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戏中戏
走进大厅,只见右相朗古已经在厅内等候着,总管雷莫正招呼着。
“见过公主殿下,这不是艾法祭司么?”
艾法是神殿的高级祭司,朗古自然也是认得的
“是啊,今天有劳艾法祭司送我回来,雷莫,请带艾法祭司到偏厅喝茶,我与右相大人商量一些事情,很快就过去!”
“是!”雷莫依言带着艾法离开大厅。
“右相大人,让您久等了,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我心中隐隐猜到了几分。
“公主之前让我留意的人选,我已经找到了!”朗古小声地对我说明情况。
“那就太好了,一切都按计划行事,相信大人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我冷冷的注视着窗外的月亮,是时候收网了。
“只是,要委屈公主了!”
“无妨,重注才有大彩头!”不赌大一点,怎么能收回本呢?
“既然如此,那么臣告退了!”右相见目的已经达成,也就不再多留了。
我目送右相离开公主府,心中激烈的情绪起伏不定,快了,很快,一切都将终结……
这一日清晨,昔罗习惯性的为我准备了朝服,鄯善的朝服制度,国王和王储是黑色镶金边金饰,亲王公主是水蓝色镶银边银饰。
“昔罗,这些事情,你可以不用做的!”我不止一次的对昔罗说过,我会把她当作妹妹来疼,让她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
“殿下,能够和您在一次,我已经非常满足了,何况,我现在也只是负责您的起居罢了,又不辛苦!”帮我佩戴好最后一件挂饰,昔罗不以为意的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杯递给我。
“等埃西亚回来发现我这么欺负你,他可会不高兴呢?”我笑着打趣。
“公主殿下,我和埃西亚少爷没什么的!”昔罗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闪话题。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浪费那两个月的朝夕相处?进展太慢了,不行,等埃西亚回来,我就为你们举行婚礼!”我黑着脸宣布决定。
昔罗立刻羞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殿下,前往军部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亲兵卫长的声音从寝殿外面传来。
“我知道了,准备出发吧!”
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始上演,不是吗?我淡然一笑,向殿外走去……
当我来到军部的正厅,苏伊尔已经等候多时,他的腰间一把宝剑格外惹眼,据说是大宛进贡的宝物,价值不菲!按照礼制,进入军部他本是要解除武装的,但今天他是主角,所以我特意恩准他携带佩剑,理由是册封大典上戴着佩剑的大将军更英武些。
“苏伊尔大人不必这么敌视我吧?其他的官员都还没到,不如,我们聊聊如何?您上次还说过,要向我请教月亮城的事情呢?”我执起桌上的茶壶,给他斟了一杯茶。
“公主殿下有何指教?”苏伊尔语气并不热络。
“听说,苏伊尔大人的宝剑削铁如泥,可否借本公主一观呢?”我很有礼貌的询问。
“刀剑无眼,伤了公主的千金之体可就不好了!”苏伊尔不知我为何会对他的剑产生兴趣,但话语之中,戒心十足。
我不由得笑道:“难道,在全无武功根基的我面前,您也不能离开这把剑片刻么?我只是听过一个传说,大宛有一把宝剑隐藏着一个秘密,所以致力于收集所有的大宛名剑,现在也是想确认大人这把剑是不是我要找的而已!”
“大宛的宝剑,埃西亚手上也有一把,你找他要,岂不是更省事?”苏伊尔毫不客气的回绝了。
“我开出的价码你一定会喜欢的!”我笑着取出了袖子里的一叠信件,扔到了桌案上。
看着这些信件,苏伊尔面露犹疑之色,抽出一封,仔细察看起来,然而,越看,他的脸色就越差,这些信件,都是忽图写给鲁克的,涉及私下买卖战俘以及克扣军饷之类,任何一封都足以给尚未就职的禁军统领带来不小的麻烦。
“凭这些信,你没办法整垮明姬公主或者我父亲!”他冷冷的说道。
“放心,我无意于牵连你们家那两位金贵人,甚至也没打算拖你下水,反正把几万名战俘偷偷卖去都兰做奴隶的是忽图少爷,倒卖军资克扣军饷的也是忽图少爷,既然和军部有关,我就有必要奏明父王查一查,忽图少爷的口风您是知道的,万一把暗杀都兰副城主普达的事情给吐出来,可就不好了,对了,右相大人应该很有兴趣负责这个案子,普达可是右相的独子,对这件事情可是一直很关注呢!”我越说,他的表情就越不自在,我确实没有能力对付明姬公主,但收拾一个忽图却是绰绰有余。
“你别把我逼急了!”苏伊尔对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似乎是很头痛。
“可惜,今天明姬公主没有来,国舅大人也出使在外,能够救他的,似乎只有你了,苏伊尔大将军!”我悠然感慨。
“你想怎么样?”苏伊尔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要你这把剑!”
