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消逝的眸子
“她现在怎样？有危险吗？”石童焦急地问。
“医生说问题不是很大，主要是受到强烈刺激，现在还不能说话，过几天会好的。”
“走，你们带我过去看看，我答应小玉要照顾奶奶的。”
“可我们也答应玉姐要照顾奶奶的。”小芬就争辩说。
“怎么，还在争不成？这样好啊，有这么多人照顾奶奶才是好事啊。”石童认真地看着小芬，小芬红着脸低下了头。
看望奶奶出来，石童觉得无所事事，心里闷的慌，看着两个小玉的姐妹，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从几千里外的四川跑来陪她，心里很是感动，就想去医院绿化带去走走，于是邀请两女子：
“怎么样，出去走走？”
“都去啊？”小芬竟然问了一句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愿意去吗？”石童诧异地问，他觉得这小芬今天倒有些怪异的。
“谁不愿意去啊？”小芬又低下头，红了脸。连芹芹也奇怪地看了看她，并悄悄地在小芬的身上拧了一把。小芬痛的不敢出声，只是嗔怒地看着芹芹。
三人在林荫道上走，石童就想起小玉的医药费来：
“对了，小玉和奶奶的医药费还差多少？”芹芹说：
“奶奶的医药费不算啥，不过一千多块。小玉就不同了，她都差不多花了三十多万了，其实她全靠药保着，医生说她的免疫系统已经全部崩溃，再多的钱也无用了。”
“那就是她的钱不够了？”石童急切地问。
“不是，奥兰特有的是钱，你不知道，奥兰特为了小玉，把在美国的财产留下了很少一部分给子女外，其余全部带到这里给小玉治病了，虽说他这个人是直接毁灭小玉的罪魁祸首，可他的所作所为却又是那样的虔诚和无私。而且他也是有同样病的人，等到小玉走了后，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呢。”芹芹摘了一片树叶在手里捏着。
“唉——！”石童是仰天长叹。
小玉的病越来越严重，她已经不能起身了，幸好有个有同样病的奥兰特在这儿，小玉的一切生活起居全由他一个人包了，医院严格阻止正常人再接近小玉，特别是芹芹和小芬和奶奶他们。
石童每天在学校里都心情沉重地上课，他的学生们殷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们的老师究竟怎么了。石童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天天走神，索性把小玉的故事讲给学生们听，让学生们树立自尊自强不畏强暴敢干用法律为武器作斗争的人生观。
“生活是充满诱惑和陷阱的，当你看到它灿烂光明的一面时，也要努力看清它阴暗险恶的一面。在任何时候都要用聪明才智为自己遇到的困难和威胁想出最好的逃生和逃命的方法，如果你遇到小玉同样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向自己的老师和家里人反映，在家人和老师的带领下到派出所及时报案，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学生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谢谢老师给她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芹芹又打来电话，说小玉已经不行了，医院已经抢救了几次，问石童再去见一见，石童心里一沉，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石童赶到医院时，医生们又在忙忙碌碌地进行抢救，芹芹和小芬还有奶奶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焦急地等待。奶奶已经康复了，只是人更憔悴，背也更驼了。
抢救室里，只听见医生们忙碌的声音，以及奥兰特那独特的声音。
众人都没有说话，石童也默默不语地坐在椅子上，这段时间他只要是星期五下午就向医院跑，心里早已不象刚开始那样没有理智了，他早已想通了个中关节，小玉是没有办法好起来了，自己唯一的就是在有空的时候去陪陪她，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能陪伴在她的身旁。
而这一次，明显的抢救时间相隔越来越短，而且今天还是星期三。这是一个令人恐惧的日子。
门开了，医生护士都慢慢地走出来，主治医生看了看众人，吩咐道：
“现在可以进去探望了。”于是众人都站起来向病房里走去，他们没有发现，李小薇从门外走了进来，李小薇是给石童打电话时，学校里接电话的人告诉她石童的去处的。
小玉经过抢救又醒了过来，奥兰特早已泪流满面地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地拉着小玉的手，殷殷地一直看着小玉。
