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晓迪打着响指说,有了,这时候有什么不比喝酒好哇。
他果真带她找了个喝酒的地儿,不是酒吧,是钟晓迪的家,照他的思维观念是,酒是个好东西,它能让失心疯的人迅速地安静下来,而且酒逢知己它千杯少,他们俩如今这么有默契,话匣子一打开估计很难再停下来,除非两个人都醉了。但是这么好的东西,也是有弊的,就是喝醉的人不能开车。钟晓迪爽朗地笑说,到时候我醉了,把你给丢了可就不好了。
丢吧,我又不是没被丢过。越如意说完这句话,就在钟晓迪的家里闲逛起来。
钟晓迪的家是精装修,房间里到处可见鲜艳的中国红,跟红巧妙结合的颜色是纯白,除此之外,鲜少再有其他的色彩冲撞越如意的视线,有一间是他的工作室,除了画笔和鼠标是红色的以外,其他的一律都是白色。
怎么样?钟晓迪拿着酒杯过来,托盘是红色的,酒杯则是透明色。
很精致。
还有呢?钟晓迪往玻璃杯里倒了红色的酒。
你有强烈的占有欲,是个严重的颜色控。越如意笑说。
钟晓迪笑笑。
酒精在体内燃烧,越如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钟晓迪聊天,问的内容涵盖,你有女朋友吗?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你喜欢怎样的女孩?
钟晓迪拉住她的手问,他还爱不爱你?
是问句,却统统都没有答案。
最美妙的过程是在半清醒半醉的状态,身体是摇晃的,知觉一半模糊一半清醒,二者混杂在一起,眼到之处看到的色彩全部都是红跟白揉在一起,钟晓迪放了张CD,越如意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跳舞,跳着跳着就转进了钟晓迪的房间。
钟晓迪的房间很惊艳,艳是因为室内全部都是耀眼的白,任何地方该出现的点睛之笔——红色都没有出现。白成了唯一的主角,越如意站在这肃白的空间里,突然觉得手脚放不开,人也拘束得不行。
钟晓迪走进来,看着正在发愣的越如意问,心情好点了没有?
如意摇晃身体,用手指在腿上打着节拍故作轻松地说,是,还不错,还不错。
这房间,你喜欢不喜欢?
太白了,不敢睡,生怕把床给弄脏了,喝醉了都不敢来这里。
嗯?钟晓迪挑着眉疑惑地问。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缺点就是懒,懒,还是懒。
我看你在工作里头挺有冲劲的,上次我们那老板还夸你。
工作跟生活里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越如意想了想,是呵,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就因为竞争对手是叶芝?她处处都想表现,所以才会不断地爆发冲突?原来她潜意识里做了那么多不堪并且足够龌龊的事情?这应该也是一部分的事实,但越如意不愿意承认,她觉得一旦认了,就间接承认自己动机不良。说到底,女人,最擅长还是自欺欺人。
见越如意不说话,钟晓迪圆场换话题,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舒服的,懒散的,不拘束,可以一进来就想直接把自己摔进软软的床上的,这里嘛,可以弄个书架。越如意指着阳台说。
我有自己独立的书房。钟晓迪有他的原则。
越如意看着钟晓迪,他的眼睛很漂亮,但是越如意并不打算赞美他,而是借着酒意说,你这人还真是有点儿烦,自己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房间,等我说了,你又在那儿标榜你狗屁的原则。
你……钟晓迪饶有兴致地看着越如意。
还有酒吧?越如意避开他的眼神问。
你还记得,有一次,跟你一起喝咖啡的时候,你突然敲了下我的头。
越如意装傻说,不记得了,我这人真是没什么优点。
我觉得你很率真,可爱,这可能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越如意笑,又敲了下他的头问,是可怜没人爱吧?
如果他放弃,你随时找我。钟晓迪万般诚恳地说。
越如意内心惊慌失措,但还强作镇静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好酒藏起来不舍得让我喝?
好,我去拿。钟晓迪揉揉她的头发,走出卧室去拿酒。
越如意觉得她现在的困境是,她爱林海但是林海并不爱她,她陷入死局,却又不想伸手让别人拯救她。越如意觉得,爱上某个人的同时,也赋予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她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争取,或者说哪怕一点点的机会为自己扭转目前的局面,从来都没有想过。
周一例会,越如意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上周采购呈送的单子她也都给予批复,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林海来了,同时跟进来的还有一个女生,卷发波大,声音娇滴滴地能淌出蜜来,林海鼓掌说,这位是新来的秘书,辅助我完成工作,大家就叫她MIMI吧。
大家好,也可以叫我蜜蜜,蜂蜜的蜜。
林海当众调戏说,是很甜的那种蜜吗?
两个人眉来眼去地笑。
越如意注意到,同事们之间很微妙地互相使了个眼色,异口同声地说,蜜蜜好。
请大家多多关照。
越如意跟着大伙一起走出会议室,林海拖住她的手说,蜜蜜,给你介绍一下,创意组组长越如意,目前分管各部门,公司的大小决策目前都由她负责,你以后慢慢熟悉,可以适量地减轻她的负担。
越小姐,请多多关照。蜜蜜腰一弯,黑色低V领露出白皙的乳沟,引人遐想。
你好。越如意淡淡地说了句。
如意,你把手头的工作逐步地交给MIMI,以后还是专门负责创意组就好。林海交待。
蜜蜜讨好地用胸部抵着林海说,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好,有任何问题随时问我。林海细心温柔地嘱咐。
蜜蜜S形的身体刚扭出会议室,林海的脸色就变了,他问,你又在不高兴什么?
