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百家与典籍:历史纵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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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道教方术与道教典籍

道教的流传及其典籍的累积

早期道教的产生,是以东汉社会流行的黄老道为重要背景的。西汉武帝以后,虽然由于“独尊儒术”,儒家学说垄断了思想领域,但是各种思潮和信仰仍然或多或少地流行,神仙方术迷信在两汉就有很大的势力。东汉时期,以黄老之术为修炼思想的黄老道兴盛起来。黄老道方士奉太上老君为教主,以长生养性之术诠释老子的《道德经》。还编撰了《太平经》一类道书,宣扬神仙方术。经过黄老道长时期的酝酿发育之后,沛国丰(今江苏丰县)人张陵奉老子《道德经》等为经典,于汉顺帝汉安元年(142)在四川创立了五斗米道;河北钜鹿(今河北宁晋)人张角奉《太平经》等经典,于汉灵帝建宁年间(168~171)在中原创立了太平道。五斗米道和太平道的出现,标志着中国道教的正式产生。

早期道教典籍为宣传道教思想、促进道教的产生与发展发挥了重大作用。张角所奉《太平经》,即东汉顺帝时方士于吉所传《太平青领书》。在此之前,还有西汉成帝时齐人甘忠可传《天官历包元太平经》。甘书今已不存,但前后两部《太平经》思想内容相近,应有渊源与传承关系。《太平经》原书170卷。今存67卷,收于《道藏》。全书的主要思想是天、地、人三道合一的“三一为宗”理论。书中以神仙信仰、修仙方术及太平理想社会的设计构成一个庞杂的理论体系。张角以《太平经》的思想宣传修仙秘术,用符水咒语为人治病;又以太平安乐世界的设想宣传平均主义,反对聚敛财物而不救穷周急,故深受下层民众的欢迎。公元184年,张角以太平道组织为基础,发动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瓦解了东汉政权。

张陵祖孙三人为五斗米道前三代宗师,张陵为第一代天师,其子张衡为嗣师,其孙张鲁为系师,世称“三张”。五斗米道奉行经典为老于《道德经》和《正一经》。《正一经》最主要的内容为《正一盟威篆》,此篆出于张陵,依托为太上老君所授,现存《道藏》中为《太上三五正一盟威篆》六卷和《太上正一盟威篆》一卷。道教认为策具有神力,持篆者会受到鬼神的保佑。五斗米道通过授篆的方式来巩固道徒们的信仰,开展宗教活动,维持教团的秩序和团结。张陵等人还向教徒讲授老子《道德经》,张鲁将《道德经》定为五千字,称《老子五千文》,令教徒诵习。为了阐述教义,张鲁还为老子《道德经》作注,称《老子想尔注》。《想尔注》的主要内容论证道为天地万物之本,道即一,即神,即老子。它宣传天人感应,符瑞灾异,注重修炼养生,行善积德,向往太平安乐社会。《想尔注》是第一部站在宗教立场上用神学注解《老子》的著作,它开创了道教系统改造利用道家著述的传统,因而在道教发展史上有特殊重要的意义。该书不存于《道藏》,今人饶宗颐的《老子想尔注校笺》保存了该书的敦煌残卷。张鲁以五斗米道教义施政理民,在汉中建立了30年政教合一的地方政权,后被曹操收降,五斗米道也随着传入北方和江南。

进入魏晋南北朝,道教得到大规模的发展,大批道教新经典的撰作和传播,是此期道教发展的重要标志,其中对后世道教发展影响最大的,主要有《三皇经》《灵宝经》《上清经》这三组经典。

《三皇经》是以《三皇文》和《五岳真形图》为主的一组道经。葛洪的《抱朴子内经》和《神仙传》称《三皇经》为魏晋时帛和所传。此经在帛和之后,又由方士左慈传葛洪从祖葛玄,玄传弟子郑隐,隐又传葛洪。《三皇经》今传世者不多,其中《三皇文》在唐代曾遭官方禁止,已经亡佚。不过现存《道藏》中的《洞神八帝妙精经》尚保存其部分道法。从中可以看到,所谓“三皇天文”实即92枚篆书符篆。这些符文分别代表某些天地神祗、仙官兵将、五岳四渎神君和魂魄精灵的姓字,修道者如所依法书符佩带或吞服,即可召来天地神灵,辟除邪精。至于《五岳真形图》,则是一类形似印章的图版,按五岳山渎盘转曲折之形状绘制,据说道土执此图版径行山川,可得山神护佑。

