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草家族的绿袖子:原野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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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童谣

我的梦想包括给孩子们创作童谣。这愿望说出来就带有一种忧伤,因为我缺少这种能力。

把我的所谓创作,变成从孩子们红嘟嘟花瓣似的小嘴念出来的谣曲,他们睁着黑亮的眼睛,念我的诗,这何等感人!这在发表的喜悦中是最大的喜悦了,至少比得奖光荣。

但我不知道怎样创作童谣,或者说不知道怎样走进童谣里面。

但童谣分明是存在着的。我说的不是古代暗示改朝换代由文人伪托的童谣。

窗外,常有孩子们拍手诵念童谣。譬如:“克塞走进树林里,碰上一个拖拉机。拖拉机,没有毛,给你一个后脑勺。”这有些令人不知所云,或者说毫无意义。但孩子们朗朗念着,兴高采烈。

倘若我对这样的童谣不满意,却听不到更好的童谣。这本身就足以让人苦闷了。

我听到许多好听的童谣,一首是“小板凳歪歪,里面坐个乖乖,乖乖出去买菜,里面坐个奶奶。奶奶出去熬汤,里面坐个姑娘,姑娘出去梳头,里面坐个小猴……”像一串链子,缀着花布条,神奇而明朗。这不会是文人创作的。这样的童谣如骨针,是许多心境平和的老奶奶信口说出来,又慢慢磨制光滑的。

童谣是朴素的项链,要挑选最明朗结实的词语穿在上面,在嘴里像嚼炒豆子一样嘣嘣响。意象是可见或可感的,内容可以理喻亦不可理喻。童谣像神话,像民间故事,也像现代派作品。但用小孩可以理解的语句创作童谣,就把诗人难住了,至少把缺乏才气的诗人难住了。

目下的童谣有些恶俗,但谁肯为孩子们创作清新刚健的童谣,并且作一个“无名氏”呢?

我想创作童谣,但削尖脑袋也钻不到童心里面,对于富有音乐性的民间口语又缺少悟性,因而自卑。

我想,有一天自己创作的童谣流走小儿之口时,我会骄傲地对身边的朋友说:“听着没有?这是我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