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的风沙一年大似一年,人类的高度文明,总伴随着自然的残缺不全。这好似一个不能调和的矛盾,就如同我爱她,她不爱我一样不可互溶。当然,自然不是一个受了气不发狂的小媳妇,每年的灾害越来越频繁,地震,海啸,泥石流,沙尘暴……..每一个词语都好似沾满了鲜血我们越来越无能为力。我对天津开始厌烦,看惯了高楼大厦,越来越想念故乡的山水。工作的漂泊也让我越来 越期望着安定。五年了,自己从未停留过,好似在车上数着年华,还没数清楚,我已经开始变的不再年轻。细细算来,这五年,我差不多得有一年的时光是在车上度过的,曾经一天坐几个小时的车感觉不到什么,可是这些时间在我疏忽的时候累积,等回头看时,自己被自己的经历吓了一跳。
我开始学着恋爱, 也谈着女朋友,可总觉得缺少什么,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的彻彻底底,无所保留。可能这就是成熟后的表现吧。这次经过燕轻的家乡,我从高速路口下车,打车去看了一下燕轻。买了一瓶酒,几个小菜,还有一些祭拜的东西。我还是习惯在包里放上七片枫叶。感觉燕轻从没有真正的离开过我们。
墓前长了很多草,我把酒菜摆好,点上香,看着烟雾缭绕,心中一动,挽了挽袖子冲着燕轻的相片笑了笑:
“哥们,我来看你了,想我了吧!我给你收拾一下院子,你不怎么爱干净,可我看着不顺眼啊,呵呵,你先少喝点,一会我陪你一起喝!”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上去没那么乱了,我就席地坐下,静静的看着燕轻的相片。
“燕轻啊,四五年了,想我们了吧,怎么也不见你捎个梦给我。我还真有点想你!”我喝了口酒,又把杯子放下。“这酒的味没怎么变啊,记得以前你就爱喝,哎!喝着喝着,我们的青春就喝完了,哥们,社会不好混啊,有时候我还真有点累。”我掏出烟,点了三颗摆在台上,又自己点了一根烟。“男人责任太多啊,我们累,苦都得自己扛着,谁让咱是男人呢。对了,前一段时间去了趟广州,去看了看子景。她还好,就是有点瘦。杨仁明这小子现在那边发展呢。挺照顾子景的,呵呵,我想你也该放心了。再那边孤单了,就找个伴,没事的时候少看夕阳,那东西不好玩,看着看着就想哭。轻啊,前几天我又做了个不好的梦,我的心乱乱的。你可得保佑咱们兄弟几个,他们都不容易啊!想我们了就稍个梦,我这两年也有点对不住你,没常来看你,你也别怪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前后有没有逻辑,只是想把自己想说的一股脑儿说出来,想到什么说什么,自家兄弟面前,我不矫情。喝着酒吸着烟,聊着天,不知不觉就想起了以前,我睡觉的时候他和林夕给我“站岗”,悲从中来,不由得哭上两嗓子。哭上两嗓子,再喝上两口酒,我想我是在以哭声下酒。不过,最后还是得离开,我起身,看着燕轻的相片轻轻的说:
“哥们我得走了,再不走赶不上车了。你说过,人这辈子最不能错过的就是两样东西,一个是爱你的人,另一个就是末班车。兄弟,我得去赶末班车了,有时间再来看你。走了,兄弟。”我朝着相片挥了挥手。转身后就再也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我又舍不得走。
我还是赶上了车,到达天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天空中有好多星星在眨眼。我一个人走在街头,看着车来车往,偶尔有几个像学生的孩子骑着单车呼啸而过,走过老远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我紧了紧衣服,朝迎面而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回家洗了个澡,还是有点伤感。想念宿舍的那群孩子了,等辞职报告递上去,我就挨个去找他们转转,蹭吃蹭喝去。我很晚才睡着,第二天没什么事,恩掉闹钟,又回去躺会。我很少能睡着这种回笼觉,今天还真睡着了,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被电话的震动声吵醒。我有点厌烦的烦了个身,懒洋洋的不想去接,估计不知道又是哪个客户。可是电话比我想象中的坚强。不停歇的响着,我呻吟了一声,无奈的接起电话:
“你好,哪位?”我没有睁眼,懒洋洋的问
“薛啊,我常启波。有点事给你说下。”我一听是常启波,心里有点高兴,声音提高了一些
“老常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林夕有难,需要咱哥几个的帮助,你看你有时间么?”常启波的声音有点低沉
“哦,怎么了?”我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我以为他和林夕合起来耍我呢
“林夕脑部长了个肿瘤,需要动手术。但林夕拒绝手术,想让你一起过来劝劝。”常启波声音还是很低沉
“哦,严重么?这个林夕也是,怎么还不手术,需要钱啊,我这边能给他出点。”我以为林夕不想动手术,病情应该不是狠严重,声音还是不疾不徐的,没想到常启波那边炸了
“你怎么着,混好了不认得兄弟了?谁给你打电话都是跟你借钱是吧?就你有钱是吧?你来还是不来,来了咱好说。你不来,别怪我老常以后不认识你这号人!”
