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傀儡之城·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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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份爱竟如此沉重

争辩……争辩……争辩,争辩的结果就是谁都无法说服谁。

曾黎依旧坚信这一切都是庄宁的鬼魂在作祟,而左丘明则坚持绝对不离开曾黎半步。

由于比赛期间恰逢中秋节,因此组委会特别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晚会,诸多媒体又一次蜂拥而至,作为神秘高手Hades的左丘明依旧是记者们追逐的主要对象。不过和大赛开幕的那天不同,这一次曾黎并没有任何回避。在她看来,自己的死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了,她不想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给左丘明留下遗憾。在参加晚会之前,她特意化了妆,又翻出一套类似于晚装的紫色长裙,在此刻,她愿意以左丘明女友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这也许并不代表着她接受了左丘明的爱,但是这却是她在临死之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她不怕左丘玟的指责,也不怕媒体的狂轰乱炸,她要把自己最后的美丽留给一个真正爱惜自己的人。

这个夜晚可能是左丘明自记事以来最快乐的一天,虽然他很明白曾黎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巨大的幸福感还是让他沉醉不已。当他拉着她的手从晚会现场回到现实世界,当他把她送回房间然后躺回在自己的床上,那种幸福依然洋溢在他周身的每一处经络间。他愿意为这个从小深爱的女孩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个夜晚注定是他们永生难忘的,他躺在床上,灵魂被幸福缠绕;她躺在床上,回忆着他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

他们现在仅仅是隔着一道墙,假如夜晚足够安静,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但他们也都知道,在两个人之间,远不是一堵墙可以解释的,那种爱情与亲情交织的痛苦总是残酷地扑灭他们心中的热火。

她不敢拥有他,他也无法得到她。他们只是无奈的、基于死亡威胁的被动付出。

爱情在这两个人之间画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也许穷其一生,他们都无法解开这个难题,当然,对于他们来讲,这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们心中有爱。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这一夜他们无眠,他们用珍藏在内心的爱与哀愁迎来了第一缕阳光,新的一天永远未知,但是对于他们来讲,这一切已经足够。

就在曾黎和左丘明辗转反侧的时候,在遥远的蓟城,左丘玟正坐在台灯下低声饮泣。

如果说陈狄家的爆炸案已经让她变成了如惊弓之鸟,那么晚上和南城刑警队长木桦的一番谈话则让她感觉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此时,一把银色的钥匙就摆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它代表着所有未被公开的秘密,但这同时也代表着一个人对她的信任,而那个人是她永远都不想伤害的。

左丘玟看着钥匙,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公开这些秘密,也许一切就会烟消云散,可是如果那样,她所挚爱的人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她爱这个世界,爱她身边每一个生命,她本想用自己的一生来隐藏这些秘密,让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死死地戴在她心底。

然而事实如此无情,当木桦以略带沉重的语气告诉她,庄宁在灵山出现时,她仿佛被一把巨大的铁锤砸中了心脏。是的,正如木桦猜测的那样,她是真正的知情者。

半个多月来,左丘玟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她装出比以前还灿烂的笑容,她以为死亡能平息所有的恩怨,她认为她的隐瞒会让所有她爱护的人获得平静,但是,一个鬼魂便残酷地打破了她脆弱的愿景。

就在爆炸案发生的第二天晚上,忐忑不安的左丘玟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是木桦。在电话里他告诉了左丘玟她弟弟的行踪,同时也告诉了在灵山发生的恐怖一幕。当时惊恐万状的她几乎说出了那个秘密,但不知为什么,就在开口的那一刹那,她停住了。今天下午,木桦登门拜访,她也想将一切和盘托出,但同样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她又制止了自己。

她恨自己,恨自己对幻想的贪婪,她恨自己,恨自己那脆弱无比的爱。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恨他!恨他为什么这样残酷,杀死一个又一个善良的人,他那原本俊朗的面孔下居然隐藏着那么多罪恶。

孽!这就是孽!

