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露出温暖的笑容,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对我关心,我还希望你对我信任和放心。浩歌,我长大了。”
秦浩歌回握住她的手,这只手比起邱小曼和黄子若的手来说,要修长一点,常干活的原因,也没有那么柔嫩,可是他反而握得更紧了。
进入了夏天,一日热过一日,偏偏这时候一大笔生意出了纰漏。杨延之人前肃杀的沉默,回了办公室破口大骂,许诺头一回见他破功,新鲜得很,看得很起劲。结果杨延之变钦点了许助理陪同他一起飞到S市出差来收拾烂摊子。
许诺一脸老泪地上了飞机,随着杨帅在S市面上奔波,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许诺这才俯到生意难做这个词怎么写。平时看上去高贵优雅风光得王子一般的杨延之,照样也有低声下气看人脸色的时候。酒席是天天有,一拨官员一把商客地请,杨延之际酒量再厉害,也醉了好几次。回了酒店,吐得满地开花,许诺这回倒是被命令不得沾酒了,不过善后工作也让她累个够戗。
等到这件事终于摆平,许诺也终于凶恶了毕业答辩。
答辩进行得很顺利。结果出来后,许诺得了优秀。她赶紧给家里打了电话,许妈妈在那头十分高兴。
上班的时候杨延之也知道了这消息,“毕业了?正了,领了证后就可以转正了。”
许诺听了,落了几滴辛酸泪。她容易吗?被当牲口一样使了两个月,即使头天晚上四点上床睡觉,第二天照样九点准时打卡,一分钟都没迟到过。如今苦媳妇熬成了阿香婆,人都发如雪了。
杨延之看她那感动样,笑呵呵道:“留着点激情,等到了分公司,还有大礼等你呢。”
许诺看他狐狸一般的笑脸就心里发毛。
随后是既兴奋又免不了伤感的毕业照,毕业聚餐,毕业大清仓。沈昕考上了研,不过不是本校的,下半年要去隔壁市面上。许诺和她把带不走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扯了张席子摆着卖。
学校操场的小树林下,每年这个时候最热闹。
许诺同沈昕说:“你还记得我们俩大一的时候来逛大四的摊子吗?拣了不少破烂呢,那个时候我们可没想到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沈昕摇着扇子,“我还有两年悠闲日子,你却是要离开这清静地,去经历风雨了。”
许诺靠在她背上,“昕子,咱们会是长久朋友吧?”
沈昕笑着拿扇子打她,“舍不得我了?终于发现我的好了?姐姐我不勉为其难,收你做三房姨太太好了。”
两人打闹着,师兄踩着单车停在她们摊位前,“光天化日之下,收敛一点吧,对面男生看得都要流鼻血了。”
许诺笑道:“你来做什么?走开走开!把我们风水都挡了。”
师兄从后座捧出半个冰西瓜,谄媚道:“小人是来孝敬太君的。”然后把近一半的英语资料席卷一空。
他走后,小摊位又恢复了平静,许诺和沈昕两人久久不说话。
风过树梢,那迷人的沙沙声中,沈昕小声地对许诺说:“我们终于要离开了。”
许诺轻声应着,“是的,起程了。”
两个月实习到期,许诺终于成了盛天里的正式的一员,虽然杨狐狸一直把下派的事挂在嘴边,却并不急着打发她走,而是交给了她一堆下属公司的文件,让她去研究,先了解一下那家公司。
新锐广告是盛开旗下一家今年五月才新开的小分公司,主营平面广告。本市经济这些年来发展迅速,广告业崛起,像新锐这样的小广告公司虽没有不计其数,也还是数量众多的。
新锐现在拿到的活大都是盛天总部拨下来的,价格不菲,而且比较轻松,可是成绩平平。设计人员是原因之一,管理有问题是其二。
两个月的行政培训当然是远远不够,许诺再是聪明好学,独当一面还是十分吃力的。杨延之却全然不担心,仿佛许诺是充好气的救生圈,丢过去就自动可以飘起来。
学校已经放了暑假,毕业生的离别伤感还没抒发完,就被学校无情地扫地出门。许诺想在离上班地点近些的地方找间房子,可是跑了一个礼拜都没有碰到合适的。
欧阳烈知道了,说:“我在上青宫那边有套两居室,离你公司只有三站路,要不就租给你好了。”
许诺哎哟叫,“上青宫的两居室,怎么也得三千块才租得下来,我赚的还没房租多呢。”
欧阳烈敲打她,“和我算什么钱!我也不让人炙难,一个月五百,水电自包,怎么样?你就当帮我看房子好了,哪里装修过后还没住过人呢。”
许诺被这低廉的房租彻底吸引了,她同欧阳烈已经是老皮老脸,这时候也不客气,立刻收拾行李搬了过去。
欧阳烈的房子是在一个很体面的新小区里一套两室两厅八十多平米的房子。其中主卧还分隔成卧室和书房两部分。木地板,墙纸,仿中古家具,一切都昭示着这装修彻底是装潢公司的结果,而且温馨得看不到半点欧阳烈的风格。
许诺一进门就笑,“你是转性了,还是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还轮得到你搬进来住吗?”欧阳烈给她一指,“这就是你的戽。做清洁的阿姨收拾过了,你看看还缺什么,小区对面就是超市。”
房间足有十五平方米,家具俱全,窗帘是浅杏色的。窗台上还有一小盆花,柔嫩的黄色花朵,叶子上还带着水珠,显然被照料得很好。
“这是什么?”