小玉见亲友们都走了进来，峭瘦的的脸孔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奶奶走过去，又流出了那混浊的老泪：
“小玉啊，奶奶又给菩萨许过愿了，菩萨会保佑你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不要想什么，只管想着自己要好起来，好好地养着啊？”小玉看着奶奶，微微地点了点头。她把眼睛看在芹芹小芬的脸上，也点了点头。芹芹小芬都轻声地叫她：
“小玉------，玉姐------，”两女子从来没有这样和小玉交流过，这是第一次这样，就象小玉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正在向众人点头告别。二女子早已轻轻地抽泣起来。
小玉的眼睛就定在石童的脸孔上了，石童也知道今天小玉的情况异常，眼泪早已夺眶而出，他不停地看着小玉点着头，真想一下子扑过去，把小玉抱在怀里。
小玉的眼睛忽然放光了，她向石童的后面看过去，嘴唇微弱地蠕动着，却也有一丝微弱的声音：
“李老师-------，你是李老师------我，我认识你，”小玉微弱的声音令人心碎，石童这才看到李小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的后面。
李小薇来不及和众人说什么，连忙挤到前面去听小玉说话：
“李老师-------，石童，是个好男人------，不错的好男人------，”她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只是定定地看着李小薇。
李小薇好象明白了她的话，脸孔有一些红，这个小玉可曾经是石童的美村姑的，看着小玉那殷殷的目光，李小薇使劲地向小玉点了点头。
一旁的小芬看着这个光彩照人清纯美丽的老师和小玉认识，小玉还说这样的话，就知道了一些什么，她悄悄地低下了头。
小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看过，最后回到奥兰特的脸孔上，静静地看着她，奥兰特无法承受这个目光，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目光啊。
“奥兰特------，命运注定------我要和你同走一条路------，你帮了我------这么多，以后，以后还你吧-------，我在天堂等你------不，也许------在地狱------”她慢慢地闭上眼睛，奥兰特不停地点着头，见小玉要闭上眼睛，就一下子伏在小玉的身上大叫着说：
“不要睡觉，不要睡觉啊，密斯玉，你要坚持着啊！”奥兰特也感觉到了小玉今天的异常。
众人都没有走开的意思，都急切地看着奥兰特在肆无忌惮地摇晃着小玉的身体，石童却在心里对奥兰特产生了极端的忌妒。这个美国佬，竟然可以自由地接触小玉那女神一样的身体！
忽然，小玉的声音带着一股拚力的气喘喊叫起来：
“妈妈，我，我看到妈妈了！”她的眼睛放出奇异的光，手在奥兰特的手里动了两下，随即用哪嘶哑的气喘叫喊起来：
“妈妈——！”小玉的眼睛大睁着，慢慢地失去了光泽，与此同时，众人忽然觉得一股冷风从门外吹进来，连那照在病房里的灯光都似乎暗淡了一下，随即那股冷风又从屋里吹了出去，暗淡的灯光又恢复了明亮，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基督教堂里，作祷告的钟声响了起来，唱诗班的孩子们天使般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奥兰特一下子抚摸着小玉的脸孔对着石童大喊大叫起来：
“医生，快叫医生！快，快，快！”石童连忙转身正要向外跑，却听到医生的声音：
“不要瞎忙活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其实在之前她已经可以去了，只不过她好象还在等待什么，所以我们才努力的又抢救了她一次。我们站在这里，是担心你们当中有人受不了，从而出现意外，准备随时抢救。”没有想到主治医生就在众人后面，而且正如他所说，外面走廊里已经有两辆担架车在等待着，相关医护人员正严阵以待，以防不测。
“医生，你快救救她吧，不能见死不救啊？”石童冲动地拉着医生的手，奶奶也颤悠着求医生，看样了就要给医生下跪了。医生连忙把奶奶搀扶着，无可奈何地走上前去，又开始仔细地检查起来。过了一会儿，医生摇了摇头说：
“没有办法了，她已经去了。”医生走过来继续说话：
“其实这样是她最好的一种解脱，你们不知道，她活着是多么的痛苦的事。”奶奶再也控制不住，就向小玉的身体扑过去，两个护士连忙把她给拉着。并且马上把小玉的身体盖了起来。
芹芹和小芬抱头痛哭。
李小薇一下子伏在石童的怀里，眼泪象断线的珠子掉落在石童的衣服上。石童看着白布单下的小玉，想着死不瞑目的小玉，眼泪滚滚而下，全都落在了李小薇的头发里。
奥兰特呆若木鸡地停在那儿，竟然没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