我有点懵,这老常是怎么了,我说给出点钱,并不是就是一点啊,我觉得他应该了解我啊?怎么整出了要和我绝交这件事,吃错药了吧?我还是没往坏处想,口气也加重了对他说话:
“哎,你让疯狗咬了吧?大早晨的这是抽什么风啊?我又不是医生,我去能有多大帮助,林夕要是需要钱,我薛连州是那种在乎钱的人么?我有多少给多少,不够我给他借高利贷都行,你冲我吼啥啊?”我气呼呼的说完,没想到常启波在那边哭上了,断断续续的说道:
“操,我吼啥?林夕这次能不能撑过去都是个问题!你以为他为什么不动手术,你知道手术的成功率多少么?”
我开始觉得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但感觉现在的医学技术,再差也有个三四成吧!
“你给我详细说说?把握不大么?不到五成么?”
“有五成就好了,你让我给谁烧香我给谁烧香!医生说再拖下去,一成把握都不到,现在也不会超过两成!”我脑袋嗡的一声响了,从床上一下子起来,我问道:
“不到两成?再拖不到一成?操,那你等我干啥啊,赶紧给林夕安排手术啊,实在不行上北京来,我在北京等着!”我有点气急败坏的冲常启波喊,在我眼里他现在就是一个杀害林夕的刽子手!
“我说了,林夕不肯手术啊,我和赵星在这边劝了一天了都没劝过来。我们想让宿舍里都过来,一起劝劝他!你到底来还是不来!”
“废话,我能不去么?你不早说,不废话了,我收拾收拾,最迟明天过去!我去向公司预支一下钱,看看成不成!”我恨不得立马出现在林夕面前。
“不用,这边钱不是问题,宿舍里都过来,咱么凑凑就够了,你不用再去筹钱!”常启波停止了哭泣,态度也缓和了很多,我的火上来了
“你放屁啊,那是你们的钱,管我什么事!再说治病的钱越多越好啊,你们还想给他在小地方治么,来北京,说什么也得来北京,你不用说了,我去想办法!”我挂掉了电话,脸也没洗,穿好衣服疾奔公司总部而去,路上才发现,袜子穿反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到了公司楼下,正赶电梯维修,我一口气跑到十三楼,门也没敲,气喘吁吁的推门看到了我的上司。凭良心说,我在这个公司几年了,一半是为了这个上司,他对我是真没说的看,要不是他,我早走八百年了。我也没瞒他,大体上把这个事情和他说了一下。他倒是肯帮我,只是让我等一下,他和公司里其他几个领导商量一下。我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期间我数次都想离开,可一想到林夕的病可能需要大量的钱,我就不得忍下来,好在,最后结果还不坏。公司同意我的请求,也给我半个月的假期,只是因为我合同到期,需要续签合同,但是此次续签,不牵扯任何升迁以及工资福利的变化!我看着合同,没有一丝犹豫的签上我的名字,五年我都过来了,为了林夕,再待上三年又何妨!
只是我悲哀的发现,今天我是没法赶过去了,身份证,银行卡我都落在宿舍了,我无奈的打电话给常启波解释了一下情况,并约定明天我尽早赶过去,他们去车站接我就行!一晚上我都没怎么睡觉,第二天,天刚刚两我顶着黑眼圈就出现在了车站,买了最早的一班动车,提前联系好了转站的车,我开始奔向林夕的家乡。
我到的时候不是太早了,出车站我先看到的就是夕阳微弱的光,并不是常启波来接的我,而是肥龙,刘丙利在那等着。我快步走过去与他们打招呼:
“林夕怎么样了?”
肥龙楞了一下,后来他解释说,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赶到了,他以为怎么也得晚上九点以后呢。
“不太好,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剩下的话我不想听,只是掏出烟一人散了他们一根,我点上火,“别的不说了,我想现在去见林夕,他在哪?”
“等等吧,等……”刘丙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等什么等!等什么等!你知道当时燕轻死在我怀里我的心情什么样么?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我们就得做最坏的打算,林夕万一救不回来,我们现在和他多待一会就赚一会,你懂么?啊,你懂么?”我扔掉还没吸的烟,冲着刘丙利红着眼吼,车站上好多人都在看我,操,老子不在乎那么多
肥龙又递给我根烟,说道:
“你误会丙利的意思了。丙利也是好意,现在我们这么零零散撒的去,起部倒任何作用,这次林夕是铁了心不治了。我们等到齐了一起去,提前让赵星支会一声,免得林夕太激动,医生说他现在情绪变化过大,容易引起脑部血管破裂,小谢和杨仁明估计也快到了,你要是累了先去宾馆休息一会,我和丙利再等等!”我接过烟,摇了摇头,点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刘丙利笑了笑,只是笑容有点勉强:
“丙利,你别和我计较,我……”
“没事的,我理解,咱都不好受,就是希望林夕能否极泰来,过去这一关!”刘丙利也冲我露出了一个比哭好看不多少的笑。我看到他俩旁边一地的烟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吸着烟,他两个人也吸着烟不说话。我在心底默默的说:
“林夕,你可不能装熊,好好的,哥们我来了,兄弟,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