“礼物。”欧阳烈手插口袋里,依着门笑,“恭喜你毕业,找到工作,还有搬家。”
许诺挑了挑眉,“这么多人生大事,你却只送了我一盆小花就了事了。”
欧阳烈补充,“考虑到我已经减免了你一半的房租,最多再请你吃一顿饭好了。”
“是谁当初和我吹嘘他钱很多的?”
“钱花得不对,就是施舍,你能接受吗?而且最近股票跌得那么厉害。”
“我不信你会栽在股票上面。”许诺在各个房间里走来走去,到处参观,“我都听青毛说了,近几年你是越来越沉稳小心了。”
“不小心能行吗?”欧阳烈有点烦,习惯性地去摸烟,手一碰到烟盒,看到许诺的背影,又缩了回来,“我只和你说,我家老头子这样,迟早要出事的。”
许诺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个,愕然地回头看他。
欧阳烈说:“爷爷总说我比较像他,老头太急躁了,心眼又狭小,他这次重新升上去,转手就报复。H城拆迁上又大动手脚,如今不比我爷爷那个时代,他的事已经有人捅到了上面,没那么好摆平的。”
许诺问:“事情闹得很大?”
“目前还能控制。老头也不是不想退一步,只是现在对头借着机会咬住他不放,他是进退不得。”
许诺走过去,手放在欧阳烈的手臂上,“很麻烦吗?”
欧阳烈看她,忽然一笑,“唉,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没事,他们自有解决方法的,你饿了不/”
许诺便顺着他,笑了一下,打开冰箱,里面自然空空如野。
“这么现代化的好厨房,不用真是可惜了,今天我们在家里吃好不?”
欧阳烈自然没意见,于是许诺拉着他直奔超市。
周末的市场里满是人,大妈们拥挤在打折商品前,把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欧阳烈平时除了买烟,极少到这样的地方来,一时很不适应。
许诺也很好奇,“你不可能从来都用不着这些生活用品。”
“为什么不?”欧阳烈数给她,“我在餐馆吃饭,衣服有保姆洗,我不吃零食。好了,你说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总要洗澡,要是洗发水和香皂用完了呢?”
“朱婶知道我习惯用什么牌子,看到不够了她会帮我添上。”
许诺不得不承认,“你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了,烈哥。”
欧阳烈拿起一瓶沐浴露仔细打量,“瞧瞧这广告,用这个洗澡真能减肥?什么原理?”
“心理暗示。”许诺笑着夺过沐浴露放下,拉着欧阳烈从售货员吃人的目光下跑走。
欧阳烈高大英俊,站在一群大妈里十分扎眼。他自己倒没什么自觉,老实推着车跟在许诺身后,看她上窜下跳着,把这样那样的东西丢进推车里。许诺有时候皱着眉比较价钱,有时候贪便宜地使劲吃促销食品,忙得可是不亦乐乎。
许诺回头,拿着两包牛肉干,问:“五香还是麻辣的?”
“麻辣的。”
许诺又去看豆腐干。
欧阳烈忽然问:“你还记得两年前暑假的时候,住你们家的那个,小白脸模样的男生?”
“林天行?”许诺扬眉,波澜不惊,“当然记得,不过你这人也是,看谁都是小白脸,人家只不过比你秀气点而已。”
“我就不认为成龙小白脸。”欧阳烈说,“旧礼拜我外出开会开会的时候,看到一个人,长得很像他,不过我不确实,也许只是看走眼了。”
“只是长得像吧。”许诺不以为然,“我和他一年多没联系了,只知道他去了美国,如果是读书,应该没那早回来的。”
许诺没想到自己第二天就要收回这句话。
堆满了文件的办公桌后面,年轻男人似乎才睡醒似地看着她。比记忆中要高了些,身体厚实了很多,皮肤不再那么柔嫩的白,而是健康的麦色。五官比起以前,更加深刻而成熟了,当年那丝奶油味道几乎荡然无存,而且鼻梁上还架了一副无边眼镜,是有度数的那种,不单单用来装斯文的。
许诺看着桌子上的名牌,再看看桌子后的人。
林天行?
年轻的男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子上的资料,抽空抬头看她一眼,“你是机关报来的助理?正好,帮我把多多乐和采宜两家的资料分出来,小刘是怎么搞的,就这么把文件交给我了。对了,你先给我冲杯咖啡,茶水间有咖啡机,放一颗粮,出去时顺便问问小蓝,会计那边派人来了没?”
许诺语塞片刻,她应该没认错人吧?他认不得她了?
“还愣着干嘛?”林天行瞪她,脸上忽然浮现疑惑。
“你……”
“我……”
“你你……”
“我我……”
林天行唰地站起来,把椅子一推,大步走过去,许诺被他汹汹的气势吓住了,林天行走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
林天行干脆扑了过来,把她抱个满怀,举起来转圈。
“哈哈!许诺!是你,许诺!”
许诺头晕目眩,给吓得叫起来,“你……林天行,放我下来!”
下一秒,双脚挨在了地上。
许诺晃了晃头,看清楚了站她面前的人,林天行把脸凑得极近,都快亲到她脸上了。许诺忙后退,脸微红,“林天行,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