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奇
“你几岁了？”何颜把玩着手机，没有将心里的冲动付诸于行动。
“二十五。”林浩看着玩得很开心的丁荣和安龙。
“你很不开心。”何颜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是一片空白，那里的地势肯定是低洼处，才会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谈谈你吧！”林浩不想过多的回忆自己的事，对于何颜，他倒是有点好奇，从第一次见面起。
“我啊！平凡的女孩，今年二十三，无业。”她的顺遂是很多人都想不到的。从小家里就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没有自己做过选择，也没有下过决定，别人都认为她很幸运，只是不知道这种别人认为的幸运却是她的噩梦。
“你的专业是什么？”林浩看见她玩着手机的手指，修长白嫩，骨节匀称，并不是经常劳作的一双手。
“我是学医药美容的。”何颜不断的将手机的盖子翻起合上，翻起再合上。“你呢？”
“发型设计。”
何颜点头，难怪他的穿着打扮跟常人不一样，美丽工作者的眼光果然不同凡响。“看来我们还算是一家。”美容美发是一家。
“你为什么要来A城？从D城回你的家乡并不远不是吗？”何颜一直注意这他脸上的表情，当提到D城的时候他脸上明显的划过一丝痛苦。“那天早上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偷听。”
“是光明正大的听，你们的声音太大了，想不听到都难。”何颜难得破坏自己的形象，撇了撇嘴角。
林浩掏出一根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看着烟雾出神。
何颜以为他不想对她说，没想到他还是开口了。
“当你一无所有时，你会不会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思考？”当初他在去哪这个问题上真的犹豫了很久，也浪费了很多时间，最后是看到了一篇关于天涯海角的报道才决定来这里的。
“会，但是我觉得你不是来思考的，而是来受折磨的。”何颜看着他手上的烟，那已经是短短一个钟头之内的第N根了，不知道他的身上带了几包烟。
“我从D城过来A城，在路上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星期才到这里。没死在路上算是大幸。已经麻木了，还管生活怎样吗？”林浩看着何颜的眼睛，那双干净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杂质，她的单纯无法理解他的痛。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死亡，你连死亡都不怕了，还怕活着的痛苦吗？只要活着人生就有希望，不是吗？”何颜毫不闪躲的回视他，那种痛她理解，因为她的心正为他的痛而痛着。他走了那么多天才到这里，就在她刚好有空的时候，被阿荣拉去接他，是不是命运安排他们的相遇呢？想到这里，何颜的心里就很甜蜜，他们的缘分是不是千山万水的注定？
“何颜，事情不是像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别自以为是很了解我。”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懂，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教训他。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莫强求。想得复杂是一种累！林浩，了解你是不可能，理解就够了。”
林浩震惊万分，他想不到何颜会这么回答他的话，他以为她会气急败坏的骂他，他知道自己的口气很不好，却无法控制自己。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教育出这样的女人？何颜的眼睛还是一片平静无波，林浩却看到了平静之下的暗涌，这个女人绝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何颜看他不说话，转身想跳下栏杆跟丁荣和安龙一起玩，让他一个人清静一下。
“等一下，别动！”林浩拉住何颜要往下跳的身子，眼睛看着她的肩头。
“怎么了吗？”何颜吓到了，不敢乱动。
林浩倾身伸手在她的肩头弹了一下，“好了，是一只毛毛虫。”他放开拉着何颜的手。
