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梅雨溺水的事情沐府无人不晓,当然啦,未来的当家主母溺水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儿?所以不消半天时间就闹得沸沸扬扬。
但叫大家议论纷纷却是沐慰风异常的举动,他为梅雨安排了两个会武功的丫头。本来安排丫头侍候梅雨大家并没意见,只是这个安排却太凑巧了,梅雨当天溺水,当天就派丫头保护她。这岂不是自打嘴巴地向世人说明梅雨此次溺水并不寻常,甚至可能是有人刻意推梅雨下湖?
“小姐,小姐。”声音由远而近,月芽打探到消息后马上飞奔跑到梁凤纱居住的倚春楼。
梁凤纱打听梅雨遇溺之事绝对不是关心她,她想借着此事来打击梅雨。
“月芽,你快说。”连半刻也没给丫头喘息,梁凤纱劈头就问。
“小……小姐。”月芽吸了口气,冒着咽喉干疼的苦楚把话一口气说完,“少爷为梅姑娘安排两个仆人保护她的安全。”
“其他的都查清楚了吗?”梁凤纱双手环胸,斜睨着月芽。果然不出她所料,除她之外梅雨还与他人结怨甚深,她都还未出手去教训她就有人早一步替她出气。
她也很好奇凶手到底会是谁。
“如小姐所料,梅姑娘在暗中调查此事。”月芽不明梁凤纱为何要她去问梅雨的事,小姐不是最讨厌梅姑娘的吗?
挑挑眉毛,梁凤纱信心十足,“月芽,我们走。”
走?“小姐,我们要去哪里?”如坠雾中的月芽一头雾水。
眸里闪过邪佞的光芒,“我们去‘关心’一下梅雨。”她故意露出无害的笑容。棒打落水狗,不是现在还等几时?
月芽终于了悟到梁凤纱的目的,“可是,梅姑娘已经很可怜了。”她心生不忍地轻声咕哝,同情梅雨的不幸。
“你还杵在那里嘟嚷什么?还不快走?”没听到月芽小声的反对,梁凤纱急不可待地想到西北院对梅雨嘲笑,讽刺了。
“是,是。”月芽不敢违背梁凤纱的话,马上跟上去。
西北院还是很静,寂静得有点像红菊自杀的当晚。
梁凤纱安慰心底发毛的自己,红菊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不可能再存在了。她没带观音像也没什么问题了。
带着淡淡的不安来到梅雨居住的房间,门也不叩地就直接推开。
梅雨在绘画,梁凤纱不问而擅自闯入吓得她手歪了一下,好好的一幅画就多了一笔败笔,破坏了画中的格局。
“梁凤纱,你来干什么?”梅雨眼中掠过一抹吃惊,但很快就消失了。她放下沾满墨水的毛笔,不欢迎地撇撇嘴。
“梅姑娘……”侍候梅雨作画的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边,像对护法似的护着她。
梅雨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说话,她自有分寸。
梁凤纱不客气地坐下来,“听说你遇溺了,便过来看看。”
敌不动,我不动。梅雨沉着气,等着她下一句话。梁凤纱会关心她?除非是她头壳坏掉,神经错乱了。
“梅姑娘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呀。今天是被推下湖中,明天不知道又是什么了。”她得意地奚落着梅雨,最好是被人宰了。梅雨不在意她的奚落,只是有些奇怪。这个梁凤纱到底是在做戏还是真的不知情?难道她还未晓得她的处境?
她刻意去散播她被人陷害的消息,众说纷纭,大家都将矛头指向梁凤纱,认为她是最大的嫌疑犯,而她竟然还有胆到她眼前叫嚣?
那只会增加她的嫌疑。
但,梅雨假设地想到,如果梁凤纱真的不知实情呢?