“就这个?”苏伊尔没想到我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就这个!”我微微一笑,局势尽在我掌握。
苏伊尔拔出佩剑,扔到桌子上。
我抄起宝剑,大宛盛产名剑,这把剑,剑身通透着青玉一般的光泽,确实是一把好剑,我将左手在剑身上一抹,红色的血珠立刻从剑身滚落在地上,而原本青色的剑身则变成了红玉一样的颜色。
“你这是做什么?”苏伊尔吃了一惊。
我不理会他,反手在胳膊上划了一剑,鲜血立刻染红了水蓝色的衣袍,胳膊上的痛楚钻心,然而,这种视觉冲击力远远比实际受到的伤害要震撼得多!
“你要自杀也别用我的剑!”苏伊尔没想到我会用他的剑自残身体,一时之间震惊得不知所措,慌忙从我手中抢过宝剑,我并不阻止。
“来人啊!”我大叫一声,掀翻了桌案。
“你!”苏伊尔意识到了什么,但就在此时,大厅的门被打开了,鄯善王与右相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走了进来,看到眼前情景,没个人都被震住了!
“父王救命!”我连忙冲向鄯善王。
“你居然敢陷害我!”苏伊尔大怒之下挥剑就向我斩过来。
“快护驾!”右相失声喊道。
“父王救我!”我连忙躲开要害,但肩膀却被刺伤,侍卫们冲上去制住了苏伊尔,鄯善王也快步上前将我护在怀中。
“大胆,将这个逆贼拿下!”鄯善王厉声下令
“快宣御医,快宣御医!”
整个军部立刻慌做一团。
“陛下,是她陷害我!”心高气傲的苏伊尔不甘心的试图辩解。
“住嘴,你这个逆贼,所有的一切,本王看得清清楚楚,居然在军部行刺公主,你的眼里还有本王的存在吗?”鄯善王愤怒极了。
“陛下,苏伊尔大人是国舅之子,怎会突然行刺公主?这其中只怕有什么内情!”右相不带任何立场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皇儿,这是怎么回事?”鄯善王低头对我询问。
“是这些信!索兰将军查抄鲁克的物品时发现的,我不相信,所以向苏伊尔大人求证,结果……”我惊恐的指着一地的书信。
“回禀陛下,御医到!”
“快让他进来!”鄯善王不待我说完,赶紧命御医为我医治。
我在侍女们的扶持下来到了偏厅,御医小心翼翼的为我包扎伤口,鄯善王则继续留在大厅之内,虽然隔着一扇门,但外面的任何响动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伊尔,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鄯善王冷喝道。
“不是这样的,是公主陷害我,她自己用我的剑自残,我是因为生气,所以才一时失去理智,陛下,我是被公主陷害的!”苏伊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右相立刻说道:“一派胡言,公主殿下与你无怨无仇,哪里犯得着以伤害自己作为代价诬陷你?陛下,公主说是因为地上这些信,不妨看看信上写的什么!”
“呈上来!”
“陛下,这……”苏伊尔慌了神,却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苏伊尔大人紧张什么呢?是非曲直,陛下自然会秉公处理!”
“右相,你!”
右相并没有回应。
片刻的沉默过后,是鄯善王的怒喝:“好啊,勾结叛臣,买卖军职,贩卖战俘,苏伊尔,你的弟弟真是能干,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害怕夕城调查此事,所以行刺她是么?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将他关入天牢!”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传来,“父王手下留情!”
这声音,是明姬公主,她的消息果然灵通!
“你不是不来的么?”头一次,面对自己一直最疼爱的明姬,鄯善王的语气十分生硬。
“父王,忽图确是有罪,理应重罚!”
“你……”
明姬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显然让鄯善王惊讶不已,我听在耳里心中冷笑,忽图不在这里,就算判他们死罪明姬也能趁着这段时间慢慢挽救过来,她之所以如此大度,不过是欲扬先抑罢了,果不其然,明姬马上又说道:“可是,苏伊尔行刺夕城这件事情,疑点太多!”
