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这个王爷好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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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年后。

渊王府,湖边。

有抹修长挺拔的身影静立在那里,幽深的黑眸有着化不开的浓浓愁绪,他一直站在这里,看着前面波光粼粼的湖面,兀自出神。

有走过的仆人,总忍不住唉声叹气。

王爷总是一个人站在这里,有时一站便是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三年前,在这个湖边发生过什么事?只是死者已矣,王爷这又何必呢?

席戎走过来,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无奈地离开。

王妃,那便是你的爱吗?只是太惨烈了,燃烧了自己,也烧伤了别人。你以为你死了,王爷不会伤心吗?其实,你是用你的死来报复王爷。这确实是最好的报复!

三年来,王爷每天都会在这里呆上一天,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就是岿然不动。

他们这些下人,看着却很心疼。他们的王爷,从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的,如今却变成这样。

萧崇源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镯子,在阳光下折出耀眼的光芒,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里面的小字。脑海里却响起她最后说过的话,“你对不起我,这辈子,我不会让你找到我——”

他心里泛起尖涩的疼。

那天,在婚礼上出现的她,的确让他始料未及。只是那时候还顾忌着萧言溪在场,他没能及时解释,才会导致她的跳湖。那件事始终让他耿耿于怀,如果那时候,他能及时解释清楚,她或许就不会跳湖。

她说,萧崇源,我恨你。那时,他的心都碎了,他体会到了她对他刻骨的恨意。

可是,她永远不知道,他那样做的不得已。

他怎么舍得如此伤害她?

石室的那段时间,是他毕生最快乐的时光。然而,言溪派出的影卫太紧迫盯人,他每天往石室跑,已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他们开始怀疑她并没死。

为了消除他们以及言溪的疑虑,他只好装作与云罗成亲。想保护她,不想,最后却伤到了她,还那样深。

凤,你在哪里?他微微阖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她的身影,有倔强时的,巧笑嫣然时的,狠辣时的,皱眉时的,生气时的模样,一个一个浮出脑海。

他知道她没死,只是三年来,派出了太多的人去找,却始终没能找到她。若她有意藏起来,他的确拿她没办法,况且,她还会易容术,找她更是难如登天。

“皇叔,你果然在这里。”明黄的身影走了过来。他不动声色的将镯子收进怀里,才转身看向来人。“言溪?”

萧言溪在他身边站定,看了他半晌,才将目光落向湖泊。良久,他才道:“当年,若不是我,皇婶也不会死……”

萧崇源有片刻的沉默,“那不是你的错,问题出在我身上。”

萧言溪摇了摇头,知道现在来讲这些,已经无益。而他对她早已释怀,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是他硬要插进去,才弄成如今这样的结局。那样的女子注定不会属于他,而他得到的东西已然太多。可是那样的女子,她真的死了吗?

别说是皇叔,就连他都不信。且不说她会泅术,那样倔强的女子,她绝不可能轻生,那时她跳湖,只是为了逃离这里。可是,他们跟着跳水,依然没能找到她,后来所有侍卫进湖打捞,也没有她的身影,由此断定,她很可能没死,只是躲起来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这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白凤失踪之后,萧崇源意兴阑珊,向他告假,并辞去摄政王的职位,还交出了兵符令牌,从此不再过问朝堂的事。现在的他,只是单纯的一个王爷,有些闲云野鹤。而他们叔侄之间的矛盾早已因为那个女子的死而冰释。萧崇源的突然退出,让萧言溪好长一段时间没能适应,其实,他还是比较欣赏果断狠辣的他。

“皇叔,如果皇婶果真还尚在人间的话,其实要找到她,并不困难。”萧言溪突然说。

闻言,萧崇源目光转向他,无声的询问。

“她不让你找到他,但我们可以让她来找你。”萧言溪有些诡异的说。

“怎么做,才能让她来找我?”萧崇源蹙了蹙眉,却不排斥他的提议。

萧言溪附耳在他耳畔,悄声说了起来。

良久,萧崇源的眉头有些舒展开来,看了萧言溪一眼,“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

芙蓉轩。

“湖水深深,埋葬的不只是两个人的爱情,还有那决然的身影。

据说渊王跟着也纵身跳进了湖里,奈何湖泊太大,早已失去了渊王妃的身影。

后来的一个月,渊王府的侍卫天天在湖边打捞,也未能找到渊王妃的一片衣角…”

说书人唱作俱佳,口沫横飞,引来听众的一片片掌声。

楼上雅座,一名白衣胜雪的俊美男子早已离了座,对同桌的年轻男子笑说:“大哥,这书说得精彩,打赏吧。”

这里正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芙蓉轩,不但享誉京城,且名满天下。说书人更是一绝。

俊美男子倚着栏杆,津津有味的听着楼下说书人,口沫横飞的演讲。

身后,另一个长相不俗的男子站了起来,俊朗的脸上挂着浅笑。

“白枫……”

俊美男子就是白枫,她转身,食指轻点住他的唇,娇嗔道:“叫枫。”

男子一怔,俊脸微红,“枫……”

“嗯,这就对了。”满意的点头,继续看着楼下。

男人的眼里闪过疼痛和怜惜。

真的不记得了吗?还是伤得太深,不愿意想起?

