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卫兵和漂亮的女生浦晓敏在小树林里见面了。浦晓敏说:“你不认爸妈,简直是冷血动物,禽兽不如!”吕卫兵说:“骂吧,骂得越狠我心里越痛快……”
浦晓敏流泪道:“真想和你一刀两断,可是又不忍心。”吕卫兵感动地说:“晓敏,你真好,认识你是我的福气。我不明白,你条件那么好,为什么看上我?还主动给我写信?”浦晓敏说:“八年前的一个假期,一条摆渡船过江时翻了,一个女孩落水,有个年轻人跳进江里把那女孩救出,没留姓名就走。那个女孩就是我,那年轻人是你吧?”
吕卫兵惊奇道:“啊?是你?”浦晓敏说:“就是我。我以后到处打听救命恩人的消息,终于打听到你。我听说你考到燕岭师范,就决心和你在一起,我发奋读书,也考来了。”吕卫兵激动地说:“啊,原来是这样!”浦晓敏说:“卫兵,学校禁止求学期间谈恋爱,咱们不能公开,尽量少见面,可以书信来往。”吕卫兵连连点头。
大家躺在床上谈女朋友的事。小丁说:“六哥,我看陶自然平常对你不错。”冷雪松说:“我看自然正感情寂寞呢,六哥不妨试探一下。”韩老六说:“你们说陶自然对我有意?别拿六哥开心,六哥老黄瓜了!”冷雪松说:“老黄瓜有老黄瓜的味道,自然有恋父情结,就喜欢大的,要不然以前怎么会紧追李阔老师不放?”别人胡扯一阵,各自睡去。韩老六把刚才的玩笑话当真,打开手电筒,大被蒙头,给陶自然写开了情书。
晚自习下课,大家走出教室,陶自然还坐在那发呆。韩老六悄悄扔在陶自然眼前一封信,急忙走了。陶自然看了信,恼怒地想撕掉,旋又停手,寻思一会儿,暗自笑了。韩老六一鼓作气,又连写三封信,先后在教室外走廊、操场、宿舍楼门口偷偷塞给陶自然。
傍晚,陶自然在小树林里等人,韩老六走来。陶自然笑眯眯地说:“六哥来了!你的信我都看了,感动得直流泪,我是臭名远扬的人,谢谢你看得起我。你不嫌弃我是残花败柳吗?”韩老六说:“在我眼里你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
陶自然问:“六哥,你追我,你妻子怎么办?”韩老六说:“自然,你要是愿意和我处对象,我就和老婆离了。”“你舍得吗?”“有什么舍不得的!”
陶自然说:“老人讲,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这样做好吗?”韩老六伤心地说:“我老婆贴上胡子就是李逵,她爹教了她一身好拳脚,不怕你笑话,她晚上说把我踹到炕下就踹到炕下,还说,老婆骂汉子,金银满罐子,老婆打汉子,牛马满圈子。我的婚姻是不幸的……”说着哭了。
陶自然假戏真做:“唉,真不知道你的婚姻这么痛苦,也亏你能坚持到现在。”韩老六擦着眼泪:“幸好我心路宽,挺过来了?自然,你能和我好下去吗?”“这样好下去不行,我要落个第三者插足的名声,等你和妻子离了咱们再考虑吧。”“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等着吧,我早晚要和这个女魔头离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吕卫兵、韩老六谈恋爱的事很快在班里传开了。张巧巧对石捧玉说:“吕卫兵有媳妇了,组织最近才了解到他的底细。他因为家里穷,当了倒插门女婿,当时女的还不到结婚年龄,现在也没补办手续。他老家在大山里,没登记就结婚的情况很普遍。”
石捧玉说:“没想到韩老六也起了花心,太不可思议了!”张巧巧说:“捧玉,两人都搞婚外恋,问题严重,咱们分头找他们谈谈,一定要制止他们胡来!”
