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西的无品牌生活
范小西改名字了!她的QQ、MSN、博客、空间的昵称全改成了NONO。
在她的身上,也似乎正起着一些匪夷所思的变化。
要知道,范小西原来可是个“吧女”。晚上一打她手机,十次有九次在泡吧。酒吧、茶吧、迪吧、歌吧、咖啡吧……凡是你能想出的“吧”,她都有可能在。她美其名曰“品位生活”、“时尚休闲”。当然,她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北京一所知名公司,挣年薪,收入不菲,况且人家是老北京,父母虽是工薪族,也小有积蓄。这个后盾,都还没用呢,她有经济实力去过想要的生活。她还是个洋节迷,圣诞节、感恩节、万圣节、愚人节,她一个也没少过。朋友们没完没了的各种派对,她更是常客。可自打昵称变成了NONO,她变了,不泡吧了,也不过节了。每天下班回到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泡杯绿茶,捧本书,在浴缸里泡澡。她跟好友们说:“泡吧呀,聚会呀,哪是休闲?比工作还累。只有在家呆着,身心才彻底放松,这才叫休闲呢。”闺密都偷偷地笑:“范小西的品位呀、时尚呀,突然都丢了不要了,现在又流行‘放松’了。”
范小西就大笑了,笑话这些姐妹:“不是流行‘放松’,是NONO。NONO族就是无品牌族。”
朋友偷笑得捂住嘴:“你不是一上班,就向大家展示自己的服饰品牌吗?我们都当你是时尚品牌发布人了。看看你就知道街上流行什么。”
可范小西不再追逐名牌了,她的吃穿用都奉行无品牌原则。
在她呆在家中轻松休闲的时光里,她用纯毛线为自己织了款披肩,新颖的设计,精细的织工,随意那么一搭,在春风里飘然而行,美若天人。吸引得某影星跟着她询问披肩是哪家名店的品牌。范小西酷酷地答:“独家设计。”羡慕得那影星也回去DIY自己的服装,还把这事儿写进博客,让范小西也跟着“名”了一把。一次,范小西在朋友奶奶家发现一块麻布,如获至宝。她说这块布的每根丝,都是用手捻成的,再用家用织布机织出来,看着粗糙,其实工艺比大机器流水造出的布精致多了。她用这块布做了条裙子,整个夏天都穿着它,看上去确实很有味道,很美,引得对面写字楼那个帅哥万小冬天天下班守在马路边,等她一起走一段路。
范小西也挺喜欢万小冬,但她总是犹豫,觉得恋爱不能太草率,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可能的因素。一旦确定关系,那就要风雨同行、患难与共,携手一生,她说这话的时候,坐在自己家里,手机那头是她的闺密。90多平方的套房,一人住,非常宽敞,装修简约。客厅和书房用的是日光灯,只是在床头,放一盏很漂亮的台灯。地面是水泥地面,但擦得一尘不染,大厅里铺一块纯毛地毯,每天睡前,范小西都会在上面做一段瑜珈。卧室有一套很高档的音响设备,因为她喜欢听音乐……总之简单之中见生活品味。
范小西就这样和万小冬每天傍晚下班后汇合,然后暴走,等离家还有两站路时,她上了公交,与万小冬告别。北京的秋天,风很大,范小西又披上她的披肩,穿上她亲自设计、让服装店做出来的套裙。简单的灰与黑,在她的青春与活力映衬下,熠熠生辉。
范小西去海拉尔前,曾经跟万小冬说,在一个地方干长了,她的激情就没了,需要到新的地方去找灵感,去充电。
万小冬说:“可充电的地方很多,为什么非要去海拉尔呢?”
“选择去海拉尔,没什么复杂原因。只是从小就常常听到‘海拉尔’觉得好玩儿。后来又听说那个地方很冷,常年是雪,就认定那里非常安静神秘。所以就把它选为‘充电’之地了。”
范小西走后不久,在电话里说,海拉尔的静是北京绝对没有的。那里孩子的红脸蛋儿,也是北京儿童绝对没有的。她正准备去那里的小学校应聘,教那儿的小孩英语。她还说,在北京,你会觉得一天有许多的事要干,又累又烦。在那儿,就有一件事要做,又轻松又有价值感。
万小冬说我也去,我能教孩子们数学和计算机。万小冬就真去了,也真的追着范小西的足迹向北向北,终于和范小西重逢。
朝活夜活
叶蔷刚刚进入梦乡,楼上就传来了开门和关门声,叶蔷翻了个身,愤愤地骂了句,接着睡,可是怎么也无法再次入睡,因为楼上弄出的各种或大或小的声音,不住地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禁不住又骂了几句更难听的话。
叶蔷有个毛病,那就是如果被人吵醒就很难再次睡着,可是自从她租住了这座房子后,楼上的那对夫妻似乎故意和她做对,每天都是这样,在她刚刚进入睡眠状态就弄出各种或大或小的声音,这让她非常生气。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才发现窗外透进一丝光亮来,叶蔷看看表,刚刚4点半。真是有病呀!5点不到就起床,叶蔷不禁又骂了句。
从被吵醒,她几乎没睡着,但叶蔷还是和往常一样,赖在床上直到10点多才起来,她洗过脸,还是觉得头昏脑胀,两个眼睛更是红得厉害。
中午出去买饭时,叶蔷碰巧看见楼上那对夫妻有说有笑地从楼下走上来,叶蔷非常生气地瞪了他们一眼,那对夫妻很不解地看了看她,照旧说笑着上楼去了。
叶蔷吃完饭,和朋友整整玩了一天,当她回到住处时,已经接近晚上11点了,不过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在12点之前很少睡觉,今夜她和几个朋友在舞厅跳过舞,朋友一直跳那种节奏很慢的舞,这让喜欢跳快节奏舞蹈的她玩得极不尽兴。回到家,她就打开音响,一边唱一边疯狂地跳起舞来。
她正跳得高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这么时候,谁来干什么?叶蔷通过猫眼一看,竟然是楼上那对夫妻,于是非常不高兴地开了门。
“请问您能不能把音响音量调得小一点?”那位女子小声说。
“请问我为什么要调得小一些呢?”叶蔷故意反问道。
“声音太大,影响了我们休息。”楼上的女子说。
“你们还知道受影响呀?那你怎么不想想每天早上4点就起床,会不会对别人造成影响呀!”说完,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生气归生气,叶蔷还是调低了音响的音量,12点多就收拾一下上床了,可是她仿佛刚刚合眼,楼上照旧响起了开门关门声。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两个月之后的一天下午,叶蔷正在家中看电视,忽然看见本市电视台正在做一期访谈节目,而受访的人竟然是楼上的那对夫妻,叶蔷感到不可思议,她实在想象不出他们能有什么本事竟然被电视台采访,于是好奇地看了起来。
原来他们夫妻二人都是作家,今年竟然各自出了一部很有水平的长篇小说。
“听说你们都是普通的上班族,并且工作时间很紧,哪有时间写作呀?”主持人问道。
“我们都是在清晨写作,我们很少看电视,一直坚持早睡早起,一年四季每天4点准时起床,活动一个小时,5点开始写作,6点半左右开始做饭,并为一天的生活做好准备,然后去上班。对很多人来说,去上班是一天的开始。可是我们却觉得上班之前那段时间是一天中最重要的时间,或者说,上班之前我们已经把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基本做完了!”那位女子说。
“这么说你们是典型的‘朝活族’了!”主持人说。
“也可以这么说吧!‘朝活族’虽然是个新名词,但其实我们已经朝活了许多年了!”那位男子说。
叶蔷想不到这对看起来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夫妻,竟然取得了如此惊人的成绩,而自己正好相反,每天在近乎疯狂的夜生活中,耗费了太多的青春和精力。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叶蔷出门时正好碰上了那对夫妻,她非常热情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并真诚地说:“祝贺你们!年纪轻轻就成了作家,以前影响了你们,真诚地向你们道歉!”
“不!其实应该道歉是我们!我们起床早,虽然尽量少弄出声音,但还是影响了你,今后我们一定会更加注意!”楼上的女子说。
“不,不用,你们以前确实影响了我,但是以后再也不会影响到我了!”叶蔷急忙说。
“怎么了?难道你要搬走?”楼上的女子忙问。
叶蔷说:“有你们这么好的邻居,我怎么舍得搬走呢?自从看了那期节目,知道了你们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后,我就决定改变自己,我要彻底和过去的生活方式说再见,不做‘夜活族’了,我也要做个健康有为的‘朝活族’!”
半夜惨叫声
轩轩的男友把行李放地板上后,转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房一厅的格局,房子透露出一股典雅的情调。男友双手抱住轩轩的肩膀,说:“宝贝,一个人住这里没事吧?”