《灵宝经》的传播也与葛洪家族密切相关,道书中对于《灵宝经》的出现假托了许多神话,称此经由太上老君遣真人于三国之际传与葛玄,此皆不足信。但据有关文献记载,可知东晋以前已有《灵宝经》的一些经典,如《灵宝五符经》等流传。东晋末年,葛洪的族孙葛巢甫创立灵宝派,他引申附会,造作了更多以“灵宝”标名的道经,使这一系统的典籍丰富起来。总的来说,《灵宝经》诸书,前期以《灵宝五符经》、《灵宝赤书真文》等为代表,后期以《灵宝度人经》最重要。《灵宝五符经》即现存《道藏》中的《灵宝五符序》三卷,是道士养生求仙的方术书。此经的道法在《灵宝赤书真文》中又有所发展。《灵宝赤书真文》即现存《元始五老赤书玉篇真文天书经》,所谓“赤书真文”,指五方帝君掌录的五篇篆字天文及“五帝真符”五枚,“五帝符命”五枚,它们是五种道教的符咒文字。据说按一定方法书写吞服,或佩带胸前肘后,或安放五方设坛祭祀,则能以符篆神咒召神弄鬼,度灾成仙。此经在灵宝诸经中最为重要。《灵宝度人经》在灵宝诸经中较为晚出。今存《度人经》以南齐严东所注为最早,全书由前序、中序、后序、二章经文及大梵隐语等五部分组成。大梵隐语内容隐晦,供人讽诵及写文服佩,其他内容的中心思想是普度天人,其济度不分富贵贫贱、阳世阴间。《度人经》的“普度”思想,容易满足所有信徒不同的精神需要,对下层民众更有吸引力,因而其影响范围很广。

《上清经》的出现、流传与上清派的创立紧密相连。据陶弘景的《真诰》卷20记载,东晋哀帝时,道士杨羲自称魏夫人等众仙降临,授他《上清经》31卷。于是杨羲先以隶书录出,又以经师身份传许谧、许拥父子,二许又另行抄写,转相传授。在《上清经》的授受过程中,由杨、许等人逐步创立了当时道教的上清派。《上清经》原有31卷,以后不断增益,成为卷帙浩繁的一类经书。上清诸经中最重要的是成书较早的《黄庭经》和《上清大洞真经三十九章》。《上清经》的主要发明是内视存思术的修炼方法。这些经书认为,人体内部各部位关节也跟外界一样,各有神灵把守,学道者如果能知道这些神灵的名号、形象等,坚持在心中思神念真,与诸真精神交感,配以诵经、念咒,咽液等方术,便能感降神灵,入镇体内,得以安魂和神,长生延年。其精上者甚至可以飞升上清,成仙成神。《大洞真经》等上清经典的问世,使道教修炼方术更加丰富。此前道术修炼多以服饵金丹大药为仙道至极,而尊奉《上清经》的上清派则以诵读《大洞真经》、存神守一为至道。这种存思术在后来进一步发展,吸收外丹术的理论,遂形成道教中的内丹一派。

魏晋南北朝时期道教的发展离不开一批著名道士的突出贡献,他们的撰述和活动推动了民间道教向成熟的官方宗教演变的进程。此期著名道士,首推东晋时道教理论家葛洪,他的《抱朴子内篇》是道教史上一部具有完整理论体系和包罗多种方术的著作。其中的《畅玄》《道意》《明书》诸篇对道教哲学的道、玄、一等最高观念作了系统论述,有关神仙实有、人可成仙的思想长期影响着后世道教。《金丹》《黄白》等篇继承了《周易参同契》的丹术理论,记载了大量炼丹术资料。书中还对符、图、隐形变化、守一、房中等道术有深入研究。在道教理论方面,葛洪通过他的《神仙传》、《枕中记》等著述设计了一套神仙谱系,为后来道教以三清尊神为首的神仙体系奠定了基础。葛洪对东晋时道经的传播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曾搜集、传授过《三皇文》《灵宝经》等大批道教典籍;他的《抱朴子·遐览篇》曾著录所传习道书、神符260种,赖此可略窥当时道籍的梗概。