我哪儿有不高兴。
从我进入这间会议室,你就摆着一张冷脸给我看。
林海,拜托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现在你领着个女人回来分摊我的工作……
让你接创意组组长的时候你老大不高兴的,让你负责其他工作的时候你也不愿意,出去应酬就给我脸色看,我现在不过是找个人来帮你。林海的语气里尽是委屈。
你觉得我对其他工作不尽心不尽力吗?为了工作我加班加点,跟同事们之间的关系有多紧张你知道吗?为了应酬我喝了多少杯的酒你又知道吗?你把我一次次地推到谢文豹身边,现在却说我没有帮你?我没有帮你,那笔尾款是谁帮你收回来的!
别旧事重提了好不好?林海无奈地说。
越如意看出来了,他对自己的不满意不过是先声夺人,在他占有决定权之后,就会步步为营,目的就是想让越如意主动退。
如果你觉得我存在的价值可有可无的话,我可以走。越如意说。
林海一听,顿时有些发慌,他亲热地搂住越如意说,我都说了,MIMI只是辅助我的工作,你安心做你的创意,以后再不愁这些应酬的事情,那一块我让子龙跟MIMI负责,还不行吗?
越如意拉开门,走出会议室。
新来的秘书本名徐飞茉,英文名MIMI,蜜蜜是衍生自英文,跟本名完全不搭界,上一任工作是总经理助理,辞职的原因是总经理经常对她性骚扰。
潘子龙跟越如意说,如意,MIMI穿成那副样子,别说是经常跟她接触的总经理了,就是正常的男人,看到她都会产生邪念跟遐想。
越如意翻白眼,想着林海指定也是因为这样才把MIMI给找回来的。男人嘛,视觉的享受有时超出了身体和心理的享受。
越如意问潘子龙,她有没有男朋友?
就她的个人简历上来看,只是写她未婚,有没有男朋友,有待观察。
越如意等不及观察,她要单枪匹马直接杀向蜜蜜的大本营,林海下午出去开会的时候,她把MIMI叫进自己的办公室,直奔主题地问,蜜蜜,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MIMI答得挺干脆。
没事儿,年轻人嘛,事业为重。像我这种就不行了,事业已经拼到头了。越如意故意把她跟林海的亲密照摆出来给MIMI看说,迟早都得被一个男人降服,做他的妻子,养个孩子,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您可真幸福。MIMI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假,语气夸张,没半点儿羡慕,有的就是你结你的婚,生你的孩子,过你那相夫教子的生活,关我P事。
越如意刚想进一步说教,MIMI就说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出去做事了,工作挺忙的,拿老板的薪水,不能陪着您纯聊天儿了。一点也没把越如意放在眼里。
徐飞茉除却妖娆的身段之外,容貌并不算有多出挑漂亮,肤色是古铜色,耳上戴着五个耳钉,眉毛修得很细,眼睛大,假睫毛长,刷的睫毛膏显得很厚重,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笑的时候眼袋更显浮肿,鼻子翘,嘴唇厚,说话的时候腿总是不自觉地抖动。
越如意跟叶芝都是属于轻熟女型,有良好的教育背景,两个人在某些时刻的举止还能归于一类,林海突然对这个蜜蜜产生的深厚兴趣让越如意费解,同时也有了强烈的嫉妒。
徐飞茉走出越如意办公室,没有继续她“挺忙”的工作,而是跟同事们在一起纯聊天儿,唯恐越如意听不见,声音清脆地狠,句句话都是朝着越如意的办公室方向喊过来的。
听说,你们公司有个女人总要陪客户出去喝酒的,这件事情你们知道吗?
办公室一片寂静,每个人都伸长耳朵仔细听。
都说娱乐圈内有潜规则,我告诉你们,职场里也是有潜规则的,例如女业务员要想拉拢一单生意,必须要牺牲自己的身体,而且绝对不可以只有一次,有的人为了收尾款,也会牺牲自己的色相,啧,听起来就怪恶心的。
越如意坐不住,气冲冲地过去开门,打算给这个蜜蜜一点儿颜色看看,不曾想她门还没开,潘子龙就在办公室里大声说,都散了吧,上班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是不是想晚上加班呀?
潘子龙,来呀,潘子龙,你跟那什么组长那么熟,你一定知道点儿什么内幕吧,来,透点儿信给我们大伙,让我们在工作之作也娱乐一把。MIMI起哄。
要内幕没有,要解除合同的单子就有大把,现在行内都萧条,经济大危机,你们要想领这单子,都到我这儿来拿!潘子龙说。
同事们不敢跟着再瞎掺和,MIMI觉得没劲儿,乖乖回座位上等电话,看资料。
潘子龙路过越如意办公室门口笑了笑说,一帮人,瞎胡闹,你别理她们。
越如意自升职以来第一次对潘子龙露出善意以及感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