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扑过来,嘶声大叫:“杨猛,阎五就是你和杨刚当年没死的爹,你们还没见面呢!你他妈给我回来,你爹当年是我救走的,老子不欠你的,你有意见?!”
但杨猛的身体已经跌入滔滔江水中,崖边滑落的石块正砸在他入江的地方,一缕鲜血冒了上来。
杨猛再也回不来了,留下只有崖边大吼大叫的陈盛和欲哭无泪的高林。
突然一个耳光“啪”地打在高林脸上,高林愤怒地站起,看到陈盛已经冷静下来,边俯视自己边把手收回去。
高林气得扑过去就要厮打。“啪”又是一个耳光打得高林天旋地转,陈盛出手快得根本看不清。他眩晕中只听陈盛冷冰冰地说:“你哭,哭死杨猛也回不来了!能哭回死人来,我儿子死的时候我就哭了,还轮到你?”
高林扯着喉咙大叫:“那是你冷血,没心肺,没肝肠!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你以为你嚣张蛮横人人就要怕你啊……”
陈盛扯了把枯草擦了擦手:“那你继续叫吧,我要下山了。你要我救人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有意见你就留下。”
高林立刻乖乖闭上了嘴,跟在陈盛后面快步小走。到了半山腰,陈盛忽然停住,看着气喘吁吁连跑带爬的高林:“歇一下吧,顺便告诉我你要救谁?”
高林喘得说不出话来,连说带比画地把范丽的情况对陈盛讲了一遍。陈盛皱起了眉头:“戏班里没女的,我给那曹操下药的时候戏班我查遍了,没见有女人。你还有什么线索?”
高林茫然地摇了摇头,陈盛也摇了摇头:“肯定有线索,如果没破绽透出来,那个老狐狸班主不会随便改戏露马脚,你再想想。”
高林突然跳了起来,抓住陈盛的手在陈盛手上连画两个圈,陈盛一惊:“你干吗?”
高林喘气说:“这,这是那个戏子,死在后台的戏子,临死前在我手上画的。他是戏班里自己人下的手杀死的,一定有原因,一定想告诉我什么……”
陈盛困惑地看着手心:“两个圈?想告诉我们什么呢?两个圈……”
高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盛,心怦怦乱跳,然后心脏逐渐跳动得越来越慢。因为陈盛的脸色渐渐变了,慢慢变成了死灰色,一把抓起了高林:“快,快走,已经来不及了。”
高林被陈盛拖着在下山路上飞奔,急得拼命问:“怎么了,怎么了?”陈盛低沉嗓音回答:“你还记得今天演什么戏?”
高林咽口唾沫回答:“好像是叫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文吧,明朝吴三桂和陈圆圆的故事,怎么了?”
陈盛脚下不停,点点头:“两个圆圈,陈圆圆,演陈圆圆的小生,你知道你要找的那个女人被藏在哪了吧?她被化妆后装成了男人。”
高林欢喜地叫起来:“对啊,小生本来就不容易分清男女。范丽本来就是学表演系的,一段戏文她唱得起来,可她怎么肯给班主唱戏?”陈盛也奔得有些气喘了:“谁知道,也许被下了药威胁,也许是被催眠,关键问题现在不是这个!”高林困惑地说:“那什么关键?不是现在你帮我去把人救下来就完了?”陈盛不回答,拖着高林一口气奔到山脚才停下大喘,看着累瘫在地的高林,苦笑道:“陈圆圆就是继曹操后,我准备要杀的第二个戏班的人。昨天上山前我就布了局。如果没有意外,现在戏台上她尸体都僵了。”高林大号一声,顾不得找陈盛拼命,也不知哪里的力气,跳起来跌跌撞撞就往戏台奔。陈盛长叹一声,跟在高林后面也奔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戏台,戏台四周围了一圈的村民……
高林疯了一般推开人群,爬上戏台。戏台上面朝天躺着那个演陈圆圆的小生,双目紧闭,脸上涂着浓妆,头上凤冠跌在一边,露出头上剪短的平头。
班主、阎五、村长、杨平、五哥还有几个戏子和村民都围在陈圆圆的旁边,班主一见高林来势汹汹,掉头就往后台跑。高林顾不上他,一把抱起陈圆圆,拉开陈圆圆的衣领,洁白的锁骨肌肤处有片青记,正是范丽。
