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友情·无言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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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墓碑

_北方的初春天气依然很冷,只是烈士墓园里的松柏已经不知不觉地长出了嫩芽。宋云看着一排排的墓碑,看着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那都是些年轻的生命,心里一颤。

宋云想起了自己当兵的时候,每年都会去扫墓。之后他进入了大城市,因为家庭和工作的关系,时间越来越少,渐渐地就很少去陵园了。在退役的那年,宋云心里特别想去烈士陵园看看。

宋云知道每一个墓碑都有着它自己的故事,都是一本厚厚的书。那天的天气很好,他看着那些墓碑,漫无目的地走着。

宋云忽然看见一个身体消瘦的老人也在碑丛中走着,而且走得很慢。其实更像是在认真地挨个看着那些墓碑。看着那些墓碑上的名字,有时会点点头,有时候会沉默地站着。他的不远处有一棵松柏,走了一会儿,他大概有些累了,就走过来扶着它。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了松柏旁边的那一排墓碑前,伸出自己枯瘦的手,一遍遍一座座抚摸着那些墓碑。他根本没有看墓碑上的名字和字,就像是在抚摸重逢的亲人一般。他一边认真地摸着,嘴里不知还在说着些什么,好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宋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被那个老人的身影给感动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老人从自己带的包里,拿出了一瓶白酒,还有一个酒杯。他倒满一杯酒,之后就洒在一座墓碑前。他就这样一座座地倒过去,撒过去。过了很久,他把最后的一杯白酒自己喝了下去。他喝完之后还把杯子倒过来亮了一下,就好像我们平时在酒桌上喝酒一般,貌似在说:“各位兄弟,我干了。”

老人又靠在树上休息了一会儿,这一切好像耗费了他很多力气。他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还有一盒火柴。他把那盒香烟一根根点燃,一根根地放在墓碑前。

宋云数了下,那个老人一共点了12根香烟,分别在12个墓碑前点燃。之后,老人喘了几口气,也点燃了一根烟抽了起来。就这样,明明是阴阳相隔的世界,这时12个兄弟又聚在了一起。

老人干完这一切,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慢慢地抽着烟,好像这根烟抽完了,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又要说再见了。老人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些墓碑,脸上的表情淡然,没有痛苦和泪水。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那里有他们的年轻岁月,有他们的豪情壮志。宋云想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故事,有着自己不明白的情节和深沉,但自己也确实感受到了那份浓厚的感情。

这一次的老人给宋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之后每一年他来陵园的时候,都会看到那个老人,看到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一幕。

很多年过去了,直到有一天宋云又去了那个烈士陵园,陵园刚开门他就早早进去了。宋云在陵园了走了一圈,找到了那棵松柏树,看到了那排墓碑。宋云打扫了下周围的一些墓碑,等待着老人的到来。

宋云就这样等了一个上午,但是根本没有老人的身影。只是他相信老人一定会来的,但是就这样等了一天,老人依然还是没有来。他不想放弃,想一直等下去。这时一个工作人员问宋云在这里等谁,他突然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老人的姓名。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排墓碑,又看了眼他打扫干净的地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你在等李大爷?他这次来不了了。”工作人员自问自答着。

宋云有些激动地问:“为什么不来了。”

那个工作人员说:“他来了那么多年,坚持了那么多次,他应该没精力了。他现在去见他的战友兄弟了。”

那个人说:“老人是在过来的途中倒下的。在解放这座城市的时候,他和他们的战友约定最后不管谁可以活下来,无论那个人在世界的哪个地方,每年都要来看望离开的战友。他的那些兄弟都在战斗中牺牲了,他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活了下来。”

老人没有忘记自己与那些战友的约定,所以每年暮春的这一天,他都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和他的战友兄弟们一聚,风雨无阻地坚持了几十年。

宋云听完后,心里一震,老人为了自己的承诺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千金一诺,真的是值了。宋云站在那排墓碑面前,认认真真地敬了一个军礼。

这个故事的情节并没有什么曲折,只是用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描述了一份深沉久远的感情。一个老人,13个墓碑,1瓶酒,1盒香烟。就算已经生死两茫茫,活着的人已变成了佝偻的老人,但那份感情一直没有改变过。就算岁月沧桑,物是人非,有些事、有些感情是不会改变的。这是他们之间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