“放心,我可以的。”轩轩露出两个小酒窝,说:“你赶紧忙去吧,我自己慢慢收拾。”
轩轩初次到这座城市,纯粹是为了男友来的。而男友,因为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宿舍里面同住着两个男生,轩轩不方便住过去。于是,男友给她在他们宿舍附近租了套一房一厅的房子。
第一个晚上,轩轩还真有点害怕。到底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她本想叫男友陪自己住一个晚上的,男友却被公司派到外地出差。轩轩收拾完毕,靠在床上看书。时钟指向十二点的时候,轩轩终于有点倦意了。她打了个哈欠,顺势躺了下去。
“嗷,嗷”迷糊中,轩轩忽然听到一阵声音,是鸡被杀了的惨叫声。这叫声凄厉又悠远,在静寂的夜空显得特别刺耳。轩轩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循着声音走出卧室。
惨叫声似乎是从对门传过来的。轩轩壮了壮胆子,敲了敲邻居家的门。没人出来开门,但惨叫声却没有了。
轩轩返身回到房间,关好房门正要睡觉。这时,对门的惨叫声又出现了。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夜,轩轩心扑通扑通直跳。
轩轩越想越害怕,禁不住拨通男友的电话。男友迷迷糊糊地应着:“宝贝,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轩轩一听到男友的声音,委屈得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向男友说了事情的经过。电话里,男友耐心安慰轩轩,要她不要害怕,把门窗关紧了,等他明天回来的时候再看看。轩轩在男友的安慰下,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轩轩男友赶回来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特意呆在屋里陪着轩轩。有男友的陪伴,轩轩再也不害怕了。时间慢慢地流淌着,转眼都快到一点了,可是,惨叫声却不再出现。轩轩正想招呼男友去睡觉,正在这时,“嗷嗷,嗷嗷”鸡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轩轩兴奋地带着男友来到外面,敲了敲对方的门。
过了一会,门开了,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轩轩说了听到惨叫声的事。女孩听了,邀请轩轩进屋里说话。
轩轩和男友在女孩的带领下,来到女孩的房间。女孩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只黄色玩具大公鸡,轩轩一看,只见这只鸡遍身无毛,鸡皮疙瘩一个个夸张地隆起在皮肤上,两个爪子朝后蹬,嘴巴张得老大。女孩一捏,大公鸡发出嗷嗷的惨叫声。
女孩告诉轩轩,她刚大学毕业,在一家公司上班,可是,公司的经理对她很苛刻,给了她很大的压力。为了排解心中的苦闷,女孩听从朋友的介绍,买来惨叫鸡,只要捏一捏,听到鸡的惨叫声,她就会觉得自己的压力减轻了。没想到给轩轩带来困扰,女孩对轩轩表示抱歉。
从女孩家里出来,轩轩赶紧跑到电脑前百度了一番。原来,网上对玩这种玩具鸡的一族叫“惨叫族”,她们或者用自己讨厌的老板或同事的名字来命名,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她们会捏着惨叫鸡,而且越捏越有劲,从而放松神经,所以,时下非常流行。
从女孩的房间出来,轩轩决定帮助这位女孩。
第二天开始,没事的时候,轩轩就会主动找女孩谈心。她谈了自己的理想,谈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同样的,她也要女孩吐出心中的不快。节假日的时候,她还约女孩一起爬山,一起游泳。渐渐的,忧郁的女孩有了开朗的个性。
和女孩相处得久了,轩轩对女孩说:“说实话,我不赞成你这种减压方式。其实发泄的情绪有很多种,比如我们出去爬山、去游泳等等,或者,也可以找一个人来倾诉,这些都是宣泄情绪的一种。而这种惨叫鸡固然可以解压,但如果一个人长期处于压抑状态,用这种方法解压有可能导致玩具依赖。怎么样,跟我相处以来,心里放松很多了吧?”
女孩羞涩地笑了笑,说:“谢谢轩姐,跟你相处以来,的确让我心胸开阔很多。感谢你,让我不再是一位‘惨叫族’。”
“客气了,其实在大学里我主修心理学,所以懂得一点心理治疗。对了,你身边如果还有这样的‘惨叫族’,可以把她们带过来,我愿意和她们进行交流。”轩轩说完,再一次露出两个小酒窝,小酒窝浅浅的,很迷人。
我的梵高弟弟
弟弟很聪明,可惜自幼厌学,他唯一热衷的事,就是花样翻新地玩。读高一那年,突然迷上了画画,才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从此,他变得认真专注起来。在那群美术特长生中,他一枝独秀,高考时,他以令人咋舌的专业成绩考中了省城一所大学,成为当地历史上第一个美术本科生。弟弟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没多少文化的爸爸兴奋得像喝了酒,摇摇晃晃地拿毛笔蘸了油漆,在我家三轮车后挡板上,歪歪斜斜地大书“小林”两个红字。此后几年,爸有事没事就骑着这辆写着弟弟名字的三轮车招摇过市。在大学里,他的油画构思新颖,画技脱俗,使他屡获大奖,并得到外籍教授的特别赏识,大家都说他是个梵高一样的天才。他成了我们全家的骄傲。
可谁也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大学毕业后,弟弟既没有按爸妈设计的那样去做美术教师,也没有像许多同学那样出去开画廊、办工艺美术社、当专业画家,而是成了一个流浪者,年复一年地漂流在都市街头。
弟弟穿着满是颜料和油渍的牛仔裤,背着画夹和马扎,长发飘飘地行走在城市坚硬的街道上;弟弟在街头展开画夹,为几位游客画素描肖像,然后,在游客啧啧的赞叹里,接过一两张钞票;弟弟坐在公园一角的花池边,一边啃肉火烧,一边翻看一本画册;夜色阑珊时,他会找一处墙角旮旯或简陋的旅馆容纳他疲惫的身体。有时他会租个住处,深居其中作画。天冷了,把画送到画廊,能换来一件羽绒服,一个冬天能应付过去了。
弟弟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不喜欢人际关系的纷扰和压力。刚毕业那年,他曾在爸妈的强烈要求下,回家乡县城某单位上班。报到时,单位领导就命令他回家剪掉长发,换掉牛仔裤,穿上白衬衫再来上班。弟弟只工作了三天,就不辞而别了。可能怕爸爸妈妈跟他算账,他走得很远,好久都没有任何消息,把全家人折磨得要死。最后,我们只好默认了他的这种生活方式,默认了现实。
弟弟辗转到过全国许多城市,从海滨之城青岛,到政治文化中心北京,再到时尚前沿上海,还有大西南的重庆。在不同的城市,弟弟过着相同的生活,就是自由自在地画画,自由自在地流浪。每个春节或中秋,弟弟都回家看看家人,然后,再次背上包去往远方。虽然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但家里什么事都指望不上他。他不懂家务,不会理财,也不关心任何的事情,他的世界里只有画画。这使他在毕业多年之后,看起来仍然像个学生,每次的回家恍如读大学时放假回家。只不过,“假期”后他再不能返校,而是返回暂时栖居的那个城市。直到现在,他走路的样子都如在校园里散步一样的悠哉游哉。
当然,弟弟也有不惬意的时候。一次,在某个城市的一条僻静街巷里,一群小混混突然跳出来,抢他的包,搜他的身。“闹半天是个穷鬼!破艺术家!”最后,他们失望地骂着,把颜料、画纸、画夹以及弟弟的随身物品狠狠甩在弟弟身上。弟弟突然像发疯一样跳起来,与他们撕打。他用头撞,用牙咬,用脚跺,用身子扑,最后竟使那五六个小混混惊惶逃走。
“你们可以侮辱我,不能侮辱我的艺术!”当警车赶到时,弟弟浑身是血倒在墙角,眼镜粉碎,两颗门牙全掉了。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从小混混手里夺下的半张画,那是他在那个城市流浪多日的心血。
多年里,爸妈虽累但却无憾地供他上学,攒下每一分钱准备给他买房、结婚,等着抱孙子……可是,一切都成了他们一厢情愿的幻想。不几年的时间,爸妈的头发过早地白了。
你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看着弟弟皮包骨头的身板,和那深陷的眼窝,我心酸。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他轻轻抖掉指间的烟灰。
你总该有个固定的收入,有一点积蓄。将来毕竟是要成家的。
还没找到爱情,成什么家?积蓄?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有艺术足够了。
可是,你总该为爸妈考虑一下!
他们暂时用不着我,将来,我会考虑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可是,你现在这种生活不正常呀!你应该去上班,或者发挥你的特长去赚钱。即使独身,你也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呀!
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了?
……
这样的对话进行过很多次,最终变得毫无意义。我知道,我跟他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使用着两套不同的语言,我们都无法听懂对方。其实,我也不喜欢工作和家庭的重担,不喜欢被约束、被训斥,不喜欢柴米油盐的琐碎。像他这样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地生活,多好!可是,我能吗?我们谁能呢?