或许她可以借此机会去探她的口风,“梁凤纱,我被谁推进湖中,你不是最清楚的人吗?”她目光如虎,盯视着猎物。
梁凤纱一窒,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继而察觉到梅雨话中的含义,“你是说我是犯人了?”她是很想让梅雨消失在沐府,但鉴于沐慰风的威胁,她处处忍让,就怕被赶出沐府。
现在的情况对她很不利,沐夫人铁了心不再见她,她唯一的依靠也失去了。沐夫人是看到她的真面目,她小小的失误就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她很后悔砸伤了梅雨。
因为那一砸,不仅砸断了她和慰风的感情,还砸断了她和舅母之间的信任。
欲哭无泪,梁凤纱把一切的愆尤都归咎在梅雨身上,但那又如何,她的形势比人弱,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她败得一塌糊涂,却不愿服输,更不要在梅雨面前输光了颜面。
“难道你不是吗?”梅雨反问。
“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梁凤纱逞强地冷哼。
她模棱两可的答案令梅雨皱眉,“到底是还是不是?”她不想跟她玩文字游戏。
“我是!我还想把你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梁凤纱口不择言地怒骂,梅雨凭什么以这种态度对待她?
“梁、凤、纱!”一声低吼蓦地从后响起,怒火冲天。
梁凤纱一口气险些窒在喉中,头皮发麻不敢向后望,怕被人分尸了。
“推雨儿的人可真的是你。”他目光阴鸷地直视着她的后脑袋,差点把她脑袋给瞪出两个大窟窿出来了。
“不,不是我!”梁凤纱含冤地大呼,悔恨得直想咬掉惹祸的舌头。
“我亲耳所闻,你还想抵赖?”她找死了不成?竟对他的雨儿下毒手!沐慰风只相信他的耳朵。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梁凤纱,激动得嘴巴张张阖阖却半天没发出声音,笨拙得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解释。她刚才只不过是气话,旨在吓吓梅雨而已。
可天意总弄人,她的气话竟然被慰风听到了。
梁凤纱因无法为自己辩护而焦急无措,泪水纵横了一脸,含冤的滋味实不好受。
梅雨窥了两人一眼,梁凤纱的表情不太像在做戏!
沐慰风则不这样认为,梁凤纱在他面前做戏做得太多了,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的难区分,他只当她还在做戏。
“慰风,我看她不像说谎。”梅雨实话实说,冷静地推敲。
“雨儿,你为这种人求什么情?”她简直就是狼,不懂知恩图报的狼。
“我没说谎!”很意外梅雨为她讲好话,梁凤纱只当她是出于内疚。
“我并不是为她求情。”梅雨耸耸肩,“而且我讨厌她。”只是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
可是梁凤纱却学不乖,一听到梅雨说讨厌她,马上逞强地反驳,“我也很讨厌你,你有什么好?长得丑陋难看,你怎么不去照照铜镜,蛤蟆想吃天鹅……”她逞一时之勇,完全忘记了沐慰风的存在。
她的话被一声掌声给打断,情人眼里容不下一颗小沙粒,沐慰风不允许有人对他的爱人出言不逊。
“你……打我?”梁凤纱溃不成声地惊叫,被心爱的人打那一种椎心的痛。
沐慰风不后悔打了她,她太目中无人了,任性妄为不懂得体谅人间疾苦。
咬破唇,梁凤纱怨怼地直盯着他,“我恨你,恨你,恨死你……”她大吼着,旋身跑出寝室。
“小姐,小姐……”月芽马上追出去。
寝室沉静了半晌。然后轻轻地叹息一声,是梅雨。
“慰风……”梅雨走到他身边,在他身后主动地抱着他的结实的腰,“她很喜欢你。”她指梁凤纱。
“雨儿。”沐慰风转过身,与她脸对脸,“我从来没做过令她误解的事。”
微微地一笑,梅雨以指竖立在他薄唇中央,“我明白。”她看得出梁凤纱是爱他的,掺杂太多的贪嗔爱恶反而变得狭隘,蔓藤似的束缚,无喘息的空间。她的爱,是一种窒息的,约束的爱情,寻根究源头,不难发现她更爱自己。
梅雨觉得梁凤纱很可悲,她到最后还不知道失败的结果。
她有丝同情,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实在伤人,理智者应及早抽身。但感情又岂能控制?像她还不是一样,悸动的心如烟,捉摸不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像蔓藤一样的爱除了梁凤纱外,还有一个被情所困的女人。
不同的是,她的爱情自卑得说不出口。
但爱上又怎能轻易地割舍感情?爱着这个人,纵使是被他骂着,也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有时候爱,卑微得像尘土,乞求站在他身边,那也很满足了。