何颜屏住呼吸跳下栏杆，她又闻到那股熟悉的花香味了，在他接近她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就沉浸在混合着香烟的花香中，身体僵硬心中却划过像初次见面那样的颤栗。
“阿荣，我也来加入你们。”何颜高兴的跑向正在嬉戏的两人。
林浩看着何颜的笑脸，他刚刚闻到的花香应该是从她身上传过来的吧？没想到她竟然用跟她一样的香水。深吸一口气，仿佛还闻到那属于她的淡淡花香，心中的乌云突然被一丝晴朗穿透。
林浩抬头看着天空。老头爷，这样的相遇是不是您的安排？一切都在好起来是吗？
“你看，前面就是解放路，那里是购物的地方了。以前读书的时候最喜欢到这里来买衣服了，有时候过来也纯粹是为了吃小吃。”何颜为林浩介绍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人很多。”林浩被身边的人挤得很难受。“我们往回走吧！”他烦躁的甩掉手里的烟独自向回走。
下午从公园出来他们就随意的在路上逛着，何颜和林浩走在一起，安龙和丁荣则走另一边。
“你不想逛了吗？”何颜觉得莫名其妙，在后面跑着跟上林浩，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想逛了，我们回去吧！”林浩快步的走过马路，安龙和丁荣就在对面。
何颜站着看林浩独自穿过马路，很快平息自己的怒气。他不是她的什么人，顾不上她是正常的。
何颜慢慢的跟在他们三人的后面。
“我们在这里吃点东西吧，我快饿死了。”丁荣在一家火锅店站住了脚。
整个饭店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杯觥交错。
四人的桌子上却很安静，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太饿了，他们只顾着填饱肚子。
林浩没有吃饭只是喝着酒，烦躁让他不停的把酒灌入嘴巴，眼睛因为酒精的关系也开始发红。何颜就在他的对面，她慢慢的从面前盘子的边际夹菜，碗也跟着端出来接住菜，不让汤汁洒落在桌巾上，吃的时候小口小口的，慢慢咀嚼。相对于其他人的狼吞虎咽，她的动作优雅，吃相很优美，在这小店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肯定有很好的家境。林浩在心里下了结论。
何颜不习惯在这么吵闹的地方吃饭，她只是随便的吃一点打发时间。看着林浩喝酒的样子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原来多么帅气的人一旦变成酒鬼也是很难看的。
三人吃好饭喝着茶等林浩一个人喝酒。
“我去买单就可以走了。”林浩咣的放下手里的杯子，喝了酒以后他更烦躁，觉得心里好像烧着一把无名的大火。
随着音乐的频率，无数的水柱在半空中不断的交织出图案，湖的周围站满了观赏音乐喷泉的行人。
四人坐在湖边的木椅上看着眼前的喷泉，水柱很高，因为湖的四周都是树，不断有水花被风吹出水柱，洒向行人，风大的时候就像下雨一样，行人纷纷奔跑，躲着洒落下来的水花。
“很不错，是吗？”何颜笑着和身边的丁荣讨论了起来。音乐的声音太大了，她只能用喊的。
“是啊，我和老马来看过几次。哪天有空可以带我爸妈过来看一下就好了。”丁荣是独生女，她一个人到市里上班，父母都在镇上。
“放心了，总会有机会的。”何颜知道好友的孝心，独生子女的压力毕竟很大。
“是啊！我们要加油，要出人头地。”丁荣握着拳头大喊，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有那么一天可以把父母接到市里住，这样一家三口就不用再分开了。
“加油！”跟丁荣不同，何颜就想有自己的一番事业，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
两个人相视而笑，这就是她们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相互了解，相互支持。
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大，一阵大风吹过，湖的这一面像下起大雨一样，水花漫天洒落。
何颜连忙用手挡住头往观赏台外面跑，无数的人拥挤着往外涌。
水花落完，何颜想招呼朋友再回去看，却发现，他们走散了。原地转着圈看四周，想找到朋友的身影，奈何眼睛近视的她看到的只是模糊的身影。
观赏台外面是一大块平坦的草地，无数的小朋友在父母的带领下玩耍着，天真的笑容告诉所有人们他们的快乐。他们有的踢毽子；有的打羽毛球；有的就躺在草地上聊天；全部是一家和乐融融的景象。