上次弟弟回来,突然发现他脸上的皱纹深了,鬓角有几丝银亮的头发。弟弟竟然也见老了!哦,毕竟是三十五岁的人了!有一天,他会成为六十五、七十五岁的人,就这样度过一生吗?唉!满身艺术才华的弟弟,却只能像浮尘一样流浪在城市和社会边缘。
正当我满怀感慨地写下这些文字时,手机响了,是弟弟的短信:
“姐,又没钱了。再给我打500元钱过来,我急需绘画用品……”
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程伟为扩大公司的影响,想给公司的产品做个广告。他看了几个广告公司的策划方案,都不太满意。
这天,朋友向他推荐了一个广告人。在约定的地点,程伟见到一个很年轻,穿着很新潮的女孩。程伟想,朋友可真会开玩笑,怎么给他介绍了这么个人。他想马上走掉,又觉得这样做不礼貌,就走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女孩说,你是程伟先生吧。程伟说,是,你是风青女士吧。女孩说,对。
两人落座后,风青说,不知程先生对广告方案有什么要求?程伟说,也没有什么具体要求,就是希望观众看到这个广告后,能一下子记住它,同时记住我们的品牌。风青说,这个要求不算低。程伟笑笑。风青说,在做方案之前,我要先了解你们公司的产品和企业文化,一星期后我会给你拿出一个策划方案,如果你不满意这个策划,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不过你仍要付给我一个星期的报酬,如果你满意,我的收费可是不低的。
程伟很惊讶,因为风青说的话和她的穿着很不符,所以,虽然他觉得她的要求有一部分不合理,不过他还是决定答应她。他很想看看,这样一个女子,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广告。
风青当天就跟程伟去他的公司了。程伟是做果汁饮料的,风青认真地品尝了程伟公司生产的各种果汁饮料,然后详细了解了公司的发展史、公司的文化,以及程伟经营公司的理念。程伟说,我的经营理念对你做广告有帮助吗?风青说,当然有,我至少能猜出你喜欢什么样的广告,然后把你喜欢的元素加入我的广告里,这样会增加你对我设计出的广告的满意度。程伟心里暗想,这个小姑娘,还真不能小看了她。
一个星期后,风青果然做出了一个广告方案。程伟看了之后,竟然很满意。因为整个广告都很符合他喜欢的那种温情、浪漫、安静、自然的风格。程伟看了一眼风青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广告?风青说,你和你的果汁告诉我的。程伟说,你真厉害。可是这样的广告观众会喜欢吗?风青说,观众不需要喜欢,他们只要能记住就行。程伟说,有道理。
广告很快进入了制作期。风青是这个广告的总负责人,她对广告制作的各个细节都要求得特别严格,有一点不满意,都会要求重做。程伟发现风青在工作的时候特别严厉,对人的批评毫不留情。她自己工作起来也特别投入,常忘了时间。程伟很欣赏风青的工作风格,他想,如果他们公司的员工都像风青一样工作,那他的公司早就强大起来了。
半个月后,风青把做好的广告样片拿给程伟看,程伟很满意。广告很顺利地在电视台播出,效果也很好。随着街头广告、灯箱广告的同步推出,程伟公司的销售额渐渐提高了。程伟觉得他真没白给风青那么多的广告设计费。
程伟想把风青留下来,做他们公司广告部的总经理,他会给她最高的工资。他以为风青现在不属于任何一家公司,会很高兴地答应下来。结果风青却摇头拒绝。程伟说,为什么?嫌我给得少?我可以再加一些。风青说,不是工资问题,是自由问题。我的梦想是周游世界,所以我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长期停留。我工作的目的是赚旅费,赚够了去某地的旅费后,我马上就走了。程伟说,等你把世界都游遍了,你会停下来吗?风青说,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程伟说,我希望你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能第一个想到我的公司。风青说,好的。
不久,风青就去非洲旅游去了。程伟再见到她是两年之后的一个广告会上。程伟一眼就认出了风青,她还是那么年轻,穿着还是那么新潮。程伟说,你不够意思啊,说好在你停下来的时候,第一个考虑的是来我的公司,现在你言而无信了。风青此次是代表一个广告公司参加这个广告会的。
风青说,我没有停下来呀。哦,你是指我今天的身份啊,这是我表哥的广告公司,他非要我过来看看,我就来了。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你。程伟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下一站准备去哪儿?什么时候起启程?风青说,下一站是南美洲,下个月走。怎么,你也想去?程伟笑笑,他想想他的公司,和他那些没做完的工作,最终摇了摇头,说,我可做不到你这么洒脱。风青说,我也没什么洒脱的,只不过是在过我想过的生活。
程伟忽然很羡慕风青。这个世界能放下一切,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的人不多,至少他不能。
爱上简单
从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上下来,父母就被都市的繁华和喧嚣眩晕了眼。
坐在的士上,父亲尽量压抑着兴奋,不停地东张西望。刘帆奇怪地问:“爸,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臭小子,我和你妈想你了呗。你想想,你和你媳妇就结婚时回过一趟老家,这都一年多了,你们工作忙,还不许我们来看看?”父亲板着脸,眼角却流露出一丝笑意。
“爸,我不是这意思,我以为你们有啥事呢?”
“没事,我们就想来看看。”母亲接口说。
到了家,老俩口在门外面面相觑了几分钟,才慢腾腾地进了屋。
“爸,妈,你们坐呀,我给你们倒水去。”刘帆把父母挽进了客厅。
“这这这……我坐哪?”父亲环视着客厅,双手不停在地衣服上摩挲。
客厅里除了那占据了大部分面积的榻榻米,上面简单摆放着几个靠枕,电视机、音响都放在榻榻米上,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沙发、桌椅在这里都不见踪影。
“爸,您坐这。”媳妇玫拍着榻榻米,率先坐下,顺手拉过一个靠枕抱在怀里。
父亲喉咙里咕哝了几声,和母亲一起别别扭扭地坐下。
晚饭后,玫洗完澡出来,进了书房。
看着玫的背影,父亲揉了揉眼,悄声问:“老婆子,你看咱儿媳妇穿的那是啥?”
母亲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儿子,你穿的那是啥?”刚好刘帆出来,身上也穿了一件跟玫一样的衣服。
“爸,这叫睡袍。”
“啥睡袍,这不就是一块布么?还皱巴巴的,随便往身上一裹,能叫衣服?”父亲睁大了眼。
“有袖口有领口,不叫衣服叫什么。”刘帆不以为然。
“儿子,我困了。我和你妈今晚睡哪?”父亲看不惯媳妇披着一条抹布在屋子里晃,加上坐了两天火车,确实也累了。
“爸,你和妈睡客房吧,玫都帮你们准备好了。”
进了客房,父亲愣了愣,终于发火了:“臭小子,你要不想我们来,我和你妈就走,这样子能睡么?”
房间里一张床也没有,只有一张榻榻米,被褥就像是铺在地上一般。
“爸,你别生气,你看看我们的房间。”
刘帆把父亲拉到自己卧房门口,房间里跟客房一样,也没有床,一套卧具叠在墙脚,还没铺开来。
“这这这……你们这过的啥日子呀?”母亲皱起了眉。
“爸,妈,这叫简单,自然。”刘帆笑着说。
“自然?我看着别扭。”父亲又咕哝起来。
第二天,儿子媳妇上班去了。父亲从厨房出来,扎煞着手:“老婆子,他们厨房里啥都没有,只有两只碗,盘子也只有两个,还有一只汤碗。”
“是呀,老头子,我刚才偷偷看了儿媳妇的衣橱,数来数去只有四套衣服,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衣服多得没处放。”母亲悄悄地说。
“还有,你注意到没有,儿子媳妇也算新婚,怎么不像街上那些年轻人整天腻在一起,却各干各的,上班也不一起走?”父亲又说。
“难道……”母亲犹豫着。
“难道……”父亲也犹豫着。
“难道他们像村东头老李家的小儿子一样,闹的啥……试婚?”父亲忍不住说不出口。
“哎呀,老头子,你别说了,我就担心这个。”母亲急得红了眼眶。
“别急,别急,等儿子回来我好好问问。”父亲故作镇定。
下班后,刘帆被父亲叫到客房:“臭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跟王玫是真结婚吗?”
