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清朝野史大观(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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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徐若洲知兵

徐汤谟字若洲,浙江仁和人,以诸生官至署扬州府经历。先生秉性忠愤,好兵家言。官扬州日,仿古制造轮机炮,以为守御。咸丰戊午粤匪攻城,魏太守饬先生将五十人与战,以人少被围,中枪不起,而城由是陷矣。其《哭魏榘园太守诗》中有云:"十日艰危臣力尽,一门忠节士心伤。冲须温序泉台恨,碎齿雎阳史册光。"盖哭太守者,实以自哭也。

滑 稽 诗

教职当岁考之年,定例亦须考试一场。向来学使者优恤教官,大都临期散卷,迟数日交卷;教官中年老者居多,多不自作,托学中能文者代为之--故考教一场,仅为具文矣。咸丰癸丑,江西万藕舲尚书视学浙江,忽改为扃试。于是年老荒疏诸公皆大惊恐,先期于同寅中择年少未荒者某代作、某代书,互相订定,庶时到不致曳白,然此心总摇摇如悬旌也。学使亦颇虑内中有不能完卷者,无以下台,乃合优生与教官为一场,又下令曰:"若老师目昏手颤不能端楷者,准将草稿交优生代誊。"于是欢声雷动,大半托优生捉刀矣。金郡九学谕训共十八人,试之日,人给方桌一张,列坐堂上,各优生则散坐厂内。文成交卷,教官尚得学使例宴,饱餐而散,可谓将军不负腹矣。秀水陈星垞皋言文素敏捷,一挥而就,又作七律一章,奉呈诸君子,读之无不捧腹。后学使微闻之,亦一笑而已。其诗曰:

接谈散卷久通行,谁料今番忽变更。

高踞考棚方桌子,俯求优行老门生。

牢笼一日神都倦,安枕三年梦再惊。

共说阿婆都做惯,者回新妇礼难成。

昔人有《嘲内阁中书诗》曰:

莫笑区区职分卑,小京官里最便宜。

也随翰苑称前辈,好认中堂作老师。

四库书成邀议叙,六年俸满放同知。

有时溜到军机处,一串朝珠项下垂。

陈子庄因星垞作《考教诗》,亦戏将是诗改之以呈诸君子云:

莫笑区区职分卑,教官也最占便宜。

春秋两季分肥胙,督抚同声叫老师。

遇考可求优行代,束修不怕上官知。

(校官填册受贽相沿成例)

有时保得京衔著,(陈以劝捐得保詹事府主簿衔)

一串朝珠项下垂。

时知府事者为崇厚庵观察,笑谓人曰:"陈子庄以督抚为门生,我等道府,宜乎不在渠目中也。"

湖州郎苏门观察庶常留馆后,有七律三首,亦可喷饭。诗云:

自中前年丁丑科,庶常馆里两年过。

半欧半赵书虽好,非宋非唐赋若何?

要做骆驼留种少,(都人谓翰林为骆驼)

但求老虎压班多。(散馆授知县为老虎班)

三钱卷子三钱笔,四宝青云帐乱拖。

几人雅雅复鱼鱼,能赋能诗又善书。

那怕朝珠无翡翠,只愁帽顶有珲磲。

(散馆主事换珲磲顶)

先生体统原来老,吉士头衔到底虚。

试问衙门各前辈,此中风味近如何?

粮船一搭到长安,告示封条亦可观。

有屋三间开宅子,无车两脚走京官。

功名老大腾身易,煤米全家度日难。

怪底门公频报道,今朝又到几知单。

还 山 图

《墨余录》云:"婺源齐玉谿(学裘),梅麓太守长公子也。能诗善书,性乐闲适,不求仕进。视极短,穷睫之力,不及寻丈,出入一小童扶掖之以为常。道光戊申,曾来沪上,与余结文字交。一日偕之游豫园,见石梁穹窿跨水上,因拟乘月夜游,谓其潭清镜澄,境必胜于昼也。是晚适值月明如昼,漏三下,余将寝矣,忽闻扣门声,启视则齐子也,曰:'见此月色,寝不成寐,能赴日间之约乎?'余曰:'可。'遂与踏月北行,漫步至园,度平桥九曲,登溪西一山,四望月皓如银,上下明净。山巅有小亭,于此少憩。继至石梁,见有数丐偃卧栏边。余曰:'此非先得我心者乎?'齐子大笑,遂与余并坐,诵所作《旧游明月山诗》,音韵琅琅,若出金石。及倦而归,东方欲白矣。后虽返棹吴门,而邮筒不绝;嗣以寇氛迭警,音始杳如。同治丁卯,应敏斋观察招之,复来申浦,唏嘘相对,各叙阔衷,盖已颓然老矣。未几即拟赋归,乃出《还山图》小影,索余题句,因赋七古一章云:

新安之山缭而窅,中有诗人玉谿老。

玉谿生负瑰异才,天涯阅遍知音少。

忆昔与君参翱翔,诗酒频年旗鼓当。

河梁分手几廿载,云停月落心茫茫。

日斜鸟自怜飞倦,片帆小驻申江岸。

展画殷勤属我题,请留别后相思券。

乍慨中原簸劫尘,何缘得见故园春。

篮舆快舁还家客,猿鹤情亲旧主人。

几辈京华长作客,梯云愿捧从军檄。

孰若图中自在身,山泉洗尽风尘色。

星江之水清复清,波为镜兮山为屏。

自君之去我复叹,故人落落如晨星。

"自念余交齐子,垂二十年,中为兵戈所阻,几不相识。何幸河山无恙,旧雨重逢,是即手握须臾,殊觉欢逾平素。所难为怀者,会后重离,正在此番赋别耳。昔与唱和之作,皆不能记。惟于余画有嗜痂之癖,忆尝为写四图,各系以诗若词,其画皆毁于乱,漫录题句,以存爪痕。《题云起楼》云:

山光霭霭山峰青,山云朵朵环山生。

先生有楼当其处,名以云起能移情。

卷帘朝向楼头坐,遥看云影连山锁。

习静还来楼上眠,絮团入牖飞绵绵。

压楼忽觉窗纱暗,山雨欲来云更乱。

晴旭时留楼角红,游丝一缕飞长空。

阴晴变幻一弹指,才见云沉又云起。

浮沉聚散本无端,世事从来类如此。

岩下老人岁月宽,弃置轩冕栖山峦。

长啸一声天地迥,白云留得此身安。

《题碧梧书屋》云:

平生最畏热,炎歊无术驭。羡君书屋傍,历历植高梧。

清风洒然来,凉意透罗襦。浓荫布花砖,一碧纤尘无。

笑彼热中人,仆仆走道途。人生贵适意,名利安足图。

先生无俗情,抱膝居蓬壶。

《题听雨舫·调寄吴山青》云:

意悠悠,雨声稠,绿影凉添枕簟秋。风过竹韵流。冷飕飕,下帘钩,滴碎芭蕉声未休。深宵清更幽。

《题春柳吟社·调寄蝴蝶儿》云:

惠风柔,鸟声幽,烟凝细柳绿阴浮。新诗几许留?社集晴和候,名流共唱酬。挂帆我欲到苏州,迟迟春暮否?

"上皆当时兴到所作,兹因《还山图》而类及之,固无足述;惟是岁月不居,未免慨生今昔。此在齐子,当亦以为然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