张巧巧找吕卫兵在小树林谈话,结果谈崩了。同时,石捧玉找韩老六在操场谈话,韩老六不但不接受,反而讽刺石捧玉。张巧巧和石捧玉一碰头,觉得吕卫兵和韩老六是鬼迷心窍,很难做工作,决定分别写匿名信通知他们的爱人,看他们爱人的态度是什么。
这一招真灵,韩老六的妻子马秀英和吕卫兵的妻子水妹子很快到学校来了。也真巧,俩女人图省钱,住在小旅馆的同一个房间。女人爱说话,随便扯了几句,俩女人立刻明白了,原来她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来的。水妹子叫道:“哎呀,咱们都是秦香莲啊,吃苦受累送男人进京赶考,都落得个这样子下场,咱叫同病相怜!”马秀英一拍大腿:“咱两个秦香莲,这回要绑到一起闹,闹到开封府包黑子那儿,不铡了他们的狗头也要闹个地覆天翻!”
水妹子说:“我和他拜天地这么些年没登记,龟儿子要真甩了我,官司都没得打。”马秀英说:“拜了天地就算数,想赖婚不行!秦香莲和陈世美也没登记,官司不也打赢了?理是圆圆的,嘴是扁扁的,你咬住就是理,咬不住就是驴屎蛋子。”水妹子说:“对头,咬住不放!”
马秀英咬牙切齿地说:“咱俩一定要咬住牙,死也不离。你对他说,这书想念下去就回去扯结婚证,要不然你就不走,死也要吊在他学校门口!”水妹子说:“你的主意好,我听你的!”马秀英大喊:“好,咱就唱第一出,大闹驸马府,这就去!”
欧阳老师正讲课,教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马秀英领着两个女儿头前开路,水妹子紧随其后,大模大样地冲进来,一句话不说,寻找自己的丈夫。韩老六和吕卫兵一看吓坏了,都拿起书挡住脸。马秀英和水妹子一下子找不着,就一排排地找。
欧阳老师问:“谁叫你们进来的?”马秀英说:“我们的脚叫我们进来的。”欧阳老师又问:“你们找谁?”水妹子说:“找自己老头子。吕卫兵哪儿去了?”她找到吕卫兵:“哈哈,龟儿子和我躲猫猫!”那边,韩老六想从教室后门溜走,被马秀英发现。她大呼一声:“呔!老六!哪里逃!”上前揪住自己男人。韩老六装傻:“你是谁?是东屯的老马婶子吧?”
马秀英拧着韩老六的耳朵:“我是你小妈,今天来取你的小命来了!”说着一掌把韩老六拍倒在地,用屁股坐住他的头,抡起两只巴掌擂鼓一样打他的后背和屁股,边打边骂:“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娘儿仨鸡腚眼里抠使费,饭菜里省油盐,喝西北风充饥,吃苦受累供你上大学,你在外面玩邪的,大学就是这么教育人的吗?哪赶上我教育的好?在我眼前你一点毛病不犯,离腚就不是你了,不如跟我回家剁猪食去!”韩老六哇哇叫疼,动弹不得,还在那儿装:“这是怎么回事儿……”两个女儿大哭:“爸啊,妈啊!别打了,咱们回家吧……”
这边,水妹子哭着:“卫兵,你真狠心想休了我?我和爹妈供你念大学,你要当陈世美呀?”吕卫兵耍赖:“谁是你男人?扯结婚证了吗?”“你和我一个被窝睡那么多年就不作数了吗?”“谁和你一个被窝睡?有证据吗?”水妹子扯出条裤衩:“这是啥子?你的裤头!咱两个头一宿睡一起你穿的,我留下,闻闻是不是你的味儿?”说着往吕卫兵鼻子上送。
那边,马秀英把韩老六打得叫苦连天。冷雪松大吼一声:“住手!堂堂学府,岂容你如此撒泼!”马秀英放下韩老六站起来:“哟嗬!你想干什么?还敢跟老娘过招?”说着亮起螳螂拳架势。“哎呀嗬,还会两下子啊?”冷雪松说着也亮起拳击的架势。韩老六趴在地上大叫:“雪松,千万别近她的身,她是武术世家出身,我的螳螂拳是跟她学的!”冷雪松一听,打憷往后退。马秀英往前靠着:“别走,和婶子过两招啊!”众人连忙拉开,又把韩老六拉起来。
两个女人背对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各骂各的男人。马秀英的骂是北派风格,涕泪横流,拍着大腿,骂得有腔有韵:“老天爷啊,睁开眼啊,给我霹雷打闪啊,老六他黑了心了啊,不要我们了啊,他又看上哪个狐狸精啊,和我男人合伙欺负我,你管不管啊……”
水妹子骂得有南派神韵,一边说一边唱:“卫兵啊龟儿子,你本是有情有义好儿男,是山鬼迷你忘了咱?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恩不断。我两个从前多恩爱,夫唱妇随好悠闲。我插秧来你浇田,你砍柴来我烧饭。出成双来入成对哟,夜夜厮搂嫌太短。下雨咱摆龙门阵,欢声笑语从不断。卫兵哎,龟儿子,你的魂儿快回还……”
陶自然在旁边看着捂嘴直乐。张巧巧说:“还乐,都是你惹的祸!”欧阳老师过来劝两个女人:“你们闹得够意思了,回去吧,有话好好说,有问题慢慢解决。”水妹子问:“你保证解决得了?”马秀英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疖子不鼓头能挤出脓吗?”
