切的微妙全落在言的眼里。
安城对言说：“你进我的画房了？”
“我那天要找你的，你和俊去后院打球了。我没偷看你的画哦。”
“不偷看，你怎么知道我画的谁？你这小子，再敢乱闯我的画房，我就把你的琴房搞的乌烟瘴气。”安城开玩笑地垂了言的肩膀一记。
他这样说不就等于承认他真的画了童真吗！童真很幸福地微笑了，不过却依旧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言得意洋洋地对童真说：“安城害羞了。他害羞的方式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哦。”
白雪这时候下楼来找安城了，听见亚言说安城害羞了，便好奇地问：“安城也会害羞？怎么可能！”
安城说：“言在开玩笑，他喜欢欺负老实人。”
“你才不是老实人呢。”白雪轻轻甩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长发，那几缕秀发就飘飘扬扬地落到她背后去了。那动作在童真看来极具魅力，使她对白雪的尊敬又增加了几分。白雪是一个美丽，有修养的女孩，艺术气质十分明显。
“童真，最近没见你，你又漂亮了。”白雪笑着对童真说，她发现童真的头发长长了些，更显得亭亭玉立了。
“哪有，我还是老样子啊。”童真谦虚地笑笑。
安城说：“有些人就是看不到自己的美，却只会欣赏别人。”
他的这句话仿佛很有深意，是针对童真说的。童真想这是他在暗示她什么吗，还是在嘲笑她呢？
亚言说：“白雪，你和安城的画展准备的怎么样了？”
“画展？你们要开画展了吗？”童真从来没听过这件事，表示很惊讶。
白雪微笑道：“对啊。我们俩明年春季要在巴黎合开一个公益画展，应巴黎艺术大学的邀请。到时，童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挺有意思的一个展。现在准备”
童真感到一阵失落，但还是保持大方的笑容：“好啊！”
安城看天快黑了，美术社的老师还在等着，就和白雪先走了。他离开前，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童真一会，她能感觉到他眼里的一种迫切，好像还带了某种意味。她觉得他似乎想和她说话，可是有什么力量牵扯着他，他没有对她表露出像宴会那晚的亲近。她有点自责自己不该在他面前保持沉默，是不是自己的冷淡让她和他的关系更疏远了？可是，看到他和白雪那么心有灵犀，兴趣相投，有共同的语言，还要一起合办画展，默契感十足，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心里的自卑感又加重了。
亚言和她一起走着路，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关心地说：“真儿，你这段时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有什么烦恼和我说说，我们不是哥们吗，你自己有事却不告诉我。你不开心，我也很难受。”
童真回过神来，她只听清楚了言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不开心，冬天冷了嘛，我就像要冬眠的动物一样，每天都昏昏欲睡的。哪有精力去活蹦乱跳的。”
“这和冬眠有什么关系。你别想忽悠我。”言停下脚步，把她的双肩扳过来，让她面对着她。“不管你有什么烦恼，我永远在你旁边。只要你想找人发泄，我就是你最好的对象。你想疯玩的时候，我会陪着你。不管我将来在哪里，你都会永远是我好哥们。而且，无论你将来在哪里，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去找你！”
言说的多么诚恳！她感动地热泪盈眶，不住地点着头，说：“谢谢你，言，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无论我们将来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会一直想着你这个好朋友的。”
言忽然抱住了她。她能理解这是他给她的一种无言的安慰，是纯洁的朋友之间的拥抱。然而，旁人不一定这样想，路过的同学马上发出惊叫声。有些女孩甚至带着哭腔地跑掉了，她们深深爱慕的林亚言在抱着童真！
“言！”俊和苏贝妮正要出校门时，看到言抱着童真，惊讶不已。
言松开了抱着童真的双手，两人相视，忽然哈哈大笑不止。
“你们？”俊皱了下眉头，投去要他们解释的眼光。
“童真，你真是厉害啊。三少你一个也不放过！”苏贝妮不无戏谑地说。她想这正好让俊看清童真轻浮的真面目，以后就不会再对她好了，正合她意！
“贝妮，你不要乱说。”俊制止苏贝妮说下去，他并不知道童真和安城的关系很微妙的变化。但是，苏贝妮早就感觉到了。苏贝妮总是以怀疑的目光观察童真，试图从童真身上找到点蛛丝马迹可以证明她配不上俊。或许这样做，苏贝妮才能找到安慰她自己的依据，至少苏贝妮自己这么认为。
“俊，你也亲眼看到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地抱着林亚言。宴会那晚，我听佣人说她和安城单独坐在游泳池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聊了很久呢！两人看起来关系特别暧昧。”苏贝妮得意地把这事都出来了。
俊吃惊地不说话了，带着痛苦的表情看着童真。童真有点心虚，其实她没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可是她面对着俊，她心虚了。
“苏贝妮，你说话注意点。难道真儿和安城就不能坐一块聊天吗？”亚言终于忍受不了苏贝妮的刁钻，严肃地对她说。
苏贝妮委屈地搂住俊的手臂，撒娇道：“俊，他对我凶了。”
“不要闹了，贝妮。”俊推开苏贝妮的手，不高兴了。
苏贝妮没想到连俊也对她不满，“做错”事情的是童真，俊却来生她的气，实在太不公平了。她把气撒到童真头上：“都怪你，你算什么东西，对帅哥投怀送抱，也不嫌丢人。”
“你说够了没有？”童真冷冷地回敬道，“我忍你很久了，苏贝妮，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批评我。我没有对谁投怀送抱，我把他们当朋友，我们只是朋友，很纯粹的关系，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复杂。”
“她心情不好，我只是在安慰她。是你自己想入非非吧？”言轻蔑地看着苏贝妮。言可是忍苏贝妮很久了，他讨厌她的野蛮和娇气，一直对她忍让，顾及她是个女孩子的缘故。
“俊，你看你看，他们都欺负我。”苏贝妮使出她撒娇的杀手锏，“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我，啊啊啊！”
眼看苏贝妮就要哭出来了，童真没见过这架势，以为苏贝妮真的伤心了，于是给她道歉：“苏贝妮，我承认我刚说的话重了点，对不起。”
苏贝妮做出擦擦眼泪的动作，明明就没掉眼泪，言掉开目光不想去看她的伪装。俊不是不了解苏贝妮的脾气，从小认识她，已经习惯她一受点委屈就哭哭滴滴的样子。他心疼地看了一眼童真，默然转身走了。
苏贝妮狠盯了一会童真，也追随俊的背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