可人的欲望总是难以满足,站在他身边就希冀他能够注意到自己,待他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却不满足地想他爱上自己……
欲望像黑洞,深不见底,不可测量。
没错,映朝是个不折不扣女人,只是她患上一种病,这种病使她胸脯平坦,失去了女性的特征,一般人看到她都只当她是个漂亮的男人,再加上她略微粗哑的声音,就更叫人无法质疑了。
映朝被爱情折腾着,同时被自己的欲望折磨着,无法挣扎出禁锢着她的围墙。
她甚至不敢开口告诉她爱的人,她的心情。
她是一个不正常的女人。
她爱上的人是——她的主人,沐慰风,一个堂堂正正的出色的男人,身患顽疾的她配不起他。
当她察觉到她喜欢沐慰风时,她也曾挣扎过,逃避过,甚至抗拒。可她还是管不住心底的渴望,渐渐地沦陷下去,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她爱上了沐慰风。
沐慰风是正常的男人,他不会爱上“男性”的她,这一点她很清楚。沐慰风不属于她,他以后会娶妻生儿育女。
她说过到沐慰风找到爱情的时候,她就放手,还他自由,也让自己死心。
如今沐慰风找到了爱情,泥足深陷的她却得要违背当初的誓言,她接受不了慰风有爱人的事实。
嫉妒,强烈的嫉妒让她走上了不归路。
她利用了梁凤纱与梅雨不和的关系巧妙地设计了她们两人。是的,推梅雨到湖中的凶手是她,那天是她寻到的好机会。
只是天意弄人,梅雨福大命大连阎王也不敢收,没死成。
错,已铸成,慰风不能原谅他,她也不能原谅自己,却仍然选择一错再错。
白布拭擦着银晃晃的剑刃,映朝冷然的黑眸没有感情,平静的脸上没有表情。她自小就沉默寡言,不喜与人接触,孤僻且自我封闭,练就了一张处变不惊的脸,佯装的技巧比梅雨还要厉害。
银晃晃的剑刃一尘不染,明亮得可以当镜子照,只是银光亮得刺目,叫人心底直发毛。映朝把剑插入剑鞘,梅雨避过一次避不过第二次,这把剑不出鞘还好,一出鞘一定要见血。
今天晚上,她要做一个了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傍晚的时分下了一场细细的小雨,天气微凉,坐在房间也不觉闷热。
沐慰风却觉得烦闷,因为近段时间生意很好,他正看着一大叠堆积如山的账本。这堆账本浪费他不少时间,更是害他不能和梅雨温存的罪魁祸首。
最快要也一个时辰才可以看完。他叹息着,认命地继续看。
轻叩门声响起。
“进来。”沐慰风头也不回地道。
映朝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少爷,梅姑娘吩咐小人交给你的。”
信?
“拿过来。”放下账本,手上仍握着支毛笔,沐慰风感到稀奇地转过身。
恭敬地递过去,映朝站在一旁。
接过信,沐慰风噙着笑打来,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大概是约他半个时辰后到鲤龙湖一聚。
沐慰风小心地看看字迹,的确是梅雨的亲笔所写。
映朝的嘴角微扬,不注意还不知道她在笑。梅雨的字迹她花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去模仿,凭她的聪明才智,她可以写出和她几乎一样的笔迹。
沐慰风看到信后欲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不料手中的毛笔不小心脱落,掉到地上滚到映朝干净的鞋边。
很自然地,沐慰风弯下腰捡起毛笔,“映朝,这信你是雨儿在哪里给你的?”他随口地问了一句。
“梅姑娘是在西北院交给小人的。”映朝不假思索地回答。
沐慰风温和地对他一笑,“告诉雨儿,我会准时去的。”他把信折好放在桌面上。
衔命的映朝头一点,“是的,少爷。小人马上去办。”她很快地转身,离开了书房。
沐慰风望着书房门扉半晌,眸色无故地暗沉下来,然后他像想到什么似的,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挂在墙壁上的佩剑,推开书房的门飞奔地跑了出去。
他不安地希望自己想太多,想错了……
映朝借着夜色的掩护来到西北院,不知是否下了小雨,西北院特别的寒冷,冷得像深秋。
她不管天气是冷还是热,动作矫健地无声来到梅雨所居住的房间,刚好一个丫头从房间走出来,映朝不费吹灰之力地以剑鞘把她打昏了。
少了一个阻碍她办事的人,映朝胜算更大,她推开门,趁着梅雨二人尚未反应过来,飞快地把另一个阻碍击昏在地。
她办事的手法半点不含糊,前后才不到两三秒。
梅雨听到东西倒地的声音马上扭头向后探看,恰好看到一身白衣蒙着脸手执剑的男人正把剑指向她。
她惊慌地后退几步,撞翻了一张凳子,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你是谁?”她的声音轻颤,感应到死亡离她很近。
惊慌之中,她忘了她懂得利用鬼魅力量来保护自己。
“杀你的人。”映朝眼神凶猛,口气冷冰。
梅雨认得她的声音,“你是……映朝?”难道她就是推她到湖里的凶手?
