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玫病了那一次之后,没有人再对陈玫提起陈朗及周凝倩的事,陈朗认定武萍萍已经在陈玫面前数落了自己的种种不是,也不敢再联络她。陈玫逐渐接受了陈朗蒸发掉这个事实,虽然她经常会想到那个一起相处的夜晚。她的预感没错,那晚感觉很好却不太对味儿。难过时还会感到钻心的痛,但她陈玫是不会打电话去逼问的,就当自己被狗狗无情地咬了一下,认栽了。生活能教会人很多道理,比如,感情也是可以拿来玩弄的,男人的话是不能都信的。魏欣欣嘲笑陈玫,这种道理连猪都明白。
炎热的七月似乎是在风平浪静中过去了,武萍萍的父母说家里的房子要装修,来北京度假的计划拖后了。在她给父亲的账号上汇了四万元过去后,终于没有再收到他那些恼人的哭穷短信息了。
武萍萍的气色越来越好,像其他恋爱中的女人一样,她时不时地会到舒志鹏那里过夜,陈朗失信于陈玫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思维。她认为她很爱舒志鹏这个人,并愿意和他在一起,他早晚会被她的真心感动的。上个月她好不容易帮舒志鹏留住了那个节目,不过必须保证达到一定的广告额度,否则,三个月后节目还是要下马。这是他们两个人要一起承担的压力,她非但不担忧,还认为这是上天送给自己的一个机会。她不会说多浪漫的语言,只会很通俗地对舒志鹏说,咱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其实舒志鹏很清楚,危机本来是他一个人的,武萍萍即使离开了这个项目,照样有别的项目可做,他则不同了,在这件事上他欠武萍萍的人情。所以,每当武萍萍撒娇地靠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必须紧紧地搂住她的肩,让她感受到来自男人的支持与呵护。武萍萍的高明之处在于她从来不问诸如“你爱我吗”这类傻问题。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对你好,好到让人不好意思去伤害她。但是武萍萍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让他感到一些受限。他本来很喜欢去798看一些嘻哈乐队的表演,偶尔也去酒吧浪荡一下,但武萍萍总与这些活动同时摆在他面前,很多时候他选择了陪她。
这个周五的晚上,自由惯了的舒志鹏有了点小情绪,因为节目的原因和顶头上司有了点争执,上司是有涵养的,貌似耐心地听了他的话,而实际上对方的立场毫无改变。晚上他加了会儿班,回去的时候又看到武萍萍赫然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你来了?怎么没打电话告诉我?”他心中有点不快,但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地问。“我帮你收拾了房间,后来觉得累了,就在这儿休息下。”武萍萍笑着说。“谢谢啊……”舒志鹏一边应着一边去卧室换家居的衣服,手机响了,是大学同学打来的,约着晚上一起去夜店HIGH一下,他正想发泄一下,就没有和武萍萍商量,直接答应了。
当他再次出现在客厅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放好了饭菜。“我叫了餐,刚热了下,吃吧。”舒志鹏感到很温暖。他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告诉武萍萍晚上要出去,武萍萍一听说是去夜店,也想跟着去。“这次就算了吧,都是男同学,没有带女孩儿的。”舒志鹏说。武萍萍“哦”了一声也没再坚持。
晚上十点,武萍萍躺在沙发里看杂志,舒志鹏换好衣服,亲了亲她的脸说“再见”。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有了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是个等丈夫归家的妻子。自打来到北京,她的心就没有这么安定过。被朦胧的幸福感笼罩着,她不知不觉在沙发里睡去。
深夜,她被一阵杂乱的动静吵醒了,舒志鹏不知道何时回来了,正开着衣柜拿衣服,之后走进洗手间。他一边洗着澡一边唱着摇滚歌曲,武萍萍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凌晨四点了。她觉得身上有点酸痛,沙发真不是个理想的睡觉地点。于是她起身走进了卧室,宽衣上床。不久,舒志鹏从浴室里出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了床。虽然已经刷了牙,但他依然散发着酒气。武萍萍开了台灯,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她唤醒舒志鹏,让他喝水。
舒志鹏迷迷糊糊中说着“谢谢”,眼睛也没有睁,只用嘴去搜索武萍萍手里的杯子。柔和的灯光忽然显得尤为明亮,因为武萍萍看到了他的脖颈上有一块紫色的吻痕,面积足以让人在不经意间发现。她静静地看着他喝完水,身体滑下去,喃喃地自语了一阵便睡去。她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睡意全无,抬眼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默默地开始了。
陈玫这一夜基本没怎么睡,她正在做一个关于单女的专题,即单身女人的感情生活。她打开自己的邮箱,有很多女人发来了情感呼救,其实情感问题,几十年来大同小异,主题无非是怎么样才能搞定一个男人,其实挺无聊的。