“你不用替他说话,苏伊尔自持皇亲身份目中无人,他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举动也不奇怪,再说,我亲眼所见,他当着本王的面就敢刺杀夕城,还能有什么疑点?此事你不必插手!”鄯善王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惩治苏伊尔。
“右相,按律法,行刺公主是什么罪?”鄯善王对右相问道。
“回陛下,轻则贬为庶民,鲸面流配,重则……”
“重则如何,你只管说!”
“重则斩首!”右相一字一句的回答。
“父王,您不能听信夕城的一面之词!”事情变化太突然,明姬也失了方寸。
我不顾身上的伤势,推开了房门,快步走进了外厅。
“父王,我没有!”我几乎是用着哭腔在诉说。
“皇儿,父王明白,父王一定为你主持公道!”鄯善王上前扶着我坐在他身边。
“你的戏演得真好!”明姬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气度。
“放肆!”鄯善王终于忍不住对她发怒,明姬立刻噤声,她不是笨蛋,这种时候,她再怎么坚持也无法扭转败局。
这时,从官员的最末处走出了一名官吏,缓缓奏道:“陛下,皇储公主今日虽然失仪,但多年来身为储君操劳国事尽心尽力,未有失德,今日只怕是因母亲的忌辰而情绪激动,请陛下宽恕皇储殿下一时的失礼吧!”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
明姬的脸变得惨白,这种时候,最不能提的就是前王后殿下,尽管朝臣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但明姬从来都是低调处理与母亲有关的事情,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呆在家中,不敢公开的悼念,以免激怒鄯善王,此时此刻,这就是她最致命的伤。
果不其然,鄯善王仅剩的一丝怜悯之心化为乌有。
“苏伊尔行刺公主罪无可恕,拖出午门斩首,忽图枉顾国法谋取私利,废为庶民充军流放!明姬公主有负本王多年的栽培,废去皇储封号闭门思过!”冷漠无情的做下决定,眼光扫到为明姬求请的小官吏身上,继续说道:“参与结党营私趋炎附势的小人,乱杖击毙!”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震惊的注视着这场变故,我平静的看着顷刻间一无所有的明姬,她的眼中,有惊骇,有悲伤,有憎恨,更多的,是心碎,为她的母亲而心碎,无论她的母亲做了什么,在她心中都是独一无二最完美的存在。
她的悲伤,我能懂,伤了她的母亲,是我这场布局里最卑鄙最无耻的一步棋,那名小官吏本就是我与右相的安排,但我,不想道歉……
原本即将位极人臣的苏伊尔在大将军册封典礼上被收押然后处斩,忽图自知大事不妙卷了一笔钱财外逃到了别国,自此下落不明,而国舅在听闻这一场变故后一病不起。
负责追踪此事的右相查出了国舅这些年把持朝政与外国使臣勾结出卖鄯善权益的许多证据,这些无疑是火上浇油,鄯善王再次下旨严惩,绝望之下的国舅最终病死在孔雀国,国舅一族的亲眷则全部被流放边疆,鄯善昔日的第一贵族,一夜之间成为了历史。
朝野上下纷纷与国舅划清界限,明姬的势力迅速崩毁!
但明姬毕竟不是一般女子,没多久她就声称自己是被苏伊尔蒙蔽,国舅的罪行她更是一无所知,为了表明自己知错的决心在宫门处跪了一天一夜。
“夕城,明姬的事情你有何看法?”不意外的,鄯善王终于宣我入宫讨论这个话题。
“明姬姐姐也是被蒙蔽了,错不在她!”
“这些年,后宫妃嫔每每有喜也总免不了各种意外,自从南妃之后,至今没有妃嫔再平安诞下过一个孩子,或许,是父王的子女缘薄,如今,父王也只剩下你与明姬两个孩子了。”
“儿臣明白,父王,明姬姐姐已经跪了很久了,请父王原谅她吧!”我知道鄯善王想说什么,毕竟,这次的事件,受伤的是我,所以,如果我不主动开口替明姬求情的话,鄯善王总会觉得对有些愧疚,他这么做,既给足了我面子,又给了明姬台阶,明姬,终究是他最心爱的女儿。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夕城,父王希望你能永远保持一颗宽容的心!”
“儿臣会的,父王,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儿臣告退!”我从容的对鄯善王行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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