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华千年文萃: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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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山石

韩愈

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支子肥。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铺床拂席置羹饭,疏粝亦足饱我饥。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天明独去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霏。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生衣。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促为人鞿。嗟哉吾党二三子,安得至老不更归。

[赏析]

诗人采用“以文为诗”的形式,借鉴传统的山水游记写法,按照时间顺序和空间变幻展开情节,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幅形声并茂、情景相宜的美好画面。

作者先用山石险峻、道路狭窄铺垫攀山不易,暗示游人雅兴正浓;后用“蝙蝠飞”连结幽山暗寺,造成空灵境界,说明景点的雅致。继而描述春雨丰足、芭蕉叶大、栀花肥美,表达小憩时的轻松愉快心情。末以主人好客、出示佛画、疏粝疗饥,表现对山居的好感,潜伏隐居之愿。

“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是承上启下、以境显意的妙句,意蕴十分丰富,表达时间由初夜到深夜的全过程。在月升之初,山中百虫各呈鸣技,齐奏谐曲,诗人也因之而忘情。明月西斜,大自然已万籁俱寂,而诗人兴犹未尽,仍在静静凝视悄悄洒向门扉的月光,默默地等待着天亮。这是何等畅达的氛围,怎样的闲适心境!“天明独去”六句是写早行所见的奇景。诗人赏完幽静的夜境,便水到渠成地转写悦目的晨景。由于起得太早,春山中的浓重雾霭犹自四处弥漫。诗人目不能远视,行不能辨向。在这里“穷烟霏”的描述极妙,准确地展现了雾重径纡,诗人从高处向低行,直到迷途走尽,晨雾才渐渐散去的情景。因而才会看到姹紫嫣红的烂漫山花和碧波荡漾的清澈涧水,并为艳丽清爽的美景所吸引,兴致极高地穿过古木参天的幽径,涉足水声激激的涧石。任凭春风拂面,清水濯足,甚至整个身心都陶醉于美妙的大自然中了。难怪他要寄终身于此境,不愿“局束为人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