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麻辣恋人——女生爱情标本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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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把人性想得太美 (2)

王校领略过初中生的柔顺乖巧,哪成想高中生竟是如此胆壮气粗,一愣之下竟忘了去追,当然追也追不上。寻思了一回,气得肥肉乱颤,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学生挖出来。

李助理得知王校的遭遇深感自责,发誓以后与王校寸步不离。提议在星期一升旗时把男生留下让王校检阅。王校思索了半天深觉不妥。不要引起众怒,火还未放反倒引火自焚。正自搜索枯肠苦思良计,学生们不争气,又发一事,企图打群架。本是两个学生的纠葛,彼此瞅着对方不顺眼,却没有英国绅士的气度来决斗,只好网罗各路好手,企图以声势压倒对方。美伊都开战了,可见战争是发展的硬道理。当然他们没有美伊的装备,只好手提木棍,片刀前来应战。

开战当天,一路人手来了十几位以为胜券在握了,不料对方黑压压地来了四五十位。这十几位战士不是共和国卫队之类的忠勇良将,先起了怯心;而另一边也不效仿美国的持强凌弱,表现出少有的胸怀气度。既然胜败已定,所以哄的一声都散了。

然而到底声势太壮,全校皆知。王校深感自己责任重大,觉得学生个个有犯罪的潜能,未免草木皆兵。兵书上说敌暗我明是要吃亏地,所以彻夜难眠经过牡蛎产珍珠的痛苦历程,推出一套德育方案。此方案规定每班必须上报十名劣迹学生到德育处,好比公安局被案的“重点人口”。不过这样一来全校四十多个班级就会推出四百多名“重点人口”,树敌太多。所以由十名减到三名,布置下去。

然而就三名也难坏了班主任。班里顽劣学生不少,不过没有一个学生肯承认自己顽劣。课堂捣蛋的觉得自己还未捣出大乱;校园里抽烟的认为自己并未吸毒;打架斗欧的尽力表白并未有人丧生他手。我怎么劣迹了?凭什么报我!班主任被逼无奈,恨不能抽签决定人选。不幸被选中的学生呼天抢地鸣不平。有的说学校侮辱了他的人格,此学生吃亏在没读过《孟子》,所以不知人必自辱,然后人辱之;有的大呼头痛心闷,表明他的身心严重受创;还有的扬言要炸毁教学大楼,扬言而已,并没有机会付诸于行动。

轰轰烈烈地总算报齐了人数,问题又来了。这么多劣迹学生谁来监督呢?王校是不会干这事的,他有更大的事要忙。所以决定选一位德育助理担当此任。王一有幸,或是不幸,中选。原因很简单,长得太有威严了,不仅肌肉结实,一双小眼聚光如电,仿佛一柄照妖镜,任何妖魔小鬼登时原形毕露。

君子有三戒,色斗其二。王一不为色迷,却免不了犯斗戒。一百多名重点人口够狠斗一阵子了。训教处门口的地从来都没有干净过,王一白往黑归,连回家的路上都能逮几个违纪学生。然而顽劣学生好比当今歌坛的新人,不断推陈出新,只要嗓子具备发音功能就能出名。又好比大统前的中国,一雄毙,一雄兴,歌舞变刀兵,何时见太平?到后来也不知是因为抓了学生所以训学生,还是因为要训学生所以抓学生。

人是生而好斗的,在没有爱情的情况下,斗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王一以暴治暴成了全校闻名人物,不少学生开始打探他的底细。当得知他至今没有女人时悟然大悟。胡适说:一个怕太太的民族比较容易实现民主。王一没有太太可怕,所以成为暴君。学生们献计献策希望有女生使美人计,牺牲我一个,幸福万万人。遗憾的是女生们大都觉悟不高,胆气不壮,所以这一议案被无限期拖延。

杨晨因为旷课而上了黑名单打电话向我诉苦:“我不来上课总比来了而捣乱的人强吧?居然把我报上去。”

我忍住笑道:“旷课就不对嘛,以后不旷不就得了?”

