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来谈篆隶汉分之学者，多首举完白山人邓石如。（按：以字行。）山人少产僻乡，鲜所闻见，游寿州，晤亳人梁，始究古法。至江宁为梅文穆公季子客，获睹梅氏所弆藏秘府异珍，暨秦汉以来金石善本，笃志临摹，日尝昧爽起，研墨盈盘，至夜分尽墨乃就寝，寒暑不辍。如是者八年，学益大进，顾知者犹罕也。一访黄山，至歙鬻篆于贾肆。张皋文编修方客修撰金榜家，编修邃篆学，见山人书，归语修撰曰："今日得见上蔡真迹。"修撰惊问，语以故，遂冒雨偕诣山人于荒寺。修撰即备礼延之。金氏家庙甚壮丽，其楹皆贞石，而刻楹及悬额，修撰精心写作，盖百易而后定，谓莫能加于此也。及见山人书，即鸠匠斫其额，石楹既竖，不便磨冶，架屋而卧楹，请山人书之，刻成乃重建，其倾服至此。山人既交两太史，遂辗转与曹文敏、刘文清、上海陆副宪、镇洋毕尚书相周旋奉手，而绝艺传矣。物登明堂，矞矞皇皇，士负不世才，岂不赖二三名公出气力以提挈之哉。
张 叔 未
嘉兴张叔未先生（廷济）精赏鉴，工篆隶。求书者踵接，然润例甚苛。扇对每件须银若干，如署款须称大人者，必另加银若干。有友某富而吝，偶持对乞书未加署款之润，张遂不署大人。一日张诣友，忽见友之仆李元者侍友装烟，手持一扇甚精雅。友笑曰："汝何时制此佳扇？是何人为汝书？"仆云："是求张老爷书者。"友掣观之，忽谓张曰："汝亦太自亵矣！何至贪润银乃称奴辈为大人？"张骇视之，果有"某某仁兄大人"字样，始知为友所算也。（或曰此事恐诬。今所见先生书，从无称大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