“当然了。爸,这结婚还有假的?”刘帆莫名其妙。
“那,你们……”父亲搓着手。
“爸,我们之间没问题,好着哪。”刘帆突然明白了父亲想问什么,大笑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儿子,你们是不是手头紧,在大城市生活不容易吧?看你们这日子过的。你们逢年过节给爸妈的钱,我们都存着呢,回家就帮你们寄过来。”母亲摸着刘帆的头。
“爸,妈,不是这样的。”
刘帆忍住笑,解释了半天,才让父母明白,这是他们崇尚的一种生活方式,一切以简单为主,让自己过得轻松自在。
“我们不想做地板、脏衣服的奴隶,我们要做自己的主人。”刘帆说。
父母对视了一眼,似懂非懂地点头。
两天后,正上班的刘帆接到父亲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和老伴回老家去了。父亲在电话里说,城里的生活虽好,可他不习惯。一看到这空落落的房子,心里就堵得慌,夜里的榻榻米睡得他头重脚轻的。父亲感叹,还是自家的土炕好。
最后,父亲叮嘱了他一句重要的话:“你们怎么简单我不管,可别把我的孙子给简单没了。”
原来,父亲担心他们成了丁克一族。
聚会
阳光透过窗帘把屋里映成了一片米黄。
小敏已经醒了,但还是懒懒地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她不断地变换着姿式,想使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昨天晚上,小敏又是后半夜一点多才回到家。自从当上了营销部经理,没完没了的应酬就成了她的主要生活。刚开始的时候,她称这种生活为“丰富”、有“品位”,每次应酬都兴致勃勃地参加。酒桌上有说有笑地相互劝着酒很是开心。可是时间一长,她对这种生活就有些厌倦了。她觉得每晚自己不但一无所获,反而好像还失去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呢?当一天早晨她化妆发现眼角的鱼尾纹时,她明白了。她的青春和生命就在这种推杯换盏的生活中悄悄流失了。
回到家,小敏趴到马桶上一阵翻江倒海后,下决心远离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于是,她给自己放了假,并关到了手机。
这时,电话响了。
真烦人,怎么打到家来了呢!小敏没接,翻个身,抓起被子捂住脑袋。
电话顽强地响着。
小敏急了,忽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伸手搬过电话想拔下电话线插头,一看来电显示,乐了。来电话的是自己高中同学。她急忙拿起电话,兴奋地叫着:艳梅,怎么是你呀!
怎么搞的,手机咋还关机了呢?不容她解释,电话里又连珠炮似地响起来:告诉你,今天中午咱们同学聚会,别走呀,一会儿去接你。
好,好。小敏连声应着。
大学毕业的八年打拼,小敏终于成了人人羡慕的“白骨精”、“女强人”,车子有了,房子有了,票子有了。可她发现,这些物质的东西得到的越多,人们离她就越远。仿佛她成了高傲的女王,人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当她晚上回到家时,面对130多平方米的房子,脑海中却不时闪现着“干物女”三个字。只有在每年为数不多的同学聚会中她才能找回自己,变回活生生的人。
同学开着面包车来接她。她放弃了自己的保时捷,和七八个同学挤在一辆小面包车里,挤不下的笑声一路洒落,在空中回荡着。
这次聚会被安排在邻县的鹿苑山庄里。她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
鹿苑山庄座落在一个山坳里,面南背北,后面是郁郁葱葱的大山,东侧大山脚下是个小型水库。路过时小敏看到有几只野鸭在清澈的水里游动,不由得惊叫起来:快看,野鸭、野鸭!引起同学一片嘲笑。
鹿苑山庄的服务楼有两层,二楼是客房,一楼是带有包房的餐厅;东侧有一排办公用的平房。小楼与平房之间有个月亮门通向后院。等菜的时候,小敏和艳梅出来看风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好奇地走进了月亮门。这时惊喜出现了。后院山坡的树林中,十几只梅花鹿正伸长脖子、支起耳朵看着她们。这时她们才注意到,山坡被两米多高的铁网围了起来。在她们的惊叫声,梅花鹿向树林深处跑去。
这地方太好了!小敏兴奋地对艳梅说。又伸开双臂旋转着身子,似乎要把这山、这水、这树一下全揽在自己的怀里。
从后院回来,小敏看见一个人从经理室出来,坐进了一辆黑色奥迪驶出了大门。
她不由得愣在那里。走进餐厅的艳梅回过头来叫她,她才缓过神来,问从身边经过的一名服务员:刚才走的那位是你们经理吗?
是。
他叫什么名字?
金柏林。
小敏的心有些慌乱,脸也发热。看看空空的大门,又看看经理室,这才慢慢地走回餐厅的包房。
菜挺丰富,气氛也挺热闹,可小敏就是没有了吃饭的心思,还不时地扭头朝大门口张望、朝经理室望。她终于坐不住了,趁着几个同学劝酒的时候离开了餐厅包房,来到经理室的窗前,趴在窗户上向里面看去,她的目光仔仔细细扫视着办公室里的每一件物品。突然,经理办公桌的一张大照片使她眼睛一亮。那是大学毕业联欢会上她和一名男同学表演二重唱的剧照,也是她大学四年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当她再次被同学叫回餐厅时,遭到同学的遣责和奚落:躲啥呀,又没人灌你!小敏只是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调皮地说:我认罚、认罚。一扬脖,咕咚咕咚几口喝下去。
回走时候,小敏说:你们走吧,我看这风景挺好的,住一宿,也清静清静。
同学们知道她工作挺累。
我陪你吧。艳梅说。
不用。小敏把艳梅推上车,挥手向同学们告别。
送走同学,小敏扬头望着高远的天空。天空湛蓝湛蓝的,翡翠般玲珑剔透。
几天后,市报上刊登了一条招聘广告:本公司招聘营销经理一名……
和新新人类谈场恋爱
策划家老王去看朋友老郑,却见老郑在屋里耷拉着脸无精打采。
老王就奇怪了,问老郑咋了?老郑苦笑,一个人过日子,闷。早上喝粥,中午、晚上还是喝粥。老王就笑,说,上次不是给你介绍过一些女人吗?怎么,都瞧不上?
老郑就摇头,叹息。其实老郑并不老,勉强也算个80后。不过,快30岁了,至今还孑然一人。老郑苦笑,说,上次你给介绍的几个乡下女人,太老土了,出去一趟居然老和我谈种庄稼,谈得我犯晕。
老王哈哈笑,说,谁让你整天呆书房里写小说写得跟傻子似的,除了乡下人,谁还愿意和你谈啊?老郑苦笑,说,老王,你不是号称策划家嘛,你就不能帮我策划一下?
老王想了想,说,有一个。不过,这个女孩是个新新人类,你得把自己给包装一下。
老郑咬咬牙,说,没问题,随你怎么包装。老郑又问,不会没满18岁吧?
老王笑,说,放心,违法的事俺是不会做的。那女孩19岁了,不要你承担任何责任。
老王办事效率是快,第二天就把个打扮前卫的漂亮女孩给带了来。一头爆炸头式的老郑边捏着眉头边摇摇晃晃地跑来,老郑扫了女孩一眼,又不看她了。女孩也把头一甩,呵呵,嘴也翘起来了。
当然,不用猜,这一切都是昨晚老王培训的结果。老郑开始不肯,但为了祖国下一代,老郑终于还是咬着牙都答应下来了。
此刻,两人都拽着不理对方。老王想想就觉好笑。老王打圆场,指着老郑对女孩说,小郑,艺术家、自由职业者。刚说完,女孩就尖叫着抱住老郑,把俩人都给吓了一跳。女孩喜笑颜开地说,我最崇拜艺术家了,我叫klis,很高兴认识你!
老郑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傻呼呼地看女孩,女孩跳着,还“啵”了老郑一下。老郑抬头看老王,老王不知何时已经跑开了。
女孩依偎在老郑身边,说,咱去“靠”啡吧!“靠”?呵呵,那就“靠”啡,老郑不知这个新名词是什么东东。就笑,笑着跟女孩走。直到跑到一家咖啡店门口时,老郑才慢慢反应过来,心里不自觉暗骂了声,靠!
喝了几口泛着盐味的“靠”啡,老郑苦笑。女孩建议说“靠”啡里放盐味道会更好,就放了两勺,谁知这么咸。老郑看女孩喝得有滋有味的,边喝嘴角还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看起来好舒坦。女孩说,咱去海上玩吧?老郑愣了愣,没听明白,说,哪里?
女孩就笑,说,傻瓜,上海啊。老郑说,什么时候去?女孩说,当然是现在啦!现在?老郑愣了愣,说,就你和我?女孩哈哈笑着,当然啦!
老郑从来没带女孩出游过。但他看了眼漂亮而富有青春气的女孩,还是感觉很好的机会啊。老郑又想起了什么,说,你不用去上学吗?
傻瓜,我把校长都给炒了,还上什么学啊!女孩一脸不屑。
老郑就想到如果能把女孩搞定,这老婆不也确定了嘛。老郑抑制着心底的笑,和女孩一起放下“靠”啡走出了咖啡厅。
难得一次乘趟飞机,虽说温州离上海不算太远,老郑想想也值。老郑看女孩在自己付钱时瞅也不瞅一眼,估计女孩也带了不少钱。
如老郑意料中的一样。女孩果断地要求开一个房间就够了,老郑很勇敢地攻破了女孩的身体,却看不见女孩有丝毫疼痛的感觉。老郑看书上说女孩的第一次都会大叫,而且会痛苦。老郑刚想问,女孩就一脸不屑,说,你咋经验这么差啊?真没水准。
老郑听着愣了半天。
女孩又拉着老郑去蹦迪,一直蹦到晚上12点才回。老郑早累得气喘,女孩却依然又蹦又跳。
早上喝豆浆,女孩居然要了4碗。老郑看着女孩喝完一碗,然后又轻轻倒了一碗。女孩倒完,还朝老郑妩媚一笑。老郑也喝了一碗,另一碗刚拿起,也要喝,女孩手一抖,豆浆也被泼出去了。老郑有些愤怒,说,你咋喝一碗倒一碗啊!太浪费了!