韩老六和吕卫兵趁乱跑了。韩老六的两个女儿被初萌哄到教室后边吃小食品。石捧玉和张巧巧过来劝说两个女人。石捧玉说:“好了,你们的疖子早跑了,跟我们回宿舍吧!”马秀英爬起来:“啊?他们跑了?水妹子,这一出就到这里,咱俩也该歇歇了。”
女生宿舍里,臧翠给两个女人和孩子打来饭。马秀英问:“谢谢大妹子,这饭多少钱?”水妹子说:“我们有钱,粮票也带着。”臧翠说:“什么钱不钱的,吃吧,吃饱了才有劲闹下去。”马秀英说:“这大妹子说话我就愿意听。水妹子,吃饭,账以后让俩死鬼算!”
吃饱喝足,马秀英说:“好,开始战斗!”水妹子问:“下一仗咋个打法?”
马秀英说:“他俩的书谁也别想念了,你扯你的,我揪我的,打火车票领回家,慢慢收拾!”水妹子说:“对头,就这么办!”马秀英扯着孩子和水妹子要冲出宿舍。
臧翠和一个女生一人搂一个:“千万别去闹了,再闹下去学校领导就会出面,那样就不好收拾了!”别的寝室的女生听到这屋嚷嚷,也过来拦住两只胭脂虎。
马秀英说:“水妹子,她们不让咱们闹,咱就不闹了,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还有什么脸活着,不如上吊!”水妹子:“对头,活不起不活,吊!”二人拿出绳子往上铺栏杆一搭,绾扣要上吊。两个女孩抱住马秀英哭嚎着:“妈妈不能上吊,和爸爸一起回家……”
众人赶紧劝阻,要解绳套,厮扯着动起手。马秀英一掌一个把大家都放倒。水妹子拍掌大笑:“大姐好功夫!”马秀英掐着腰:“想和你大婶动粗?问问韩老六,他敢不敢和我乍翅儿?有一回韩老六黄豆吃多了,放的屁臭得狗直咳嗽,还赖我放的,把我惹毛了,我扬起武巴扇赏他个耳刮子,他舞舞扎扎想还手,让我从炕上打到猪圈,他躲在那一夜不敢出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两个有关的姑娘出场了。
韩老六又约陶自然在校园凉亭见面,陶自然觉得玩笑该适可而止,就如约而至。
韩老六说:“自然,这事都是为了你,咋办?”陶自然哈哈大笑:“六哥,我那是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韩老六傻了:“你,你……”“六哥,不要怨我。你那段时间天天给我写情书,和你翻脸怕你下不来台,敷衍你一下你又当真。其实你应该看出我是开玩笑,你知道,我心里只有李阔,这辈子我除了他不嫁人,怎么会和你谈恋爱?对不起,这事错就错在你把握不住自己,你还是想办法处理吧。我看嫂子是真心爱你的,你也应该爱她。再见。”说完走了。韩老六看着陶自然的背影:“唉!赏点阳光就灿烂,萝卜樱子掉尿坛子里,我扎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