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童话与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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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头等舱里的坏孩子(2)

他说他常常上网走两三个小时,下了网着了陆还觉得在硬硬的地上不大会走路了(这不,果然是鸟变的)。他讲起人,淡淡的。譬如讲这里常常接待外宾或国家领导人,一句带过,再讲不出许多。他讲起鸟,讲鸟的生活习惯好,早睡早起。讲拂晓鸟语林怎么一片欢腾,鹦鹉怎么招呼小狗叫欢欢,怎么招呼一个工作人员叫岛茂(那人长得像日本电视连续剧里的大岛茂)。讲这里的鸟有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树上落的。有丹顶鹤、大白鹭、蓝马鸡、白天鹅、白额雁、绿翅天、珍珠鸡、绶带鸟、苍鹭、孔雀、红雁、鸳鸯……我记不下来,而他如数他的同胞兄弟,都记得的。只是鸟兄鸟弟太多,一时也说不清(大连话:说不过来)。我看那鸟语林里,山上树上,一幢幢童话式的小屋,那是鸟儿各自的家。他们也互相串门、造访。有一幢欧式建筑,空无一鸟,是不是什么鸟都可以到此下榻小住度假?或许鸟类也有假日酒店的连锁店?

山泉小溪的水声,淅淅沥沥。似有若无的音乐,坜沥淅淅……现代化和笑

本来没有什么好笑的

李先生按时来接我去香港的仿膳,这是岭南学院中文系的宴请。刚到港时李先生到我1609房间来商谈讲课日程,我没有泡茶他没有虚言几句话就一切谈妥。中文系其他老师一概没来过。我喜欢这种人际的松散结构。谁也无须陪谁,谁也无须谁陪。少应酬少寒暄省下时间干活逛街看电视干什么都好。

中文系10位老师和我围坐一桌。我在岭南讲课时和大家都已见过了,但我还记不大清谁是谁。因为讲课时自己是紧张的,因为台下的人于我都长得一样都不分谁谁都希望他们不要失望。大家客客气气彬彬有礼。

今天这顿饭,既是中文系主任陈教授的诚意,也是学院例行的程序。好比我需要作个讲座,他们需要请我吃饭,都是需要去完成的一个个过程。

中文系的老师朴实率真,大家静静地说起电影片名的翻译。我说《我的左脚》何必一定译成《无悔今生》。有人说不这么译香港人谁看?我说《钢琴》译成《钢琴别恋》是好的。又想到相识不相识的人在一起,常常从大家共知的电影电视或歌唱上谈起,常常感觉着影星歌星给人们带来的愉悦。

不过教授们大体不是影迷。我转换一个话题,说到一向关心电影事业的周恩来总理,大家说周总理怎样都是最好的更好的。

说到周总理好,陈教授无声地笑着说用一个北京写社论喜欢用的词,叫:雄辩地证明。大家笑。我说这个词现在不大用了,是过去老用。好像,陈教授对内地上个世纪60年代的词汇很熟悉。

便有最年轻纯真的李先生讲了一句什么,大家大笑,显然涉及个人之事。陈教授依然头都不转动,只隐隐地作笑说:也许过些年也会有个人站出来说她是岭南陈先生的女儿。

大家哄笑。本来,莽撞之我和年轻之李先生不礼貌地给陈教授出了个不该问及也不便讲述的问题。陈教授一句玩笑就叫我们高兴非常好像获得了最令人满意的回答。

大家还在轰轰地炒笑声,陈教授还是无声地作笑状,说陈祖芬今晚可以写篇文章了,题目就叫:从周总理到陈先生。

于是有人说起内地有最多的读者,于是有人问我内地现在流行什么。我说吃得好了,流行吃窝头。时间宝贵了,流行坐小面。个体突出了,流行与众不同的四字名字。四个字的名字?对啊,社会发展了,电话号码的位数越来越长,人名也可能变长。名字四个字?对啊,有人说某女喜欢照着镜子梳头,就可以起五个字的名字,梳头照镜子。

好像,一直有的吃,一直有的笑。陈教授平素忠厚寡语,没有想到今天频频抖出冷面滑稽。大家高兴得哇哇直叫。他也笑,但是无声,原来笑林高手在此。

我想大笑可以帮助快速消化食物,即刻腾出一些胃口。再笑再吃,再吃再笑,我惊讶自己怎么有这么大的肚量。再看看在座诸君都笑容可掬肚量不凡,好像我们围桌而坐的是11尊弥勒佛: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事\大肚能容容世上难容之人。

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某君特深沉地问我:你什么时候离开我们?我极不礼貌地报之以大笑。大家也个个笑个出奇。我说听口气好像我要离这个世界而去了。

不对,某君这么恳挚,我还没回答他呢。待笑声参差落下,我清晰地告诉他我是几日离港。大家竟又笑个失态。这本来没有什么好笑的,只是大家的笑兴还在还没笑尽,这时不管谁说句什么大家都还要一笑方休的。如果人与人之间不设防坦荡荡,人间可以—多少多少倍的笑声朗朗?没有想到,一个例行的程序进行得这么欢畅。饭前我们客气礼仪,饭后我们亲近欢喜。我问陈教授:你们平时不常常这么热闹吧?陈教授说:我们也是第一次,这样,后天你讲课后,我们再聚一聚。明天就去定位。

这次,是程序之外的。

当代人,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忙碌的现代人,只能不停歇地往前赶路。无暇成为时尚,有闲几近奢侈。越是走进21世纪,越是走进网络时代,人越是敏感一一对于时间无谓抛掷的敏感。20世纪80年代初,有一句时髦的话:时间就是金钱。那是生命的一种觉醒。但我不能想象我现在的文章里还会出现这句话谁还不懂这个道理?还用得着我来说。

