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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临终前的大脑

1892年地质学家阿尔贝特·海姆对阿尔卑斯山的一次山体坍塌事故的30名幸存者进行了采访。在意识到自己即将死去的可怕时刻,这些登山者“没有感觉任何不安和绝望,也不觉得痛苦,心里非常平静,头脑清晰,感觉安全……时间好像突然膨胀,眼前多次浮现往事,隐约听到轻快的音乐,感觉身体飘向有着粉红云彩的蔚蓝天空”。

1976年精神病学家拉塞尔·诺伊斯对在坍塌、窒息和各种事故中濒临死亡的250人的死前经历进行了分析,他们的感受非常相似:时间放慢脚步,所有的一切都以“慢镜头”显示,尽管身处险境,感觉却很平静,没有任何情感。有人看到自己从身体脱离出来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有人感觉很不真实,世界变得很奇怪。也有人感到视力和听力减弱,思想和动作在没有任何力量控制的情况下自动产生。不过另一些人的感觉正好相反,各种念头倏忽而至,同时视觉和听觉敏锐程度增加。

一、面对死亡

当一切无法挽回或者救援努力停止时,濒死者的注意力就会转向内心感受,包括像放电影一样回想过去和体验临死的神秘感觉:安宁、和谐和宽容,感到自己被外部力量控制。奇怪的是,那些事故中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人神秘感觉更多。

与死亡面对面的濒死经历各种各样。但是诺伊斯注意到这些经历有三个显著特点:神秘主义———大彻大悟、高兴、各种幻觉增加、回放过往经历;身心分离———脱离自己的身体,身体和情感分离;极度清醒。这些特点说明了什么?是不是人体神经机制面对危险时的一种反应?尤其是身心分离,它令人更加清醒,毫无头绪的情感得到了缓和,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濒死者在为活下去努力抗争时却能保持平静。它所造成的心理后果就是,当身体自我分离时会产生这样一种幻觉,即尽管危险真实地存在但它威胁的是另一个人。很多时候我们无法体会濒死者难以忍受的感觉,它削弱了他们求生的欲望,令他们平静地接受死亡。

1975年秋天,一本题为《生命之后的生活》的书出现了,其作者雷蒙德·穆迪曾是哲学教师,学过4门医学课。该书大部分内容讲述的是那些曾经非常接近死亡的人的一连串濒死经历:一种无法描述的奇特感觉、听到自己被宣布死亡、安静平和的心态、有声音、进入一条黑暗的隧道,离开自己的身体,见到亲友(通常是已经去世的)、发光的物体、生前情景的再现、回到原地,等等。穆迪认为,所有濒死者都有过这些感受或者其中的大部分经历。

1977年康涅狄格大学心理学家肯尼思·林决定证明穆迪的说法,穆迪在书中既没有说明自己如何选择接受调查者,也没有指出有上述感受的濒死者的人数比例,这些感受后来被肯尼思称之为濒死“主要感受”,即安宁的感觉、离开自己的身体、进入黑暗之中、看到并抵达光明。肯尼思的调查显示,60%有濒死经历的人有安宁的感觉,但只有10%的人经历了进入光明的感受。穆迪声称,几乎所有临近死亡的人都有濒死经历,但此后的研究显示,只有22%~48%的人经历了其中的几个步骤,而有过完整濒死经历的人只有10%。

二、感受不一

人们对死亡的不同感受也说明了文化对一个人的重要影响。对美国人和印度人的濒死经历的对比研究显示,西方人希望留在死后的幸福世界中而恐惧的东方人则希望回到生的世界。

赞比亚人恩萨马·曼布威的濒死经历与西方国家描述的不同,他说:我来到了一个地方,碰到很多穿白衣服的人,他们在唱歌,看起来很幸福。看到我时他们停止了唱歌,其中一人对我说:“嘿,抱歉,我们等的不是你。”然后我就回去了,我走远了以后听到他们又接着唱歌了。中国、印度和美拉尼西亚群岛等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濒死者的经历也不一样,例如在美拉尼西亚,临死者感觉自己死后来到了一片花海,有一个人牵着他们的手将他们带到一个村落中。

奇怪的是在非临死状态下,人们也可以有濒死经历。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盒子中,例如一个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外部信息的集装箱中,人可以看到与濒死经历同样的视觉现象。越南战争期间使用的一种麻醉剂酮胺因为会引起感觉身体脱离、看到光亮等幻觉而被弃用。后来的实验证明,静脉注射酮胺会产生与濒死经历几乎完全一样的感受。另外心理学家苏珊·布莱克莫尔也证明,在极端疲劳并吸食印度大麻毒品后也会出现濒死经历。

近日发表在《神经病学,神经外科与精神病学杂志》双月刊上的一份研究称,有濒死经历的人通常在死而复苏之时会遭遇REM梦境阶段(梦中有一个阶段眼球快速运动并伴随着激烈的梦境,甚至同时还有不经意的肢体动作)的“入侵”。该研究报告作者凯文·纳尔逊认为,这些发现说明REM状态导致了濒死经历的产生。此外在这一阶段人体肌肉会失去弹性和压力,加强了死亡的感觉。

关于濒死经历的原因,科学家们已经开始了认真的研究。文化的影响、临死前的具体状态(通常心肌梗塞的人会看到黑暗的隧道)和药物副作用等都可能是临死前大脑活动的原因。也许它只是人们因为无法在面临的危机中幸存而产生的一种精神状态,一种神经系统得到休息和保存能量的方式。显然,它的答案不会只存在于单个领域,而是哲学、化学和心理学等各方面的综合……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