上午女孩又吵着去上东方明珠塔,女孩硬说要爬楼梯。老郑不肯,女孩就拽老郑上。老郑就这么一步一个气喘往上爬,爬一会歇一会,女孩却精力充沛,一蹦一跳地直往上跑。老郑忽然感觉自己似乎真老了啊。
刚在旋转餐厅花了老郑一笔血本后,女孩又吵着去东海大桥玩。老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天啊!”东海大桥在南汇芦潮港那边,从这边“打的”过去,至少得三四百啊。
在车上,老郑盘算着钱的问题,原本带的五千已剩半数不到了。这样下去完蛋了。老郑忽然寻思女孩应该也带了些钱。一想到这,老郑也坦然了。
连着玩了几天,到结完账走出酒店时,老郑身上只剩5块钱了。酒店前走过一个乞丐,向女孩乞讨,女孩就朝老郑伸了伸手,老郑愣了愣,说,怎么了?
女孩说,给钱啊。老郑只好把最后的5块钱给了女孩。女孩把5块钱递给乞丐,乞丐拿了钱连连叫好。
女孩手一招,门口有“的士”停下。老郑问女孩,你身上有钱吗?
女孩很茫然地看老郑说,我出门从来不带钱啊。
老郑傻眼了,说,我也没钱了,刚才最后5块钱你给了乞丐了。老郑说,这下完了,没钱咋回温州啊。
女孩却满脸不屑,说,怕什么,我有办法。老郑忙开心地问,什么办法?
女孩兴冲冲地说,走回去啊!那才酷呢……
老郑听完,脚就发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美女为何辞职
又一桩生意基本谈成了,王总如释重负,他刚准备让客户品茶,外面却忽然传来了吵闹声。那人骂骂咧咧,口口声声要找王总,客户皱了皱眉头,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不用说,这桩生意又黄了。王骏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大声地说:“我就是王骏,找我干什么?”
那人奔向王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王总,无论如何,你得替我做主啊!”王骏仔细一看,来人是公司副总郑鸣的老婆小李,心里一下明白了七八分,不过他还是故意装作不了解,耐心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些日子郑鸣很少按时回家,即便回家也来去匆匆,她早就怀疑他有问题,前些日子和赵莉一起出差回来后,赵莉就辞职了,再傻的人也能猜出原因,郑鸣却始终不承认自己犯了错误。小李说再这样下去,他们除了离婚,别无选择。王骏答应一定会把这事处理好,最后才好不容易把小李劝走。
赵莉辞职的事在公司反响很大,赵莉年轻漂亮,工作出色,是公司的业务经理,虽然已经30出头却依旧单身。前些日子和郑鸣一起到北方联系业务,回来后就辞职了,当时王骏曾用加薪、进职等方式竭力挽留她,赵莉却决不答应,王骏认为她有难言之隐,赵莉也矢口否认。公司里传言很多,但多数还是指向郑鸣,尤其是赵莉在别的单位找了个薪水很低的职位后,人们的议论更多了。
郑鸣躲在办公室里愁眉不展,他的电话响了,是王总叫他。于是无精打采地来到王总办公室。郑鸣还没来得及坐下,王总就毫不客气地说:“赵莉辞职的事你必须解释清楚,即便你说赵莉辞职与你无关,你老婆闹到单位不会与你无关吧?”
郑鸣愁眉苦脸地说:“近来,我与老婆的关系确实很僵,不过,我也都是为了公司啊!像昨天晚上,我本来说好给她过生日,想不到维达公司的代表过来了。”昨天晚上,王骏也在场,当他们谈妥业务,吃过饭,唱过歌,泡完脚,已经接近午夜了,待他回家,估计再早也得是第二天凌晨了。想到这些,王骏不禁有些尴尬,就说:“为了公司,你尽职尽责,我非常清楚,不过,我们现在谈的是你的家庭以及赵莉辞职的事!”郑鸣坚持说自己确实不知道赵莉为何辞职。
王骏不禁再次火冒三丈,他拍着桌子说:“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刚才你老婆这一闹,公司几百万的业务又黄了,照这样下去,我宁愿让你辞职!”郑鸣低着头说:“这个单位我确实没法呆了!不过,赵莉辞职确实与我无关!”说完,就把辞职报告放在了桌子上。
王骏想不到郑鸣早就准备好了辞职报告,他目瞪口呆,好久没反应过来。下午,王骏给赵莉打了个电话,说已经把郑鸣赶出了公司,叫她无论如何得回来,并且打算把副总的位置留给她。赵莉接到电话后,不足十分钟就赶到了公司,王骏说:“现在,你可以毫无顾虑地说出你辞职的原因了吧?”
赵莉说:“我早就说过,我辞职与郑鸣毫无关系,你给我留的位置,我也不会接受。不过,我辞职确实与那次出差有关。在那个小城,我碰见了一位大学同学,她一家三口,住在城郊,生活俭朴,却其乐融融。这些年,我早起贪黑,殚精竭虑,事业虽然有所发展,可是根本没有了自己的生活,回到家中,我几乎成了一个‘干物’。从那一刻起,我下定决心辞去这份工作。我辞职其实是为了寻找一份惬意与悠闲啊!我在辞职报告里没说这件事,是因为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啊!”
寻找一份惬意与悠闲!一句轻飘飘的话,在王骏心里却产生了强烈的震撼,为了实现梦想,多年以来,他不停地打拼着,不但自己没有了惬意与悠闲,而且使和他一起创业的人也差点迷失了自己。王骏一瞬间百感交集,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
后来,他修改了单位的工作制度,增长了员工的休假时间,扩大了员工自由发展的空间。国庆期间自己也放下手头的工作,破例同家人到外地好好放松了几天。
几个月后,当他察看公司业绩时发现:公司各个部门之间的发展与协调情况竟然比原来和谐了许多,这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找晒
一大早,赵山家嫂子就戴着草帽,扛着锄头往地里走,一边走一边对着手里的一张照片发笑。
大嫂子,笑什么呢?捡元宝了?老王家的迎面走过来。
嘿嘿,俺可是比捡了元宝还高兴。赵山家嫂子笑吟吟地说,嘴巴都合不拢了。快过来,看看。赵山家嫂子笑着招呼着,手一招,锄头差点落了地,忙慌慌张张地抓住锄柄。照片趁机飘悠悠落了地。
老王家的赶紧弯腰捡起来,一看,哟,这是谁家的大嫚,仙女似的!该不是你家小东子的媳妇吧?
他婶子,这回叫你猜着了。你看这嫚,长得白白嫩嫩的,多俊啊,看着就喜欢,这城里的姑娘和咱乡下人就不一样,人家这皮子要多白有多白,要多细嫩有多细嫩……赵山家嫂子嘴巴开了闸门,一脸陶醉和幸福。
几时领回来,俺可一定要好好瞧瞧,开开眼。俺也学学人家皮肤是怎么保养的。
那是当然,不让谁看也得先让你瞧瞧。
两天后,赵山家嫂子正在屋里忙活,小东子领着儿媳妇回来了。赵山家小跑着出去迎接,一看傻眼了:只见儿子小东领着一个脸色并不白嫩的姑娘来了,赵山家的愣了,跑到门外看,媳妇呢?小东子哈哈笑着说,妈,这就是您未来的儿媳妇娟子。
娟子抿着嘴笑了,很大方地上前打招呼:大婶好!
好好好,累了吧?快——里边坐。赵山家的一边往里让,一边尴尬地看着。心里直犯嘀咕,小东子没搞错吧?看这姑娘跟照片上的姑娘长得是一摸一样,可就是脸皮子太黑了,这这这……这怎么回事,都把我搞糊涂了!