南朝刘宋的著名道士陆修静,也对道教的正规化和制度化作出了重要贡献。陆氏早年便注意搜集道书,曾撰成《灵宝经目》,对灵宝系统的道书进行考订;后来又对《上清经》《三皇文》等进行整理,编成《三洞经书目录》,著录道教典籍1228卷,首创了对后世道教影响深远的“三洞”分类法。陆氏还整顿天师道组织,制定了一系列道教科戒制度和斋醮仪式。他在《灵宝经》斋法的基础上,融合亡清、三皇和五斗米道斋法,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六斋十二法”斋仪体系。他一生著述甚丰,惜已大多亡佚,但现存仍有《道门科略》、《洞玄灵宝五感文》、《太上洞玄灵宝授度仪》等六种,这些著作阐述了道教灵宝派的教义及有关的科仪制度。

除葛、陆之外,北魏的寇谦之和梁朝的陶弘景也是此期道教的重要人物。寇谦之早年在华山、嵩山修道,后伪托老君所授,编著《云中音诵新诫》(即今存《道藏》的《老君音诵诫经》)及《天中三真太文录》《录图真经》等道书,制订乐章诵戒、礼拜及衣冠仪式等新法。他创立北天师道,促进了北方道教的发展。陶弘景则继续陆修静综合上清、灵宝、三皇诸经学的事业,发展了道教义理;他编撰的《真灵位业图》,组成了以元始天尊为首的七级道教神仙体系。他对道教教义和理论的发展,完成了自葛洪以来南朝土族道教徒对民间道教的改造。他对医药学、炼丹术也有深人的研究,其著述多达七八十种,留下来仍有《真诰》《登真隐诀》《养性延命录》等重要著作。

道教在魏晋南北朝完成了一系列成功的改造后,进入了唐宋的繁荣时期,唐代皇帝为了借神权以加强统治,自称老子是李姓始祖,奉道教为李姓宗教。唐高祖规定道教在儒、佛二教之先。唐高宗追赠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唐玄宗设崇玄馆,置崇玄博士,在科举中增设老、庄、文、列四子科,并规定士庶须家藏《道德经》一部。他不仅给老子加封“大圣祖玄元皇帝”等一连串封号,还封庄子、文子、列子、庚桑子为“四真人”。由于统治者的扶植,老庄思想被不断抬高,同时也为了对抗理论较为完整严密的佛教,唐代道教在义理和斋醮仪式方面均有较大进步。许多道士著书立说,利用儒、释学说从道教的角度阐发老庄思想,促进了道教理论的发展,其中如王玄览的《玄珠录》、吴筠的《玄纲论》、杜光庭的《道德真经广圣义》、司马永祯的《坐忘子》和《天隐子》,都对推进道教义理化发挥了重大作用。杜光庭还综合道教各派斋醮仪式,整理成《道门科范大全集》87卷,他所统一规范的道教科仪,至今仍然沿用。随着唐代道教的兴盛,道教典籍也大量增加,唐玄宗时,广为搜集道书,编成了道教历史上第一部道藏《开元道藏》。唐玄宗御撰的道藏目录《琼纲经目》,著录了道书3744卷。

宋代诸帝也多尊崇道教,宋太宗时曾访求道经7000余卷,令人删重校正。宋真宗大兴道教,认道教神灵赵元朗为宗室,封其为“保生天尊大帝”,封老子为“太上混元皇帝”。宋徽宗信道最笃,他自称是昊天上帝长子神霄帝君下凡,号为“教主道君皇帝”。他还排斥佛教、焚弃佛经,并下诏将寺院改为道观,让佛教归服道教。由于雕版印刷的盛行,宋代道教典籍得到大规模编刻,宋真宗时编辑《大宋天宫宝藏》,张君房撮其要,辑成道教类书《云笈七签》。宋徽宗又在崇宁年间整理道书,并在政和年间编成了《万寿道藏》。在道教理论方面,宋初道教理论家陈抟作《太极图》等图式及《九宝指玄篇》等著作,阐述宇宙生成理论,发明了炼养内丹的五个境界,使内丹炼养术更具有哲理色彩。神宗时的张伯端撰《悟真篇》等著作,进一步阐明炼养内丹的方法并描述炼养内丹过程中的种种表征。他们所最后确定的内丹炼养术使道教的炼养理论大大推进了一步,为后世道教所宗本,他们的学术思想对宋代理学思想也有较大的影响。

