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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飞来横财

这天,市报和市电视台同时刊登了一则失物招领启事,内容为:

本人本月二十日晚十时三十分经过平安小区A楼时,忽然上方坠落万元钞票一捆,估计是三单元、四、五、六楼居民不慎失落。因业务繁忙,本人在本市只能停留两天,望失主抓紧时间联系。联系人:鸿宾饭店三0二房间李先生。

平安小区三单元六楼的赵先生赵太太两口子是在第一时间看到新闻的,一小时之后,他们又抢在别人前面第一个来到鸿宾饭店,走进了三0二房间。

李先生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精明强干,从做派和住宿标准看,不是大款也是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赵家两口子进门就赞扬李先生拾金不昧高风亮节助人为乐,是个活雷锋。李先生说一万块钱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贫困人家来说,那可能就是一两年的生活费,所以他才会不惜宝贵时间多留两天等待失主。赵家两口子一听,赶忙又做出一脸苦相说家里有多么困难,这一万块钱对于他们来说又有多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生死犹关。

李先生从包里掏出一叠钱问:“你们看看,是这捆钱吗?”赵家两口子立时眼中放电,嘴里连连说着没错没错,四只手已经快如闪电般向钞票抓去。

可是李先生却已抢先又把钞票装回了包里,他说:“不要着急,钱我会还给你们的,但你们首先得证明自己的身份啊?”赵家两口子来得太匆忙,什么证明都没有,他们互相埋怨几句,然后火速离开宾馆回去取证明。可是未出大厅,赵先生就看见他家对门的钱先生也正匆匆忙忙往这里来。不好,钱先生肯定也是为那一万块钱而来,赵先生当机立断叫太太一个人回去取证明,自己又转身跑进电梯上了三楼。

返回三0二房间,赵先生争时间抢速度地表示,他要把李先生的事迹向中外百家新闻媒体公布,以使地球人都知道李先生的高尚品德,他还要把这件事写成小说,让李先生流芳百世……

赵先生还没表白完,钱先生就闯了进来。一进屋钱先生就扑上前紧紧握住李先生的手,两眼含泪望着李先生,哽咽着说:“谢谢、谢谢你……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哪!他得了白血病,这一万块是刚从亲戚家筹到的救命钱哪……”

赵先生赶忙说:“钱先生你弄错了,那一万块钱是我家掉下去的……”钱先生打断他的话,悲凄地说:“赵先生,做人可要凭良心啊,钱明明是我家的,你怎么好冒领啊?人要都象你这样,这社会还有公德在吗?”

赵先生一听他这么说,也不客气地揭露起来:“钱先生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可据我所知,你太太患有不孕症,你家就你们两口人,连猫狗都不多一只,哪里来的儿子?”钱先生立时涨红了脸,半晌方说:“你我两家又没来往,你怎么知道我没儿子?我、我儿子是新近抱养的!”“有收养证吗?”“你、你管得着吗?”钱先生脸都气白了。

李先生及时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先向钱先生要证明。钱先生想得还真仔细,户口本身份证房产证全都带来了。李先生验查之后,又叫钱先生说钱怎么会深夜掉下楼去。钱先生说,昨天他好不容易借到了这一万块钱,回家就锁进了柜子里,没想到深夜来了窃贼……幸亏钱先生钱太太为儿子的病发愁没睡着,两口子起来与歹徒搏斗,歹徒见钱先生两口子不要命地夺钱,就先把钱扔下楼去,然后把两口子双双打昏逃离了现场,待到钱先生醒来下楼寻找时,哪里还有那一万块钱的踪迹……

“我太太现在也住了院,若不是遇到了你,我、我们一家怕是……呜呜呜……”钱先生说着又握住李先生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赵先生好不恼火——姓钱的不但跟他争钱,还把他在家里和太太虚构好掉钱理由也给“剽窃”了。好在赵先生脑瓜灵活,他马上现编故事,说自己昨晚跟老婆吵架,恼火之下把一万块钱丢下楼去,待到气头过去下楼寻找时,一万块早已无影无踪了……

赵先生的故事刚编完,李先生还没等表态,门外忽然又飘进来一位浓妆艳抹的美人儿,赵先生定睛一看,却是他家楼上的孙小姐。孙小姐先用一双媚眼定定地望了李先生好一阵,然后方才无限风情地说了句:“幸亏我家丢了那一万块钱,否则我也见不到你——你和我的梦中人一模一样,那一万块钱本来是我伤心丢弃的,可现在我要当作无价之宝把它们好好收藏,因为它们引领我见到了你……”