自从娟子进了门,赵山家嫂子眼睛就始终没有离开过娟子的脸。这姑娘模样长得倒很周正,人也大方,可就是这脸色……俺的脸够黑的了,俺是下地干活让日头给晒的,可她还城里大嫚怎么也……这让我怎么跟老王家的说。
赵山家嫂子的一张脸写满了纳闷和不高兴。
小东子早就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吃过饭后,小东子把母亲拉到里间,说,妈,您一定很奇怪,这照片上的娟子和真人皮肤相差这么大是吧?告诉您……
刚说到这里,娟子在院子里喊开了,东子,今天太阳真好,我们晒太阳去。说着进屋拉着小东子就走。
别,天太热,别晒黑了脸。赵山家嫂子赶紧制止。
没事,大婶,我们喜欢晒太阳,在上海我和东子每天都要晒半个小时的太阳。娟子一脸兴奋地说。
什么?有怕日头晒的,还从没听说故意找日头晒的?赵山家嫂子诧异地说,你们城里人做事真新鲜。
妈,现在您知道了吧?我们是故意晒的。您不知道啊,适度晒晒太阳对身体有处,在上海很多年轻人都这么做,我们这些人叫晒黑族,新人类,没听说过吧?小东子拉着母亲的手,得意地说。
晒黑族?我看你们是疯了,净瞎胡闹!赶紧进屋去,要不就戴草帽出去。赵山家的说着转身进屋拿出两顶草帽,一人一顶给戴上。
娟子还要说什么,小东赶紧递眼色给娟子,拉着娟子的手就走。
看着儿子和媳妇嘻嘻哈哈跑了,赵山家的一脸无奈地摇摇头,现在这孩子,还什么晒黑族、新人类……我看是吃饱了撑的,本来白白嫩嫩的皮子多受看,愣是把脸晒得黑不溜秋的,不明白,真不明白!
吃晚饭的时候,小东子和娟子满头大汗地回来了。赵山家的拿眼一打量,这两个孩子比出去的时候看上去更黑了,还高兴得不得了。
妈,我和娟子看看王婶。小东子说。
别……赵山家嫂子赶紧制止。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能去。
饭桌上,小东子跟母亲讲解起晒黑族的生活,讲起晒黑的好处,讲起山里山外的世界,把母亲听得一愣一愣的。俺天天就知道戴个草帽下地干活,没想到这不戴草帽让日头晒晒还有这么多好处……赵山家嫂子感慨地说。
走,出去串门去。赵山家嫂子对儿子儿媳说。
到哪家?
去你王婶家。
您不是不让去吗?这回怎么又变卦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我要让你王婶看看俺家儿媳妇多俊啊……
开心就好
席青是个白领,在一家外资公司上班。她每天都很努力地工作,希望能多得些奖金,这样就能快些给父母买房子了。席青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在她考上大学那年遭遇下岗。为了供她念大学,他们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在郊区买个平房住。所以席青工作后的第一个愿望就是给父母买房子。
一天,席青代表公司去参加一个展销会。她看见旁边的展台上放着一个布偶,很可爱,就想拿起来看看。她的手还没触到布偶,就被一个女人制止了,别动,弄脏了就不好看了。席青心里一阵不快,心想,不就是一个布偶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展销会结束后,席青没有休息,而是去卖布偶的地方买布偶去了。她走了好几个卖布偶的店铺,都没看到她在展销会上看到的那种布偶。席青想,布偶一定是那个女人自己做的,难怪她那么宝贝。
席青没有买到自己喜欢的布偶,就买了一些做布偶的材料。她想,既然别人能做出那么可爱的布偶,她也能做得出。以前席青的业余时间都用来网游,现在改成了做布偶。
布偶看起来好做,真做起来,还真不容易。席青做的第一个布偶特别难看,她很不好意思,马上就把它拆了。为了把布偶做得好看些,席青买了很多关于如何制作布偶的书籍,还去网上查阅了一些资料。做做拆拆了很多次之后,席青做的布偶终于像个样子了。她很开心。席青把布偶拿给同事看,同事都很惊讶,夸她做得好看,还纷纷向她索要。席青也大方,谁要给谁。
做布偶给席青带来了很多快乐。她给她做的布偶都拍了照片留做纪念,还在网上给布偶建了个博客,把布偶照片都发到了网上。很多网友也很喜欢她做的布偶。有一天,一个网友问她,能不能把布偶卖给她几个。席青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买她做的布偶,就很高兴地把布偶卖给了网友。后来想买布偶的人越来越多,她一个人做不过来,她就找了一个小姑娘帮她做。她们做出的布偶,有单个的,也有系列的,有古代人物,也有现代人物,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每种都很可爱。
因为顾客的需求量在增加,席青明显觉得人手不够。她白天要上班,所以主要是她雇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做。席青想,既然布偶这么好卖,不如辞职专门做布偶卖。席青细算了一下,现在她每月卖布偶的收入,就和她的工资差不多,如果她再雇几个人,那她的收入会比她上班挣得多的多。于是席青决定辞职。
席青的父母听说席青要辞职,坚决反对。他们说,我们辛辛苦苦供你念大学,是想让你有个好工作,不是为了让你卖什么布偶。席青说,我卖布偶挣的钱比我上班挣的还多呢。父母说,那也不行,你去卖布偶,我们不是白供你念大学了吗!席青能理解父母的心情,他们觉得做白领虽然没有卖布偶挣得多,可是很体面,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可她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快乐是最重要的,做布偶能给她带来快乐,又能挣到比上班更多的工资,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尽管父母不同意,她还是辞了职,开始专门制作和销售手工布偶。
想把布偶的生意做大,不那么容易,席青也是经历了很多坎坷,才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厂。席青赚钱后,给父母买了套大房子。可是父母却说什么也不住。他们说,我们不住你卖布偶挣钱买来的房子!席青知道父母还没有原谅她。
金融危机后,经济不景气,很多小厂都禁不住打击,纷纷倒闭。席青靠着自己所学的知识和经验,想出种种办法规避应对,终于没有被冲倒。一段时间之后,厂子的运行终于恢复平稳状态。
春节时,席青和大伯一家在一起吃饭。堂兄问她,小青,我们的厂子都倒了,你的咋没倒?堂兄和嫂子经营着一家小面包厂。堂兄没上过大学,一样能开厂子,这也是父母不能原谅席青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跑去开工厂的原因。席青说,我的厂子没倒,是因为我学过企业管理,知道怎么规避应对这种情况。堂兄说,看来这没念过书的人和念过书的人就是不能比。堂兄说得一桌子人都笑了。席青的父母也笑了。
席青趁着父母心情好,再次请他们搬来和自己一起住。这次,父母没有拒绝。席青知道,父母终于原谅她了。
艾雪的幸福生活
艾雪,你在哪呢?接通艾雪的电话,只听得里面有奇怪的声音。
云南,洱海,我正在洱海的游船上吹风呢。
公司又组织旅游了?
你忘了?忘记我是什么族了?
我们俩的老家房子挨房子,我不知道你什么族?
艾雪在电话那头嘻嘻笑。
挂上电话,我埋头继续工作。可是,我的心再也集中不到大大小小的图表里,而是被艾雪带走了,带到洱海上吹风去了。
我和艾雪从小到大都一直在一起,大学毕业后进了同一个公司,做了相同的工作。我以为我和艾雪会沿着同一轨道一直走下去,没想到,艾雪突然“出轨”了。她跳槽到另一公司,新的电话号码我还没熟悉,她又告诉我到新单位了!艾雪成了一只“跳蚤”。
一组组变换的号码,一张张背景各异的照片,一件件风情迥异的饰物,构成了艾雪丰富多彩的新生活。
半夜,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但是,自从艾雪说她加入了什么族之后,我就开始习惯半夜“凶铃”了。果然,是艾雪。
一个藏族小伙子看上我了,他追了我一路,现正在我的旅店外唱情歌。我该怎么办呢?
你就再改一次族,加入他那个族不就行了。
说正经的,我有点害怕。当初你若和我一起加入到这个族来,就好了。
听得出艾雪是真的害怕了,只得一本正经地跟她说,把门关好,只当那小伙在外面给你唱催眠曲。
几天后艾雪回来了,送我一个五彩的荷包,大肆渲染她和藏族小伙的一段“廊桥遗梦”式的爱情,之后便再无音讯。我把她的电话号码单从头到尾打了一遍,终于有一个通了。她说,别打扰我,正在采金呢。
什么时候又当矿工了?
挣钱,我不挣钱怎么走南闯北,怎么实现我的飞特梦?
我们科又挨老板批了,说这个月报表没做好,又嫌方案设计得不合理。同事小刘把资料往桌上一甩,说,不干了,我把你炒了!望着小刘远去的水蛇腰,老板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
身边的同事,走马灯地换,原来她们都是那个飞特族的成员。“爱做就做,爱玩就玩,自由自在,不用老是看老板脸色”,这是一种多么惬意的幸福的生活方式。
如何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了。把这个月的薪水打入到卡上,给家里寄了一些之后,我打通艾雪的电话,问,你在哪呢?
三亚,在海边捡贝壳,回去送你几个漂亮的!
不用你送,在那里等我,我们一起在海边捡贝壳。
真的?你公司组织旅游了?
难道只准你飞特就不许我飞特了?
