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陇头流水（2）
飞羽山庄再也不复当初的宁静，牛羊早已经入圈，仆人早已经安歇，紫云的贵介公子们却在半夜的时候开始杀戮。他们在白天的时候还曾为了奥黛丽夫人的马术而比赛，到了半夜的时候就和山庄外面的龙骧铁卫里应外合，开始冲击奥黛丽夫人的卧室。
这些都是纳达尔学院的杰出青年，他们之中还有两个喝了我的皇尊，一夜之间堆砌出来的尊级魔法师。一个是风系，一个是火系，驾驭着还不是十分熟练的尊级魔法，风火肆虐地燃烧飞羽山庄的一切。其余的人则挥舞着法杖，坚决守卫在山庄的大门口，直到龙骧铁卫在龙珏的带领下突入了山庄，三公主一马当先的身姿，并不逊于奥黛丽夫人的矫健美丽。
我，作壁上观。
罗宾说在实战环境中，十个龙骧铁卫可以干掉十个尊级魔法师，这话说的没错。就像是一群行动迅捷的狼，那些龙骧铁卫熟练地破坏了护卫山庄的魔法结界，然后用暗杀地手段解决了飞羽山庄的管家赫根，这样一来整个山庄几乎瘫痪了一半。
对于这些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来说，用毒、暗杀、计谋、哪怕是能够利用一只蚊子腿，他们也会在周密的战前推演中把这只蚊子腿摆在最正确的位置上。然后要做的，不过就是按照推演中的情况，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龙珏骑在马上，就着熊熊的火光，看着一样骑在马上的奥黛丽。
事实上在看到奥黛丽之前，她的目光逡巡着寻找的人，是我。
但是，我已经带着小九和小十一，再一次脱离了战场。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小十一扛着一把枪，半路又回到了飞羽山庄。这个无知的小男孩以为是土匪打劫，激动地表示要回去拯救山庄于危难之中，我想虽然有些危险，但是十四岁的男孩子，也应该见识一下危险的面目了。
小十一躲在山上，他平端着手中的步枪，努力调整着呼吸，但是枪口还是不停抖动着。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那些明亮的火光照耀着纷乱的人影，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分辨敌我。但是其他人他不认识，奥黛丽夫人他却是认识的，既然如此奥黛丽夫人对面的，自然就是敌人。
所以，龙珏现在暴露在小十一的枪口之下，而小十一却看不出那是三公主。
一个温文尔雅的皇室公主，一个在拍卖台上创造财富神话的美女，会是一个血腥夜晚的统帅？
所以，紧张的小十一开始平缓自己的呼吸，然后缓缓向前匍匐而去。
矮人出品的火枪，在这个距离上休想打死人，所以他必须接近到足够的距离。五十米，已经可以看到龙珏的背影，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女士轻甲，手中的法杖已经光芒四射，一道风刃魔法马上就会扑出来——“砰。”一颗子弹将法杖打得粉碎。
“呼——”小十一长出一口气，随即致命的危机感让他不顾一切地侧翻而出，一道雪亮的刀光将他的火枪干脆利落地切成两半。刀口处寒光四溢，平整而锋利的切口，将仓皇摔倒的小十一右臂切开一道口子。一个龙骧铁卫贴地窜来，手中的长刀劈砍处，斗气呼啸着将小十一震飞了。大剑师级别的斗气，千锤百炼而来的战技，居然被挡了下来！
“当！”小十一胸口的衣服粉碎，露出里面的铁板。龙骧铁卫看着铁板上的刀口，明白了缘由之后毫不迟疑地改变了攻击方位，一刀砍向小十一的咽喉。小十一暴吼一声，撕碎了一个风系的卷轴，千钧一发之间被风系魔法加持的身体，轻飘飘蹿出十米开外，身上的铁板在龙骧铁卫的刀锋下火光四射地拖出一条深痕。
“砰！”腰间的短枪被抽出，小十一一枪逼开了龙骧铁卫——面对面的距离，大剑师的斗气虽然可以护住要害，但是小十一这一枪是冲着对方眼睛开的，这个可护不住。这个龙骧铁卫嘴角冷笑着，反身回到了战场，而小十一却被另外一柄长刀抵在喉咙里——另外一个叫做周翔的铁卫，好整以暇地收起长刀：“小十一，老实呆着，否则不要怪我杀了你！”
“为什么！”小十一总算知道他刚才瞄准的是谁了，“为什么！”
奈何这件事情没有为什么，只有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忘的结果。
被一枪打碎魔法杖的三公主，一瞬间就被魔法反噬，摇摇晃晃跌下马来。奥黛丽夫人娇喝一声，立即策马上前，纵马踩踏。龙珏的战马侧身护主，却被奥黛丽的风刃拦腰切断，战马悲鸣着倒下，鲜血内脏满地都是，将龙珏压在地上爬不起来。
“都住手！”奥黛丽夫人法杖指着龙珏，“否则，我就杀了三公主！”
“店主！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十一痛苦地捂着脑袋，下面的场景他实在看不懂。
“没我们的事，刚才那一枪，你打得很准。”我站了起来，“龙珏要是死了，你很高兴？”
小十一没有说话，他看着我包扎的伤口，双目有些空洞。一边是和他一起工作，高贵美丽而且业绩惊人的公主，一边是半个月来照顾他、教育他，美艳大方亲切温柔的贵妇——懵了。
“店主，你救救她们！”小十一忽然醒过神来，“奥黛丽夫人如果杀了公主，她一定会死的！”
“傻小子，她不会杀人的，她还要靠公主离开这里呢。你没看到她手下的那些卫兵，全都被龙骧铁卫给干掉了？”我目送着马车的离去，“陇头流水曲复曲，烽火连城送卿去。小十一啊，你说说看，一个女人这样离开，是不是很可怜？”
小十一不懂。
“泱泱一国命运，系此盈盈一女。昔有荆轲易水，满座衣冠如雪。”我饮酒一坛，“当饮酒至醉，一曲送别！”
冰箫在手，一曲萧瑟清寒的乐章悄然而起，马车为之一停。百余骑龙骧铁卫尾随着马车，停停走走转过山头，其余的龙骧铁卫则汇聚在飞羽山庄之中，一批一批地将抓到的俘虏集中。男男女女被迅速押送，老老少少则被一排排砍头，更增箫声的呜咽凄寒。
“救我！”玛丽跑了过来，这个女精灵一向是山庄仆人中的女一号，精灵的敏捷和夜晚的天赋，让她逃过致命的暗杀，但是此刻也是伤痕累累了。这个女精灵奔跑着，匍匐在我的面前，浑身都在颤抖着。老树精卡迪亚的叹息传来，那是枯树林在风声中摇曳，这叹息唯有玛丽听得懂。顺着这叹息的指引，玛丽跑进了树林，一众搜索的龙骧铁卫迅速离去。
“小十一，如果有人欺负小九，你会怎么样？”我沉默了片刻，问道。
“一枪崩了他！”小十一眼神里带着些狠厉，说话的时候也多了许多杀气。
“如果是我欺负她呢？”我又问。
“你不会欺负她。”小十一想了半天，“如果你欺负她，她不会让我管的。”
“那现在龙珏欺负奥黛丽，我不让你管，你听不听话？”
“我听你的！”小十一点点头，“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