高林号叫着拉起范丽的手,范丽的手冰冷得像刚从冰窟里拿出来一样,透明得更像一块冰。高林颤抖着把范丽的手捂到脸上,突然身子一轻,被人提起扔了出去。
高林爬起来看见陈盛正半跪在范丽身边,一把捞起了范丽的袖子。高林看到范丽的关节处被绑着两道红绳,顾不得去想是什么意思,怒火冲天中一咬牙从腰间拔出从杨德尸体上收回的匕首,朝陈盛背后扑了过去。
陈盛头也不回,回手一把握住了匕首锋刃,往下一拗,高林手里一震,匕首已经被陈盛夺了过去,但陈盛手里也是鲜血横流。
陈盛抢过匕首,迅速地在范丽手腕静脉处割开口子,将匕首扔回给高林,使劲一挤静脉上方,紫色的血液像黏稠的粥液那样慢慢被挤了出来。高林再被情绪冲昏头脑这下也知道陈盛是在救人了,拾起匕首没敢继续往上扑,焦急地站在陈盛旁边等结果。
陈盛边挤血边说:“有人暗中帮了你的忙,扎住了肘部不让血往上流。不然药性顺血循环流上去,神仙也救不活她了。”高林不管他说什么,边拼命点头边焦急地看着范丽。
半天范丽手腕才挤出一点黏血,但黏血挤出后血液就渐渐流得快了。过了不久,范丽闷哼一声,睁开眼睛,惊喜地叫着说:“高林?”高林惊喜地握住范丽另一只手叫起来:“丽,你,你……陈盛……不,盛哥,太感谢你了,太感谢你了……”村长和杨平等旁边人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陈盛拿起地上的袖子绑住范丽的伤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带她回去,要多喝水,不停喝水,喝到吐出来命才算真正救回来。我歇一下,随后去。”
戏班的人全散了,杨平他们从戏台后找出道具担架。高林没时间去找班主算账,连忙把范丽扶上担架,一路抬回了杨猛的房间。高林让众人退了出去,只留小秀在房间,自己连忙找水。
高林一杯接一杯地劝范丽喝着水,小秀拿毛巾蘸湿擦去了范丽脸上被掩着的浓妆,呆呆地看着范丽的脸出神。突然门被推开,陈盛昂头走了进来。小秀一见陈盛,吓得收起毛巾就跑了出去。陈盛一直看着小秀跑远,关上门,回头问高林:“水喝足了没有?”高林满怀感激地对陈盛说:“足了,足了,盛哥,这次怎么感谢你才好?”陈盛一挥手:“这药膏就是我提前涂在她化妆盒盖子上的,和上次放在曹操袖角等曹操抖破袖子时候喷出来的药粉一样,都是早些年用山里的毒灌木熬出来的。被我带出山外去用的。吸下去能迅速凝固人体血液。不过一个慢性,一个急性而已,我下了毒又解了毒,无功无过,有什么好谢?”
高林吞口唾沫,没敢问陈盛这几年在山外都干了什么。只听陈盛又对范丽说:“既然你被救回来了,就说说到底这几天在戏班发生了什么?”
范丽连连摇头:“记不清,记不清。就记得高林走后,我担心他去陌生地方不习惯,也跟着来看看,然后就问路……”
范丽敲着头:“然后……好像做了个梦,好像自己跟着别人唱戏,好像戏班里有个男人挺喜欢我,对我特别好,说要想办法救我,然后有一天他忽然不见了……”
高林和陈盛对视一眼,想起了那两个圈圈,高林更想起了画圈的人。突然范丽抱着头痛呼:“不能想,不能想了,头痛,想了头痛死了。”
高林连忙抱住范丽低声安慰,范丽哭了起来。陈盛沉默了一会:“我去找五哥,村里他对催眠巫术这些把戏算熟悉的。”
高林连忙扶起范丽:“盛哥,不管怎么说,没有你小丽也不能从班主手里被救出。就让她亲自感谢你一下吧。”
陈盛掉转身去:“我说不欠就不欠,你有意见?”
范丽一听到陈盛说出“你有意见”四个字,忽然愣住。高林还没明白过来,范丽一把推开高林,拔出高林腰间的匕首,一下深深扎在背对自己,毫无防备的陈盛背上,死死摁着不动。
陈盛大叫一声,带着匕首转身将范丽推倒在墙边,踉跄了几步,将脸盆、凳子撞翻,洒了一地的水,好容易扶门站立喘息。
范丽已经被撞晕过去,高林惊慌失措,不知道顾哪一头才好。突然门被一脚踢开,将扶门的陈盛撞翻在地,班主哈哈大笑踱了进来,斜瞥室内:“都是我的好安排。姓陈的,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