左丘玟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缕缕青丝从她的指缝间流下,和她那通透的泪水搅成了一团。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左丘玟激灵一下站了起来!是谁?都这么晚了。回头看看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把桌上的钥匙和断发夹到了一本书里,然后又把它塞进了书橱后面的墙缝里。收拾完这些之后,左丘玟悄悄地挪到门前,顺着猫眼朝外看去。

楼道里一片漆黑,感应灯又坏了,接着月色只能隐约看见在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低着头,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吁——”左丘玟长长出了一口气,看身影应该是木桦。拍了拍胸脯,平复了一下心情,她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统统说出来。

“吱——”门开了。

“你好,木桦,真不好意思,又让你跑一趟,这次我想通了。”还没等客人进门,左丘玟便忙不迭地说道。

“是吗?你真的想通了?看来我来得还不晚!”门口响起了一声阴恻恻的回应。

“啊!”左丘玟一声惊呼,猛地一抬头,只见一张惨白的脸正贴在了自己眼前!

“你,你……”还没等左丘玟说出第三个字,一把乌黑的手枪便抵住了她的额头……

9月26日,上午十点。

这是左丘明参加半决赛的时间,早晨曾黎和他拉着手在附近的街上转了一圈,又在酒店旁边的小吃店吃了早餐。现在左丘明就坐在台上准备比赛,而曾黎就在台下为他微笑着加油。

这该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啊,假如时间老人相信爱情,那么就应该将世界就此凝固。然而,这一切都不可能,时间之所以成为衡量生命的刻度,并不是因为它的准确,而是因为它的流动。

“不知道魔兽世界里有没有永恒的爱?”

曾黎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也许左丘明这样痴迷于游戏,就是喜欢虚拟空间里的随心所欲吧。

和所有真实竞技场上的情景都不同,电游比赛的现场既没有足球的热烈也没有桌球的沉闷,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景。所有人都像是一场战争电影的观众,紧紧地盯着大屏幕,偶尔响起的掌声也不能缓和那种战场决杀的紧张。

上午十一点,比赛结束。神秘而强大的Hades越战越勇,干净利落地干掉了自己的半决赛对手,闯入了下午的决赛。

按照选手目前的竞技状态来讲,左丘明夺冠基本没有太大的悬念。当然,这并不是说明他的能力有多高超,而是因为他的战术过于怪异。和所有目前流行的魔兽战法都不相同,左丘明既不属于时下正红的“一波流”,也不是久经考验的“蜘蛛流”和“暴女猎”。他的打法犹如游击战,看似毫无章法,却步步暗藏杀机。用午饭时曾黎的话来讲,左丘明的战术可以用两个词来形容——邪恶!阴险!

这真是巨大的讽刺,曾黎说出这两个词之后,二人同时发出了一声苦笑。

邪恶、阴险,也许最适合这两个词的并不是左丘明的游戏战术,而是鬼魅一般的庄宁。他对曾黎近乎猫捉老鼠一般的折磨和对陈狄变态式的爆炸完完全全就是对这两个词语最好的注解。

“你比赛时那种打法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好狠毒!”

“呵呵,光明正大的办法都被他们用光了,我只能来点卑鄙的了!”

“你猜我想到什么了!”

“庄宁!对吧?其实说实话,这种战术也是我刚刚想出来的,准确说就是从蓟城回来之后。”

“这么说,你要感谢他喽。”

“如果他就此蒸发,我愿意向他三鞠躬。”

“那是追悼会。”

“我倒是愿意给他开一个免费的追悼会,呵呵……”左丘明又是一声苦笑。

气氛就这样突然变得压抑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不约而同把头扭向了窗外。

今天的天气有些反常,二人刚出来时还是晴空万里,但现在已经细雨蒙蒙。一层层厚厚的水雾缓慢升腾,进而将整个灵山笼罩起来,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户外的行人越来越少,一些外出的游客一边抱怨这鬼天气,一边抱头鼠窜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曾黎把脸贴在玻璃窗上,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便从皮肤上蔓延开来,她看着外面渐渐冷清的街道,一种无可名状的悲伤灌满了四肢百骸。

“小明,几点了?”

“一点半。”左丘明掏出手机看了看说。

“还有半个小时就比赛了,我们回去吧!”