何颜站在阶梯口旁边看着眼前的那一幅画面，眼眶微湿。她家有四兄弟姐妹，父母整天忙着赚钱，他们的童年是在打架抢饼干中过来的，何曾有过这么温馨快乐的时候。她好羡慕这样的一家。
林浩在阶梯的另一半看着相同的画面。动听的音乐，轻松快乐的笑脸，这里就是人间天堂吧？他有多久没有看到天堂了？他的心坠入地狱的那一刻起，他以为天堂已经消失了。
两人眼睛慢慢的划过一幕幕的美好，最后看向天空，天空中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挂繁星之中。
在天空中跟着星星的低处看去，树和天空融成一体，星星仿佛是挂在树上，随着风的吹过，不断的摇曳着。两人的眼光跟着树走，在平视的那一瞬间相遇。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人只是平静的看着对方，只有因为灯光而反射出光芒的泪花隐隐闪动。闪动的是感动，是震撼，是了解。
两道身影并排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
“我上一次看星星是在五年前。那时候的我还在读书，有那个心思，也有那个闲情逸致。”十八岁，好浪漫的年纪。
林浩沉默，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过星星了。现在他都还不知道，D城的天空有没有星星可以看。
“你看那边！”何颜侧身看着不远处的一幕。
林浩跟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几个小女孩在跳绳，熟悉的童谣，飞跃的花裙子，快乐的笑脸，悦耳的笑声。旁边可能是他们的父母，正慈爱的看着他们。
“这样子很好不是吗？”何颜喃喃自语，那是她没有的童年。
这样的童年是林浩熟悉的，他的童年很快乐，只是现在的他觉得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好陌生。一个人在外面奋斗的这几年，他习惯了冷漠。忘记了，原来天堂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他遗忘了。
“林浩，你太烦躁了。”听到身边的人坐起的声音，何颜没有转头，依然看着那一幕。
想要离去的林浩顿了一下，“如果现在的我是平静的，那么可能我已经死了，而不是还坐在这里。”他在心里筑起了铜墙铁壁，不希望心再受伤一次。
何颜闻到浓浓的烟味，喉咙一阵难受，微微酸涩的心却开始冷静。其实，她长得不漂亮她知道，但是她有的是追求者。对于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她的表现已经太出乎意料了。她知道，再跟这个男人接触，她肯定会沦陷，但是她不想退缩，她想拉他一把。
看到他痛苦她真的难受，而且，何颜很确定，自己会很适合他。没有由来的，她就是很确定。那种肯定就像你看到一件跟自己风格不符的裙子，但是在看上的第一眼你就知道，它对你的味，你穿上它肯定很适合。
老马和丁荣走在前面，何颜，林浩和安龙走在后面。
“老马喜欢阿荣。”林浩肯定的朝身边的两人说道。老马是他的朋友，他一看就知道那小子在玩什么猫腻。
“现在才知道啊！”何颜和安龙异口同声。
老马和丁荣已经认识三年，老马也已经喜欢丁荣三年，只是丁荣之前一直有男朋友，是最近才分手的。
“这小子。”林浩跑到前面去重重的打了老马的肩膀一下，接着亲密的揽着他。“老马，你行啊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老马习惯的摸了一下光头。
“得了吧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把头剃光的啊？”几个人成一排的走着。
“你怎么那么啰嗦啊你？”老马侧了一下身把林浩的手拿掉，他这几天已经问了他这个问题N遍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发型实在是有碍观瞻？”林浩不肯松手，硬要揽着他。空出的手去捉他留在脑后的老鼠尾。两个身高不相上下的男人相互较起了劲。
“错，他这是没有发型了，纯粹一影响市容的成品。”何颜一开口就是又毒又辣的段子。
“是啊，你该把后面的老鼠尾给剪掉。”丁荣对老马的这个光头也很感冒，上次一起去火车站接林浩时，的士司机一直看着他们，眼神里透漏出‘你是不是一流氓的信息’让她真的很无可奈何。
“别想。我的头也就这么一小束头发了，你们还容不下它啊？”老马捂着后面的一小撮头发，跑离林浩的钳制。
“别跑，现在就去把它剪了。”林浩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