冷笑一声,“我让你临死前知道是谁杀你,免得你到地府还糊里糊涂不是被谁人所害。”映朝胸有成竹地说,仿佛梅雨是死定了,“我的确是。”
梅雨缓缓地向后退,而映朝则步步向前逼进。
“映朝,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害我?”梅雨退缩到一角,没路可再退。这会是她最后的结局吗?死在西北院?不,她不能死!她咬咬牙,命令自己要镇定下来,不要自乱阵脚。
从惊惶失措的状况中渐渐地平静下来,梅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四周,丝毫不松懈。
“我也不想杀你。”映朝道出心底话,有着无奈。
“什么意思?”梅雨想办法拖延时间,时间拖得越长对她越有利。
无奈的目光骤然一变,杀意横生,“你抢了我最重要的东西。”她恨恨地说,悲愤莫名。
抢了她的东西?梅雨怀疑她听漏了一部分内容,不然的话为何她听不懂他话中含义,“我抢了你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重要得要把她杀死?大不了她还给她就是了。
“少爷,你抢走了我的少爷。”她逼近一步,手上的剑直指梅雨的咽喉。
梅雨惊愕得瞪圆杏眼,映朝语气中的占有欲不难听到,“你……你对慰风……”
“是,我喜欢少爷,我爱他。”映朝呐喊似的吼出来,压抑在心底的爱慕无忌讳地说出来,而她之所以能肆无忌惮的原因是梅雨是将死的人,只有死人才不会把她的秘密外泄。
梅雨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映朝喜欢的对象是慰风?一个男人爱上另一个男人?
映朝又再逼近一步,缩短着梅雨之间的距离,梅雨咽了咽口水,“推我到湖里的人也是你?”她搅尽脑汁,千方百计地拖延时间,“临死前的人也有权知道一切。”
要怎样才可以逃脱呢?她想着,可是这个位置能逃脱的机会很低。
映朝拉下覆面的面纱,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没错,是我。”
梅雨不笨,很快地联想到她的目的,“你是想嫁祸给梁凤纱?”好歹毒的计谋。
“你很聪明。”可惜聪明也没用,她是快下地狱的人。映朝薄唇似笑非笑地一撇。
他的赞美梅雨高兴不起来,“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帮我?”她是说沐夫人和慰风闹不和的事。
帮她?“你错了。”映朝逸出一串笑声,“我只是利用沐夫人来把你赶出沐府。”可惜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
梅雨的脸色忽地冷下来,“你一直在设计我。”而她笨笨地上当受骗,还可耻地认定他会是好人。
真是可笑!