我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片蓝色的大海,一身雪白长裙的我和艾雪,迎着徐徐海风,在浪花里追逐嬉闹。
原来,艾雪的幸福生活,我也可以有。
新人类新春节
王犁的老婆辽华身体不好,老两口四十多岁才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翠莲,自然宝贝得要命。翠莲高中毕业后,在家跟人学刺绣,虽说收入不多,一家人的生活倒也其乐融融。
这年秋天翠莲母亲得了一场重病,费了好长时间,欠下不少债务,才好不容易治好。第二年春天,翠莲就和父母提出不学刺绣了,而是和一般女孩那样出去打工,因为出去打工挣钱容易。虽然王犁和老伴实在不舍得,无奈家中实在困难,就同意了。转眼一年就要过去了,春节临近,多数外出打工的都陆陆续续地回家了,翠莲却没有回来,王犁打电话联系翠莲,翠莲说路费贵,春节就不回家了,再说,春节期间加班费多发不少,一来二去,能够多收入不少。老两口知道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除夕这天下午,王犁正无精打采地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忽然一辆小轿车停在了院门口,一位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那人一招手轿车就开走了,王犁硬是看呆了,心里想:难不成这人走错门了!待他擦了一下老眼才看出来,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
也难怪王犁差点认不出来,如今的翠莲打扮新潮,哪里还有在家时土里土气的影子。王犁心里顿时感到美滋滋的,原来自己的女儿好好打扮一下,并不比明星们差,转眼一想,心里又不由得“咯噔”一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翠莲提着包裹,扭着身子走进屋里,王犁一直出神地看着女儿,竟然忘记了帮女儿提行李箱。待到翠莲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件精美的物品,王犁更看呆了。翠莲拿出的东西越多,王犁的脸色越难看。
“你在外面一个月挣多少钱?”王犁黑着脸说。
“2800元呀!”翠莲轻飘飘地说。
“你每个月向家里寄2500元,哪里还有闲钱买这些东西!”王犁语气更生硬了。
“人家送的呗!”翠莲笑着说。
“人家为什么送呢?”
“说了你也不懂!”翠莲有些生气了。
“我怎么就不懂?”王犁明显是在生气。
“你懂你就说说看!”翠莲放下东西直直地瞪者父亲说。
王犁想不到在家时挺温驯的女儿刚出去一年就变得如此泼辣,一时接不上话。翠莲接着说:“只要跟上时代,这点东西算什么,以后还多着呢!”王犁抬起巴掌就要打翠莲。翠莲直直地盯着父亲,仰着头,朝父亲走来。王犁看见女儿这样,只得无奈地把手慢慢放了下来,最后才叹息着说:“再困难咱也不能让人戳脊梁骨啊!”
这时,翠莲再也忍俊不禁:“你不就是怀疑我傍了大款吗?我告诉你,你想错了!”
接着,翠莲就详细解释起来。原来,翠莲在一家网吧工作,顺便当起了试客,就是给商家试用新产品,这些东西自然都是人家送的。王犁又问怎么有钱坐轿车,翠莲解释说有一位网友开车回家就找了几个人合伙,时髦叫法是拼客,比坐公共汽车贵不了多少,要不是碰巧了,她真不打算回家了。有关试客和拼客的事,老两口闻所未闻,就让女儿给他们仔细讲讲,翠莲就仔细讲起来,不用说,老两口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王犁不好意思地说:“你早解释清楚,我还会生气吗?”翠莲调皮地说:“我是故意的,谁让你不信任女儿!”王犁搓着手,嘿嘿地笑了起来,翠莲和母亲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笑声中,他们辞去了沉重的旧岁,迎来充满希望的新年。
化妆
还有两个小时单位主办的鑫光大道才艺大赛就要开始了,大家一脸的兴奋,忙着化妆,试衣服,渴望摘取本次大赛的桂冠。
领导背着手,踱着方步,微笑着向大家问好。双眼却在人群中来回地寻觅,渐渐的,领导舒展的眉头皱成一座小山,怎么不见钟媛?
钟媛的密友小云微笑着凑到领导的跟前,她呀,怎么可能出现在化妆室?
钟媛天生丽质,偏偏性格古怪,不但对涂脂抹粉不感兴趣,而且对歌厅、舞厅这些娱乐场所也没有好感,工作之余,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家里,上上网,看看书,自得其乐。她也不喜欢追求时髦,把时间精力花在发型及流行服饰上。她穿着随意,总是一张素面,配着一套廉价休闲服出入,弄得左邻右舍的阿姨们常常戏说钟媛的妈妈虐待女儿。
钟媛的妈妈决心好好打造一下女儿,让人刮目相看。一次把钟媛带到美容院,吩咐师傅把女儿黑得发亮、笔直的秀发变成金黄的大波浪,浓黑的眉毛秀成两弯新月,粉嘟嘟的嘴唇纹上大红的唇线……
钟媛顿时花容失色,瞪着大眼看了妈妈半天,妈妈,我的听觉是不是出了问题?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后来,那件事情成了街坊四邻的笑谈,钟媛的妈妈自此对女儿的事不再过问。
同事们便附合小云,是呀,是呀,钟媛说不定正躺在自家的竹椅上欣赏大自然美景呢。
乱弹琴!这么大型的才艺赛几年难得一次,怎么能够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必须化妆!马上把钟媛找来,快,快!
电话的催促一声紧似一声,钟媛以为有了什么变故,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钟媛正待开口,领导大手一挥,马上帮钟媛妆扮起来!
你们就是为了让我赶来化妆?钟媛的嘴张成了“O”型!
同事们笑嘻嘻地一哄而上,不容分说描眉、扑粉、上眼影、抹腮红,钟媛嘟着一张嘴不停地抗议,领导也不能强人所难吧,用手护着一张脸左躲右闪,终抵不过人多势众。
同事们很有成就感地把钟媛推到领导前,怎么样?
钟媛趁同事邀功之际,突然一个转身,打开了水龙头,随着哗哗的水声,一滩残红便在水糟中欢快地流走了。
同事们懵了!
领导似一根树桩立在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指着钟媛大怒,钟媛,马上给我补妆,否则年终不但不评优,本月的奖金全部扣除。
同事们又手忙脚乱地重整旗鼓,忙完了化妆,又帮着钟媛试服装。
钟媛苦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任由她们摆布。
领导上上下下打量钟媛,由衷赞道,没想到化妆之后竟然这么光彩照人!
钟媛却像一只猴子似的,双手不停地抓抓这,又挠挠那,脸上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容。
登台表演的选手们在浓妆、光艳照人服饰的包裹下,或歌或舞,施展自己的才能,赢得台下观众一阵高似一阵的喝彩。
钟媛登上台的那一刻,同事们傻眼了,钟媛怎么穿着一套休闲装,一脸的素雅?她踩着有节奏的步伐,走到台前深深地给观众鞠了一躬,信心十足地开始自创的舞蹈《大姑娘美》。一个朴素自然清纯的大姑娘形象便出现在观众眼前。只见她时而噘着一张粉嘴,嗔态百生;时而杏眼含春,媚态尽展,犹如山谷中吹来的一股自然清新的风,让人心旷神怡;又像一道天然铸成的风景,让人觉得美不胜收,台下的观众忘了鼓掌,贪婪地欣赏着大自然的恩赐。
音乐嘎然而止,钟媛娉娉婷婷,娇喘着道谢时,意犹未尽的观众才清醒过来,掌声犹如山洪暴发,在赛场经久不息。
钟媛以清新独特的形象,自然无矫揉造作的舞蹈,摘下了这次大赛的桂冠。
赛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钟媛拥有了大量粉丝,她们崇尚自然,追求内秀,清新得像一首诗。
跳出来的价值
大学毕业的梅林没找到工作,而是回到了父母的身边,每天他穿着一套健美服出去转悠。回来后,梅林的爸爸梅华杰就问他,你是不是出去找工作啦?他就乐呵呵地说:“不急!不急!”梅华杰就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你找不到工作,总不能在家里‘啃老’吧?”见爸爸这样说话,梅林有点不高兴:“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说罢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一看梅林不听他的劝告,梅华杰决定弄清楚他出门的目的,第二天趁梅林出门时,他像一个侦探一样的在后边跟踪。这一打探却差一点让他背过气去,原来梅林每天出门后,就找另外两名同学来到沙河畔的沿江大道上跳街舞。辛辛苦苦供他上完大学,希望他能找上一份好工作,谁知他却不务正业。
梅华杰决定与他好好谈谈。
中午,等梅林回家吃饭时,梅花杰给儿子讲了一通大道理,最后苦口婆心地劝道:“梅林,我辛辛苦苦供养你上了四年大学,可不是让你到街头跳舞的。”
见爸爸这样说话,梅林知道自己的行踪爸爸已经摸底了,就满不在乎地说道:“是,又怎么样?”
这时的梅华杰有点恼怒了:“你还真的破罐子破摔了?我来问你,你这样做能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吗?”