金元时期,道教的流传出现了分衍宗派、各行教义的重大变革。这些教派经过一番分化组合,最终形成了沿袭至今的全真道和正一道两大教派。全真道于金大定七年(1167)由王重阳在北方创立,主张以道为主,兼融儒释,它不尚符篆,不事释忏斋醮,注重内丹修炼。全真道为清修派,其教规比较严格,入教须出家蓄发和吃素。正一道由原龙虎山天师派、茅山上清派,皂山灵宝派及净明派等符篆派融合而成,元成宗大德八年(1304)三十八代天师张与材被授为正一派教主。正一道以《正一经》为主要经典,不重修持,主要宗教活动是符笑斋醮、降神驱鬼,其教规不甚严格,道士可以不居道观而有家室。金元时期,道教的发展曾有起伏,元初宪宗和世祖曾两次焚毁道经,打击道教,全真道受到较大挫折,至元成宗之后才逐步得到恢复。

明代道教继承宋元传统,在明中叶之前仍能持续发展,特别是正统、万历年间编纂刊刻的正、续《道藏》,对保存和传播道教典籍发挥了重要作用。明世宗更是迷信道教,重用道士,使道教兴旺一时。明中叶以后,官方道教日趋衰微,正统道教的声势和教团势力日益减弱,道教开始转入民间发展,为许多民间宗教所利用。明清道教虽然逐步衰落,但仍有大批道教典籍问世,许多著述对以前的经典进行诠释注疏,另有一些新书对道教教义进行演化。如明初创立武当派的张三丰有阐述武当道教义的《三丰全集》,晚明伍守阳有综合南北宗丹法的《丹道九篇》、《金丹要诀》,清初王常月有倡导全真道严持戒律的《龙门心法》,以及正一派道士娄近垣总结清代斋醮仪文的《黄籙科仪》等。这些道书对反映当时道教的内容和特征皆有重要价值。

《道藏经》等道教丛书的编纂

魏晋以后,道教典籍逐渐增多,一些著名的道士开始注意对道教典籍的搜集和整理。南朝刘宋的陆修静对当时道书的整理尤为全面和系统,他将所见道书分为三大部类,称“三洞”,编成《三洞经书目录》,共收道教经典、散方、符图等1228卷。陆修静对当时道教典籍的整理和编目,奠定了后世编纂大型道教典籍丛书的基础。

总括道教典籍的大型丛书世称《道藏经》,或称《道藏》。南北朝时期,各地虽有一些道教经书的结集,但未能形成这种全国性流行的《道藏》。到唐玄宗时,先是下诏命令诸宫观高道和昭文馆、崇文馆学士研究、讨论道经,编写了《一切道经音义》和旧经目录《一切道经目》。在此基础上,玄宗又于开元年间发使搜访道经,饬令群臣校刊编修成藏,收道教典籍3744卷,并依陆修静三洞之法,编目为《三洞琼纲》。天宝七年(748)诏传写以广流布。这是道教史上第一部《道藏》,因编成于开元年间,后世遂称为《开元道藏》。

唐末五代由于战乱,这部《道藏》已散佚不全,虽有唐肃宗上元年间对道经的整理,以及五代时杜光庭和天台山桐柏宫对《道藏》的搜集,但仍错伪杂乱。北宋建立后,宋太宗开始注意对道书的搜集,曾得道书7000余卷,命徐铉、王禹僻校正,删去重复,得3737卷。真宗大中祥符初年,汇集所藏道书,命王钦若领校,撰成新目《宝文镜录》。但是这次对道书整理和编目的质量未令人满意,于是由戚纶、王钦若等人推荐,续由张君房专领其事。张氏收集各处《开元道藏》残本和新出道书,与道士商校异同,前后费时五年余,于天禧三年(1019)编成了第2部《道藏》,共4565卷,466函。以千字文为函目编号,始于“天”,终于“宫”,故称《天宫宝藏》,全书抄录七部。张君房在《天宫宝藏》完成之后,又从宝藏中撮取精要一万余条,辑成道教类书《云笈七签》122卷。“云笈”指道家的书箱,“七签”指囊括道书的“三洞四辅”。这部类书的内容极其丰富,征引道书甚多,或节录、或取全文,间有佚书,且分类编次比较合理,便于检索和利用。此书是研究道教的重要资料,素有“小道藏”之称。

