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啊……噗……”过了大约半分钟，曾黎一阵乱扑腾，才好不容易才从浴缸里挣扎着坐起来，吐了一口水，用手使劲抹一把脸，睁开了双眼，泡沫迷得她眼睛生疼。
刹那间，浴室里一片寂静，曾黎直勾勾地看着坐在满是泡沫的浴缸另一角的左丘明，突然间，两声杀猪般的嚎叫同时响起。
“啊！救命……”
只见左丘明抱着胸，胳膊上脸上满是淤青，两只如同熊猫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曾黎，露出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我……我干什么？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曾黎故作镇静地问道。
“我……我回答了啊！我不是说了吗，你别进来！”
“我……”曾黎怔怔地看着抱着肩膀蹲在浴缸里的左丘明，过了半晌才接口说道，“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啊！”
“没出事，回来这么晚！你告诉我最迟七点就回来！”
“我也不想啊！”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遇到了什么？那些血是谁的？是你受伤了？还是……”冷静下来的曾黎一口气儿问了好几个问题。
“唉！别提了，公交车站旁边有个下水井没井盖，我下车的时候天黑，我没看见，我……我……我就，我就掉下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掉到下水道里了！”左丘明大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左丘明，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坐在浴缸里的曾黎疯狂地大笑起来。听到他没事，她悬着的心顿时轻松下来。没事就是天大的好事！
“你……”
“那……那你现在……现在……”曾黎收了笑，指了指左丘明，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我当然是在洗澡！不然一身烂泥怎么去找大夫？”
“什么？”曾黎才意识到此刻她和左丘明有多么的尴尬。
“我说我得把身上的臭泥巴洗掉！浴缸泡一遍，泡不干净，我要洗淋浴了啊！”左丘明耸了耸肩说，“你还不出去？难道想和我一起洗鸳鸯浴？”
“啊！左丘明，你不要脸，我要杀了你。好臭……好臭！”曾黎如同触电一般从浴缸里跳了出来，不管不顾地夺门而出，直奔自己的103室而去，一边跑一边低头猛嗅自己，仿佛刚从臭水沟里捞出来一般。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让原本紧张恐怖的一天突然变得滑稽起来。洗澡、带左丘明去诊所，接着又去宵夜，曾黎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了。
回到酒店之后，两个人立刻抖擞精神、斗起了嘴。曾黎劝左丘明干脆放弃比赛，但谁知这小子居然一口就回绝了，说什么真的汉子要誓死战斗到底，即便脑袋缠成木乃伊也要去参加比赛。
曾黎笑话左丘明现在成了肿脸熊猫，居然还好意思抛头露面。可谁知这小子却一点也不难过，还笑嘻嘻、恬不知耻地对曾黎说：“闲话少说，请务必记住，以后别再提小时候我偷看你洗澡的事了，因为这回你也看见我了！而且性质更恶劣！后果更严重！”
对于这种说法，曾黎当然是不会承认的，立刻否认说自己除了一只熊猫之外什么都没看到。可左丘明却眯着眼睛扬扬得意地说：“我当时可是大喊了好几声让你走开的，你还用强地冲进来！害得俺那强壮的胸肌和古铜色的皮肤都被你看见了……”
看着左丘明那副坏蛋模样，曾黎当真是气得要死。有心把他按住再爆揍一顿，但折腾了一个晚上，自己早已精疲力竭，于是只好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明日再战，我祝你明天接着掉坑里！”接着便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头睡去。
对曾黎而言，劳累就是最好的催眠剂。第二天上午，当她从床上睁开惺忪的睡眼时，屋子里正好回荡着十一点的钟声。