望着她如花的侧廓,男人恍然如梦。

三年前,当他救起她,那绝世倾城的容貌映入他眼底时,他险些疯狂。渊王府一别,他认定今生不会再见,所以对她暗生的情愫只能深埋在心底,只是每当夜晚来临,还是忍不住会心痛。

如今再见,他禁不住狂喜,可是她苍白无血色的容颜撞击他眼球时,剩下的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她醒来时什么也不记得,她说她叫白枫,却忘了自己其实叫白凤。

为了弄清楚她为什么失忆,他打听到,那时一个月前葬身火海的王妃,突然出现在渊王的婚礼上,伤心之余,在渊王府投湖自尽了。

他知道这个说法与事实相背离,她这样的女子做不出为一个背叛她的男人自尽这种事。这其中定有很多误会,她也一定被伤得很重。毕竟,渊王在她失踪之时,的确与云罗郡主成婚,此事天下皆知。

这三年来,他带着她走遍各国,寻访名医,希望能治好她的失忆症,可惜吃了许多药,仍然未见效。于是,他带她回了京城。如果这里是她的伤心之地,或许能够触动她的记忆。

正沉思间,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男子看去,是一名同样长相出众,气质儒雅的男子,他手里拿了张纸,面色有些凝重,男子皱了皱眉,扬声问:“赤夜,怎么了?”

赤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正趴在栏杆上的白枫,压低声音说:“林澈,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男子就是林澈,他不动声色的与赤夜一同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关好了门,林澈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吧。”赤夜把手里的纸递给了他。

他展开一看,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唉,”赤夜叹了口气,“我也不相信,可是现在皇上诏告天下,说渊王于昨晚病逝。我还特意到渊王府打听了一下,说真的死了,而且,现在整个渊王府都拢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王府的仆人更是个个披麻戴孝,我看还到皇帝的龙辇也在,想来是真的。”

林澈的脸色有些苍白,那个人对他曾有过救命之恩,那样卓绝的男子,真的死了吗?说什么,他也要去证实一下,遂紧声问:“什么时候入葬?”

“听说是明天。”赤夜淡淡的说。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白枫。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即使她现在失了记忆,可总有一天会恢复的,只是等到那个时候,萧崇源早已成了一坯黄土。

两年前,当林澈带着白枫踏进云善国的地界时,他犹不敢置信,以为她死了,却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差点疯了。但在得知她失去记忆时,他又忧郁了。她与萧崇源的事,他早有耳闻,他虽不信外面绘声绘色讲的,说她爱惨了萧崇源,最后不惜自尽来宣誓她的恨意,可他终究有些相信,相信她真的爱过萧崇源。否则不会最后连记忆也丢了!

这个女子,是他没有好好珍惜,是他错过了她。最后,他陪着他们一起,走过了许多地方,看尽了各国的风景,但她的失忆症却没有好转,于是,他和林澈决定带她回陌清国。

如果这里是她的伤心地,必能触动她的记忆。而芙蓉轩,其实是三年前的雅阁轩,三年前被他买下来,后又转手卖了出去,是因为白凤那天对他说过的话,她不会和他见面,伤心之余,回了云善国。

现在重新回到这里,是林澈买下了芙蓉轩,他不明白,他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小厮,哪里来的钱财?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枫的记忆仍然没有丝毫起色。

就在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门外一个身影一闪,两人一惊,立时冲了出去。可惜,走廊上早已没了身影。

再看向白枫刚站的位置时,哪里还有她的身影。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说:“去渊王府。”然后快速冲下楼去。

渊王府。

天色暗了下来,今天的夜空却出奇的美丽,数不清的星子聚拢于天际,发出耀眼的光茫,就连月光也显得特别明亮。

白枫讽刺的勾了勾唇角,这老天真不长眼,明明是哀伤的夜晚,却偏偏那么美丽,一点也不符合现在渊王府的悲伤的气氛。

心里一动,难动那厮是诈死?

她低头,冷眼看着府内来来往往悲恸的仆人。这个气氛真的很糟,整个王府死气沉沉的,没一点声音,只有不断进出的吊唁的大臣。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明黄的身影,是萧言溪,他不是很痛恨萧崇源的吗?这次他死了,他该很开心吧?

她身影一掠,一下落到了在堂前一个隐蔽的屋檐下,此时,大堂里的人不多,许多吊唁完的人都出了来。大堂的另一角,她看到萧言溪还没有离开,只是定定的看着棺木的地方,嘴角上扬。

他果然很开心!

白枫心里燃起滔天的怒火,随之心里一痛,他果真死了吗?

明明恨他的,可是现在,取而代之的是难过。

不,萧崇源不会就这样死了的,他没有那么命短!

这时,另一边的回廊上,有两个经过的仆人在悄声说着话,语气里却难掩惋惜。

“你知道吗?其实王爷并没有得什么病?他是抑郁而死的。”

“不会吧?”另一个声音惊讶的说。

“就说你新来的什么都不懂吧。”最先说话的那个仆人有些无奈的继续说:“告诉你吧,三年前,自从王妃失踪起,王爷就郁郁郁寡欢,每天魂不守舍的,常常在王妃跳湖的地方,一站便是一天。这样铁打的身子骨也禁不起折腾啊。可是,王爷三年如一日,没有一天不去那里的,而且,以前就不爱笑,这三年来更是开心不起来,这不,终于得了抑郁症。昨天王爷的贴身侍卫去湖边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死了好几个时辰,全身都硬掉了。”

“哦,是这样呀。”另一个仆人嘘唏不已,然后又担心的问,“那王爷死了,我们怎么办?这王府还待得下去吗?以后谁来给我们发工钱?”

最先那个仆人也开始担心了,然后催促道:“那我们赶紧去王爷的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到时候,恐怕连一个子都捞不到。”说完,脚步响动,越走越远。

白枫从柱子后面出来,脸色气得有些发青,这些狗奴才,一帮势利的东西。目光看向大堂,这时里面悄无声息,一个人影也没了,就连萧言溪也不见了。看着大堂中间孤伶伶的棺木,突然心里升腾起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