明版《道藏》宋徽宗作为历史上热烈崇奉道教的皇帝,在即位之初就很重视对道经的搜集和整理。崇宁年间,徽宗曾诏示天下访求道教遗书,并令道士校定。崇宁间所收道教典籍,在《天宫宝藏》的基础上增加了822卷。据《宋史·徽宗本纪》记载,政和三年(1113)徽宗再次“诏天下访求道教仙经”。此后又设经局,令道士校勘,并于福州闽县万寿观雕版,刊成《万寿道藏》5481卷。这是第一部雕版印刷的道藏。

宋、金交战之后,北方道藏多毁于兵火,南方道藏也损失不少。南宋孝宗曾于淳熙二年(1175)征集福州闽县所庋《万寿道藏》,在临安(今杭州)抄录数部,题为《琼章宝藏》,分赐道观。《琼章宝藏》实际上只是《万寿宝藏》的副本。由于北方道藏多已残阙,金世宗于大定二十八年(1188)下诏将南京(今开封)的《万寿宝藏》经版交付中都天长观(今北京白云观)校理,准备再印新藏。金章宗即位后,又于明昌元年(1190)命天长观提点孙明道补齐经板,分遣道士到各地搜罗藏外遗经,并筹办板材,招募刻工,前后历七年,编成《大金玄都道藏》6455卷,602帙,分送各处。

《大金玄都道藏》刊刻后,原经板于金泰和二年(1202)为天长观大火焚毁,各处道藏也多损失于金末兵燹。元初,道士宋德方遵其师丘处机遗命,于元太宗九年(1231)倡刊新道藏,命其弟子秦志安于平阳(今山西临汾)玄都观总领其事,据管州(今山西静乐)所存金藏,搜罗遗逸道经,校雠付刊,成《大元玄都道藏》,凡7800余卷。元初佛道相争,元世祖于至元年间继宪宗之后再次下令焚禁道书,该藏版、经书皆毁。

明代对道经的整理始于明初,永乐四年(1406)成祖就敕命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纂校道书,编修道藏。宇初羽化后,其弟四十四代天师张宇清继续主持,因成祖崩而未成,修藏之事就此中断。至英宗正统九年(1444)复诏通妙真人邵以正督校,增其未备,重加订正,于正统十年刊成,总计5305卷,480函,以千字文排列,称为《正统道藏》。明神宗万历三十五年(1607)又命五十代天师张国祥校刊《续道藏》180卷,32函,称《万历续道藏》。正续藏合为5485卷,512函。明版《道藏》曾刊印多部颁赐全国各道观。明以前所编《道藏》皆毁于水火人虫,唯明版《道藏》硕果仅存,故弥足可贵。明刻《道藏》经版清代藏于京城内大光明殿,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大光明殿被烧,道藏经版也荡然无存。1923年10月,康有为、张元济、梁启超、傅增湘等13人发起重印明《道藏》,1926年由上海涵芬楼以六开线装本影印发行,每部1120册;共印350部,从而使明版《道藏》广为流传。

除《道藏经》外,明清以来,还出现了一些卷帙不等的道经丛书,保存了大量藏外道经,为道教典籍的流传发挥了作用。其较为重要者有:清代由蒋元庭、贺龙骧、彭翰然先后编辑刊行的《道藏辑要》,共收道书287种,其中藏外道书114种。民国年间由丁福保编的《道藏精华录》,收道书100种,分10集,其中藏外道书约占1/3.台湾道教学者萧天石于1953年开始主编出版的《道教精华》,已出版17集,收入道书675种,其中新增藏外道书较多。美国学者苏海涵(Mhiael Raleigh Saso)与台湾道士庄登林合编的《庄林续道藏》,于1975年出版,分四部共25册,104卷,所收为藏外道教科仪经书。此外,四川巴蜀出版社还将出版《藏外道书》,计划收明万历至1949年新出藏外道书600余种,1100余卷。