现代人斤斤计较的是时间,是面对挑战抓住机会的时间。中国真正地进入一个新世纪了。如果说我们以前更多地在主场比赛,那么我们以后更多的要在客场比赛了,在国际经济这个大舞台上。

不过,在一个非常物质的时代,人们又多么希望从物质中解脱出来,有一种把握时间的自信,一种更有力量面对未来的自信。人类重要的发明,不是电灯,不是电话,而是快乐,而是幽默。在日常生活中发现幽默,在忙碌工作中感受快乐。

很多的时候,人的愿望其实很小,但是很美好。如果超市、商场、社区,都能为你着想,能比你自己还想得周到,那么,我们的日常生活,可减少多少劳碌、繁琐和损耗,可以增加多少情趣、效率和欢笑。

那么,所有的主妇,都会从狼外婆变成白雪公主,在森林里和小鸟小兔小松鼠一起唱着美丽的歌。

人真是出生越晚越好,用句俗话叫做:好日子在后头呢。但是,我们选择了20世纪,我们幸运地可以从20世纪走进21世纪,我们有苦难的担当和美丽的向往。《还珠格格》里有大概这样的台词:我选择了你,不管为你抛弃多少东西都值得,你是我美丽的神话。

20世纪的一个平头百姓叫陈袓芬的,从电视里看清代皇帝,原来皇帝没有自来水没有电冰箱电视机没有汽车飞机。有支歌唱: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比起清朝皇帝,我们简直什么都有。不过我们今天缺少的,可能还是一高兴。到21世纪的缤纷世界里,我们会拥有更多的缤纷。不过,未必会同步增长的,也还是一高兴。

21世纪,一切靠自助。不管是事业,还是心情。你自己怎么做?

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第一特征,是笑。我想,人类社会越是前进,笑的功能就越是发达,可以有一个研讨题:现代化和笑。当代人,笑一笑!

数字与爱情

爱情也数字化了,文学怎么办?

这是一个信息资源共享的时代,这又是一个个人隐私共享的时代。你尽可以在网络世界游走,不过,你的搜索和你的邮件,也很可能被人浏览你的生活轨迹。一个网上明星,随时都可能被不相干的人下载。

有位青春偶像对媒体说,他的成功是用自由和隐私换来的。当然,这也是一种极而言之。

本来有句话,叫做:一切尽在不言中。如今是,一切尽在搜索中。网站每个月处理10亿次的搜索。10亿这个数字,正好相当于席卷全球的甲壳虫乐队的唱片销售。有太多的人为甲壳虫狂,有太多的人为猫王狂,但是,从来从来没有这么多的人,可以大声说,可以轻声说:我为搜索狂。

中国古代有个民间故事,叫《石门开》。故事里的主角,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那个神秘的山洞,只要喊一声:石门开,那山洞就会向他打开,向他展示无穷的璀璨。现在我们用不着去爬九十九座山,去九十九条河,我们只消轻轻点击鼠标,整个世界就像一座宝山那样向我们打开。

个人与世界之间,好像只剩下点击鼠标那么一点距离了。搜索,已经成为吃饭、睡觉那样的一种生活状态。要什么点击什么,要什么获取什么。好像,生活简捷得只需要点击。但是,计算机科学带来的,有多少方便就有多少压力。农耕社会的时候,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现在,如果想与时代共舞,就得好好学习,天天充电。《北京青年报》有文章称现在是新求知年代,说:唯求知狂。

可以生存。

这两年最时尚的一个词是与时俱进。华尔街一家著名的投资银行摩根士丹利,在2月19日的《纽约时报》,做了一整版去中国投资的广告,标题上用了汉语拼音,这组拼音直接打入英语世界,就如同在华尔街上市那样变成一支行情看涨的绩优股。

不过,与时俱进这个词,每年,甚至每季在公司实现10%的淘汰制。而与时俱进在对全体现代人实现淘汰制。人,就好像一个利用率很高的手机,得天天接到充电器上。否则,你今天不落伍,明天不落伍,后天就指不定落伍不落伍了。

今天这个世界的无冕之王,是:数字。媒体上的一个常用语是:指数。人气指数、亲和指数、爆笑指数、惊险指数、快乐指数、悲惨指数、好看指数、爱情指数……一切都可以用指数标出。

文艺作品里,原本常有绝望的人喊出一句:爱情,爱情值几个钱?文学写的是一种感觉,不是一种准确。谁也不会真去算爱情值几个钱。因为事实上这是没法计算的。幸福的人说爱情是无价的,不幸的人说爱情是不值钱的,如是而已。

但是,英美两名经济学教授,访问了大约6万多人,对爱情进行了评估。我从来只知道企业上市前需要评估,房产需要评估,总之是具象的、物质的东西才能评估。可是在数字时代,情感也可以评估了。《泰晤士报》报道,今春这两位学者算出了爱情的价格一婚姻美满,相当于一年多赚10万美金;性生活美满,相当于一年多赚6万美金。

爱情,简而言之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故事。有这样的爱情短信:两个人分担一个痛苦,只有半个痛苦;两个人共享一个幸福,就有两个幸福。报上更有段英语,用数字阐述男人和女人的不同。说男人会花两元钱购买他所需要的价值一元的物品。女人会花一元钱购买她根本不需要的价值两元的物品。

从来认为爱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是最不可捉摸最变幻无穷的,最说不尽写不尽的。如今,爱情也可以量化,也数字化了,文学怎么办?

文学么,就是文学而已

古人喜欢讲诗言志,今人喜欢进聊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