和往常一样，爬起来之后，她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变化。还好，和昨天睡觉时相比，屋子里没有任何变动。再打开手机，也没有庄宁发来的短信，看来再恐怖的鬼魂也有打盹的时候。曾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略略地梳洗打扮一下，换上衣服便出了房门。
坐在酒店的餐厅里，曾黎叫了一份草莓松饼和一杯卡布基诺。
曾黎一边慢慢地吃着简单的午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起了昨晚的闹剧。想到左丘明那张青紫色的猪脸，她便立刻忍俊不禁，可是一想自己在浴室里看到的那副极为刺激的男性胴体，她的脸又立刻有些发烫。
“呸！那也叫胸肌，鸡胸还差不多！”嘟囔了一句之后，曾黎端起碗，一口气把咖啡喝了个精光。
然而左丘明的倒霉经历不过是一个突然降临的闹剧，只能让曾黎有片刻的喘息，只够她笑一个晚上加一顿早餐的时间。事情过去之后，她便不得不又回到令人恼怒的恐怖之中，从餐厅里走出之后，曾黎的心立刻掉回到原来的空间中。
按逻辑来讲，曾黎认为庄宁的出现一共有三个可能：
第一，有人假扮庄宁。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和自己有深仇大恨。曾黎仔细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有这种可能的实在不多。原来编辑部的同事？他们之中倒是有几个讨厌自己的，但也犯不着费这么大力气啊，而且讨厌归讨厌，也没必要如此凶残啊。
那又会是谁呢？
左丘明？不可能，一个掉进下水道的小屁孩怎么会有这种本事？再说了，这世界上自己剩下一个支持者，恐怕也是他了！几个月前，她还怀疑过他开煤气想杀她，真是惭愧。
难道是左丘玟？也不大可能，虽然她是庄宁的铁杆粉丝，但也是自己的生死莫逆啊。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她！不能再犯几个月前的那种错误了。
难道是陈狄？也许他知道庄宁曾经谋害自己未果，便打算帮庄宁完成这件事？可是，这同样不可能，因为陈狄一直在蓟城。除非他会分身术。
Z！如果这些人都不可能，那就只能是Z了，因为只有Z伴随着诡异的庄宁出现。可Z又是谁？如果按照姓名来看，Z很可能是神秘的訾怡、那个在葬礼上出现的黑衣女人！可是这种推测又有些牵强，因为后来曾黎了解到訾怡参加完葬礼之后立刻回了美国。除非她派来了职业杀手，可是有这个必要吗？
第二，庄宁压根就没死。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这是曾黎最愿意相信的。因为电话里的声音、镜子上的血字，千真万确就是属于庄宁的。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掉在湖里淹死的又是谁？
无论是自己的眼睛，还是后来公安局的法医报告都在说明这样一个事实：在那个大雨夜，死的人就是庄宁。难道是死而复生？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但是他为什么留下Z的标记？
第三，庄宁的鬼魂回来了。
推测完前两种可能之后，曾黎苦笑了一声，因为从目前的局面来说，她觉得第三种的“鬼魂论”好像最容易说通。因为只有变成鬼魂的庄宁才有可能出现在墨清江底。也只有鬼魂才能拥有那早已被埋在坟墓中的手机。同样也只有鬼魂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又飘然而去。
可是，这世界真的有鬼吗？想到这里，曾黎的心更加迷茫起来，那个一直在她心头悬而未决的谜团再次涌上心头，当初庄宁到底为什么杀死自己？难道就只为灭口吗？
这也太牵强了。除此，Z到底代表什么？他到底是谁？难道就是庄宁自己？难道庄宁人格分裂，是一个精神病？时而是他自己，时而是Z？
天啊！不会的，这不是侦探小说，不是恐怖电影，不可能，不可能……
曾黎越想越迷茫，一种颓然之感充斥着大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整了。这个时间正是算命先生收摊的时候，周围的游客也不会很多。前两次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虽然神神秘秘，但仔细一想似乎又和自己有些联系。
“凶起玄武门，何处是长安？莫道严冬苦，三月又逢春。”曾黎一边默念着，一边朝酒店后身的墨清江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