道教典籍的分类和内容

道教典籍的分类是在六朝定型的,它在道教典籍的发展过程中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道籍旧来皆以三洞、四辅分类,这是道教传统的七分法。“三洞分类法”创始于刘宋陆修静的《三洞经书目录》。“三洞”指洞真、洞玄、洞神,梁朝孟安排《道教义枢》卷二称:“通称洞者,以通同为义。”也就是说,洞有通、同两层意思。《道教义枢》具体解释了三洞的具体含义:所谓洞者通也,“真”谓纯粹不杂,通向真仙之道,故名“洞真”;“玄”谓不凝不滞,通向玄妙之道,故名“洞玄”;“神”谓神秘莫测,通于神灵,故名“洞神”。所谓洞者同,即指三洞皆能“通凡人胜”“通凡人圣”,使人成为神仙。由此可见,三洞各名表达的仅是较为空泛的宗教教义,与所辖诸经内容无关,与各经所代表的宗派名称也无关,仅是一种神学境界的象征。陆修静用这种神秘的“三洞分类法”将两晋以来流行于江南的三派经典统一起来,“洞真”收上清经,“洞玄”收灵宝经,“洞神”收三皇经,从而调合了上清、灵宝、三皇等三个教派的矛盾。

陆氏《三洞经书目录》只包括了上清等三派经典,三洞之外,其他流派的经书尚多,如汉末的《太平经》、《正一经》等。由于三洞分类法还不足以统辖各种道教经典,因此又很快设立了新的类别,即太玄、太平、太清、正一等“四辅”。以三洞、四辅七部分类的目录,最早见于南朝孟法师的《玉纬七部经目录》。孟法师等解释了四辅命名的意义:“太玄”取“玄之又玄”的重玄之义,辖《道德经》等,太玄部辅洞真部。“太平”以《太平经》为首而名,太平部辅洞玄部。“太清”取体大气清之义,令人升人太清仙境,太清部辖金丹诸经,辅洞神部。“正一”表示“正以治邪,一以统万”,正一部包括《正一盟威妙经》等。《正一图经》谓正一“宗道德,崇三洞”,所以正一部遍辅三洞。以上四辅中,“太平部”和“正一部”之名与所辖诸经有联系;而“太清部”和“太玄部”之名,表达的仍是神学意义,与三洞之名性质相同。由于四辅分类比三洞分类后出,有补充之义,故称辅。其实这种辅与被辅的关系,在诸经内容和地位上并不能体现出来。比如,老子《道德经》一贯作为道教所尊奉的权威经典,在道教典籍的分类中却处于辅助的地位。又如,从道教神学理论来说,洞神部有“召制鬼神”之义,应将符篆一类经典归于此部,但四辅又规定以统辖金丹类典籍的太清部辅洞神部,这也是自相矛盾的。因此,虽然七部分类法在道教历史上曾起到囊括各派经典、纲纪群经的作用,但由于道教神学理论不如佛教发达,有“杂而多端”的特点,必然引起道经分类和统属上的一些混乱,造成后人对于《道藏》检索的困难。

三洞之中,每洞又分为十二类,也称十二部。第一本文,指道经的原本真文;第二神符,指以符篆咒语为主的道书;第三玉诀,是注解道经的文字;第四灵图,是以神灵图像为主的道书;第五谱录,记神仙谱系;第六戒律,收道教的清规戒律及功过格一类典籍;第七威仪,记道教各种礼仪制度,如斋醮、祀神、请经等仪式;第八方法,记修行与招魂制鬼之法;第九众术,记炼丹及变化之术;第十记传,指道史及神仙传记;第十一赞颂,是以赞词、颂偈为主的道书;第十二表奏,列斋醮、祭祀所用的章表、奏疏等程式。由于三洞各十二部,合为三十六部,故“三十六部尊经”也成为一切道经的代称。十二部分类比三洞、四辅较为切合道书的实际情况,特别如戒律、神符、威仪等目是根据道书特点而确定的部类,切实可用。但也有不足之处,如“本文”和“玉诀”,将道经正文和注释分为二日,既不便查阅也不便利用;“方法”与“众术”分为二日,也界限不明,容易混淆;“赞颂”与“表奏”是从文体上区分,又与按内容区分的各类体例不一。