李先生看看赵先生,再看看钱先生,又看看孙小姐,不解地问:“我只捡到了一捆钱,可你们三个都来认领……”

“他俩是冒领的,一万块钱是我的!”赵、钱、孙打断了李先生的话,异口同声地说。

谁知他们的话音未落,外边又忽啦涌进了一帮人。赵、钱、孙三位一看,好家伙,三单元三楼以上的住户除了外出旅游的王家外全都到齐了。他们一进屋就说那一万块是他们扔下去的,而且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有两家把证人都带来了,大家吵嚷得把楼板都要掀起来了。

正吵嚷得不可开交,三单元一二楼又来了几户,声称一万块钱根本不是上边落下来的,而是他们扔出来的。这几户还没说清楚,四单元又来了一户,说他才是一万块钱的真正主人……这时赵太太也拿着户口本房产证等气喘嘘嘘跑来了,可她干着急挤不上前了。

李先生摆了半天手,又做了半天暂停手势,人群这才安静下来。李先生说:“真没想到一捆钱会引出这么多的失主——现在我也不看证件了,也不听你们解释了,我倒要向你们提供一个线索——一万块钱掉下来的同时,还掉下了一件日用品,钱和那件日用品肯定是同一家的——谁能最先说出那件日用品是什么,并能证明那确实是你家的,又确实是那晚扔下来的,谁就可以马上领到那一万块钱!”

“是手机!”孙小姐抢先尖叫。

“是茶杯!”钱先生不甘落后。

“不,是——烟灰缸!”激动的赵先生终于喊出了这嗓子。

李先生马上追问:“是什么样的烟缸?”

赵先生说:“是茶色玻璃的!”

李先生从包里摸出一只茶色玻璃烟缸举起来大声问:“是不是这一只?”“对对对,就是它!”李先生问烟缸是怎么掉下去的,赵先生这才说了实话——二十号那晚老婆不在家,他和几个哥们喝完酒又打麻将,结果打着打着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混战之中赵先生扔出了烟灰缸,烟灰缸没打中目标,却从被一个哥们打开放烟的窗子飞了出去……

李先生先叫赵先生把经过写下来,然后有叫他打电话火速叫来两个哥们写了证明。李先生收好证明后,并没有把钱和烟灰缸还给赵先生,却亮开嗓子说了句让大家意外的话:“对不起了,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其实那晚我只捡到了这只烟灰缸,根本没有捡到一张钞票!”

大家愣了片刻,立时群情激愤起来,说李先生是在拿他们开涮,说李先生耽误了他们宝贵时间,他必须做出补偿,否则他们就要诉诸法律。李先生冷笑道:“我在启事中只是寻找失主,你们都不是失主,却都跑来冒充失主,我看你们失去的远不止是一点时间吧?”

李先生这么一说,大家全都面现愧色,有的低下了头,有的准备退场。赵先生却不甘心:“我可是真正的失主——刚才你可是当着大家的面清清楚楚说过的,谁能证明烟缸是自家扔出的,那一万块钱就是谁的!”

李先生说:“我那样说只是引诱你说出那晚扔下了烟灰缸,至于目的嘛不是要给你钱,而是要向你讨债!”

“你、你什么意思?”赵先生感觉情况不妙。

李先生说:本月二十日晚十时三十分,我与太太到平安小区看望朋友,回去时在A座三单元楼下叫车时,上边扔下了那只烟灰缸,正好砸在我太太头上,她当场昏了过去,我赶紧把她送到了医院里……现在她虽然脱离了危险,但不能排除留下严重后遗症的可能。当时虽有出租车司机在场,但谁都没看清烟灰缸是从哪家窗口扔出的……以前从新闻中我看到过两例类似的事件,因找不到扔东西的人,一个受害者只能自认倒霉,而另一个则把那幢楼有扔东西嫌疑的住户全都告上了法庭……我不想自认倒霉,又不想殃及无辜,所以我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想出了这个‘引蛇出洞’的办法……

赵先生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傻愣片刻,他给两个哥们儿递个眼色,刚要扑上前抢回烟灰缸和证明材料,李先生却笑道:“你们写证明时我已报了警,现在警察应该已经赶来了!”

赵先生不信,可回头一瞧,警察已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