梅林微微一笑说:“我这样做恰恰正是在实现我的人生价值呢!”此时的梅华杰哈哈笑道:“你天天去跳街舞就能跳出自己的人生价值?”后来梅林的妈妈也来劝说梅林,希望他玩一阵后还是正正经经找一份工作。可梅林觉得实在跟他们说不清,声明自己先出去居住。说罢,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日常用品和衣物便出门而去。
梅林的妈妈要追他,被梅华杰一把拽下:“让他出去吃吃苦也好。”
不过,当晚梅华杰得知儿子去了同学家里就暂时放下心来。
第二天,他悄悄找到那位同学的父亲,偷偷塞给他一部分钱,交代让他保密,说等他“反省”好后让其再劝说他回来。
可是半个月过去,一个月过去,梅林始终没有回来,而且还有坚持下去的迹象。
不久,传来消息,梅林竟然租借了某社区小学的旧房子,和几个同事一起开办了一处“街舞培训艺术学校”,接着就在本市电视台和报纸打出广告,招收学员。想不到报名者非常多。
很快,梅林的街舞学校就红红火火地办起来了;三个月后招收的第一批学员毕业,梅林也因此获得了可观的收入,受到了有关部门的表彰,不久又被选为全市十大杰出青年,获得个人奖金两万元。
领到这一笔奖金后,梅林回到了家里,他将钱亲手交给了爸爸,说:“爸,上大学就是为了找到好工作,如今,我已经找到了理想工作。同样,也算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梅华杰感慨无限,幸福地流下了眼泪。
宅女的低碳爱情
那天晚上,凌晨三点,步扬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想去厨房泡杯醒酒茶。不料从厨房里面跑出一只大老鼠,他吓得大叫一声“有老鼠哇——”一声狂吼之后,马上打开房门想逃,凑巧对面的房门也打开了,一团白色的影子撞进了他的怀里。
等他回过神来,视线便开始定格在她那剧烈起伏的胸脯上。含香一看他那色眯眯的眼神,气得一脚就踩在他的脚趾头上,一阵剧痛把他从浮想联翩的画面中拉回现实。他抱着疼痛的脚丫子在原地跳,不料后脑勺一下撞到墙壁上,立马昏了过去。
一觉醒来,他便发现自己在躺在沙发上,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才发现这里不是他家。
“你醒了?脚还疼吗?”含香昨晚自责了一晚,再怎么着,她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步扬刚想回答说不疼,在看清她那张精致姣好的面容时,顿时改变了想法,急忙龇牙咧嘴地说好疼好疼。
从此,他就找着了一个借口,不是去她那儿借创可贴,就是麻烦她帮自己涂抹药酒。
一来二去,他跟她的关系,居然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一天晚上,他房间的灯盏忽然全部熄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鼓捣了很久,屋里仍是一片黑暗。他去敲门,问她那里是不是也停电了?
她闪烁着那双大眼睛,摇了摇头。转身去屋里拿了一个工具箱,不到一会儿功夫,灯竟奇迹般全亮了。
原来是保险丝松了。
他用赞赏的眼神看了她一下,忙跟她说谢谢。
她的脸蛋如桃花般,红了一片,羞涩得如一只小兔,蹦跳着回去了。
他的鼻端飘过一缕馨香,淡淡的,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回到房间,含香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她想起刚才他那灼热的视线,她的脸蛋就不由自主地发红发热。
周末,他特地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厚着脸皮敲她的房门,说是为了报答她。
厨房里一阵阵诱人的香气飘过来,让坐在电脑旁写稿的含香,一阵阵坐立不安。她是个厨房白痴,几乎不会炒菜。
吃饱之后,她摸了下自己的小肚皮,打了一个饱嗝,她还是第一次吃上那么好吃的饭菜呢。
饭后,她去洗碗,而他则无聊地打量起她这套小房子。
他坐的沙发,是用两个木墩支撑着一块木板而成的,滑溜溜的木板透出一丝冰凉的感觉。再看她的书房,居然用木板隔了一个小阁楼出来,靠墙的位置有一架小小的木梯。书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下面就是一台电脑,还有一个写字台,上面摆放了几个陶泥娃娃,胖乎乎的,好可爱。
转身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一只摆放在桌子上的花瓶。他暗叫一声糟糕,等待着花瓶“哐当”掉落地的声音。
不过那花瓶并没有碎。他纳闷地蹲身去看,才发现花瓶居然是用一个饮料罐子做成的,外面用一层精美的塑胶纸包裹起来,不细看,真瞧不出来呢。
其它摆放在桌面的装饰品,他发现,她都是利用一些小纸盒、木头跟塑料罐子做成的,然后在外层包裹不同花纹的包装纸,看上去,显得新颖而别致。
他恋上这种“家”的味道,而她也喜欢他煮的那些香喷喷的饭菜。
从此以后,他往她家串门,更勤了。每天三餐,他不停地变换着花样给她,而她,则以帮他洗衣服干家务作回报。
感情,在这些琐事中慢慢积累,进而升华。他们就像一对极默契的小夫妻,过着那种平凡且快乐的日子。
这天,含香忽然一拍额头大呼:“糟糕,我忘记交房租了。”
“你的房租不是存进卡里给屋主的吗?”
“是呀是呀,可是最近我忙着赶稿子,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了,不行,我得去银行一趟。”说完,她就想起身,步扬眸子含笑,意味深长地说:“从此,你不用交房租了。”
含香朝他扮了个鬼脸:“我可不想未婚同居哟。”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说:“哪有住自己的房子还要交房租的。”
“你,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因为这套房子本来就是我的呀!”
“如果我嫁给你之后,住进你的房子,那么这套房子可以再出租呀。”含香顺着他的话题说完之后,脸蛋一片羞涩桃红。
“老婆,你在向我求婚吗?”他一把抱住她那软绵绵的身子,暧昧地看着她。
“猪头男,你真的很欠揍耶,居然陷害我,我才不……”
她话还没说完,就让他的嘴唇堵住了发言权。原来,KISS的感觉,还真不赖呢!
你要勇敢地看着我
“先生,帮我预测一下工作情况吧!”大学城附近的路边上,一位鹤发童颜的算命先生面前坐着一个衣着亮丽的女大学生。
算命先生须发斑白,精神矍铄,骨子里透出一股逼人的英气。女大学生虽然十分漂亮,但眉宇间充满了迷茫,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一种疲惫与忧伤。
“找工作并不困难,前提是先把自己的事做好。譬如你现在就不够自信,这样,即便你有超人的能力,也很难找到工作。”算命先生说。
“您说得太对了!本来,我是非常有信心的,是一次次的失败把我弄成这样。你认为我还有什么问题?”
算命先生直直地盯着女大学生看了好一会,直盯得她把眼神飘向路边来来往往的同样有些迷茫的大学生身上。“你的眼神不对,你要勇敢地看着我。因为负责招聘的多数都是男子,如果你连面对他们的勇气都没有,你就无法展示你的能力。”
女大学生觉得算命先生说得在理,就要求他为自己测算运情,算命先生欣然答应,摇头晃脑地说起来。
“我怎么知道您算得准不准呢?或者说,即便您是在蒙我,我也不知道啊!”大学生有些怀疑地说。
“您看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怎么好意思骗你!”算命先生辩解道。
“谁会承认自己是骗子呢!这样吧,你如果能够算出我找你算命的真实目的,我就饶了你,否则,我不但不给你钱,还要向你讨个说法!”大学生半嗔半笑地说。
“算了!算了!不要你钱了,还不行吗?”算命先生草草收拾一下东西,站起来,撒腿就跑。
看见那位女子并没有追赶,算命先生跑出一段路后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刚准备歇息一会,旁边一位男子一把抓住了他。
原来,那个男子和刚才那个女大学生都是城管。现在大学生难就业,难免病急乱投医,纷纷找人算命,于是,大学城附近一下冒出许多算命先生来,城管也曾进行过多次清理,但他们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于是,只能用这种方式进行更深入的整治。
来到城管局,算命先生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城管们正在纳闷,忽然发现他的胡须掉下一半来,不用说,他的白发也是假的,看来他真是骗子,于是就盘问起他的情况来。
算命先生只得如实交代了,原来他是个大学生,毕业后始终没找到工作,而他母亲最近又得了偏瘫,一直在外打工的父亲只得回家照顾母亲,这样,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断了。他为了挣钱给母亲治病才不得不做起了算命先生。
“其实,我并没有骗人,我是学古代文化的,对《周易》做过深入研究,还有上百次找工作的经历,让我指导大学生就业,比普通的算命先生强多了。”他最后说。
听完他的诉说,城管们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过了好一会,那位女城管说:“你能猜出我的学历吗?”
“你能有什么学历!”算命先生非常不屑地说。
“我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你别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学历证书。”那位女城管说,“你要勇敢地看着我!研究生毕业后,因为工作难找,我做过很长时间的校漂族,后来,我终于认识到,人必须学会面对现实,在现在的就业形势下,想找到工作,除了提高自身素质,还要转变就业思想,那就是脚踏实地、从最基层干起……”
虽然女城管一边分析,一边不停地让算命先生勇敢地看着自己,但他还是惭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