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神的孩子在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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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长日无尽

近日来,总觉分不清时间的轮廓,总以为过往的岁月触手可及,亦深觉未来过分清晰。实际上,我仍处于中间点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站在青黄不接的路口,悲伤的表情丝丝入扣,内心却仍旧汹涌。时间似一场骗局,我被蒙在鼓里,找不到证据。既定的事实令我讶异,我按图索骥依旧看不见时光的源头。时光的支流错综复杂,恍惚之际,生命的大船正顺流而下,惊乍的水花都带有我无法参透的虚幻,仿若,时间步步为营。

我问你,我既无法令河水逆流,那找些蒙昧的证据,囫囵地猜想以此来博得自我安慰算不算一种好方法。

你也许窥知我面容,但若非我首肯,你无法看见我面具之下的血肉。我总可以将自己伪装,刻意地放大优点或缺陷,以此,旁人会对我欣赏或厌烦或敬畏,我不在乎代价,因人的真我其实并未存在,那仅是人追逐或是堕落的理由。我不会怪罪自己,因我换来的是另一种乐趣,我由此便看见人们无法掩饰的欲望。旁人的欲望达成了我的欲望。当然,我相信,总会有人在我背后窃笑。

我总带着一副坚强的嘴脸,它将喜怒哀乐深埋于真正的血肉里。你定可想象我的面相,人说我让人感觉很冷,不易接近;人说我将高傲视为标志。所言极是,我只是嵌一处碉堡于体内,重重阻隔,即便它会风化但依旧摄人心神。

我只是惧怕一切恶意的攻击,但同时失去了善意的温暖,我不算得与失,我只知道生活从身上碾过,表情如故。

圣诞的午后,收到礼物和信,我裹紧衣服读完,手指通红,心如刀绞,只我一人面临这诀别,我摘掉耳机,蹲下去。我知道我眼睛定是红了的,我知道路人的目光犀利如刀,我知道脚下发黑的雪定会弄脏我的衣服。

你也许会同情我,我不在意。那日我随后站起身,又戴上耳机,耳机里的音乐令我安心。我抱着大盒子走过街道,穿过汹涌的人群,我买了厚手套,我安静地吃了饭,手缓和过来。一切如故。

别说我冷血,别说我无情,我真正的情愫只是不易看到而已。经过生活的洗练,我更像是懂得了踌躇与羞耻,再不敢做令人嘲笑之事,我总以为一切丑事都是证词,它们有朝一日找上门来,扰得生活不得安宁。当然,你可固守你的直白,你可以忽略所有善意的欺骗,哪怕它们的矛头千奇百怪,你可以相信自己会改变一切,你可以无畏地跋涉。可我做不到。我无法容忍所有面相虚假的嘴脸,我无法认同所谓的人定胜天,我不会相信有他人会刻在生命的石碑上多年无恙,我已不会徒劳地去恪守理想生活的准则。我只求自知,甚至是自怜,因最终呼吸停止的刹那只有自己体会到。

我多像一只螺,用错杂的壳将一小块儿温存封闭,长久地禁锢,有人会嘲笑我的懦弱与矫情,有人会无闲顾之,视而不见,我也相信有人会听一听我的声响。

元旦前回家,坐在拥挤的车里,耳朵塞着耳机,车的玻璃全部结冰了,将人与外面隔离,我不想被压抑吞没,用力地听着耳朵里的音乐,最后下车时恍如隔世。

三个月没回家,一切无恙。大雪覆盖了每一条道路,白茫茫一片,平房都戴上了白帽子,将惨烈的日光送回天空。目及之处的茫茫令我眩晕,仿若我是初次来到这里,“一别经年,音容渺茫”有些过分,但确是有些无措。到了家门口,才缓过神来,如同大梦初醒。

父母很好,一切都很好。夜晚,同母亲一同看跨年演唱会,兴致正浓时,电视频道突然出了故障,影像都卡住,无奈只得睡觉,午夜十一点,我听着音乐,四周平静,呼吸声成了唯一的声响。

只想,一年又快过去了,有太久没这样去在乎时间了。

很多年的前行都带着盲目的情绪,无所谓路途,只在乎终点,亟不可待的期望日益明显,连目光都无法支配,去看看身旁的风景。如此便过去一年又一年,才料到我度过的只是时间。

我不想再向你牵扯出太多过往的描述,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印证新旧交替确为快感,我只觉自己又老了许多,一个又一个执念被放弃,一个又一个深奥的道理纷至沓来,我成了深谙世事却又逃避的隐士了。

别说我前后判若两人,我不相信人改变过程中有明显的分水岭,一切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变化才最有说服力。你看,我总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道理。我总说“我以为”、“我相信”、“我会”、“我不会”。

姐即将大学毕业,不知未来何去何从,她处于忙乱无措之中,只得平静下来,迎接毕业。

四年前她笑着说以后有很多工作可以做,比如翻译等等。

两年前她选择了专攻教育,日后做老师。

这之前她提出有学酒店管理的想法。

很多年前,她张扬地说日后如何挣大钱,现今她只想安定地立于人世。

现实,我不得不触及它,你知道,我无论如何曲折地前进,最终都会与它交锋,它穷追不舍,或是我冥冥之中去寻找它。

就像,我一个人生活;就像,我放弃文科。就像,我成了一只螺。

我不想当所谓愤青,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恬不知耻地以现实的姿态去抨击现实。我自知我所谓幻想会被现实吞没,我自知也许脚步会更加稳重,我明白我会变得粗俗,我了解,我的螺壳只是越来越厚,而温存越来越少。

我想你肯定讨厌这种态度,这完全悖于你的世界观,这很软弱,这很肤浅,这很无知,但你要知道,你对人生的理解无法成全我的生命,我的认知和见地亦不是你所能掌控的。

漫漫长日,不可分担,望眼深渊,压力与恐惧只可一人分担。

我所谓的面具只是我的一种回应,压力与恐惧只可一人承担对峙。

我所谓的坚强只够聊以自慰,你握住的随性是你的勋章。

我一切的执念都在改变与发展,你的梦想由你实现。

犹记我听的音乐,有人在唱:“我一直在奔跑,很努力在奔跑,没什么大不了,我是我的骄傲。”

我也许会碰见你,于某个街角路口,转过身来,也只是你我选择,我们是不是彼此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