“你吃饱了?”左丘明指指桌子上几乎没动几下的菜。方才的沉默和外面阴郁的天空让两个人完全没有了大快朵颐的兴致。

“饱了,你呢。”

“我?我不饿……”

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两个人没有任何准备,世豪酒店距离吃饭的地方虽然不算遥远,但步行也要七八分钟。两个人一路小跑,但身上依旧被淋湿了乱七八糟。进了酒店大厅,左丘明把外面的衬衫脱掉,只留下了里面的黑色体恤。离比赛只剩下十分钟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回去换衣服了。

曾黎接过左丘明的衬衫,又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现在这个形象实在有些狼狈。本来她是打算直接跟左丘明去赛场,但现在只好先回房间换下衣服。

两人分手之后,左丘明急忙转身跑进一楼的比赛场,此时他的对手、来自韩国的STAR穿着一件磨破了袖口的旧T恤,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歪坐在椅子上。

和上午的比赛大同小异,在三局两胜的决战中,STAR对左丘明的战术同样很不适应,没过多久便陷入了首尾难顾的尴尬境地。很快,左丘明赢下了第一局,费时不过三十分钟。

看着惨不忍睹的败局,STAR也只好摇摇头、耸耸肩,对台下的观众报以一个无奈而尴尬的微笑。

按照比赛规则,三局中间的休息时间都非常短暂,STAR活动一下手指,朝对面的左丘明看了两眼。

说实话,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神秘对手,STAR的心里充满了好奇。在如今的职业电玩圈,几乎没有哪个高手都能像左丘明这样把自己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高额的奖金、fans的狂热让很多曾经的一流高手变成了唯利是图和贪恋美色的家伙。这届大赛才开始不到三天,STAR就发现那个来自法国的“Lyons”搭上了好几个观战的美女。除此之外,还有人在四分之一决赛时企图用五万美元收买他,让他输掉比赛。

“shit!”真是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冠军奖金才不过四万美元而已,一个四强的席位居然要花这么多钱,还不是看中了出名之后的经济效益。听说本次大赛结束后,四强选手将会与某个之名饮料公司签约,那可是一本万利啊!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STAR的心中越发感到无聊,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公开比赛了,对这个越来越乱的舞台他已经逐渐失去了兴趣。本来按照赛前的推测,这届大赛的冠军非他莫属,这也算是自己电玩生涯的一个完美句号。可谁知,突然之间杀出了一个Hades,而且用的又是全新战术……

STAR抬头看看对面的座位,从比赛一开始Hades就时而溜号,现在更是左右张望,显得非常不专心,这让他感到异常恼火。虽然现在胜负已经很分明,但对手的这种态度无疑就是对自己的蔑视。STAR猛地站起身来,走到左丘明的身边,鞠了一躬后严肃地说道:“Hades,虽然这次你的优势很明显,但是作为对手,我希望能获得你最起码的尊重,可不可以专心一点?”

“你……你是说我吗?你怎么会说中国话?”

“我为什么会说中国话,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专心一点对待比赛,这不光是对对手的尊重,同样也是一种职业精神的体现!”

“我……我……对不起……”左丘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看着对手一脸窘态,STAR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于是略带歉意地拍了拍左丘明的肩膀说:“你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而我就要结束了,作为前辈,我希望你能把电子竞技当做事业,尊重它,维护它!”说完,又深深鞠了一躬,转身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STAR的话虽然声音很低,但还是被旁边的主持人敏锐地捕捉到。一代游戏天王居然要在鼎盛时期退役,这可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很快,他几乎是飞一样跑到STAR面前问道:“STAR,你刚才的意思是……”

“退役,这将是我最后一场比赛。”STAR平淡地说道。

“那你会不会感到今天的比赛有些遗憾?”

“了无遗憾,我庆幸能在最后一战遇到Hades,以这种方式终结我自己的职业生涯,我觉得这是非常完美的!胜利与否不是最重要的!”

“你的意思是放弃这场比赛了?”

“放弃?不!我的战术之中还有最后的破花流!”

“破花流?可这只是一个江湖传说啊,据说只有在浩方上有人用过一次,他的ID就是破花……难道……”

“没什么难道,我就是破花……”说完这句话,STAR的眉稍向上一扬,真正的决战终于到来了!

“观众们,你们听到了吗?STAR就是破花!破花!破花对Hades,这是世纪大战,世纪大战!没有什么不可能,魔兽世界的神话之战!一切都将在这一刻被改写,而你们,你们,都是见证者,这是魔兽世界的荣光,这是世界之巅的决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