天逐渐亮起来,她点燃一支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了,又一个不眠之夜,在无意义的事物中耗费着生命。正想着,外面响起了开门的声音,陈玫起身出去,看到武萍萍背着包进来了。“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怎么没等到六点开电梯?”武萍萍的表情挺暗淡的:“宝贝儿,你怎么没睡觉呀?” “弄稿子的事呢,越来越精神……”话音未落,武萍萍一把抱住了她:“上次谁送你的威士忌还在吗?亲。”陈玫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干脆悬在空中:“在呢。怎么你要喝酒?”武萍萍松开她,使劲点点头:“把它拿来好吗?”陈玫一边答应着,一边去房间里拿出了酒和杯子。武萍萍看似平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大不小地喝了一口,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是怎么了?”陈玫问她。武萍萍抬眼看了看陈玫,又低下头喝了一口酒,说:“他晚上出去了,喝得很醉,我扶他上床睡觉的时候,发现他的脖子上有吻痕……不只脖子上,肩膀上也有。” “哦。”陈玫想宽慰武萍萍,说,“也许是和谁闹着玩儿被咬的呢,不一定是你想象的那样。” “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今天和别的女人睡了……” “这都是你的猜想。”武萍萍又喝了一口威士忌,她的脸因酒精作用涨红了,格外好看。
陈玫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武萍萍哭了。“别哭,亲爱的。可能是误会,就算真的是那样,好男人有的是,咱们再换一个。”陈玫的这些话其实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武萍萍又倒了一杯酒,这次是一口喝了下去。陈玫觉得她不能再喝了,威士忌后劲儿本来就大,再加上她心情不好,肯定要难受的。她连忙把酒瓶拿回了房间,任凭武萍萍嚷嚷着还要喝,也不给她。武萍萍并没有闹很久,连续忙碌的工作本来已经让她感到很疲倦了,她在陈玫的搀扶下上了床。她感觉头有点晕,而且有着强烈的孤独感,央求陈玫跟她一个床睡,陈玫答应了,轻轻地躺在她的身边。
“你能抱抱我吗?我觉得好冷。”武萍萍的语气非常无助。“好的。”陈玫从身后抱住她,她的身体在颤抖。武萍萍又叹了一口气:“我到北京有十年了,感情这东西,我几乎不敢碰,碰一次,伤一次。”陈玫搂紧了她,希望能给她力量,同时她感到了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如果女人能和女人恋爱,事情就简单多了吧。两个女人相依偎着睡去,阳光逐渐明亮起来,洒在她们身上,一切看起来和谐而美好。
舒志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他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看了一下,中午十二点。他起身戴上眼镜在床头靠了一会儿,头晕沉沉的,记起武萍萍昨晚好像是住在这里的,他叫了几声“萍萍”,没有回音,想她可能是出门有事,没有叫醒他。他独自出了一会儿神,下床去洗手间洗漱,无意间从侧面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脖子和肩膀上的吻痕,一下子惊了。他连忙去卧室拿手机,拨通了艾水水的号码,不一会儿传来了艾水水慵懒的声音。“喂……”
“是我,舒志鹏。”
“哦,你呀,这么快就想我了?”
“我脖子上的印儿是你咬的?”
“哦,有印儿呀?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怎么这么烦呀,想干什么呢?”
艾水水在那边打了个哈欠,继续说:“这有什么呀?你不是玩得也挺爽吗?”
“武萍萍可能看到了,别忘了,她还为你介绍了工作。”
“那怎么了?她又不知道是我干的。或者,她问起来,你就说是酒吧里瞎闹,没发生什么呗!”
舒志鹏一阵烦闷:“算了,算了,先这样吧。”没等对方说话,他就把电话挂掉了。呆坐了一会儿,他又去拨武萍萍的电话,号码按到一半,还是停住了,他想,如果这时候解释,肯定会越描越黑。算了,过几天再说吧,他一下子倒在了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时间长了,又觉得困倦,再次睡了过去。
此刻的武萍萍和陈玫依偎在一起,彼此都感觉睡得很踏实。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安宁。陈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床去搜索手机。原来是林佩打来的。“小妞儿,干什么呢?”林佩的语气中总带着调戏的味道。
“睡觉呢!熬了一夜,困死了。”
“出来吃饭吧。”
“懒得动,困着呢,而且,武萍萍也在呢!”
“一起去呗。我一点到楼下。”
陈玫正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真烦。”陈玫自言自语,“还没睡够,又有人来搅和。”
武萍萍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谁呀,这么讨厌。”
“林佩!真讨厌。”
“他呀,他约你可得去,否则该以为是我拖了后腿,回头再给我小鞋穿。”
“他要请咱俩吃饭。”
“我不去,电灯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