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奇货,只是一个开始,吕不韦很清醒地认识到,只有加以包装,提升奇货的价值,并且将他的价值真正地发挥出来,自己才能实现最大的利益。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吕不韦西游秦国,散尽千金,终靠如簧巧舌为异人在秦国争得了一席之位……
完成了赵姬与异人的婚事,吕不韦又叮嘱异人多多结交赵国贵族,然后便拿出五百金购买了玉石珍宝,驱车直往秦国都城咸阳而去。
但是在抵达咸阳之后,吕不韦却并没有得到华阳夫人的召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吕不韦,别说见到高高在上的华阳夫人了,就连秦宫的大门都进不去。吕不韦犯了愁,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他身上带了不少钱财,于是便托人在咸阳城内打探消息。几天下来,果然颇有收获。原来,华阳夫人本是楚国女子,为安国君所宠,但其思国念家之心从未曾随时日而消减,所以经常召她同样嫁于秦国的姐姐华明夫人入宫相见,如果吕不韦能够得见华明夫人,再通过华明夫人见到华阳夫人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吕不韦就行动起来,他先花钱买通了华明夫人身边的婢仆宾客,再由他们引荐,这样经过几番周折,吕不韦终于从一个很受华明夫人信任的宾客口中得到了回信,华明夫人让吕不韦入府说话。吕不韦奉上金银表达谢意,然后便入府觐见。
华明夫人年纪与吕不韦相仿,因丈夫早逝而寡居家中,好在姐妹情深,有华阳夫人照顾,日子过得倒还算称心。听闻安国君之子异人派人从赵国远道而来,华明夫人心中甚是好奇,自己与异人无甚关联,为何他竟会托人前来府邸呢?但是既然已经前来,那就且听他一言。
吕不韦走上前来,隔着帘子向华阳夫人行礼,华明夫人令其落座。吕不韦乃道:“异人公子身居赵国,不能返秦,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太子和夫人,近日终于逃过赵人监视,托在下将礼物送给太子和夫人以示孝义。还有一些礼物是送给姨娘的……”说着拿出一个小盒子敬上。华明夫人示意婢仆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满满一盒全是金银珠宝,华明夫人一见珠宝,心中大喜,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对吕不韦说道:“虽然这些礼物是异人公子的心意,但是尊客从远道而来,一定也颇为辛苦,有劳了。异人公子身处赵国,对秦国还如此惦念吗?”
吕不韦道:“我在赵国与异人公子为邻,公子对我很是信任,什么话都同我说。所以我对公子的心事还是十分了解的。我常听公子说起秦国的太子和夫人,公子常说,自己自幼就没了母亲,华阳夫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如今身处赵国,不能贴身服侍太子和夫人,实在是遗憾得紧。”
华明夫人又问:“异人公子在赵国境况……如何?”
吕不韦答道:“因秦国经常攻打赵国,所以赵王经常想要把异人公子抓起来杀掉,好在赵国臣民不住为公子求情,公子这才能保住性命,但是他对秦国的思念也越来越强烈了。”
华明夫人听了颇为好奇:“为何赵国的君臣会保护异人公子呢?”
吕不韦不慌不忙地回答:“因为异人公子贤德无双孝顺无比,每逢秦王、太子、夫人的诞辰以及元旦朔望之时,总是沐浴更衣,向着西方遥拜,祈求上天护佑秦王、太子与夫人。这件事为赵国的臣民所知,大家都夸赞公子是个孝义之人。加上公子本身又好学,重视贤能之才,结交的诸侯宾客遍及天下,大家都说公子异人是个贤德孝顺之人,所以赵国人愿意保护他!”说到这里,吕不韦又叹了口气,道:“异人公子想要归秦而不得,只能备下一点薄礼献给太子和夫人,希望夫人能够转送给太子和华阳夫人。”说罢,将其在赵国购置的珠宝玉石尽数奉上,便要告辞而去。
华明夫人留住吕不韦,对他说道:“我这就去见夫人,不如先生同我一同入宫,也好随时探知夫人心意!”
吕不韦听了心中大喜,连声道谢。
华明夫人入宫见到华阳夫人,将公子异人遣人来探望太子及夫人的事说了一遍,并将吕不韦送来的礼物拿给夫人。夫人见了心中甚为欢喜,便说道:“看来异人的心里的确是惦念着我和太子!来客还在吗?我要详细问一下异人的状况。”
华明夫人回答:“在,我这就把他带进来,任凭妹妹询问。”说罢便走出厅堂,将华阳夫人的心意告知。吕不韦心中大喜,连声道谢。
入得堂来,吕不韦向夫人深深施礼,又将异人在赵的状况述说了一遍,并表示了异人对夫人的孺慕之情,夫人听了颇为感动。
吕不韦见夫人已经对异人产生了好感,便进一步说道:“请问夫人膝下有子几何?”
华阳夫人摇摇头,顿时黯然。
吕不韦又道:“不韦虽是商贾之人,却也听说过‘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的道理,现如今夫人深得太子宠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膝下无子,如果夫人能够在太子的儿子们中间选择一个贤孝之人收为自己的儿子,那么在太子过世之后,夫人的儿子就能被顺理成章地立为太子,到那时夫人就贵为王太后,再也无失势的可能。否则,等夫人容颜老去,不受太子宠幸,恐怕连同太子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待到太子老去,别的姬妾之子登上王位,到那时夫人再后悔也就迟了。现如今,异人公子就是这样的一个贤德孝顺之人,他也知道自己排行居中,按长幼之序是没有继承王位的可能的。他的生母已经去世,对夫人有归附之意,如果夫人能给异人一次机会,收他为子,那么异人公子一定会对夫人更加恭顺,而且夫人在秦国也就可以永远高枕无忧了。”夫人听了点点头:“先生所言甚是。”
吕不韦观夫人神情已知她心意,知道自己在华阳夫人这里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便寒暄了两句,起身告辞而去。
是夜,华阳夫人与太子饮酒,席间,夫人突然落下泪来。太子觉得很奇怪,问她为何落泪。华阳夫人泣言:“妾身身居后宫,又得太子宠幸,实在是幸运之至,唯一让我始终难以释怀的就是一直没能为太子诞下麟儿,所以感怀伤心。如今听闻质于赵国的公子异人甚为贤德孝顺,天下宾客诸侯,没有不对他交口称赞的,如果太子还怜惜妾身,就请让妾身收其为子嗣,这样妾身也就有依靠了。”
太子见华阳夫人哭啼,心立刻就软了,立刻答允让华阳夫人收异人为子嗣。
华阳夫人这才止住了眼泪,但是她的脸上依然愁云遍布。太子问华阳夫人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华阳夫人又对太子说:“现如今妾身受宠,太子自然什么都愿意答应臣妾,但是若有一天妾身年老色衰,再难以见太子一面,到那时,恐怕妾身与异人都会成为孤苦无依之人……”说着说着,竟然又哭了起来。
太子见华阳夫人一直不停地哭啼,心都要碎了,他对华阳夫人说:“你不要再难过了,我这就立异人为我的继承人,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说罢,拿起玉符,刻下“适嗣异人”四个字,又分做两半,太子与夫人各留其一,以示佐证。华阳夫人这才破涕为笑,与太子继续饮酒。席间华阳夫人又同安国君说起异人在赵国的处境,安国君表示自己会找时机向父王禀明异人之事,尽早将异人接返秦国,华阳夫人听了非常高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要秦王一点头,那么自己在秦国便可以一生安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