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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胡乔木为祸聂绀弩?

今年是聂绀弩诞生一百周年,武汉要出版他的全集,并且于九月间在北京展开一些纪念活动。非典型肺炎一来,计划被打乱了,九月的活动没有了下文,可能被拖延甚至取消。

这两期《明报月刊》上有郑惠的口述文章,谈胡乔木的左摇右摆,既做了一些好事,也做了一些坏事,这使我想起他为聂绀弩所做的一些事来。

聂绀弩这位继鲁迅以后数一数二的杂文家,晚年却成了诗人,他赋旧体诗以新意,为奄奄一息的旧体诗带来了活力,使濒于灭亡的旧体诗获得了新的生命,诗坛上因此流行起“聂体”来。

聂绀弩的第一本诗集《三草》一九八一年在香港出版,是他从山西的牢狱中获得释放的四五年后,我用野草出版社的名义替他出版的。那时他将满八十岁,正好作为他八十寿辰的礼物。

在北京,他就用这礼物送给朋友,送了一本给胡绳。一天,胡乔木在胡绳那里看到这本书,大为欣赏,他知道人民文学出版社要根据这个本子增加一些诗篇,印行北京版的《散宜生诗》,就毛遂自荐要替这诗集写序。这在一般人来说,正是求之不得,谁知聂绀弩听了,大为紧张,对《聂绀弩传》的作者周健强说:“大祸临头了!”他把这一般人可能认为是好事的事情,看成是坏事以至于“大祸”。他没有说什么,但他的朋友都明白,因为他对胡乔木的为人不敢恭维,怕这序文一出,人家连对这诗集及其作者都要另眼相看了。

胡乔木是赞赏聂绀弩的诗的,不但赞赏,而且是大赞特赞,这不但出乎聂绀弩意科,也出乎许多人的意料。胡乔木在序文的最后一段说:“我不是诗人或诗论家,但是热烈希望一切旧体诗新体诗的爱好者不要忽略作者的热血和微笑留给我们的一株奇花——它的特色也许是过去、现在、将来的诗史上独一无二的。”

胡乔木这样的称赞,对《散宜生诗》到底是祸是福,并不难说。事实上颇有一些人是因为胡乔木的赞语才去注意聂绀弩的诗的。它起的是正面而不是负面的作用,尽管没有这样的赞语,聂诗也一样会流传。

胡乔木虽然谦称不是诗人或诗论家,但他有诗集《人比月光更美丽》流传于世。对于诗,他并不是那么外行的。

不记得是从郑惠口述的文章还是从别的地方看到,说聂绀弩当年身陷山西牢狱,胡乔木知道了,向中央领导人反映,把他救了出来。据说这是胡乔木夫人谷羽的文章中透露的。

这不是事实。谷羽说,这是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事,三中全会是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举行的,聂绀弩早在一九七六年十月就“特赦”回北京了。这恐怕是谷羽记忆有误吧?

聂绀弩是以国民党战犯的身份获得释放的,事情很离奇,说来话长,暂且不说了。

二〇〇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