“我是。”映朝平淡地回答,平淡得仿佛在问候人。
梅雨不再惊骇失色,空气中飘浮的怨恨让她想起了她的护身咒语,道人毕生的驱鬼的经验研究出来的成果。
“哼,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梅雨冷冷地道,“你杀了我,你以为你会脱身吗?慰风一定会追查下去的,而你的计谋最终也会暴露。”
话虽如此,但依映朝如此老谋深算,她必然已经想到万全之策。
狂笑三声,映朝对自己的计划可是十分的满意,“我以你的名义约了慰风半个时辰后到鲤龙湖一聚,在那里他会看到你的尸体和梁凤纱。”到时,梁凤纱就百口莫辨了。
趁她说话的这段时间,梅雨已背出了咒语,她看到身上一股黑色在围绕着,包裹着她整个人。
映朝只是个凡夫俗子,没阴阳眼的她看不到梅雨身上的变化,一心只想置她于死地。
“所有的问题我都为你解答了,梅姑娘,我现在就送你上路了。”阴间的道路。映朝举剑向她咽喉刺去。
但有把比她更快的剑刃忽地出现在离她颈项不到一寸的地方,迫使她不敢再向前进一步。
梅雨看到来人马上松懈下来,而映朝则意外吃惊悲伤与失望,太多的感情忽地集在一起,微微地扭曲了她的俊脸。
握剑的人是沐慰风。
“刚才你的话我全听到了。”沐慰风话中有丝悲伤,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他一向器重的映朝却是伤害他爱人的凶手。
映朝黑眸闪烁一下,“少爷,你早就猜出我是凶手了。”她苦笑着。
沐慰风平稳地紧握着剑,“我是刚才才猜出来的。”映朝掩饰得太好了,连他都没看出端倪来。但纸始终包不住火,一次的失误出卖了他。
映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是笔迹不同吧。”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摇摇头,“不是。”沐慰风不得不佩服映朝的能耐,他居然可以模仿雨儿的笔迹到出神入化之境,如此聪慧的人却只做个书童,实在浪费了他的才华。
“少爷,你怎么知道凶手是我?”映朝平静地问,心中暗下了决定。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鞋。”沐慰风虽然也是一脸平静之色,但眼里的防备很明确。
“我的鞋?”映朝并无觉得不妥之处,他的鞋很干净,没粘到什么东西……慢着,映朝笑起来,了悟到失误之处,“原来少爷你问那个问题不是随口而问,你在试探我。”她确实大意了,竟没注意到这种事。
沐慰风在心里叹了口气,“倘若你真的从西北院走到书房,踏着潮湿的泥土,鞋又岂会干净无垢?”幸好不小心掉了毛笔,他才撞破了这阴谋诡计。
可是,他此刻的心情却很复杂,映朝是因为他才……
映朝到了这时候还在笑,她的阴谋诡计是被沐慰风所破,她反倒觉得愉快,这是她喜欢慰风的原因之一,少爷很聪明。而她喜欢慰风的第二个原因,正直。虽然少爷聪明却不屑用下流的手段去对付人,正直不阿,是她无法比拟的。
“少爷,你会原谅我吗?”映朝别过面,轻声地问。没人看到她眸里漾出了泪光。
“对不起。”沐慰风这一声对不起不知是为映朝为他所做的一切道歉还是因为映朝的话,“原谅不原谅你由不到我决定。”多年相处的感情不是假的,他对映朝有一份友情的喜欢。
映朝看着一直没吭声的梅雨,露出很温和的笑容,可那笑容却很决绝,“我想梅姑娘是永远不会原谅我的。”话一说完,她用尽全力掷剑刺向梅雨。
沐慰风察觉已经迟了,梅雨与映朝不过五六步之遥,梅雨要避也避不过了。
所有的事发生得太快了,如无奇迹的出现,梅雨是死定了。
可奇迹还是出现了,笔直向梅雨射过来的剑在碰到梅雨衣服的一刹那竟被一股黑色反弹过去,弹力之大竟把剑甩插没入墙壁之中。
沐慰风怔住了,连映朝都面泛吃惊的神色,梅雨是怎样做到的?
映朝嘴角上的苦笑更大,她快速地抓起沐慰风的手,用力地往自己的颈上一抹,血水汩汩而流,鲜红得刺目。
她一死,结束所有的事。
更不用面对着慰风娶妻的痛苦,解脱……一切都解脱了……
映朝临死前转头望着身后的沐慰风,眼里的情意赤裸裸的,嘴角的笑容更是有着倾城的美态,忧郁得化不开来……
梅雨始终还是个凡人,她有七情六欲,会害怕,会笑……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吓得面色苍白,环臂的双手指甲直插入肉里,却没感到痛楚。
沐慰风经历不少大风大浪,可死的人是一直相伴的映朝,无尽的唏嘘与悲痛。他走到梅雨身边,紧紧地搂抱着她。
“别怕,我在。”他安抚她的情绪,声音温柔如水。
梅雨的情绪还未安定下来,一声尖锐的女声高亢地从鲤龙湖传来,悲凄凄地扩散在空气中……
梁凤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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