杨晨道:“以后就更该旷课了,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为之气结,怒道:“你敢!”

杨晨笑道:“我说着玩的,我才不在乎呢。不过该安心学习了。”

“嗯。”我赞同。达成了共识,两个人就此僵住,因为下一个议题还没有出炉。寂静象一片水漫过来,我是个汉鸭子,只恨自己没有新闻记者的素质可以不断发问。

杨晨憋了半晌产出个一般疑问句:“老师,你——好么?”

因为是一般疑问句,除了回答yes或no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只得道:“好。你呢?”

“我——也好。”杨晨比我聪明,用拖长音的方式弥补了字数的不足。就好比文章字数不够,以标点符号凑。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的么?时间久了就会生分起来。姜夔在《鹧鸪天》里说“人间别久不成悲”,如果真是这样,该为之一大哭。

“杨晨,你变成什么样了?我已经好久没看见你了。”我幽幽地道。

“是好久了。不过我没有变啊。还是那样子。”

“那样是什么样啊,我都记不清了。”

“啊!”耳边传来杨晨惊天动地的声音,“不会吧?”

我吁了一口气,那种久违的感觉回来了,笑道:“逗你呢,怎么会。”

“我昨天还梦见你了呢。”杨晨不紧不慢地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心脏加起速来,忙笑道:“不准把我梦得太丑,否则不饶你。”

杨晨笑了二声转移了话题:“我想去上海。”

“不是去过了么?”

“还想去。每次从上海回来学习就有了动力,就象受到老师的鼓励一样。”

杨晨大拍我的马屁却不知是自寻死路。我童心大发道:“那我天天鼓励你不就行了,又何必去上海?”我猜杨晨的表情定是痛苦以极,可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快乐减半。

不料杨晨三寸之舌芒于剑,用设疑的方式化险为夷:“当然可以,不过有一件事是不去上海解决不了的。”

“噢,什么事?”

“这个我回来再告诉你。”

我不置可否。

杨晨忽道:“老师你能不能借我三百块钱,我的路费不够,回来就还你。”

我从容地应允,然而骨子里极不愿与杨晨有金钱上的往来。我自命清高,耻于谈钱。想以“青蚨”代之,古风不存,今人又多不懂。尤其是当交往已过滤为纯净水的质地时,唯恐因钱变得不适于饮用而只可濯足。

还是不放心,又道:“那你回来的路费呢?”

“到了那边我自有办法。”

“不准旷课!”

“呵呵,五一休五天能赶回来了。”

然而杨晨未能守约,不仅没回来连电话也不曾打一个。当然我并不是说因为我帮助了他,他就有义务向我报告他的行踪。任何事情一成为义务就索然无味。我只是不解,既然信任我就该有始有终,这样中途把我抛下难免会让人生出上当的感觉。我不希望他有事,更不希望他压根就没想告诉我。

我上过QQ,除了“我已安全抵达”外再没有其它留言。已经开学一周了,杨晨深藏不露。外面的世界真的就那么精彩么?我后悔他临行前没有嘱咐一句“梨园虽好,非久恋之家”;也后悔借钱给他,仿佛他的去而不归我也脱不了干系。

快一个月了,杨晨乐不思蜀。日子最苦的却是我:一方面担心尤忌再次节外生枝,一方面又怕杨晨真的出了意外。所以人瘦得可以与赵飞燕一争短长了。

仍然记得鲁讯的一个比喻。他说一个人生活在铜墙铁壁铸成的黑屋子里,那么该不该让他知道除黑暗外尚有光明呢?知道了又怎样?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言外之意,有的时候不知道的人有福了。

其实杨晨已经回来了。我是在楼梯的拐角瞥见了他的背影。我呆了好一会儿,心乱得很。《文中子》中云:上士闭心,中士闭口,下士闭门。我实在没有上士的修为,一个月的心竟是白担了。只好学中士什么都不问,再学下士做贼似的藏身于拐角黑暗处。我开始觉得我是不是把人性想得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