道教典籍卷帙浩繁、除了正续《道藏》收入1427种道书外,还有大量道教典籍未收入藏内。《道藏》作为一部大型丛书,其中又包括一些小丛书,如《修真十书》《太上三十六部尊经》等;还有一些类书,如张君房的《云笈七签》,马总的《意林》,王悬河的《三洞珠囊》《上清道类事项》,孟安排的《道教义枢》,以及北周武帝时编的《无上秘要》等。

道教典籍内容极为丰富,包罗万象。道教的经、论、戒律类经典,以及法术、符诀类典籍,有《灵宝无量度人上经大法》、《道法会元》和《太上洞玄灵宝索灵真符》等;斋醮科仪类典籍,如《太上黄篆斋仪》《灵宝领教济度金书》《九幽忏》等;内外丹养炼类典籍,如《周易参同契》《古文龙虎经》《金丹大要》《胎息经》《悟真篇》等。这类道经构成了道教典籍的主体,是研究道教教义、流派、仪式和道术的基本资料。其中有关炼丹、修身、法术方面的道书,包含有大量古代化学、医学知识,具有很高的科技价值。

大批儒家著作和诸子著作被道教列为道书。有儒家易类典籍,如焦氏《易林》,李贽《易因》,周敦颐、邵雍的《周易图》等;诸子类典籍,如先秦的《老子》《庄子》《列子》《墨子》《孙子兵法》《公孙龙子》《韩非子》等,汉晋至唐宋的《太玄经》《刘子新论》《天隐子》《素履子》《无能子》等。此外,还包括了许多对诸子书的注释和研究著作,如有关《老子》的注释和研究专著便有50余种。

道书中有大量史籍记载道教的发展历史。这些道教史籍有历代道教传记方面的《列仙传》《神仙传》《洞仙传》《历世真仙体道通鉴》等;有属于道仙、真人谱录的《汉天师世家》《清微仙谱》《七真年谱》等;有属于山志、宫观志的《南岳总圣集》《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茅山志》《天台山志》《宫观碑志》等;有属于碑传集的《甘水仙源录》;有属于游记的《长春真人西游记》等等,种类繁多。

道书还收入许多医药类典籍,仅《道藏》中此类书籍就有20种,如《黄帝内经》《养性延命录》《千金要方》《本草衍义》《石药尔雅》等。

历象、占卜术数类著作也在道书中占有一定比例。天文历象方面的,如《太上洞神五星占》《盘天经》《甘石星经》;占卜数术方面的,如《黄帝龙首经》《玉匣记》;堪舆类书,如《黄帝宅经》《堪舆完孝录》等。

道教典籍还包含许多艺术方面的内容,明《道藏》中便保存有两部道教乐谱,一是南宋谱《五音法事》三卷,另一部是《大明御制玄教乐章》一卷。除《道藏》外,散见的道教乐谱还有不少。在绘画方面,许多道经都附有插图或辑有绘画作品,如《太平经》中就有卷八四的《大人存思六甲图》,卷九九的《乘云登龙图》,卷一〇〇的《东壁图》,卷一〇一的《西壁图》。道经中的符篆书也有字、有画。在书法方面,画符书篆与书法就有很多联系,如《洞玄灵玄门大义》说三元八会六书之法和八体六文等,述苍颉造字、蒙恬制笔及汉字字体演变等,论述了一些书法理论。此外,有些道经还记载了道教对于修建宫观、雕塑神像和缝制冠服的种种规定,如《洞玄灵宝三洞奉道科戒营始》等书,都涉及古代建筑、雕塑和服饰方面的艺术内容。道教文学典籍也极为可观,历代高道都为后世留下他们富有道教色彩的作品集,如陶弘景的《陶隐居集》、吴筠的《宗玄先生文集》、杜光庭的《广成集》、王喆的《重阳全真集》、张宇初的《岘泉集》等等,不胜枚举。道教文学创造了一些独特的文学形式,如步虚词和青词,这些文学创作形式也常为教外文人所采用。道教文学典籍不仅丰富了古代文学宝库,其神话传说等美妙想象和斋醮奏章表文等创作手法,也对古代文学的内容、形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道教典籍的内容如此丰富,其保存中华传统文化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应该指出,道教典籍还有较高的版本价值,残存的敦煌道经及一些宋、元版道经均很珍贵;现存完整的明《道藏》源于宋版道藏,其版本价值也早为清代学者所重视,被用来进行校勘、辑佚和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